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要我做他的義妹，不要對他產生不必要的心思。
將來他考取了功名，做了官，有自己的話語權之後，就會放我走。
我高興都來不及。
自然願意做這個交易。
「可是，少爺，總得有個期限吧？」
「五年為期。若我沒有實現心中所願，也會兌現諾言，懇求母親放你歸家。若這中間，母親逼我成親，我必以S相抵！」
「一言為定！」
從那之後，我與賀長清的相處更加坦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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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賀長清第一次會試未中。
他因心中有理想，不但沒有氣餒，反而動力十足，身體越發康健了。
讀書之餘，也願意出門去街上轉轉，還時常給我買一些女兒家的物件。
「玥娘，這個簪子好看，襯你的膚色。」
「玥娘，今天給你買了新面料，那掌櫃的說是京城裡最流行的，讓她們給你做一件新衣裳，一定很好看。」
「玥娘，城南頭的酥餅好吃，我給你帶了一塊，下次帶你去店裡吃剛做的。」
……
我也真心地把他當成我的兄長，接受他的饋贈時，也更加關心他的生活和學習。
我娘說過，我也是有過兄長的。
隻是他沒活到三歲，便夭折了。
我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若是我的兄長還活著，是不是會有人能管著爹，娘就不會那麼辛苦。
或許祖母也能活得久些。
可現實是改變不了的。
隻希望賀長清能盡快地考取功名，實現他心中所願。
我也可以盡早歸家。
這些年我攢了不少銀兩首飾，我可以給娘更好的生活。
可事情往往不能如人願。
隨賀長清參加第二次會試，考試最後一天的夜裡，我夢到娘坐在我床邊，滿身是傷，跟我說她要走了。
我著急地問她：「娘你要去哪裡？」
她隻衝著我笑，卻什麼都不說。
我猛然驚醒，感覺莫名地心慌，手心、腦門止不住地冒汗。
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怎麼都止不住。
我想下床拿杯水喝，腿一軟，摔在了地上，號啕大哭。
賀長清就住在我隔壁，聽到聲音，著急地叩門問我：「玥娘，玥娘，你怎麼了？」
「我推門進去了。」
見我趴在地上，他連忙來扶我，卻見我滿面淚痕。
「玥娘，這是怎麼了？」
「我想回家，我想去找我娘。」
14
可這是京師，等我趕到家，已經是十日後了。
我爹已經將我娘下葬了。
跪在娘的墳前，我反倒哭不出來了。
我問爹：「我娘怎麼S的？」
我爹支支吾吾：「你娘……生病了。」
「生的什麼病？」
「就是……就是……你娘身子一直不好，這幾年你不在家，我們倆操持著那個包子鋪，很累人的。你娘，許是……許是累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知道他在說謊。
既然問他問不出，那我就去問別人。
他們的包子鋪在鎮子上顯眼的位置，街坊四鄰都知道我娘。
我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
我娘是自己掛白綾上吊S的。
起因是我爹又開始賭，輸了很多錢，把鋪子也輸給了別人，還要賭。
結果，就把我娘抵押出去了。
還押給了好幾個人。
那天夜裡，他們去收鋪子，強佔了我娘。
那一夜，很多人都聽到鋪子裡傳出來的悽厲的哭聲。
第二天，他們去看，發現我娘已經掛在了白綾上。
我強忍著淚水，閉了閉酸澀的眼睛，給了街坊幾兩銀子，求他們把那幾個人的名字告訴我。
又給了隔壁屠戶李大哥一條項鏈，求他替我看住我爹。
我要替我娘報仇。
但我不能連累賀家，我的賣身契還在他們那裡。
15
回到賀家的時候，他們正在慶祝。
賀長清會試中了，他回家休整幾天，就又要動身去參加殿試。
那天晚上，我端著湯給他送過去，他端過去大喝了幾口，就跟我炫耀。
「玥娘，我離我的理想又近了一步，你不替我高興嗎？」
「嗯，高興。」
我強裝歡笑。
他發現了異常，問我：「你怎麼了？這次歸家，可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頭：「沒有，一切都好。」
「那你怎麼了？」
我開始伸手脫自己的衣服。
「我已經及笄了，我們可以成親了。」
他驚訝地推開我：「你在說什麼？」
他站起身，感覺腦袋有點暈：「你給我下藥了？玥娘，你要做什麼！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我後悔了，你很快就要當大官了。我們成親以後，我就是官夫人了啊。放著好日子不過，難道要我回去繼續過苦日子嗎？我不是傻瓜！」
賀長清腦袋越來越暈，他扶著桌子，指著我：「那你……你之前！」
「那都是騙你的！不然，你怎麼能發奮讀書呢？」
我上前要去脫他的衣服，他一把把我推開了，用盡了全力，我被他推倒在地。
「滾！給我滾出去！」
我扭過頭來看他：「呵，賀少爺，我的賣身契還在你那，讓我滾，我能滾到哪裡去呢？我是你家買來給你做童養媳的，十裡八鄉都知道。你這般不情願，置我於何處啊？」
