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時候,他聽著聽著氣便上來了,放下紅蓋頭,拉起我的手。
「三十萬軍餉喂狗都能撐S,給他們倒是打水漂了!」
「不看了!」
「走!出去玩!」
15
沈懷璋帶我微服私訪。
我們走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吃街頭的糖水,買糖人。
卻意外聽到了沈慎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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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府前兩日還說要抬平妻,買了好些紅綢,這些日子又沒動靜了。」
「那可是齊王!區區舞姬,不過是玩玩。」
「聽說他對王妃念念不忘,日日夜夜都在喊她的名字呢!」
好惡心啊。
沈慎前腳能為了謝青衣,當眾羞辱我,如今又傳這樣的流言。
可若我忍辱負重。
繼續留在齊王府中,他能給我的無非是一張冷臉,和早就偏移的心。
沈懷璋牽起唇角。
「音音,狼都愛吃獨食,隻有狗喜歡搶食兒吃。」
呸。
我掐沈懷璋的手,「付錢!」
婚期一晃而至。
按照習俗,新後大婚前,要沐浴淨身,要在大昭寺祈福。
七個日夜。
沈懷璋調來一隊暗衛跟著我,「音音,若有事,吹響暗哨。」
我接過小哨子。
他喋喋不休地交代我。
「做事兒不用太實心眼,國運昌隆與否、朕能否長命百歲,和你跪多久沒關系,累了就起來走走,老禿驢們不敢說什麼。」
我明白的。
沈懷璋是中宮嫡子,任他母後祈福多用心,卻沒能保住自己的命。
我啄他的唇。
沈懷璋突然悶聲笑了,將身體壓在我肩背上,壓彎了我的腰,親吻遊離至桃腮邊。
「白天呢……」
「白日宣淫,可誰能置喙?」沈懷璋歪頭看我,「音音,」
「等祈福回來,就大婚!」
「好。」
16
祈福第四夜。
我跪在佛前祈求,求大周四海太平。
求河清海晏。
求沈懷璋長命百歲。
可殿中闖入意外來客,沈慎提刀推開門,他眉眼間沾著血,來拉我的手。
「音音,我帶你走。」
我避開沈慎。
「齊王殿下失心瘋了嗎?我們早就和離了,走什麼走!你給我滾出去!」
「音音,我有同意和離嗎?」
「不過是他沈懷璋的一紙詔書,根本斬不斷我們的緣分!你想當皇後是嗎?待我登基為帝,你仍是我的皇後。」
沈慎大抵是瘋了。
於是,我吹響暗哨。
無人接應。
再吹響。
「音音,我已將他們S盡,你不必做無用功了。」沈慎冷著臉。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我將殿裡能扔的東西都扔向他。
香爐、木魚、蒲團……
砸了個一幹二淨,提裙便跑。
可門外,也是沈慎的人。
沈慎捏住我的肩膀,他用力捏我下颌,逼我抬頭看他,那雙眼中布滿血絲。
「自你離去,我夜夜難眠。」
「音音,多年情分,你如何忍心棄我離去?我在齊王府等你,隻等到沈懷璋封後的消息,原來你和她們一樣。」
「都是愛慕虛榮的女人!」
我沒忍住。
一巴掌扇在沈慎臉上,他臉頰浮起五指印,我呸了一口。
「沈慎,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
「見異思遷的不是你嗎?請旨抬舞婢為平妻的不是你嗎?將我暖玉給謝青衣的不是你嗎?難道有人拿刀逼著你做嗎?」
沈慎眼圈迅速漲紅。
「我年少無知,還不懂你的好。」
我打斷他。
「沈慎,我一點也不好。」
「你現在離開,我既往不咎,否則別怪我挑撥你與聖上兄弟情誼!」
沈慎偏頭,我往後躲,他吸了一口氣,抬手朝我脖頸劈下。
「音音,別這樣對我。」
17
沈慎將我藏了起來。
他對我訴衷情,說我們年少成婚少年夫妻,他還不懂夫妻相處之道。
說謝青衣這個賤人勾引他。
他雖然身體碰了別人,但心裡一直惦記著我,他雖然請旨抬舞婢為平妻,卻不是愛她,也不想折辱我。
