我做皇後的第八年。
皇帝的白月光回來了。
她自請為妾，楚楚可憐。
我卻看到了她的「直播系統」與勃勃野心。
【這一回合，我們的目標是，正宮皇後！】
【主播不要怕，皇帝雖然有很多妃子，可那都是為了利益才納進宮，沒有感情的。】
【隻有你，是他青梅竹馬，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白月光迎風流著淚：「皇上，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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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心卻道：
【皇帝大權在握，年紀卻大了，不如邊關的趙將軍長得俊俏。若不是家人們喜歡，我是不肯攻略他的。】
【哎，罷了，皇後再有三年就S了，沒有正宮壓著，這次應該好打些。家人們刷刷禮物，看主播如何獨寵六宮，臨朝聽政。】
我靜靜看著，實在是匪夷所思。
嗯，我就是他們口中的，無寵、短命的皇後。
1
在我做皇後的第八年，皇帝的白月光回來了。
她穿一身素白衣衫，烏黑的長發隻用一根碧綠的簪子挽住，俏生生地跪在宮門前，就吸引了滿宮的目光。
在皇宮還有自請為妾的，真是稀奇。
我去看熱鬧，哦不，我去主持大局。
隔著影影綽綽的人影，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禮部尚書府的三姑娘，皇帝那青梅竹馬，卻愛而不得的白月光，宋清影。
倒不是說她有多顯眼，而是她身邊浮著一塊比琉璃還透明的、足有巴掌大的面板。
這等妖異之物，我從未見過。
一時之間，我都懷疑，是不是誤食了皇帝落在我宮中的丹藥，以至於出了幻覺。
2
不等我搞清楚自己是不是中毒，皇帝來了。
灰撲撲的琉璃面板亮起來，閃過了層層字幕。
【來了，來了，開始了。】
【皇帝好帥！我還以為是嬌弱的粉面書生呢，沒想到啊，是個有八塊腹肌的黑皮體育生。主播你吃得真好啊。】
【主播衝呀，這一回合，我們的目標是，中宮皇後！】
字幕飛速劃過，層層疊疊的。
我心髒咚咚跳動，目光落在面板左上方的「星河虛擬直播系統」幾個大字上。
或許是我目光太過直白，宋清影打了個哆嗦。
她迎著風流淚，對著皇帝道：「承譽哥哥，好久不見，清影好想你。」
那直播系統上，卻是——
【家人們，這皇帝今年二十八，妻妾成群，連孩子都有三四個了。】
【他哪裡比得上英姿颯爽的趙小將軍啊？但是你們喜歡，那我這一回合就攻略他好了。】
【家人們刷刷禮物，看主播帶你們打穿皇宮，當個臨朝聽政的皇太後。】
我一字一句地看過去，實在是匪夷所思。
還沒入宮，就敢覬覦我的皇後之位了？
而皇帝趙承譽，上位八年，從來都是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面癱臉。
現在見了她卻激動萬分：「清影？」
宋清影泣不成聲：「承譽哥哥，一別十年，你身邊都有這麼多姐妹了。」
「清影如今也二十有四，已然成了老姑娘了。」
「可若叫我再選一次，我還是要給祖母送終守孝的，畢竟，承譽哥哥，我們還有很多很多個十年，是不是呀？」
皇帝替她擦去眼淚，哄她：「清影乃是至純至孝之人，你別傷心，我這裡，永遠給你留著位子的。」
他將她抱在懷裡安慰，卻衝我吩咐：「皇後，你去準備，封清影為影嫔，賜居明月殿。」
宋清影破涕為笑。
【呸，連個妃位都舍不得給我，還敢說愛我？】
【好啦主播，別氣了，雖然隻是個嫔位，但你跟後宮那些因為家族權勢入宮的女人們不一樣，你可是皇帝的白月光哎。】
【對對對，皇後是先帝賜婚的，淑妃和德妃是皇帝為了打壓傅貴妃才納入宮的，剩下的就更不必說了，滿宮鶯鶯燕燕，沒有一個能比得過你的。】
