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播間的人氣空前鼎盛，許北夜深情注視著鄧嫋嫋。
“我的鳥，你完蛋了。”
“你逃不出的，這一生，就是我為你建造的金絲鳥籠。”
“你願意嫁給我嗎？”
鄧嫋嫋眼含熱淚，卻仍沒打湿她精致的妝容。
“我願意！”
叮——！
許北夜面上一喜，攻略鄧嫋嫋的第一百件事，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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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成了任務！
屏幕上開始滾動特效動畫，看上去是一部新的奇幻劇預告片。
任務完成，萬眾矚目。
許北夜頓時覺得自己此刻就是人生贏家！
他指著屏幕豪情萬丈，朗聲宣布。
“這部《回頭無岸》，便是我給嫋嫋準備的求婚禮物！”
“一個月後開機，她是我無可替代的大女主！”
多麼激動人心的告白！
在場觀眾正要歡呼，突然麥克風中傳來手機鈴聲。
許北夜皺了皺眉。
他按了接通鍵，助理急躁的聲音頓時通過麥克，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許導，不好了！耀星集團的法務剛通知我，《回頭無岸》的版權早就被作者賣給了他們，咱們侵權了！”
“什麼？！”
船上的所有人都震驚在了原地。
直播間裡的數十萬人也沒想到，能在這場世紀求婚裡吃到如此大瓜。
【許導不是說過，他的每個作品都是自己精雕細琢出來的嗎？】
【難道這幾年他都是騙人的！他找了槍手！】
冷汗哗哗直冒，許北夜隻覺頭暈目眩，看不清臺下人的任何表情。
鄧嫋嫋也尖叫起來，拽著他的手質問怎麼回事！
掌心被尖銳的美甲扣得生疼，許北夜踉踉跄跄從臺上跑了下來，狼狽消失在了船艙裡。
電話已經打了一百多個，許北夜繼續機械性撥號。
不可能的，邊扶柳從來不會不接他的電話！
每次她都歡天喜地，每句都包含愛意。
“怎麼會這樣！是邊扶柳那個賤人害我！夜哥哥你說話啊！”
鄧嫋嫋在一旁哭哭啼啼。
任務完成了。
可他對鄧嫋嫋三年的愛意好像，也沒那麼多了。
現在，許北夜隻覺得她的聲音刺耳。
“我去找她。”
在鄧嫋嫋的哭叫聲中，許北夜一腳油門狠狠踩下，車子橫衝直撞向著郊外開去。
然而當他來到邊扶柳家時，卻沒人開門。
“你把我女兒害得那麼慘，還不夠嗎！”
邊媽媽站在院子裡叉腰大吼。
“你害她斷腿殘疾，還跟害她的賤人攪和在一起！你不得好S！”
邊爸爸把小黃——現在是大黃，牽了出來。
狗嚎叫著撲出來，迅速一口咬在許北夜的小腿上。
“滾！離我家遠點！”
狗的咆哮聲摻雜著鄰居們鄙夷的討論聲，一股腦灌進許北夜的耳朵裡，腦袋嗡嗡作響。
許北夜狼狽逃回車裡，痛苦地閉上眼睛。
邊扶柳怎麼會不願意見他呢？
她那麼愛他，甚至能忍受他追別的女人三年。
任勞任怨，從不訴苦。
而且，他們還有孩子！
不是說好了嗎？等任務完成他就補償她。
雖然他跟鄧嫋嫋在眾目睽睽下結婚，但還是可以私下補償她一個婚禮啊。
隻要不出現在鏡頭前，他願意偷偷養著她。
她就像他的影子。
對啊，人怎麼能沒有影子呢？
鄧嫋嫋打來電話，語氣欣喜：“夜哥哥，耀星集團負責《回頭無岸》的導演正在選角，你快來陪我試試！”
許北夜頓時心生煩躁。
但他還是強撐著答應了，開車到達耀星集團。
鄧嫋嫋歡快撲過來拉住許北夜的手，兩人正要進去，誰知卻被負責接待的前臺攔在電梯外。
“許導您好，我們的編劇說了，這部劇不用鄧老師，你們請回吧。”
鄧嫋嫋頓時不樂意了。
她可是頂流演員，從來都是別人求著她來演！
“你們編劇是誰啊！怎麼這麼沒禮貌！”
“是邊扶柳老師。”工作人員禮貌微笑。
“怎麼是那個S瘸子！”
聽到熟悉的名字，鄧嫋嫋陡然尖叫起來。
“你們怎麼敢用她！她是個S瘸子！還汙蔑我！輸過官司的！”
“那個賤人......”
