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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秉寧 4027 2025-05-20 14:4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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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長公主心懷天下,也不願看到邊塞白骨露野的慘狀啊!”


    然後應聲長伏,久跪不起。


     


    趙延姝做派蠻橫,京中本就有許多人對她頗有微詞。


     


    眼下紛紛站出來替我說話,衛兵趕也趕不走。


     


    良久,我趴得都要睡著了,終於等到侍女帶來她的話:


     


    “誰要你家的破東西,統統拿回去!


     


    “本宮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麼厲害的東西。”


     


    她不知道,我真挺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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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僅用一月功夫,就說服我爹注資制械。


     


    還和司徒洵提前達成交易,產出百餘杆燧火槍。


     


    我帶著一隊車馬離京赴邊塞的時候,滿城結彩張燈,鑼鼓喧天。


     


    這一夜,是趙延姝和齊子陽的大婚之夜。


     


    12


     


    風塵僕僕抵達邊塞,是在一個黃昏。


     


    司徒洵從練兵場回營,見過我帶來的改良槍支後,臉上掛著贊許的笑容,卻流露出一股濃鬱的疲憊之色。


     


    我在路上有所聞,近來的戰事頗為膠著。


     


    突厥的防御更加一層,給馬匹都上了鐵甲,可謂是真正的刀槍不入。


     


    派人將我安頓好後,司徒洵又繼續去籌備明日的作戰。


     


    是夜,帳中生起炭火,有一婦人為我端來一碗饆饠。


     


    甜餡兒的,是京城才有的口味。


     


    我不禁打量起她,衣著樸素,烏絲素面,但儀態大方,舉止端莊。


     


    我仔細聽她的口音,終是忍不住問:


     


    “姐姐可是京城來的?”


     


    她點了點頭,告訴我自己姓嚴,夫家舉家被抄,得幸保命,被司徒洵收留。


     


    我一聽頓覺悽愴,不忍再追問。


     


    在邊塞停了三日後,我將要啟程。


     


    臨行前,卻聽見營中的馬夫們低聲抱怨:


     


    “可算是要走了,營中糧食本就堪堪夠吃,這幾日還得招待他們。將軍說是貴客,也沒見得那批槍有什麼用!”


     


    我心生不解,上前詢問:


     


    “閣下方才在說什麼沒用?”


     


    “就是你那槍沒用!怎的了?還不讓人說了?”


     


    他們挺起胸脯,以為我是要來抬槓的。


     


    了解後才知,那改良燧火槍雖加大了火力,可終究不敵突厥人的甲胄。


     


    彈丸打在馬匹身上不痛不痒,那些馬也習慣了槍聲,不再輕易受驚。


     


    如此一來,我的燧火槍就成了一堆廢銅爛鐵。


     


    ——不行!絕對不行!


     


    興許是不甘心的憤懑勝了膽量,我壯著膽求見司徒洵,獻上一計。


     


    要求將槍管底部用鐵片加固,再將彈丸替換。


     


    “突厥鐵騎彪悍,有大半的功勞在馬上,而馬辨識方位,主要靠鼻耳兩處。


     


    “鐵甲不易破,但活物肯定是要呼吸的。


     


    “燧火槍射程極遠。若將彈丸換成微型爆竹,再將其中摻入辣椒粉等刺鼻之物,就能早早讓馬群亂了陣腳。即便不能擊倒目標,也拖延了時間。”


     


    主帥帳中,我徵詢司徒洵的意見。


     


    他微微頷首,並不直接回答,而是轉頭去問的那個在一旁端茶的侍衛:


     


    “阿斂,你怎麼看?”


     


    那侍衛沉默幾許,回道:


     


    “可。”


     


    得到同意,我欣喜萬分,卻忽略了當中的蹊蹺之處。


     


    一個封侯級別的大將軍,為何對一個小小侍衛如此敬重?


     


    13


     


    捷報傳來的時候,我在帳中研究如何加固槍管。


     


    嚴夫人撈起帳簾,一雙眼睛煌煌如炬:


     


    “程姑娘!咱們贏了,伏月關拿下了!”


     


    我聞言手中一頓,零碎物件落了滿地。


     


    伏月關是橫在我國與突厥之間的關隘。


     


    兩年前我軍失守,節節敗退,今朝復得,是一大喜事。


     


    嚴夫人激動地握住我的手:


     


    “我等會兒去煮甜饆饠,咱們好好慶祝一番。”


     


    “有勞嚴夫人。”


     


    她嗔怪地剜了我一眼:


     


    “來了三月有餘,還跟我客氣。”


     


    西風涼爽,吹入帳中,我有一剎那的失神。


     


    是啊,來邊塞已有三月了。


     


    三月前向司徒洵獻計後,我便留下來監督彈丸的制造。


     


    果不其然,加入辣椒粉的彈丸能限制敵人馬匹的行動,為我軍爭取進攻時間。


     


    此計功成。


     


    然而一戰告捷,一戰又起。


     