「我的母妃出身低賤,我因此吃夠了苦頭,青衣她有了身孕,我不想我的孩子同我一般,因為母親被人瞧不起。」
「音音,你若氣她,那便灌她落胎藥,往後我的孩子皆由你腹中託生。」
沈慎低頭,他似想親我。
我拿簪子扎他。
衝著他脖頸,狠狠地扎了進去,血液泂泂往外湧,我仍覺不夠。
「沈慎,你真惡心!」
「我討厭你,和別人都沒關系,就是討厭你這個人!你太自私了,哪怕沒有謝青衣,也會有旁人。」
「你不過是見不得我離了你,過得更好!」
沈慎握著我的手往他心口捅。
「能讓你解氣,多捅幾下也沒關系。」
「音音,待我奪得帝位,我們重新開始,往後再不會有旁人!」
我往他心口捅去。
隻恨簪子不夠尖銳,沒法換成匕首。
「沈懷璋S了,我就下去陪他。」
「沈慎,此生此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你都不會有機會的!」
18
我已記不清被關了幾天。
沈慎收走了暗哨。
連簪子也沒給我留,我在院中踱步,也不知沈懷璋那兒到底如何了。
「我要見她!」
「你們給我讓開,我知道她就在這!我肚裡可是王爺的種,你們敢不聽?」
謝青衣突然闖來。
幾個月沒見,她肚子已經高高鼓起,但臉色卻憔悴了許多。
臉頰上還有青紫傷痕。
「王妃,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離了王爺,還能攀上高枝兒,惹得他對你難以忘懷,連夜裡趴在我身上,他都在喊你的名字!」
「音音,音音,我好想你。」
「音音,音音,回來吧!」
「他甚至願意為你逼宮謀反!」
我心中一跳,看著謝青衣。
她穿著桃紅衣裙,發上簪了不少發飾。
我問她:「逼宮?」
謝青衣滿目怨憎,「是啊!就是今夜!」
「他要迎你當皇後!」
我同謝青衣笑了笑,「怪不得,王爺為了不讓我擔心,什麼都沒同我說。」
「他讓我等著。」
「原來是這事。」
謝青衣突然憤怒起來,她失了警惕,就這一瞬,我撲向她,拔下她的簪子。
拿她威脅看守的侍衛。
「沈慎妻小在我手中,我要一匹快馬,不然我就S了她,再自S!」
謝青衣臉色蒼白。
侍衛們面面相覷。
而我,得到了一匹快馬。
19
這間宅子在京郊。
我騎在馬上,風聲獵獵,心中卻異常寧靜。
哪怕回宮後,於事無補。
我也要回去。
最差不過是為沈懷璋收屍,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
他這樣好。
若這一世來不及,那便下一世再相守。
馬鞭甩在馬背上。
它嘶鳴一聲,馬蹄飛奔而起。
待我趕回京時,宮門大開,屍山血海,我看到沈懷璋渾身是血。
他持刀立在養心殿門前,身旁都是屍首。
「沈懷璋!」
我大聲喊他的名字。
淚一下便流了下來,我朝他伸出手,這個血人竟抬頭朝我笑了笑。
他握住我的手。
翻身上馬。
他從身後擁著我,下巴磕在我脖頸,從懷中掏出皺巴巴的紅蓋頭。
「音音,紅蓋頭繡好了。」
「我們成婚吧。」
番外(沈懷璋視角)
1
自古以來,有幾個太子能順利登基?
太少了。
沈懷璋身為中宮嫡子,甫一出生便被立為太子,但母後去世後。
他也被廢了。
連小包袱都不曾收拾,沈懷璋就被趕去了冷宮,一住就是許多年。
偌大冷宮,除了他。
還有一個宮女之子,不受父皇寵愛,丟來冷宮自生自滅。
按理說,他們該報團取暖相依為命。
但沈懷璋不屑。
他覺得他不會一直在這的,他要回去。
回到父皇眼下。
坐在皇位之上,拿回他的東西。
冷宮生存艱難。
第一件需要解決的,就是吃不飽,他偷過御膳房、撿過泔水。
能吃飽就行。
但那日,有人給他遞來一隻饅頭。
沈懷璋見過她。
宋閣老給他當太傅時,也帶她進過宮,是他最寵愛的小孫女。
於是,沈懷璋接過饅頭。
「你下次再來,能不能給我帶一本書?」
「書?」她不解,「什麼書都行嗎?」
沈懷璋點頭。
隻是他等了許久,沒有等來小姑娘,卻等來了貴妃旨意。
無子的貴妃,要親自撫養他。
被養在仇人膝下,沈懷璋忍辱負重,他挨過打、罰過跪、嘗過毒。
沒關系。
他可以忍。
待他登基為帝,他要手刃仇人,要娶……
娶誰呢?