「好，好啊！我明日就讓母親把賣身契給你，放你走！滾！」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朝他笑了笑。
他隻覺得惡心。
擺了擺手，話都懶得說了。
……
賀長清非要趕我走，賀夫人也沒怎麼攔著。
隻說：「這些年，辛苦你照顧我兒。如今，他的心氣也高了。日後真要做了官，你倆也確實不般配。若讓你做個妾，怕你不甘心這些年的付出。也好，如今你還是完璧之身，找個好人嫁了吧。」
她把賣身契還給我，給了我幾十兩銀子，還有很多衣服首飾。
還替我僱了一輛馬車，讓人送我回家。
我最後望了一眼賀家的大門，給夫人磕了三個頭，轉身離去，不再回頭。
16
回到鎮子後，屠戶李大哥告訴我，我爹跑了。
我回村子等了他一個月，他也沒有回來。
我又回去鎮子上，盤下了一間鋪子，賣肉包。
順便打聽欺負我娘的那幾個人都住在哪裡，生怕他們也跑了。
好在他們都有家有室。
我僱了幾個小乞丐，讓他們幫我盯著那些人。
隻要去賭，就跑去告訴他們的家人。
這讓他們沒少挨罵挨打。
有一個人，被他家的母老虎打斷了腿，一個月沒出家門。
我的包子鋪生意不錯，漸漸地越來越有人氣。
一年半後，消息傳到了我爹耳朵裡，他回來了。
他一身褴褸，佝偻著，瘦得隻剩骨頭，活像條狗。
求我收留他，說再也不賭了。
我讓他進門，給他準備三屜包子。
「吃吧，嘗嘗我的手藝。」
他狼吞虎咽地全都吃完了，差點把自己噎S。
我告訴他：「想像今天一樣吃飽飯嗎？」
「嗯，嗯。」他的嘴裡還塞著包子。
「那就哪都別去，一步都不許離開這間鋪子！」
嘗盡苦頭的他瘋狂點頭。
我給他拴了一條鏈子，把他關在地窖，每天隻喂兩頓飯，隻在方便和洗澡的時候，放他出來。
他為了這兩頓飽飯，根本不敢跑。
終於，三個月後，我爹長了點肉。
我開始磨刀，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把他S了。
把肉剔下來，剁成了肉餡。
骨頭，喂了野狗。
我端著用這肉餡做成的包子，天剛擦亮的時候，專門等在賭場後門。
就等著給那幾個吃。
當然，也有其他賭客因為太餓，也搶著吃了的。
不出半天，這些賭客就又吐又拉，一個個全都拉虛脫了。
吃得越多的，拉得越多。
其中有一個，拉到醫館時，還剩最後一口氣。
其他幾個也沒好到哪去，全都拉得下不來床，眼裡冒了鬼影。
一個一個精神都出了問題。
幾天後，有人查到了我這裡，說是因為吃了我做的包子才會這樣的。
可除了他們吃的那些，其他人可都沒問題啊。
他們檢查來檢查去，找不到原因，就把我押送到了衙門，非要讓官老爺定我的罪。
恰逢新上任的知州下來巡視，親自主持公道。
他叫我抬起頭來，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賀長清。
他真的做官了。
短短兩年, 如今再見, 恍如隔世。
他看到我的剎那, 眼圈微微泛紅。
我趕緊跪下磕頭，藏起了自己的情緒：「民女冤枉。」
17
最終以證據不足為由，要將我放了。
我反提訴狀, 將當年他們聯合強佔我娘，將我娘逼S之事, 當庭告發。
賀長清著人速查。
很快就查明了, 將那幾個人從家裡的床鋪上硬拽了起來, 關進了大牢。
心願已了。
我變賣了鋪子裡所有的東西，關了張，收拾東西準備走人那天。
賀長清來找我。
「玥娘, 好久不見。我不知道你……」
我給他跪下了：「感謝賀大人為民女主持公道。」
他要扶我起來，我卻不肯。
「您屈尊來此, 是有什麼事嗎？」
「能起來說話嗎？我們之間一定要如此嗎？今日我未著官服，我是以你的……你的朋友的身份來看你的。」
我站起來，給他搬了把椅子，自己坐得老遠。
「當年你給我下的隻是一些助眠藥, 你走後, 我才著人查了。你是想替你娘報仇, 怕連累我家, 才會如此的，對吧？」
我沒說話。
「為何不報官, 卻要以身犯險？你知道你這樣多危險嗎？」
「呵。」我輕笑出聲。
「賀大人做了官，難道還不知道百姓的不容易嗎？今日是我幸運, 認識賀大人，且賀大人願意主持公道。否則, 蹲大牢的就是我。」
說實話, 我沒想過會有今天這樣的結局。
小時候我也不懂究竟是為什麼，後來才知道，我爹在這個家，沒有一點好作用。
「【去」若不是遇到了他……
賀長清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兩年, 你不在我身邊, 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我也是個痴傻的，你走後, 我才知道我真的離不開你。我一直未娶妻, 你可否願意……」
「我不願意。賀大人，你我雲泥之別, 實不相配。如今我可以養活我自己。我會帶著我娘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天地之大，我也想出去看看。」
「玥娘，你知我心意, 我……」
我再次跪下：「祝賀大人鵬程萬裡，前程似錦！」
賀長清手伸在半空，停留了很久，才轉身離去。
再抬頭, 我已是淚眼模糊。
18
我去娘的墳前, 陪她待了一夜。
「娘，如今大仇已報，您要快去投胎啊。去找個好人家, 做一個幸福的小女孩兒。」
我背上行囊，出發了。
去看這大好江山，去找尋自己生活的意義。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