“夠了！”
一直沉默的許北夜沉聲怒喝，他高高揚起手臂，狠狠一巴掌扇在女人的臉上。
鄧嫋嫋捂著臉，一臉震驚。
“你，你打我？”
“許北夜！你打我！你忘了你為了離開那個S瘸子，百般討好我的時候了！”
公司中來往的人紛紛拿起手機拍攝，這對世紀求婚的當事人在短短一天裡，便分崩離析。
然而此時的許北夜卻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眼神。
他腦袋裡亂得很，幹脆轉身，開車回了家。
【爆！知名導演許北夜打人！】的熱搜很快登臨榜首。
許北夜躺在沙發上，第一次覺得房子大得可怕。
他好想念邊扶柳做的飯。
他會跟在她的身後，撒嬌討要一口食材。
她從不生氣，隻是溫柔地包容著他的一切。
許北夜驀地躍起，跑到屋裡打開電腦，變態一樣查找著前兩天的監控。
視頻中，那個許久不見的身影坐在輪椅上，利落拽下項鏈上掛著的戒指。
她驅著輪椅來到窗前，狠狠一把將它扔下了樓。
隨著那奮力一扔，許北夜的心口也跟著悶痛。
他起身去了樓下池塘邊。
池塘中結起細細冰碴。
許北夜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
“邊扶柳，我認識你，你的劇都寫得很好看。”
白大褂的醫生笑容溫柔，手指在我的腿上捏動檢查。
“謝謝蔣醫生。”
我笑笑，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陌生人的溫暖。
“就是女主...你的女主總是同一個明星。說實話，我總覺得她的演技很尷尬，配不上你的本子。”蔣非嘟囔道。
“不好意思，我不太會說話，那個女主是你的朋友嗎？”
我搖搖頭。
“不是，蔣醫生記得支持《回頭無岸》呀，以後女主會給配得上我的劇本的人。”
蔣非豎了個大拇指。
接下來的幾天我在醫院住下，準備安裝假肢。
我一邊寫劇本，一邊線上參與《回頭無岸》的選角，生活充實又舒心。
蔣非是個溫柔又可靠的人，他經常與我討論劇情，給我靈感。
我想我和許北夜的人生本就該是這樣，像一條平行線，毫無瓜葛。
假肢試穿很成功。
時隔一年，我終於在蔣非的攙扶下，努力站了起來。
然而我沒想到，會在醫院的走廊上，再次遇見許北夜。
他胡子拉碴，脖子上掛了一臺相機，看上去很狼狽。
扶我走路的蔣非先皺了眉。
“這位先生，這裡是醫院，而且不管在哪偷拍行為都是不道德的。”
許北夜像是沒看見他一樣，直直向我走來，伸出了手。
“扶柳......”
