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次旅行的很多素材都可以用。
我把整理好的作品發給經紀人。
「怎麼都是風景?考慮一下商業價值,可以拍一點人像。」
我看著清一色的景物照片。
我並不擅長拍人,平時也很少拍人。
讓我第一次有拍人像衝動的人就是顧時昀。
我那時候還在上學,一兩周才回家一次。
那天回家路過花園的長廊時一眼就看見了側身靠在柱子上的顧時昀。
他微低著頭,目光專注地看著在草地上翻著肚皮撒嬌的一隻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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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臉輪廓好看,原本沉肅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沒忍住剛舉起相機,他卻突然側頭看了過來。
我的視線在鏡頭後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對視。
那一瞬間我竟忘了按快門,落荒而逃。
後來才知道他是爸爸的客人。
但從那次之後我再也沒在家裡見過他。
後來和家裡的佣人打聽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就開始關注他的各種消息。
最開始隻是想拍他。
後來關注太多,感情也在不知不覺發生著變化。
等我察覺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終於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早已忘記了幾年前那個午後的小插曲。
顧時昀不喜歡拍照。
結婚三年,我們唯一的合照是結婚證上的照片。
經紀人給我發過來一份文件。
「你看看裡邊有沒有想拍的,有合適的我去和對方經紀人談。」
視線從相冊裡的一眾照片中掃過。
點開其中一張。
盯著發呆幾秒鍾。
然後把那張照片發給了經紀人。
「就這個吧。」
7
經紀人很快和對面約定好了時間。
我到的時候咖啡館的窗邊隻坐著一個穿著連帽衛衣的背影。
我上前,在他對面坐下。
正低頭心不在焉地攪拌著杯中咖啡的少年突然抬頭。
他眸子睜大:「是你?」
雖然有點尷尬,但我還是佯裝鎮定地點頭。
之前我心情不好,外出拍攝的時候,他意外入鏡。
當時可能把我當成了偷拍的狗仔。
他看了照片很喜歡,說要花錢買下。
結果我當著他的面就把照片直接刪除了。
想到他當時瞪圓眼睛又驚訝又生氣的表情就想笑。
我也確實沒忍住,掩嘴笑了。
「不是,姐姐,你怎麼每次看見我都笑的這麼開心?我有這麼好笑?」
周遲突然朝前湊近了幾分,我伸手把他的頭推遠。
「隻是你每次驚訝的時候很反差,有點好笑。」
我拿出經紀人一早發給我的合同。
「我的攝影展需要一個模特,覺得你還挺合適,要不要試試?」
上次他的入鏡是一個意外。
我雖然是在拍他身後的景。
但那張照片其實我也挺滿意的,隻是心情不好,加上被當成偷拍,所以才直接刪除了。
周遲拿過合同,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次換我有點驚訝了。
「你都不看看內容的嗎?」
他用筆抵著下巴,笑的一臉促狹。
「隻要不拍裸照我都能配合你,你想怎麼拍就怎麼拍。」
我清咳一聲。
「嗯,不會讓你脫衣服,甚至還得多穿點。」
8
我帶著周遲到達雪山的時候他把脖子上的圍巾裹得更緊了幾分。
鼻尖卻還是被凍的發紅。
「我以為你說多穿點是開玩笑,結果是來真的啊。」
當初看見周遲的照片的時候我就已經確定了主題。
雪中麋鹿。
周遲身上有一種帶著點野性的天真。
現在這樣站在一片雪地裡,身後是茂密的樹林。
而他就像是剛從林中突然走入人間的一隻鹿。
臨時搭建的小帳篷裡。
化妝師正在給周遲補妝,我從背包裡拿出一個保溫杯遞給他。
