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們等著吧，得罪了我，爺爺待會兒一定會弄S你們。」
「那就試試看。」
我轉頭看過去。
沉默寡言的孩子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狼狽的小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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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爺子在臺上清了清嗓子，緩緩開了口。
「多謝大家百忙之中蒞臨。」他微笑著說，「今天是嶼森十四歲的生日，過了這個年紀，可就要為所作所為負法律責任了。」
滿堂笑聲下，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們身後的賀嶼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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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嶼森品學兼優，一直是我心裡的驕傲，我總想把最好的，統統留給他。現在，他長大了，所以我想，應該開始以培養接班人的方式培養他了。」
此刻該有掌聲。
可惜兩個女兒如臨大敵一般，全身寫滿了備戰二字。
賀老爺子繼續說：「相信這段時間，大家都聽說過我們賀家和林氏之間有些問題，今天我特地把他們也請來，就是為了把事情掰扯清楚，省得總有人說我們賀家以勢壓人。」
說著，他朝人群裡的賀嶼森伸出手，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賀嶼森微微一笑，驕傲地走過去，站在爺爺身邊的同時，還不忘輕蔑地瞥了我們一眼。
賀老爺子看向林天擇：「林先生，那我就有話直說了。」
林天擇回以頷首，賀嶼森更是一臉期待。
賀老爺子握住了孫子的手，平靜地說：「嶼森，從今天開始，我要收回你名下所有的信託、理財、房產，這些收回的資產，我將用來注資林氏的擴展項目。」
賀嶼森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爺爺？您說什麼呢？」
「就是你聽到的這樣。」賀老爺子不看他的眼睛，轉向宴會廳裡的來賓們，「今天請各位前來，就是要大家達成一個共識，從今天起，我的孫子賀嶼森沒有任何特權，我希望他靠實力提升自己，考取大學，成功就業，而不是搬出我賀家的名義。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希望各位提醒自己的千金公子，不要以他為尊，更不要在金錢上支援他。如果有人這麼做了，賀家也不會承這份情。」
賀嶼森急了，再顧不上他高冷的形象，大聲說：「爺爺，你瘋了！」
「你才是被我慣瘋了。」賀老爺子淡淡地說，「商圈裡來來往往這麼多年，見過的小輩如過江之鯽，但讓我最欽佩的，就是白手起家的林先生。
「所以，我以孫子的名義向你注資，也足夠表明我的誠意。如果將來嶼森成了才，咱們的合作更上一層樓，如果他S不悔改，這筆錢，就當是我替他存在你那裡的養老金，每年分點紅給他就好。」
賀嶼森看著他爺爺，滿臉的不可置信。
「還有，舒薇和悅白，對吧？爺爺向你們說聲對不起。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們賀家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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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出賀家，林悅白和林舒薇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好半天，林悅白才問：「所以，媽，咱們家成了賀嶼森的財產管理人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笑著掐她的臉蛋：「疼不疼？」
「疼疼疼！」
林悅白猛地跳起來，隨即狐疑地看著我和林天擇。
「你們早就商量好的？賀爺爺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付我們家？」
我看了林天擇一眼，不置可否。
事實上，賀老爺子一開始是打算要替孫子出氣的。
可林天擇拿著新項目的方案和規劃，一遍又一遍地去拜訪賀老爺子。
賀老爺子有意刁難，每回都要派管家問上一句：「你女兒認錯沒有？」
林天擇卻極其執拗，每次都回答：「女兒沒錯，不必認錯。」
就這麼硬抗了十幾次，賀老爺子終於抑制不住好奇心，同意了見他。
那天，林天擇把我也叫了過去。
「什麼樣的人能寵出那種小混蛋，你不想親自看看？」
「……」
我感覺我逐漸被他拿捏了。
賀老爺子一開始的狀態十分符合原書中給他的糊塗設定，一門心思高喊我孫子就是引路旗幟，絕對真理。
罵的時間久了，我已經有些聽不下去，正要反駁，林天擇按住了我的手。
「老爺子，你知不知道，慣子如S子？」
賀老爺子一怔，林天擇微微笑了。
「在遇到我太太之前，我也不明白這個道理，總覺得，讓孩子學了該學的，剩下的隻管寵就好了。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如果不是我太太，我的兩個女兒，可能會變成像你孫子一樣的人。
「咱們是商人，商人都是重利的，你今天為了孫子對付了我，明天就可能對付別人，這樣的人家，誰還敢和它合作？
「今天你家大業大，容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已經七十歲了，還能撐多少年？以你孫子的處事風格，最起碼，我是不會願意跟他繼續合作的，那麼，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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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嶼森在一夕之間潰敗千裡。
他每天去學校，照樣擺出清貴高冷的姿態來，卻再也沒有人吃他這一套了。
仍然有女孩仰慕他的才華和樣貌，對他告白。
每當這時候，他總會默默地看林舒薇一眼，然後依舊是不留情面地懟了回去：「喜歡我，憑你？先照照鏡子吧。」
女孩氣得一巴掌抽了過去：「你一個不到八釐米的矮子，拽什麼拽！」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惡龍又引來少年的屠戮。