    我才真正明白,鏖戰並非一擊即潰,而是長久的拉鋸。


     


    在這樣的對抗下,軍中的人財物力持續消耗,邊塞百姓的安定生活也在被磨滅粉碎。


     


    許多人食不果腹,無家可歸。


     


    初到邊塞吃的那碗饆饠,在京城隻是一種再尋常不過的點心。


     


    可在這裡的人看來,算得上一道珍馐。


     


    都城歌舞升平,邊塞馬革裹屍,一貫如此,隻是我未曾發覺。


     


    我為所見的種種惻然,決意要獻出自己的綿薄之力。


     


    不能帶兵打仗,不懂醫治傷者。


     


    但我有無數巧思和一雙巧手。


     


    我可以讓弓上的弦變得更有韌性。


     


    將長矛的矛頭打磨成鋒銳的齒狀。


     


    能改進連弩的機括,讓它多發數矢。


     


    於是我寫信回家告訴爹娘,要在軍營中多留一段日子。


     


    比起京城,我這雙手在這無垠大漠似乎更有用武之地。


     


    比起做煙花爆竹給繁華錦上添花,我好像更傾向制強弓勁弩,為那些惶惶之心護出一方安居。


     


    ……


     


    軍隊凱旋,帳外頻頻傳來士兵們的歡呼聲。


     


    有的甚至專門跑來我這兒道謝:


     


    “程監造,你改的弩真好使!”


     


    忘記從何時起,司徒洵給我一個“監造官”的職銜。


     


    我知道自己所做的微乎其微,不敢居功,隻是笑著向他們道喜。


     


    就在這時,司徒洵身邊的副將來報:


     


    “程監造,將軍召見。”


     


    撥開歡鬧的人群,入了主帥營帳。


     


    有一人端坐於座上,另一人立於其身側——


     


    坐著不是司徒洵,而是他身邊的那個普通侍衛。


     


    我與他打過幾次照面,卻不曾深入交流,隻知道他和司徒洵關系匪淺。


     


    隻聽那人道:


     


    “程姑娘,你來軍中已有三月,我還未與你正式晤面。


     


    “鄙人姓趙,單名斂。”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翻起我心中的駭浪。


     


    趙斂,五年前失蹤的太子。


     


    14


     


    五年前,景承候的部下掩護趙斂出京,一行人逃至京郊被大皇子的人截住。


     


    一場惡戰過後,趙斂一行不敵,反身跳下懸崖,落入水中。


     


    五皇子登基後,派人搜尋太子的下落,在一處溪澗找到一具浮腫的屍身。


     


    雖已面目全非,可身段特徵都與趙斂吻合。


     


    朝廷以此確認了太子趙斂的S訊。


     


    “那具屍身,是當時護送我的一個侍衛,老侯爺提前讓他偽裝成我。”


     


    趙斂回憶起往事,面色淡漠,眼神卻似一支冷箭。


     


    “生S攸關之際,他們全力保住我,那次追捕中僅我一人活了下來。”


     


    後來,落難的趙斂擔心遇到叛軍黨羽,不敢求助任何人,孤身在山中修養了足足一個月才出來。


     


    哪想這時,新帝已經即位。


     


    做過天子,怎甘再為人臣?


     


    趙斂深諳這個道理。


     


    於是,他決定先找靠得住的人商量後路。


     


    然而就在這時,他撞見了自己的舊部被抄家。


     


    我小心翼翼插話:“嚴夫人的夫家?”


     


    “正是。”趙斂凜然。


     


    舊部被抄家流放,趙斂跟著一行人上路,中途卻不幸遇到劫匪。


     


    他拼盡全力,隻救下了嚴夫人,後二人啟程來邊塞找司徒洵。


     


    “與嚴夫人經歷相似的人,還有許多。”


     


    趙斂揭開帳簾,指著不遠處圍攏著的人群:


     


    “這是前刑部侍郎宋拾的遺孤,他的父親因破不了長公主府失竊案而入獄,在獄中病S。


     


    “那是諸衛將軍侯淵的老母,其子被告強娶民女下獄時,她在病榻上僅存一口氣,而那女子正是出身於長公主府。


     


    “舉著旌旗揮舞的是司天監少監仲墉的一雙兒女,其雙親因偽造圖谶散布妖言而被斬首,亦是由長公主的下屬揭發。”


     


    趙斂說著,沉沉吸了一口氣。


     


    “那些人,有的是我的舊部,有的曾為我說過話,定他們的罪無需證據,僅因惹了趙延姝不快。


     


    “他們一生忠肝赤膽,廉潔奉公,卻因莫須有的罪名斷送前程和性命……我愧對於他們。”


     


    我百感交集:“我知趙延姝一向跋扈自恣,不料她如此過分。”


     


    趙斂掛上一抹譏諷的笑:“若無人在背後指示袒護,皇女還能越得過天子?”


     


    我沉默。


     


    良久後才問他:“殿下為何告訴我這些?”


