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世,我與妹妹一同出嫁。
她容色傾城,嫁給少年將軍,最後卻因身體不能生養,被無情休棄。
而我容貌醜陋,嫁給莊稼漢,卻連生三個兒子,夫家也越來越富有,將我當少奶奶一樣伺候。
妹妹不忿,抱著我跳崖而S。
再睜眼,我們一起重生到了成婚那日,妹妹的靈魂搶先鑽進我的身體。
「從今天開始,這個連生三子的身子就是我的了!」
我笑而不語。
她不知道,貧苦農家有個生財之道,叫做典妻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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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吉時已到,新娘上轎嘍!」
伴隨著鑼鼓的敲擊聲,我睜開眼,面前是一張熟悉的大餅臉,和包裹在單薄嫁衣裡的臃腫身子。
這個我前世用了三十年的身體。
此時裡面裝的卻是妹妹沈容的靈魂。
「你忘了,現在你才是沈容,而我是你的姐姐沈瑤。」
「這輩子也該輪到你來嘗嘗不能懷孕,遭人白眼的日子了。」
沈瑤邊說,邊用生滿凍瘡的雙手輕輕撫摸小腹,好像現在裡面就有了兒子一樣,眼裡的欣喜與得意藏也藏不住。
「S丫頭,不上轎在這裡磨蹭什麼呢,要是誤了你妹妹的吉時,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娘不知從哪裡冒出來,掐著沈瑤的腰狠狠擰了一把。
上輩子,因為容貌出眾,娘對她寄予厚望,恨不能將她供起來。
農家小院裡硬是養出一個千金大小姐。
自小就沒讓她幹過一點兒活,跟她說話也是溫聲細語,更別說打罵了。
如今突然被掐,沈瑤嗷了一聲,嚇得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喊道:
「娘,你吃錯藥了,竟然掐我?」
「掐你怎麼了!」娘眼睛一瞪,蒲扇般的大手擰上沈瑤的耳朵,「你這賤皮子,不過嫁了個莊稼漢,也敢這樣跟我說話!」
說完,就把她往王家那輛驢車裡拖去。
臨走還踹了沈瑤一腳,滿臉嫌棄,跟趕叫花子似的。
「快滾!晦氣玩意兒!」
沈瑤走後,謝家來迎娶我的儀仗也到了。
我穿著鳳冠霞帔,被幾個丫鬟扶著,上了八抬大轎。
鑼鼓一路響到村口,又碰到了沈瑤。
我掀開簾子,紅色的狐皮大衣把我的臉襯託得紅撲撲的,沈瑤本來就因為寒冷而蒼白的臉蛋,氣的覆上了一抹紅暈。
她對我怒目而視,半晌突然笑了。
「如今,這個多子多福的身子是我的了!」
「你且享受這一時的榮耀吧,等過門後生不出孩子,有的是你的罪受!」
我也笑了。
她該不會以為不停地生兒子是一種福氣吧。
2
上一世,沈瑤頂著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在廟會上被謝衡一眼看中,非要把她娶回家做嫡妻。
謝衡官居四品,手握兵權。
謝母不願兒子娶一個農家女,可耐不住兒子絕食相逼,隻能無奈同意。
成親那日,沈瑤衝著我,笑得嘴都快爛了。
「從此我就是官家夫人,而你這輩子也就是個農婦,你說咱們明明是一個肚子出來的,命怎麼就差這麼遠呢?」
是啊,我也想不通,明明是一母同胞。
出嫁前,我在家是她的丫鬟。
長大後,她嫁的人也是我八輩子都攀不上的權貴,如今被她諷刺,我別說回嘴了,連瞪她一眼都不敢。
嫁到謝家後,沈瑤確實過了一段風光日子。
可沒過幾個月,她就因為肚子沒動靜,被謝母嘲諷是不下蛋的母雞。
她受了委屈,去跟謝衡哭訴。
新婚燕爾時,謝衡還有幾分耐心寬慰她,替她在謝母那裡周旋。
可時間一長,他也不耐煩了。
「傳宗接代本來就是你的責任,嫁進來一年多了肚子還沒動靜,母親說兩句也是正常,整日哭哭啼啼煩不煩啊你。」
而謝母這邊,原本看兒子中意兒媳,再氣不過也隻是嘴上說說,如今見他們夫妻離心,轉頭就給兒子塞了兩個妾室。
沒過兩月,妾室有了身孕。
沈瑤氣紅了眼,趁著夜深人靜,闖進妾室屋裡,直接一碗落胎藥灌下去。
天亮後,孩子沒了。
沈瑤也被一紙休書趕出了門。
而我嫁到王家後,當月就診出有孕,生下長子後不到兩月,就懷上次子。
接連生下三個兒子後,人人都說我是多子多福之人。
許多生不出兒子的人家,拿著重禮求我去讓她們沾沾福氣,說來也怪,隻要我去誰家小住,那家很快就能生下兒子。
到最後,就連達官貴族都來相求。
夫君和幾個小叔子也都因此謀到了差事,王家人丁興旺,越過越好,公婆把我當福星一樣供著,我也徹底過上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回家省親時,娘對我噓寒問暖,使喚沈瑤給我端茶倒水。