「喝點水暖暖吧,等會你還得把外套都脫了。」
周遲接過保溫杯的同時打了個寒顫。
「我等會出去不會被凍成雪人吧?」
「如果你表現好點,早點拍完應該還來不及把你凍成雪人。」
我又從包裡翻出來好幾個暖寶寶之類的全都一股腦塞他懷裡。
「不想凍S就都貼上。」
「我在補妝诶,不能動,幫幫我。」
說著周遲就直接把衣服下擺都撩了起來。
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什麼原因。
他腰上似乎用了勁,腹肌線條分明好看。
周遲催促:「葉蓁,快點啊,真要凍S我?」
我把一個暖寶寶撕開,直接貼在他腰上。
「別沒大沒小的,你可以和她們一起叫我葉姐。」
「那我叫你葉姐姐。」
我把幾個暖寶寶全部貼好。
「隨你吧,我先出去調一下設備,你補完妝就趕快出來。」
剛從帳篷出來,外面的風雪迎面而來。
哪怕包裹的再嚴實還是讓我一瞬間感覺整張臉都僵住了。
也不知道這麼冷,等會周遲能不能發揮好。
但很快我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鏡頭下的周遲就像是一秒進入了工作狀態。
我說的所有動作他都表達的很到位。
拍攝完成的時間比我預計的還要早很多。
我滿意地抱著相機朝著周遲的方向走過去,這才發現他似乎都已經凍的說不清話了。
旁邊的小助理趕快抱著大衣給周遲裹上。
又把暖手寶塞給他。
坐在帳篷裡緩了好一會兒,周遲才顫著聲:「我差點要為工作犧牲了……」
我本以為他要抱怨幾句,或是發火。
沒想到隻是這麼一句玩笑話。
加上剛剛拍攝他的敬業的態度,讓我不由對他的印象有了改觀。
我以前從來沒有專門拍過人,尤其是明星或者模特。
經常聽說很多人名氣不大,但脾氣很大。
拍攝的時候故意耍大牌,有甚者可能還會給攝影師找事,故意為難攝影師。
周遲從一開始就像他說的,怎麼拍都配合。
對我的拍攝想法沒有一點意見,也沒有埋怨雪地裡拍攝的辛苦。
「這次拍攝大家都辛苦了,等下了山請大家吃飯。」
大家都開始高興地收拾起東西,等著下山了。
我抱起相機。
「你們先收拾,我去附近再拍點景。」
剛出帳篷走了沒兩步,周遲就追了出來。
「你不在帳篷裡好好休息,出來幹什麼?」
「你一個女生在這雪山瞎逛,我不放心。」
周遲就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雪地裡安靜地隻有我們兩人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我把想要拍的素材拍攝完畢。
一轉身卻發現周遲不見了。
剛剛拍攝的時候還隻是在外面的茫茫雪地上。
現在我已經走進了樹林裡。
像前面望去黑壓壓一片。
之前總覺得身邊還有人,也不覺得害怕。
現在突然就有點瘆得慌。
我抱著相機,朝著過來的方向往回走。
一邊叫著周遲的名字。
剛叫了兩聲,就發現了前方的周遲。
他朝著我的方向小跑過來。
拉住我的手:「帶你看個好東西。」
周遲拉著我在一顆大樹後停了下來。
他輕輕彈開覆蓋的一層積雪,露出裡邊紫色的花朵。
「你看,它們像不像你拍的向日葵?你肯定喜歡。」
周遲蹲在地上,抬起頭看著我問。
周圍光線暗淡,隻有地上盛開的花和周遲的眼睛成了獨有的亮色。
我沒忍住,拿起相機拍了下來。
我在周遲身邊蹲下。
看著這些在雪地裡悄然綻放的花。
「謝謝你發現了它們,讓它們的綻放也能被人欣賞。」
這一片樹林都因為大雪凋敝枯敗,可這些花卻依然頑強盛放。
哪怕被大雪覆蓋,可能一整個花期都不會有人走進來注意到它們。
可在有限的生命裡,它們依然開出了自己最美的姿態。
我把它們保留到相機裡,讓它們的綻放可以被更多人看見。
9
下了山,大家回酒店各自整理東西。
約了時間一起吃飯。
卻遲遲沒有看見周遲。
直到手機收到周遲助理發來的消息。
【葉姐,遲哥好像有點發燒,我留下來照顧他,你們先吃吧。】
我看了看面前的火鍋。
顯然周遲也是吃不了的。
招呼著大家先吃,我出去給周遲買了粥和藥,敲響了他的房門。
一直沒有人開門。
我皺眉。
難道周遲很嚴重?助理把他送去醫院了?