     


    “因我將要起兵,奪回皇位。”


     


    趙斂的臉上是不可撼動的肅然:“程監造,我需要你的助力。”


     


    “殿下就這麼信任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已觀察你三月有餘。”


     


    趙斂瞧了一眼身側的人。


     


    “更何況……有人極力舉薦。”


     


    司徒洵不自然地咳嗽一聲,遞給我一封信。


     


    “還有一事需讓你知曉。


     


    “昨夜京中探子來報,長公主以投毒罪將令尊令堂押入大理寺。”


     


    我搶過信紙,上面寫著程氏商戶私藏禁物,意圖謀害長公主,懲以舉家監禁,捉拿逃犯程秉寧。


     


    下令的人是趙延姝,而搜查程家、抓捕我爹娘的人,是齊子陽。


     


    手心滲出一層薄汗,紙頁在掌心皺成一團。


     


    營帳內響起我難掩憤恨的聲音:


     


    “殿下,您準備何時行動?”


     


    15


     


    大慶五年冬,前太子趙斂攻入皇城,奪回皇位。


     


    朝臣們怒長公主蠻橫參政已久,哀皇帝仁厚寡斷不爭,無一不支持復闢,擁戴趙斂為正統。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位向來寬柔的天子,在被圍攻京郊時露出了真面目。


     


    面對舊臣的後裔,他發出癲狂的笑聲,承認自己是借刀S人。


     


    因他一直嫉妒趙斂,因他對當初老侯爺的選擇心懷怨念。


     


    在趙斂的弩箭射出的那一刻,他拉自己的妹妹擋在身前。


     


    豈料那箭威力極猛,一下穿過兩人。


     


    曾在深宮裡相依為命的兄妹,最後也倒在同一片血泊之中。


     


    據說趙延姝咽氣的時候,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


     


    她從未想過,此生享受的所有偏愛,竟然都是假的。


     


    她那敬愛的皇兄,隻把她當做一枚棋子。


     


    ……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我正潛入大牢找我的爹娘。


     


    一打開牢門,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阿寧,我知道你會來。”


     


    齊子陽向我走近,深情款款。


     


    “你放心,我沒讓伯父伯母受任何委屈,他們在牢中吃得好睡……”


     


    沒等他說完,我的手已然抬起。


     


    後頭的衛兵見我指示,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中的燧火槍,朝齊子陽開了火。


     


    沒受任何委屈?


     


    讓人蒙冤,已是極大的委屈。


     


    彈丸打中齊子陽的胸膛,他應聲跪倒,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在地上痛苦地扭動身體,鮮血在潔淨的官服上貪婪地漫延。


     


    齊子陽掙扎了很久,久到我差點要讓人再補一槍。


     


    他艱難地爬到我的腳邊,用沾滿血汙的手抓住我的衣角。


     


    “阿寧,我頭好暈……你可還有銀丹草……”


     


    我一語不發,從他身側行過。


     


    從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字。


     


    16


     


    趙斂在兩個月後登基。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舊臣們昭雪。


     


    讓那些被迫流落邊塞的家眷得以歸家。


     


    我和嚴夫人一起去祭拜她的家人,在每座墳茔前放上一碗熱熱的饆饠湯。


     


    她的眼淚落在碗裡,把湯水都染苦了,卻一直笑著說很甜。


     


    後來,趙斂召我和司徒洵入宮,說是要論功行賞。


     


    “程監造的才華,不可埋沒在偏遠的軍營裡,朕將軍器所交予你管理,如何?”


     


    很誘人。


     


    但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讓器械進步的最快方法,就是將其反復投入實踐。


     


    在前線研制軍器,能及時得到將士的反饋,還能因戰制宜。


     


    於是我對趙斂行禮:


     


    “臣女難堪重任,皇上還是派我到邊塞吹風吧。”


     


    邊塞形勢暫時穩定,但不能掉以輕心。


     


    突厥不知何時再犯。


     


    在此之前,仍需秣馬厲兵。


     


    趙斂笑了,又去問一旁的司徒洵:


     


    “你呢?莫非你也難堪重任?”


     


    司徒洵拱手:


     


    “祖母有命,讓我秉承父兄遺志,保家衛國。”


     


    “保家?你沒成家,哪裡來的家?”


     


    一句話,把司徒洵噎得臉色通紅。


     


    趙斂這才滿意,準了我們的請求。


     


    17


     


    半個月後,我和司徒洵啟程赴邊塞,我爹娘在城門口送別。


     


    我都已經騎上馬了,我爹仍舊不S心,還在問:


     


    “臭丫頭,你真不管你老爹老娘了?”


     


    我看了一眼泣不成聲的我娘,柔聲道:


     


    “怎麼不管?我會經常給你們寫信的。


     


    “放心,等哪天用不上槍彈箭弩,我就回來給你們做爆竹煙花!”


     


    語畢,馬鞭劃破長空。


     


    虛擊聲中,我策馬而去。


     


    ……


     


    會有用不上槍彈箭弩的那一天嗎?


     


    會的。


     


    即便要等很久。


     


    即便我可能等不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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