她氣不過,飯後將我騙到後山懸崖,狠狠一推。
「憑什麼你過得這麼風光,我卻這麼慘,一定是你這個喪門星,把我的兒子運都吸走了,去S吧你!」
我SS拽著她的胳膊,與她一同墜崖。
再睜眼,正是前世我們出嫁那天,沈瑤的靈魂搶先鑽進我的身體。
她生怕我會跟她搶,卻不知我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這輩子,我終於能擺脫掉這個噩夢般的身體了。
3
兩個花轎在村口分開。
我被抬著一路晃晃悠悠進了傅家。
新婚夜,傅衡如色中餓鬼,應付似的喝幾杯酒,便匆匆進了進了洞房。
掀開蓋頭後,滿臉痴迷地望著我。
「那日燈會上驚鴻一瞥,我便日思夜想這面紗下會是何等美人,如今細看,果真是貌若天仙。」
他顧不得禮數,急急去解我的衣裳。
「我想這一刻都不知道想了多久了,如今終於如願,快來讓我嘗嘗滋味兒。」
「郎君且慢。」
我按住他的手,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一旁呆立的侍女水桃。
傅衡立刻反應過來,立刻冷下臉訓斥道:「還愣著幹什麼?懂不懂規矩,出去!」
得了訓斥,水桃眼圈一紅,滿臉委屈看著謝衡,見對方不為所動,這才不情不願的離開。
任誰都能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
房中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我裝作沒察覺,起身倒了酒,素手執杯,遞到傅衡唇前。
「雖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但今日夫君的上峰同僚皆來赴宴,若是怠慢了,隻怕與夫君仕途不利。」
「喝了這杯合衾酒,你且先去陪賓客,至於我……」
我垂下頭,任由紅暈彌漫的脖頸暴露在他眼前,聲音低了又低。
「不管多晚,我都會在這兒等夫君回來。」
謝衡呼吸一滯。
良久後,握住我的手,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夫人萬事替我著想,是我被美色衝昏頭,看輕了你。」他替我攏好衣裳,吩咐丫鬟伺候我用膳,便匆匆離去。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
至於他是去陪客,還是去哄佳人,我都不在意。
上一世,謝衡也是如此急色,沈瑤看出水桃不老實,急著在她面前證明傅衡對她的重視,也沒有拒絕。
事後,謝衡因為怠慢上峰,明裡暗裡吃了好些掛落。
謝母也因此對她更是不喜。
謝衡對她本就是因色生情,等得到手,沒了新鮮感,回頭想起這事兒,對她更是輕視幾分。
這輩子,我才懶得管他跟水桃是什麼關系。
男人的愛我可以不要,但嫡妻該有的尊重,我一定要得到。
4
傅衡亥時才回來。
推開門喊了聲娘子,便踉踉跄跄地撲過來,閉著眼睛在床上摸索。
「娘子呢,我的娘子呢?」
抓到我的手後,心滿意足地湊到唇邊吻了吻,下一瞬,直接昏睡過去。
新婚夜,夫君醉酒不圓房,這對新婦是天大的侮辱。
水桃端著熱水緊隨其後跟進來,看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爺也太沒分寸了,新婚夜喝成這樣,這不是明晃晃打夫人您的臉嗎?」
「您先歇著,這裡交給我伺候吧。」
「不用。」
我面無異色,擺手讓她出去,拿熱水浸湿帕子,親自替傅衡擦臉。
男人雙眼緊閉,睫毛長而微翹,鼻梁高挺。
倒是一副難得的好相貌。
我百無聊賴地想,傅衡此人,年紀輕輕就官居四品,又長相出眾,除了濫情好色,好像也沒有其他毛病。
也算是個好歸處。
「娘子為何走神?」
傅衡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清明,竟是沒有一絲醉色。
可見方才醉酒是裝的。
也許是為了躲桃花債,也有可能是想試探我。
他演我也演。
我緊緊捏著帕子,含羞帶怯地暼他一眼,又趕緊別過頭:
「容娘從未見過如夫君這般英俊的男子,一時看呆了而已。」
謝衡怔住,嘴巴張張合合,許久愣是沒說出一句話,見我回頭笑他,這才回過神一把將我壓在身下。
「娘子好生調皮,竟敢調戲為夫,看我今夜怎麼教訓你……」
洞房花燭夜。
謝衡鬧了大半夜卻依然不肯消停,他是武將,體力極好。
我又累又倦,掙扎著想逃。
卻被他一把掐住了腰,男人呼吸粗重,貼著我的耳朵循循善誘。
「我小字子舜,容娘,叫我子舜。」