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但好在，我的兩個寶貝女兒，徹底驅散了成長中的陰影，正一路向著光前行。
高考填報志願那天，我問她們：「你們將來想做什麼？」
林悅白卻反問我：「媽媽，你希望我們做什麼呢？我們的成績差不多，如果報同一所學校，是不是能給你和爸爸減少一些麻煩？」
我看著這個異常懂事的孩子，無奈地笑了：「媽媽確實希望你們相互扶持，相親相愛，但這份希望的前提，是你們成為獨立的個體，走好自己的人生。」
林悅白想了想，說：「我想繼承家業，像爸爸那樣，撐起一個完整的家，給我愛的人們幸福。」
說完，她緊張地看了林舒薇一眼，「我不是要跟你爭家產哦，公司我們可以一起做。」
「我才不幹呢，像老爸那樣每天加班，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林舒薇不假思索地說，「我想做個老師。」
這讓我很驚訝：「為什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臉，輕聲說：「我想像媽媽一樣，幫助更多像我這樣的女孩子，自尊自愛，明朗善良。」
送她們上大學的那天，我站在機場跟孩子們告別，在她們的身影消失之後，我問系統：【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嗎？】
系統回道：【攻略對象好感度已達 100%，但人生扭轉任務尚未完成。】
我簡直匪夷所思。
因為我的介入，原書的情節早已被打亂，林舒薇不再追著賀嶼森跑，反倒是賀嶼森有點受虐傾向，開始陰魂不散地纏繞在林舒薇身邊。
連大學志願，都是偷偷打聽了林舒薇的志願後填寫的。
林家不會被擊垮，林悅白也能自在如蝶般舒展羽翼，那麼，到底還有哪裡出了問題？
很快，問題就有了答案。
開學兩個月後，學校來了緊急電話，林舒薇心髒病發作，緊急入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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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天擇趕過去的時候，林舒薇的臉色慘白，精神卻不錯。
「都怪我，好多年沒犯病，還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居然敢報名自由泳比賽。」
女兒笑得舒展，當媽的自然不能哭哭啼啼。
我戳了戳她的腦門：「犯了錯……」
「犯了錯就要受罰，等我好了，回家蹲思過角。」林舒薇說，「我和姐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裡的思過角肯定很寂寞。」
林天擇一本正經地說：「那倒也沒有，我還是經常去的。」
林舒薇哈哈大笑。
我讓他們先聊，自己去找醫生問問病情，結果醫生說，林舒薇的狀況很不樂觀。
「心髒衰竭得厲害，除非有配型可以盡快移植，否則……」
我想起自己那沒能完成的任務，終於明白了劫數在哪兒。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走回病房，問林舒薇：「你知道媽媽愛你吧？」
林舒薇先是一愣，隨即用力點了點頭：「嗯，媽媽很愛很愛我，當然，我也很愛媽媽。」
我笑了，摸摸她的頭。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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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林悅白也匆忙趕到。
我陪伴著姐妹倆度過了一周的時光，雖然是小小的醫院病房，卻每天都是快樂的。
「其實我也有夢想，我一直想去環遊世界，可惜之前你們太小，我舍不得走。
「等你好起來，我一定要去旅行，先來一趟極光之旅，再來一場企鵝爭霸！
「你們說，我要是不帶你們老爸，他會不會給你們找個後媽？」
兩個女兒樂不可支，看她們老爸的眼神分外憐憫。
一周後，我躺在酒店房間的床上，撥通了林天澤的電話，隨後狠狠割開了手腕的靜脈。
右手割完後使不上力，我用牙齒咬著刀來回割了幾下，才割開了左手的。
「林天擇，我隻有兩個小時，你算好時間，帶救護車過來。」電話撥通後，我冷靜地說，「我提前做過配型，我和舒薇的心髒是適配的，帶他們來之前，你要知會醫生做移植的準備。」
林天擇反應很迅速：「寧凝，你想幹什麼？！」
「我該走了，走之前，總要送女兒們一份紀念禮。」我笑著說，「你也早就發現了吧？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寧凝……不, 阿婉……」他的嗓音有些嘶啞，「我不知道應該叫你什麼。」
阿婉，是林悅白生母的名字。
我低笑起來。
「我是寧凝，也是阿婉。你真聰明, 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隻有阿婉知道, 我的手辦藏在哪裡, 密碼是多少。隻有阿婉知道，我愛吃的紅燒肉一定要加話梅，我愛吃的魚隻能是清蒸。可是隻有寧凝，唱歌會走調還偏要唱，而且寧凝一直向往著田園牧歌。」
失血過多，我已經有點頭暈了。
我輕聲說：「林天擇, 照顧好她們，她們問起來，就說媽媽去環球旅行了。」
林天擇沒有說話，電話那頭傳來了哽咽的聲音。
其實，他悲傷什麼呢？
我隻是一個幻想的化身而已。
那天，系統讓我選擇一個世界去攻略，我細細地翻看每個世界的資料，裡面有豪門，有鬼怪，有古代，有未來。
在這繁雜的三千世界中, 我突然捕捉到一個不起眼的, 微弱的，卻格外溫暖的亮光。
我的冰山總裁老公捂住臉，用眼神詢問：「？」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一行字：「悅白和舒薇, 希望有個好媽媽。」
心念微動的瞬間, 我汲取了畫中女孩們對母親的美好幻想，有林悅白生母的溫柔, 也有林舒薇媽媽的肆意。
我被那美好的幻想吸引，因她們的召喚而來。
林天擇做得很好，我在最恰當的時間被推進了手術室, 意識徹底消散之前，我忍不住想，這也許, 就是一個母親的一生吧，好歹, 也算是完整地經歷過了。
系統的白光終於顯現了。
【攻略任務結束, 開始意識導出。】
我的靈魂飄出體外, 遊走到林舒薇的病床前，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
「這是媽媽送給你的，最後的禮物了。
「如果有一天, 你的生命又遭遇了黑暗，即使媽媽不在，你也要記得，拼盡全力, 也要為自己驅散陰霾。
「烏雲隻會短暫地遮住你的眼睛，但太陽永遠在那裡，發光發亮。」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