一把將他的手打開，我躲在蔣非身後。
“扶柳，你看，我跟了你這麼多天，給你拍了好多好看的照片。”
“從前你不是最想讓我給你拍照嗎？”
“你也說了，是從前。”我冷冷回答。
“許北夜，現在我跟你沒有關系，你這是偷拍。”
可是男人好像跟沒聽到一樣，再次伸出了手。
我眼尖地看到他手背上的針貼。
“你來打針？”
“嗯，肺炎。”許北夜淡淡道。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放在我眼前。
“扶柳，婚戒我撿回來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的任務完成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完成後就好好在一起嗎？”
聽到是肺炎，蔣非趕忙扶我遠離。
“先生，肺炎傳染，邊小姐的身體虛弱，請您站遠點。”
許北夜脆弱的表情一變，惡狠狠盯向蔣非。
“用不著你指手畫腳，我是她的丈夫！她還懷著我的孩子！”
說完，許北夜的眼珠子緩緩轉動，目光定格在我平坦的肚子上。
“孩...孩子呢？”
“打掉了。”
“不...不！！！你在騙我！你騙我！！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嗎？一定是的，孩子一定生下來了！”
我仿佛看不到他青筋凸起的太陽穴，也不管他激動地反駁，繼續淡淡開口。
“我們已經離婚了。”
我在許北夜恐怖猩紅的目光中，面色仍舊平靜。
“許北夜，你在數十萬的觀眾面前，跟鄧嫋嫋訂婚了，你忘了嗎？”
“我不是你的任務，我們回不去了。”
戒指被我衝進馬桶，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它。
它像代表著我和許北夜的結局。
骯髒不堪，但好在一去不返。
蔣非叫來保安，將激動過頭的許北夜丟出醫院。
這些天，網上的輿論已經將他逼到極限，再加上驟然聽到我打胎的消息，他整個人形如瘋魔。
然而這些都已與我無關。
時過數月，我終於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走出家門。
《回頭無岸》正式開機，我來到現場，與耀星集團的導演一起負責劇的拍攝。
演員都是我和導演一點點挑選出來的，不走後門，隻憑借著自己的實力入選。
拍攝過程極其順利流暢。
休息時間，隔壁片場突然傳出爭執聲。
我隨著導演慢慢走過去看熱鬧，卻發現竟是熟人。
鄧嫋嫋穿著侍女服，叉著腰站在場中趾高氣昂。
“就是她故意側身，擋我的鏡頭！”
與她對峙的是身穿娘娘衣服的女演員，在圈子裡是個流量不錯的頂流。
女演員嗤笑一聲：“鄧老師，你演的是我侍女，鏡頭當然是跟我走。”
“你還當自己是大導演的御用女主，人人都得為你讓位置？”
導演揮揮手，大方讓出位置讓我去看攝像機。
“這個鏡頭，確實這樣聚得最好。”
我輕聲誇贊。
聽到我的聲音，鄧嫋嫋唰的一聲扭過頭來，不可置信看著我。
“邊扶柳？”
對！若不是邊扶柳，她怎麼會這樣委曲求全，在小劇組裡演配角！
鄧嫋嫋頓時惡向膽邊生。
“現在連瘸子都能在片場指手畫腳了嗎？”
“邊扶柳，你瞧你那惡心的腿，不會在假肢裡發臭了吧！”
場中頓時群起激憤。
“鄧老師，別太過分了！”
“什麼大名人啊，敢這麼說編劇老師！”
“就算明星也不能沒有禮貌吧！”
看著鄧嫋嫋漲紅的小臉，我勾起唇角，一瘸一拐靠近她。
“鄧嫋嫋，還等著你的許大導演用好劇本來救你嗎？”
我貼在她耳邊輕聲說。
“其實你隻是許北夜的攻略玩具而已。”
“你想想看，他是不是為你做了一百件感動的事？”
鄧嫋嫋臉色一變，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
“不可能，邊扶柳，你以為我是小學生嗎？會信這些！”
我後退幾步，溫柔微笑。
“就算你不信，那為什麼他在求婚後，就不理你了呢？”
