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種話我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是我希望是最後一次,否則我不介意讓我父親請你們去喝喝茶。」
榮陽侯管著禁獄,獄中之人皆是罪大惡極,腦子被驢踢了才會想去他那兒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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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花宴,所發生之事自然瞞不過她。
口出狂言的文冰心和那一群圍觀看熱鬧的都受了懲處。
尤其是那文冰心,聽說剛回家就打發去了鄉下莊子,這一輩子恐怕都回不了京城了!
回府的路上,繼母在馬車上直抹淚:
「無論如何,姐姐剛S我便嫁給了侯爺是事實。我對姐姐有愧,這些年無論多難聽的話我都忍著。這麼多年侯爺終歸對我也是有幾分真心的,他亦相信我沒有害S姐姐,可他也從未曾替我說過半句話。」
繼母拉了我的手,啞著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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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是個好孩子。我沒有這個運氣也不配做你的母親,可從今以後我定會把你當成我親生女兒來對待!」
我拍了拍繼母的手:
「姨母,我明白的。」
語清在一旁眼中好像盛了星星,亮晶晶的:
「長姐,你今天好霸氣!竟能一巴掌扇到那文小姐臉上去!」
我忍不住笑出聲:
「你若是想,下次可以試試。父親深受皇恩,說一句權勢滔天也不為過,最重要的是陛下信他,所以作為他的女兒,囂張跋扈一些也無妨。」
雲語清重重點頭,「撲哧」一聲笑了,好像已經想象到了自己打人的畫面。
送繼母和她回府後,我去了水雲閣。
以酒樓做掩飾,實際上是我早早在京城設好的駐地,由秋風打理。
水雲閣後院的柴房,直通暗室,秋風在我身旁打著燈籠。
「按主子的吩咐用了刑,隻留了她一條性命。這老婦經不住打,才受了四十二鞭子就嚷著要見主子。」
我點點頭,走進暗室。
李嬤嬤四肢都被綁在架子上,身上血痕遍布,沒有一塊好地兒,那張蒼老的面容疼得煞白,張著嘴不停地喘氣。
瞧見我進來,竟好似忘了自己被綁住拼命地往我這探頭,腦門上全是虛汗扯著嗓子幹號:
「小姐!小姐!老奴忠心耿耿,從未有對不住小姐的地方啊!」
「忠心耿耿?」
這四個字在舌尖過了一遍,我抬眸看向李嬤嬤,仿佛在看著一個S人:
「那我母親呢?你對她亦是忠心耿耿?」
李嬤嬤面色大變,渾身上下都在發抖。
「怎麼不說了,說啊!」
我大喝一聲,走到她身邊:
「用你自己的性命,用你遠在寧州的兒子孫子的性命發誓,你從未背叛過我母親,你從未害過她的性命,說啊!」
「您,您怎麼會知道?」
「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你隻需要回答我,就夠了。」
李嬤嬤面如土色,痛苦不已:
「小姐,老奴真的不能說,真的不能啊!」
「老奴、老奴是真心對小姐的,我陪伴小姐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求小姐看在這十多年的情分上,留老奴一條生路吧!」
「你是覺得我不會真的要了你的性命?」
我接過秋風遞過來的匕首,手指輕輕落在她肩膀和胳膊連接的位置,狠狠地插進去。
「啊!」
溫熱的血液濺出,我用力且緩慢地轉動著匕首,欣賞著她痛苦的模樣。
「你最不該跟我講的就是情分,一個背主的東西,有什麼資格和主子講情分?」
「老老實實交代,或許我還能留你一個全屍。否則你那個小孫子過了下月也四歲了,你許久未見他心中定然想念,我可以好心把他給你帶過來瞧瞧。」
李嬤嬤叫得撕心裂肺,豆大的汗珠從她額頭滾落,面容因為劇烈的疼痛變得極度扭曲,終是受不住:
「我說!」