沈懷璋躺在榻上,眼前是一隻饅頭。
而後,是梳著雙螺髻的小姑娘。
沈懷璋要娶宋淑音。
宋淑音!
2
登基前,沈懷璋一路蟄伏。
他離皇位越來越近,但在音音婚事上,沈慎捷足先登。
他跪在宋府門前求娶。
真情動人。
宋閣老終於同意,將宋淑音許配給他。
得到消息那晚,沈懷璋一夜沒睡,向來克制的一個人, 竟多喝了兩杯。
四處明槍暗箭。
隻許多喝兩杯。
他沒有醉,隻是心裡有些空。
沈懷璋也想, 不然他去搶親吧!但然後呢, 他尚且不能自保,如何耽誤人家姑娘?
隻得放下。
他一心撲在那把龍椅上。
直到逼宮。
S!
S!
S!
沈懷璋S紅了眼, 卻心善地留了沈慎一命,外人對此多有猜測。
有說他惦念冷宮時兄弟情誼。
有說他裝模作樣,留一手足, 免得青史留名遺臭萬年。
哪有這麼復雜。
不過是,沈慎娶了宋淑音。
而他,不想音音難過。
僅此而已。
3
登基後, 沈懷璋常做夢。
同一個夢。
夢裡,他如現在一般登基, 而沈慎也娶了音音,但他並不珍惜。
蓄姬、納妾、平妻……
宋閣老教出來的孫女, 隻在宮宴那日拂袖離去, 此後卻再沒消息。
宋府不曾為她撐腰。
夢裡百轉千回, 他勵精圖治, 想當千古明君,卻始終沒能邁出君奪臣妻的腳步。
而齊王府,夫君多情。
妾室爭寵。
她年紀輕輕便抑鬱而終。
醒來後, 宋懷璋滿目悵然,他與音音不該如此。
他既已背上弑父S母的罪名。
君奪臣妻又算什麼。
於是那個宮宴,宮人來稟:
「聖上,齊王妃摘了禮冠, 要自請下堂。」
「帶她去偏殿。」
這一回,他不會放手。
4
沈慎逼宮,在沈懷璋意料之中。
但沒想到他積蓄了這樣的力量, 連他留給音音的暗衛都S盡了。
如果再來一次……
沈懷璋想,那勞什子的祈福不去也罷。
他被音音盯著養傷。
而沈慎與謝青衣一同關進了天牢。
謀逆反賊,S不足惜。
但沒想到沈慎將逼宮失敗的怒火, 全然灑在了謝青衣身上。
他扇她巴掌。
踹她肚子。
怒斥她,「若非你放走了音音, 我也不會淪落至此!」
謝青衣咬他。
撓他。
「王爺!宋淑音那個婊子有哪裡好?她水性楊花,你貪心不足!我謝青衣才最無辜!」
他們狗咬狗。
曾經情深似海,刀山火海都下得,如今對我隻剩詰難。
「(執」待天明後去看, 兩人都斷了氣。
一個脖子咬下血肉。
一個腹下流血幹涸。
刑部硬著頭皮來問, 這該如何是好?
「燒了。」
灰飛煙滅,再無來生。
5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音音戴著沈懷璋繡的紅蓋頭, 坐在喜房, 並蒂蓮花, 纏繞雙生。
他挑開蓋頭。
蓋頭下,是一張粉面桃腮。
沈懷璋端來合卺酒,與音音交杯。
一飲而盡。
誰知音音打了個哈欠, 「今日好累,別做了,我想睡覺。」
沈懷璋的心異常柔軟。
竟不忍打擾她好眠,隻輕輕在她眉心留下輕巧而短促的吻。
他從身後松松環著她。
牽住了她的手, 緩緩摩挲。
這一次,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