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下來的話，她還沒說出口，我媽衝過去，狠狠給她一耳光。
「嘴巴放幹淨點！你什麼東西罵我女兒？」
我媽打得爽，我看得也爽。
但考慮到婆婆還染著病，我怕打出好歹來，又是麻煩事，趕緊把我媽拽回來。
別看我媽瘦瘦小小，力氣卻是不小。
她雖然不是農村人，幹的活一點也不少。
我小時候，她為了多掙錢，下班出去蹬三輪車，每天回到家，累得滿頭青絲都被汗水打湿。
她這一耳光，把婆婆打懵了，坐在地上好半天沒回過來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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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帥氣十足地坐到沙發上。
「小趙，我以前覺得你是個老實孩子，才放心把女兒交給你。結果呢？你就這麼由著你媽欺負我女兒？」
「我覺得沒有繼續商議下去的必要了。你們趕緊籤字離婚吧。」
趙彥低著頭不說話。
婆婆反應過來勁兒，又開始嚎叫。
「離婚怎麼了！離婚你們也得給錢！這房子一人一半！」
「夫妻共同財產，你們懂不懂？」
「反正先把錢給了，不然別想離婚。就她那……」
婆婆嚎叫上頭，又想罵我，可她看見我媽，瞬間蔫了。
夫妻共同財產？我和我媽不約而同地冷笑出聲。
「趙彥，你沒跟你媽說過嗎？」
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媽全程把關。
她堅持讓我做婚前財產協議。
考慮到這套房子的確是我爸媽出了大頭，所以我們夫妻尊重了他們的意見。
如今那紙協議一份在我們家的櫃子裡放著，另一份我媽替我留存。
所以，根本沒有共同財產這回事。
這套房子，我隻需要把趙彥給的那點錢還他即可。
我媽準備得特別充分。
她直接從包裡掏出協議，在婆婆面前晃了晃。
「你臉怎麼那麼大呢？你管誰要錢？我告訴你，S老太太，少在我們家嚷！你能多拿走一分錢，老娘就能扒了你的皮做皮凍！」
上一次見到我媽如此氣勢洶洶，還是我高中逃學去網吧看線上演唱會。
我沒忍住笑，也沒忍住眼淚。
媽聽見我啜泣，回過身抱住我，輕輕拍著我的背。
「媽在這呢，他們欺負不了你。」
我們這邊有多和諧，婆婆的臉色就有多差。
趙彥知道，既然我媽已經出現，離婚的事不可能有回轉的餘地。
他走到婆婆身邊，低聲說，「現在你滿意了嗎？讓你回去不回，非要出洋相。自己弄出病，家也給我弄散了。」
婆婆臉唰地白了。
「兒啊，你放心。媽肯定不會拖累你。如果你們真離婚了，這個病，媽不治了！」
然後，她幽怨地看向我，「我S了，我也不會讓她們有好下場！」
我媽又想衝上去打婆婆，把婆婆嚇得向後跳。
我攔住媽，這時候再鬧毫無意義。
「趙彥，你還不籤字嗎？我們已經沒有可能了。」
「不籤。我不離。」
趙彥還在堅持。
我嘆了口氣，挽著媽往外走。
「媽，我今天先給你找個酒店住，不是怕他們，是不想讓你受氣。」
「我明天一早去請律師。談不攏那就法院見吧。」
6
我找了全市最大的律師事務所。
負責離婚案的律師是個半禿頂的男人，約莫四十多歲。
他聽了我的講述，眉頭緊鎖，時不時地發出沉重鼻音，讓我很不舒服。
等我講完，他仰著腦袋，拿鼻孔瞪著我。
「張女士，你確定要離婚嗎？你們家現在這個情況，需要的是夫妻同心。」
「你要不再考慮一下。不然也太沒人情味了。」
他這話講得我無名火起。
「請你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律師，我是客戶。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
「不聽勸聞臭襪子的行為很有人情味嗎？報警裝自S威脅我，很有人情味嗎？」
「你作為律師，卻帶著主觀情緒，對客戶下定義。我覺得你非常不專業。你指責我的理由，因為你共情了，你骨子裡是個想佔老婆便宜，自私不講理的窩囊廢！」
我的聲音很大，辦公區的人紛紛投來目光。
男律師丟了面子，臉色很不耐煩。
「那張女士，我給你道歉。你考慮一下其他律所吧。」
「你是老板嗎？你替老板趕人呢？」
我往辦公區環視過去，伸手指著一個年輕女孩。
剛進律所的時候，我留意到了她。
男律師迎我進門，手放在西服裡單手叉腰，倚著門，故作帥氣。
那女孩眼神相當厭惡他。
現在我知道了他大男子主義嚴重，誰討厭他，誰必然是無敵大好人。
「讓她來幫我吧。」
男律師不知道從什麼器官裡擠出一聲鼻音。
「小王啊，還是張女士會挑，小王剛畢業，正熱情呢。」
「她本來隻是我們這兒的助理。但如果張女士喜歡，我可以破例讓她接下這單。」
男律師拿話架我，想看我笑話。
女孩臉漲得通紅，頭低垂著。
我一字一句地讓她清晰聽見。
「好，我相信她可以。」
打贏離婚的官司，是我擺脫惡婆婆的新生，也是那女孩的機會。
不管旁人怎麼說我無情。