正想拿出手機給他助理打個電話。
門被人從裡邊打開。
周遲靠在門邊:「你來了。」
他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麼精神,臉頰還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我踮起腳,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好燙,我送你去醫院吧。」
他視線掃過我手中的袋子。
「你不是帶了藥過來嗎,吃點藥就好了。」
我跟著他進屋,扶他在床上躺下,倒了溫水把藥遞給他。
「先吃點退燒藥,要是沒好轉還得去醫院,都怪我,之前去樹林那會兒就看見你臉有點紅,竟然沒想到是發燒了。」
「我身體好著呢,發燒了不也生龍活虎了那麼久。」
我把帶來的粥打開。
「我今天請大家吃火鍋,你是沒口福了,隻能吃粥。」
「那回去了能不能單獨補給我?」
我點頭答應,周遲接過粥乖乖地吃了起來。
我輕輕笑了,還真是好哄。
有一次顧時昀大半夜在外面淋了雨,回家後就發燒了。
我凌晨三點起來照顧他,他堅決不去醫院,就一直拉著我的手嚷著要讓我給他做姜茶。
我跟著網上的教程,手忙腳亂地做好了他卻發脾氣伸手直接摔在了地上。
玻璃碎片還劃破了我的小腿。
後半夜他似乎退了點燒,人也清醒了很多。
看見我腿上的傷,抱著我的腰一直說著對不起。
後來我才知道,感冒了的姜茶是以前沈月給他做的。
而他發燒的時候意識不清,把我當成了沈月。
10
生病的周遲身上的野性都沒了。
如果之前在雪地拍照的時候他還是介於野性與純真之間的麋鹿。
現在坐在病床上的周遲,像是一隻安靜無害的小綿羊。
我有些感嘆。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模特。
竟然可以在一個人身上融入這麼多風格,還這麼自然。
「周遲,要不回去……」
我剛想說要不回去我再給你拍一組照片吧。
未完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陌生號碼,我接了起來。
隻是裡邊傳出的聲音一點都不陌生。
「蓁蓁,你怎麼把我電話拉黑了?」
我拿著手機有幾秒的怔楞,才反應過來是顧時昀。
沒等我回答,他又自顧說了起來。
「蓁蓁,我打算公布我們結婚的消息,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
顧時昀以前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
沒想到他第一次這麼親昵的叫我卻是在我們離婚後。
「顧時昀,你要想公布的話或許可以直接公布我們離婚的消息。」
「什麼意思?」
我沒想到這麼久過去,顧時昀竟然還沒看見書桌上我留下的離婚協議。
看來我離開家的這段時間,他也不在家。
「我把離婚協議已經籤好放在你書桌上了。」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順便把這個號碼也拉黑。
呼出一口氣,把手機收了起來。
一轉頭,發現周遲正看著我。
又是那種眼睛瞪得圓圓的驚訝的表情。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
「怎麼?嚇到了?」
周遲低下頭喂了一口粥進嘴裡。
「有點,但不多,顧時昀?是前一陣新聞滿天飛那個盛天的顧總?」
「嗯。」
「離得好,活該。」
「……」
過了一會兒,周遲突然又問:「那你……有孩子嗎?」
我側頭看著他認真的表情。
「有啊,還有好幾個呢。」
周遲臉上原本擔憂的表情突然碎裂。
像是天塌了一樣。
直接就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麼?好幾個?」
我逗他:「怎麼,你要幫我養孩子?」
周遲的表情從茫然,漸漸變得堅定:「也不是不行……」
我再也忍不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就算有孩子也不可能給你養啊。」
周遲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