我靜靜看著，嗤笑。
這群人多離譜啊。
皇帝不是什麼傀儡，他若不願意，難道還能逼著他選秀不成？
皇宮裡美人如雲，愛情，卻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3
皇帝和影嫔，著實過了一段甜蜜時光。
他們一同賞花，遊園，吟詩起舞。
宋清影喜歡荷花，皇帝就命宮女拿錦帛剪出荷花，供她欣賞。
宋清影想看煙花，皇帝就命人連放了三日的焰火，日夜不停。
皇帝盛寵，宋清影愈發張狂，今日搶了王才人的首飾，明日跟趙嫔大打出手。
王才人忍氣吞聲，趙嫔卻不是軟弱性子，當即就求到了我跟前。
宋清影神色傲慢。
她的直播系統，也很熱鬧：
【主播，你這也太囂張了，為什麼不低調些啊？】
【對啊，她們有沒有招惹你，你幹嘛跟她們過不去啊？現在好了，鬧到皇後這裡了吧？不出幾日，你囂張跋扈的惡名就傳遍後宮咯。】
【家人們，不是我張揚，而是，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王才人是什麼位分，無寵低賤，也敢戴著皇上賞的簪子在我跟前招搖。趙嫔又是什麼東西，皇上都八百年不登她門邊兒了，還敢跟我搶錦緞。】
【我才是皇帝的白月光啊，他難道不應該把好東西都捧到我面前嗎？為什麼連這些東西都需要我去搶？】
真精彩啊，比話本子都精彩。
我看夠了戲，按著宮規處理了。
貼補了趙嫔幾匹蜀錦，又敲打了宋清影，要她安分守己。
卻招來了她的妒恨。
她歪著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皇後真是多管闲事，不過是些衣裳首飾，至於抓著不放？我憐憫她早S，不去對付她，她居然先來招惹我。】
【不行，我忍不了，我現在就要動手，趁著位分低不引人注意，先把皇後拉下去。】
我看戲看得正熱鬧，卻因為「早S」兩個字，悚然一驚。
早S？
皇帝還沒駕崩，我的大皇子還沒有被封為太子，我怎麼舍得S呢？
是誰害了我，心思歹毒的德妃，還是眼前這個不知底細的宋清影？
4
我愣神的時間太長，宋清影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狐疑地盯著我。
【家人們，皇後好像在走神。】
我悚然一驚，SS掐著手心，逼自己冷靜下來。
【她是不是要跟皇上告狀，叫皇上以為我蠻橫？果然是沒安好心。】
她試探道：「皇後娘娘，你不會連這丁點兒小事，都要去皇上面前嚼舌根吧？」
我端起笑來，敷衍過去：「不會。」
宋清影悄悄舒了口氣，瞪了趙嫔一眼，轉身就走了。
【主播你看，皇後這般大度，我實在是不明白，主播你非跟皇後作對幹嘛？吃力不討好啊。】
【分明德妃才是後宮大 ?boss ?啊，主播你清醒一點。】
我盯著她的背影，沉思。
德妃入宮五年，早就被我壓了下去，暫且翻不出什麼風浪。
倒是宋清影，她有皇帝白月光的身份，有強勢的母家，又有詭異的系統。
她身上的不安穩因素太多了。
我得叫她安分些。
5
宋清影正得盛寵，若要叫她失寵，我暫時做不到。
但若尋些妃嫔，來分走她的寵愛，在這美人如雲的後宮裡，還是很簡單的。
我翻了尚宮局的記錄，這半個多月，皇帝大半時間都宿在宋清影宮裡。
除此之外，侍寢最多的，是去年新入宮的白嫔。
那是書香門第裡養出來的姑娘，有文採又乖順，是皇帝喜歡的類型。
既然得了皇帝喜歡，那我就幫她一把好了。
我吩咐下去：「白嫔那裡，找人悄悄去提點一二，跟她說——」
「皇帝此人，幾次想去泰山封禪，可見是個剛愎自用，好大喜功之人。」
「若她能寫幾首歌頌皇帝的詩詞送去，定然會得皇帝歡心。」
我停頓片刻，又想起一個人來。
「還有新入宮的李才人，善舞的那一位。」
那也是個溫柔漂亮的姑娘，笑容很甜。