5
次日醒來,渾身像是被碾過一樣酸痛。
謝衡不在榻上。
我搖了鈴,進來一個面生的圓臉丫鬟,脆生生喊了句夫人,手腳麻利地伺候我洗漱。
小丫鬟叫連翹。
她說宮裡來了急召,傅衡一大早就出府了。
連翹喜氣洋洋地說:「將軍走之前特意囑咐不讓叫醒夫人,讓您多睡一會兒呢。」
我差點氣笑了,他莫不是忘了自己還有一個難纏的娘。
眼看時辰已經晚了,我也顧不得打扮,隨便梳洗下就趕緊去給婆婆請安。
明安堂坐滿了人。
我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誰知婆婆卻隻是擺了擺手。
「聽聞你昨晚規勸子舜好好招待賓客,又在他醉酒後悉心照顧,可見也是個賢惠的,我本來以為你一個農戶的女兒,隻會借憑借美色勾引男人,這點倒是讓我刮目相看,既如此,這次就算了。」
她沒為難我。
可我也知道並不是她對我這個兒媳滿意,隻是暫時沒尋到錯處而已。
第一關算是有驚無險的過去。
午後傅衡從宮裡回來,一進門就抱著我膩膩歪歪。
他沒提為什麼調走水桃,我也默契地沒問,於是新婚這幾天,過得倒也算蜜裡調油。
等到三日後,謝衡早早準備了禮品陪我回門。
傅家排場極大。
前前後後收拾了好幾輛車的禮品。
到家時剛好碰到沈瑤。
在謝府大車小車回門禮的映襯下,她和王大勇拎來的幾包點心加二斤豬肉,顯然過於寒酸。
娘是個勢利眼。
吃飯時,招待我和傅衡的是山珍海味,而沈瑤和王大勇隻能在廚房吃鹹菜窩頭。
飯後,沈瑤找到我,摸著肚子不屑冷笑。
「吃得再好又怎樣?不過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我即便吃糠咽菜,這會兒肚子也都已經揣上兒子了,你呀,這輩子隻有羨慕嫉妒的份兒。」
我淡淡一笑。
「我羨不羨慕不要緊,姐姐不後悔就好。」
「哼!你就嘴硬吧!」
沈瑤認定這是我的酸言酸語,拉著王大勇滿意離去,臨走前又回頭刺了我一句。
「傅家那老太婆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上一世聽說你懷了身孕,就沒少折騰我,現在也輪到你嘗一嘗這種滋味了。」
6
沈瑤說得沒錯。
半個月後,她那裡傳來喜訊,婆婆臉色立刻變得難看。
「都是同一天出嫁,又是一個娘生的,人家都懷上了,你這邊連個動靜都沒有,既然肚子不爭氣,那就要想辦法。」
「我這裡有幾個坐胎的方子,你拿去每天照著喝。」
如果是普通的新婦,在這麼多侍女的面前被呵斥,怕是早就羞愧難當了。
可我活了兩輩子,什麼樣羞辱的話沒聽過。
聞言,我毫無異色。
雙手接過方子,堅定地表示絕對把生孩子當做人生的頭等大事。
「我保證一天三頓都喝藥,早日為傅家傳宗接代!」
「三個五個太少,我衝著七個八個的生!」
我很聽話,婆婆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但她又不甘心就這麼算了,所以每天都讓自己最信任的嬤嬤看著我吃藥。
除此之外,還時不時弄些符紙化水給我喝。
我毫無怨言,照單全收。
傅衡有些心疼,「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喝了不會鬧肚子吧,要不我跟娘說說,別弄這些了。」
「沒事兒,隻要母親高興就好,隻是……」
我話鋒一轉,拉著他的手,可憐兮兮地搖啊搖,「看在我這麼孝順的份上,下個月宮宴,能不能帶我去?」
「好。」他摸了摸我的鬢發,頗有些寵溺的味道。
我乖順地靠在他胸前,緩緩勾唇。
翻身的機會來了。
7
很快到了宴會那天。
當我跟著傅衡走進來時,眾人紛紛為我的容貌側目,就連皇後娘娘都讓我近前伴駕。
「這樣的美人,看著就讓人舒心。」
幾個诰命夫人也跟著湊過來誇贊,不過在得知我的出身後,態度很快又淡下來。
我裝作沒看到,隻全神貫注的場中的舞姬。
上一世,有刺客扮作舞姬在宴會中行刺,雖說沒有傷及皇上性命,但傅衡作為負責本次宴會安全的官員,受到了不小的牽連。
我不在乎傅衡受不受罰。
但這次的刺S事件,是我擺脫困境的機會。
鼓點越來越密,場中舞姬旋轉間袖中寒光一閃而過,我倏地站起,毫不猶豫地撲過去抱住了她。
「有刺客,護駕!」
匕首刺穿了我的腹部,刺客失了先機,被護衛們輕易拿下。
昏迷之前,我看到謝衡瘋了一樣朝我撲過來。
等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七日後。
太醫面露難色地告訴我,那一刀傷到了我的女子胞宮,我此生恐怕再難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