我停了動作,李嬤嬤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淚水從眼中滾落:
「是我,是我害了夫人,那藥是我親自加到她的藥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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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李嬤嬤是陪著我母親一起長大的人,我以為她隻是知情,卻沒想到她也是參與者。
「說!」
「當年夫人生產時傷了身子,吳產婆年輕時做過醫女,便被柳老夫人留下為夫人調養身子。」
「可後來夫人一直未曾有孕,夫人自己急,可柳家更急。」
「柳家在寧州能權勢滔天,離不開與京城的聯系,可一個女兒不夠,他們要的是嫡子,是榮陽侯府的繼承人。」
「可夫人傷了身子,再難有孕。若等侯爺納妾,生下兒子,他百年故去,柳家與侯府的關系便不再緊密。」
「因此柳老夫人動了要三小姐給侯爺做妾的心思,隻等三小姐生下兒子,便抱去夫人身邊養,隻當作是夫人的兒子。」
「可夫人不願,無論老夫人如何勸說,她寧S也不願姐妹共侍一夫,隻一句信侯爺絕不會如此待她。」
「柳老夫人無法,隻好歇了心思。可偏偏是這時候,柳家一位旁系被上司牽連入獄,此事正好是侯爺負責查處,柳家求到侯爺面前卻被拒絕。」
「侯爺一向剛正不阿,可柳家卻覺得是因為夫人生了女兒不被重視的緣故。如今的柳家當家人也就是小姐的舅舅也曾求到過夫人跟前,可夫人覺得那人有錯該受懲處,也拒絕了。」
「可正是如此,夫人和柳家離了心,柳老夫人給了吳產婆和我一大筆金銀,用我們家裡人的性命威脅我們給夫人下藥。」
「那藥我悄悄找人看過,需經年累月才能起效,夫人久病纏身也是因為此毒。我和吳產婆在夫人身邊日日下藥,足足用了一年時間才要了夫人的性命。」
「至於繼夫人......」
李嬤嬤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道:
「繼夫人之前根本不知曉柳家人想讓她入侯府,也是柳老夫人在臨行前一夜給她和侯爺下了藥,讓兩人睡在一處,第二日再帶人去捉奸,為的就是要侯爺拒無可拒。」
「至於後面帶小姐離京,是您舅舅提出,並非擔心您在京城受委屈,而是怕您在京城妨礙侯爺和繼夫人。」
「好,好得很!好的很!」
我感覺痛苦從心口的位置緩緩蔓延到全身,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疼得五髒六腑都揪在了一起。
眼睛刺痛得厲害,淚卻流不出來,一片黑蒙蒙中浮現出母親的臉。
我的母親,即使病重蒼白的面容也是美麗的,她有些涼的手輕輕撫摸著我的臉頰。
「我的疏寧,母親看不到你長大了。」
後來從秋風的口中得知,我好像瘋了一般砸了暗室裡的一切。
失去理智,瘋狂喊叫、大笑,那種空洞蒼白卻毛骨悚然的瘋狂笑聲,笑得眼淚從眼角滑落,秋風回憶的時候都在後怕。
若非她動手將我打暈,我恐怕會S了李嬤嬤。
「你做的對。」
我扶著還有些疼的腦袋,我比別人更清楚我其實是個瘋子吧。
「李嬤嬤不能S,我母親身S的真相要公之於眾。除了她,當年給我母親瞧過病的大夫,在我母親身邊伺候的丫鬟,甚至在柳老夫人和柳家家主身邊侍奉的人,全都去查,我要他們償命。」
「是。」
秋風眼中是化不開的擔憂,她是我從大雪中撿回來的。
從我讓她進馬車的那一刻,她眼中心中就隻有我了。
「放心,事還沒了,我不會有事的。」
她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
「您的身子就沒有好全過,屬下知道給夫人報仇很重要,可您同樣重要。」
我強撐著對她笑了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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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的事,查起來並不容易,隻是我有的是耐心跟他們耗下去。
棋局之上瞬息萬變,我這一枚棋該落到哪裡?