「告訴她，皇帝最喜楊柳腰，輕盈可做掌上舞的那種，過幾日就是皇上的生辰宴了，叫她把握機會。」
皇帝愛美人。
巧了，後宮裡，佳麗三千，群芳爭豔。
時日久了，誰還記得所謂的白月光呢？
6
三月二十七，是皇帝生辰。
夜宴上，白嫔獻上一首《頌德詩》。
什麼開疆擴土、賢明無疆、崇德立功都用上了。
哄得皇帝開懷大笑，當場賜了封號「慧」。
而李才人，獻了一舞。
她著白衣，在鼓上翩跹，整個人輕盈婉轉，如春日的梁上燕。
皇帝看得痴了。
當晚就點了她侍寢，第二日封了美人。
一時之間，她們二人風頭大盛。
宋清影這個白月光，反倒不顯眼起來。
她鬧過幾次，甚至以身子不適為由，想把皇帝叫去。
被慧嫔輕輕巧巧地打發走了。
她心裡不忿，卻恨上了我。
來請安時，她盯了我半天，質問：「皇後娘娘，你挑撥慧嫔和李美人跟我爭寵，是何道理？」
【這個老女人，自己留不住皇上，卻嫉妒我得寵，竟主動往皇上屋裡塞人，她可真是個好妻子。】
真是奇怪，分明是皇帝薄情，她不恨他的朝三暮四，卻恨我給他塞人。
我笑：「影嫔妹妹說的什麼話，後宮裡的姐妹，皇上寵誰，不寵誰，可不是本宮說了算的。」
宋清影氣結：「你……」
【主播，你到底在氣什麼啊？你不是早就知道皇後是什麼人嗎？】
【對啊，史書記載的皇後，溫良賢德，不嫉不妒，把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這不就是個好奶媽嗎？你不趕緊趁著皇後還活著，後宮風平浪靜的這些年好好發育，培養心腹養育子嗣，為什麼整日跟皇後對著幹啊？】
【家人們，我就是看皇後不順眼啊，除了替皇帝管理後宮，她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嗎？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她敢反駁皇帝一句話嗎？她就是個靠著男人過活的蛀蟲。】
【不行，這口氣我就是咽不下去，求家人們刷刷禮物吧，我想攢攢積分兌換些東西。】
我瞥了幾眼，看她們吵得熱鬧，有趣極了。
宋清影這樣的人，天真愚蠢，狂傲自負。
大概是理解不了，後宮裡能立足的，除了皇帝的寵愛之外，還有，權勢。
我身為皇後，要圖謀的，從來不是皇帝那虛無縹緲的寵愛。
而是從皇權裡分出來的，屬於皇後的權勢。
那是我安身立命的底氣，是我的大皇子爭儲位、支撐我母族榮耀的保障。
她們所知的「史書」裡，隻記載我替皇帝治理後宮的賢良淑德。
卻看不到我收攏權勢，扶持皇子的勃勃野心。
若不是我S得早，我才該是最後的贏家。
7
在此之後，宋清影再也沒鬧出事端來，整日裡忙著煲湯做糕點，往皇上跟前送。
我原以為她安分下來了。
直到，四月十二，大宮女抓到一個悄悄潛入我書房，要偷我宣紙的灑掃宮女。
薄薄的宣紙掉地上。
灑掃宮女跪在我跟前，瑟瑟發抖：「皇後娘娘饒命啊，是影嫔逼著奴婢來的。」
宋清影偷我一張宣紙，要做什麼？
栽贓陷害？
我低喝道：「你這奴才，影嫔是沒有宣紙用了麼？要偷本宮的紙？」
「定然是你想偷拿去宮外賣錢，被發現了才栽贓到影嫔身上。」
灑掃宮女惶恐不安，全都招了，還給我看影嫔賞的銀镯子。
我自然是信她的。
但，我繼續嚇她：「即便如此，你這樣做，按照宮規，是要亂棍打S的。」
宮女嚇得磕頭，說不出話來。
我緩和了語氣：「這樣，你幫我做事兒，我便饒了你。」
我把那張白棉宣紙撕碎，從書桌下抽出來一張松紙。
這種宣紙是蜀地進貢的，混入了長青松的枝葉，制作繁雜，產量極少。
也就皇帝和我有。
我把松紙遞給灑掃宮女，又塞給她一錠銀子：「就當本宮沒有發現你，你拿著這張松紙，去跟影嫔交差。」
「若之後有需要，我要你揭露影嫔收買你的事兒。」
「你放心，本宮會保你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