婆婆既然對我存著壞心眼，憑什麼她自己做錯事情，要來道德綁架我？
我偏要讓她自己承擔後果。
7
離婚申請提交上去，趙彥很快收到法院傳書通知。
沒過多久，那天夜裡婆婆跳河的視頻被曝光到網絡。
視頻經過精心地編輯，隻截取了對婆婆有利的部分。
畫面中，婆婆哭訴著，指責我不許她的親兒子為她治病。
她落水狼狽不堪，而我一臉決絕。
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視頻熱度高漲。
不明所以的群眾把我當成惡媳婦。
危難時獨善其身的行為的確讓人唾棄。
但前提是，我這位婆婆，起碼要善待過我。
回憶我嫁給趙彥的整個過程，婆婆從未給過我好臉色。
我在趙彥老家過年，甚至聽到她向村裡人非議我。
「我們家趙彥聰明啊，找了個條件好的媳婦。唯一可惜就是不太能生養，這點我聽不滿意的。換做咱們那個年代，她這種瘦幹雞嫁得出去？」
選擇和趙彥結婚，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我和他的家人必然會有隔閡。
我嫁的是趙彥，又不是他，大不了少見面唄。
所以，我沒有與她撕破臉。
買房前，婆婆從不來打擾我們。
在她看來，我們住出租屋，還比不了她的農村小院呢。
逢年過節，她有時候會給她兒子寄吃的，還特意夾紙條在裡面，說明哪些是單獨給她兒子吃的。
我這個兒媳，在她看來就是個外人。
結果買完房子，好嘛，她找過來了，把我的新家弄得烏煙瘴氣。
這樣一個人，我憑什麼要拋棄所有給她看病？
視頻發酵後，我的身份信息被人開盒，公布出來。
兩天後，我走在街上，身邊總有異樣的目光。
還有人罵我，朝我扔東西，引得其他人叫好。
我去市場買菜，有個帶小孩的S老太太，教唆那孩子拿爛菜葉丟我。
「這種不孝順的人啊，寶寶打她，別學她，知道嗎？」
欺負我？我張蕊能活那麼大，全靠不焦慮，擅長在別人身上找問題。
我看這老太太筋骨挺硬朗，就上去幫她松了松，順便教她孩子，「這種挑事的人啊，寶寶別學她，容易被打S。」
圍觀群眾指責我嚇到孩子。
「這S老太太主動惹事，你們咋不怕她嚇到孩子呢？」
道德綁架無處不在。
他們自以為站在道德那一邊。
我和S老太太扯頭花的時候，有人拉偏架，有人趁亂砸我腦袋。
等警察到場，我已經掛了彩。
面對一群氣勢洶洶指責我的人，我絲毫不畏懼。
「現在哪都有監控。誰對誰錯，你們說了不算。凡是剛才動了手的，長了嘴的，咱們法院見。」
婚姻的官司難打，我已經能預想到會拖多久。
剛好，這段時間，我可以順手把這些人也告了，給他們長長記性。
從派出所做完筆錄，我聯系小王律師，通知她準備多打些官司。
她那邊聲音有些奇怪，說話支支吾吾。
「好，張姐，我們見面細說。」
我聽到有護士在她身邊說，「你的單子還要等一會兒出，你先去縫一下傷吧。」
「小王，你現在在哪？」
「姐，我們改天約咖啡廳吧。」
「不用，告訴我哪家醫院，我去找你。」
8
打車去醫院的路上，我在網上搜索了一番。
果然如我所料，有人爆出了我正在打離婚官司，律師是小王。
下面還附有小王詳細的信息。
知道我僱佣她的人並不多，我有理由懷疑，曝光這件事的就是小王的同事。
很顯然，小王被我牽連，也遭受了網暴。
我到醫院時，她局促不安地坐在長椅上等我，胳膊上包著紗布。
當我們目光相接，這個剛進入社會的小姑娘在壓抑不住內心的委屈，哭成了淚人。
「你看傷花了多少錢？姐先替你出了。」
「別跟姐說那麼多，你一個實習助理，又是個漂，兜裡能有幾個錢？」
「這件事情是姐連累你。等那幫人全都付出代價，賠了錢，你再還給姐就是了。」
我能看出來，小王很害怕。
我們第一次見面，她性格活潑，討人喜歡。
這次卻悶悶地，說不出幾句話。
處理完醫院的事，我又打了車先送她回家。
她住的地方，讓我想起我剛畢業的時候。
一個女生，因為拮據，隻能住在城中村。
周圍的人三教九流，走夜路總怕遇到壞人。
我點了外賣，和她邊吃邊聊。
「小王，如果你不想參與，你跟姐說。」
「算了，姐這麼問你吧。你怕嗎？想放棄的話也沒事，姐再去找新律師，順便把你的案子也一塊打了，算是補償你。」
情緒一直低落的小王律師抬起頭，清澈的目光堅定地注視我，「姐，我不想放棄。」
「我覺得，姐，你很帥。我想像你一樣，堅持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9
因為網暴的出現，我向公司申請了長假。
一是怕影響到公司，二來我需要時間來搜集證據。
趙彥這時候約我見面，想和我再談一次。
我訂了我們經常去的咖啡館。
第一次約會，他向我求婚，全是在那個地方。
趙彥淚眼朦朧，讓我覺得，好像我倆性別互換了。
「老婆，我媽亂發的視頻，我已經讓她刪了。」
「最近有沒有人騷擾你？」
「我們和好吧。我發個視頻替你澄清。」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是我媽太過分了。看病的事都聽你安排，行嗎？」
他看起來很真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