“鄧嫋嫋，他不愛你。”
一句話戳到鄧嫋嫋最疼痛的傷疤上，穿著侍女服的女人頓時怒火中燒，直直衝我撲過來。
“不可能！他愛我！他愛我！！賤人！都是你這個賤人！”
慌忙間我側身撲開，而鄧嫋嫋則一不留神，絆倒在了古風長裙上。
隻見她身子一歪，狠狠撞向一旁的金屬架。
在眾人的驚叫中，高高的金屬架搖搖晃晃，整個砸在鄧嫋嫋的雙腿上。
一時間，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響徹片場。
導演演員們將我扶起來，遠離那恐怖的一地血腥。
我冷眼看著痛不欲生的鄧嫋嫋，心裡毫無波瀾。
那年俊男美女在護墊上躺倒相擁，浪漫又感人。
而我在血泊中哭嚎，迎接我斷腿的命運。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知名演員鄧嫋嫋，因自身緣故情緒激動，擾亂片場秩序，繼而發生事故。】
鄧嫋嫋雙腿截肢的消息被蹲守在醫院的私生傳出，一時間全網哗然。
鄧嫋嫋的粉絲們迫不及待跑到廣場上哭喪，大罵劇組沒照顧好她們的姐姐，還要打官司。
然而官方卻一直安然無恙。
一個月後，沉寂許久的鄧嫋嫋終於在某博上發聲。
害她失去雙腿的是《回頭無岸》的編劇，邊扶柳。
同時她也是大導演許北夜的前妻。
因為嫉妒許北夜向她求婚，邊扶柳提前將給她寫好的劇本賣給耀星集團，讓許北夜惹官司出醜。
總之，我這個惡心醜陋的前妻，就是罪無可赦，罪該萬S。
網上群情激奮，我卻窩在家裡安然撸狗。
父母得知了這件事，大叫她活該！
但在痛快的同時，兩位老人家也向我表示了不安。
安撫住父母，我慢悠悠打開手機。
鄧嫋嫋的粉絲們衝到我的微博下，一股腦將最難聽的話都罵了出來。
就在事件上升到最激烈之時，劇組的人員發聲了。
當時的監控錄像傳到網絡，畫面清清楚楚，是她鄧嫋嫋衝向了無辜的我。
【嘶...沒人覺得奇怪嗎？邊編劇跟許導沒離婚時，你鳥就跟導演不清不楚了呢！】
【對啊，當時磕遍全網的大導演的大女主，兩個當事人沒一個出來澄清的。】
【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兩巴掌！】
【所以你鳥是說，人家倆沒結婚時嫂子就為你寫劇本，離婚後邊導賣自己的劇本就不行？】
【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這下形勢倒轉，不僅僅是鄧嫋嫋，連許北夜的微博也慘遭進攻。
那條：
【今天陪我的女主去cl拍代言照了，感謝cl慧眼識珠，小鳥從不會讓所有人失望。】
從之前滿滿的磕cp祝福，變成了：
【這時離沒離婚？這時離沒離婚？？這時離沒離婚？？？】
鄧嫋嫋百口莫辯，悻悻裝S。
幾天後的一個清晨，大黃突然叫了起來。
許北夜站在門口，不見昔日的光鮮模樣。
他遲疑地敲了敲門，狼狽躲開大黃的追擊。
“你有事？”
見我站在門裡，許北夜的眼睛驀地亮了亮。
“扶柳...你的腿，可以站起來了。”
他顫抖著想要靠近我，卻被大黃攔在外面。
“你是來給鄧嫋嫋求情的？”
我似笑非笑。
我曾經有多麼愛這個男人。
因為他，我給鄧嫋嫋端水提鞋，我費盡心思為他們寫出最棒的劇本。
卻沒有寫好自己人生的劇本。
聽到那個名字，許北夜卑微的臉上露出一絲嫌惡。
“她隻是我的攻略對象。”
“攻略對象。”
我跟著重復一遍。
“你跟她牽手過，擁抱過，親吻過，上過床嗎？”
許北夜雙眸黯淡，啞口無言。
最後，我嘆了口氣。
“許北夜，你後悔了嗎？”
男人默默離開了，走之前，他將一枚硬盤遞給了我。
是那個被他刪掉的證據。
他將自己和鄧嫋嫋的罪證，親手遞給了我。
得知事情經過後，這些天都很擔心我的蔣非殷勤來訪，為我介紹了專業的律師。
我向法院重新提交了證據。
這一次，我用雙腿堅定走出了法院的大門。
因果循環。
我也要重新書寫屬於自己的全新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