還未想好,雲語清氣喘籲籲地跑進我的院子:
「長姐,你快去瞧瞧吧!逸風他、他不想活了!」
「啪!」
糾結半天的棋子掉在棋盤上。
雲逸風初與侯府斷絕關系之時,那丹若兒待他一如往昔,甚至比之前更好。
「公子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若兒心中當真是既愧疚又感動。」
「公子放心,若兒雖是風塵女子,卻也會些針線活,也能換些銀錢,能養活自身,若是有多的或許我可以供養公子讀書,將來考個狀元,揚眉吐氣!」
「公子是雲中月,我是腳邊泥,蒲柳之身得您垂憐,已是我三世修來的福分。」
「公子對我這般好,若兒以後若是辜負公子,天打雷劈。」
下人給我傳話時聽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偏生那雲逸風感動得一塌糊塗。
剛開始兩人確實是過了一段風花雪月的日子,可後來銀錢不足之時雲逸風便感受到了他不屑一顧的「銅臭」到底有多重要。
父親和繼母是真狠下了心,不僅收了他所有的銀錢,還告誡府中人和名下的店鋪掌櫃不得接濟,當真是斷得一幹二淨。
而雲逸風在丹若兒的吹捧之下,本覺得自己是天縱英才,如今卻是撞了個頭破血流。
賣畫販字,他又不是名家!
做活算賬,他受不了這個氣!
搬磚扛包,他身嬌肉貴哪裡經過這樣的累!
實在無法,便去了天橋下給人代寫書信。
一封信多不過二十文,更何況哪裡來這麼多寫信的人?
好容易有天多賺了些在街上給丹若兒買了支不值錢的雜玉簪子,興衝衝回去的時候卻正巧撞見丹若兒依偎在一個衣著華貴的世家子懷中。
雲逸風先是愣住,繼而猛地衝上去將丹若兒扯出,跟那人打了一架。
那世家子是認得雲逸風的,說了不少嘲諷的話,最狠的便是那一句:
「如今京中誰人不知你雲逸風已被趕出家門,你還以為你是榮陽侯府的大少爺呢?我呸!聽說人侯爺侯夫人早不想要你了,正想著再要個小的呢!」
雲逸風發了瘋,打斷那人一條胳膊。
那人家中懼怕侯府,先隻說賠錢,後看父親是真的不管,賄賂了縣官,狠狠打了雲逸風一頓板子,住了十天的牢房。
等他出來時,正好趕上丹若兒出嫁,給那世家子做姨娘。
雲逸風瘋了一般地扯著她的袖子: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如今變成這副模樣也是為了你,你卻要棄我而去?」
「你說過此生不負,否則天打雷劈,天打雷劈啊!」
丹若兒卻是極為厭惡地甩開他,那模樣像是沾染了什麼汙穢之物!
「哄你玩的話你也信,真是夠蠢!」
丹若兒說了很多,足夠讓雲逸風明白她接近他隻是想一步登天,她愛的也並非他,而是他的身份地位。
最後離去時,丹若兒從轎子的小窗中丟下那支雜玉簪子:
「這樣不值錢的玩意也拿來送我!」
底下看著的人說從那天起雲逸風便一病不起,發了高熱,左右丹若兒已經嫁人,父親和繼母總不能真的看著他病S,把人接回家請了大夫。
養了這麼多日子,今兒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竟是要鬧自S!
當真是出息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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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雲語清到的時候,雲逸風正手持一把長劍往自己脖子上抹,父親和繼母拉著他的胳膊,父親急得不行,繼母哭得傷心。
我心中煩悶得緊,原本壓下去的怒火重燃,越燒越旺,上前奪下雲逸風的劍,揚手給了他兩個耳光!
「可清醒了?」
院中一瞬間的沉默,拉扯他的父母緩緩放開手退到一邊。
雲逸風眼珠子稍微一轉又變回空洞無神的模樣:
「讓我S!讓我S!」
「想S?好啊!」
方才那把長劍在他手中半天都沒抹成脖子,如今換了我,不過是唰唰兩下,便在他的左胳膊和右大腿上劃出兩道血痕。
「啊!」
雲逸風捂著胳膊半跪在地,面容痛苦不堪。
「難不成我連S都不行嗎?」
繼母捂著嘴哭泣,卻拉著父親沒有上前扶他,雲語清別過頭,微紅的眼角落下淚。
「為了情愛要S要活,養著你也是白費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