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撿來的傻子贅婿,成為高貴六皇子的第二天。
他派兵圍了村子。
「秦莊刁民作惡多端,今日起全莊流徙邊疆,非詔永不得歸!」
我SS地抓住宣詔人的衣擺。
「我要見他,我不信!」
那人卻嘆一口氣,掰開我的手。
「你是錦姑娘吧,我們殿下說了,尤其是你,走得越遠越好。」
我坐在地上,痛得好像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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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撿到溫竹青的時候,我還有兩個月及笄,連買個紅頭繩的錢都沒有。
本應找個婆家的年紀,我招了贅。
這贅婿就是溫竹青。
成親後,我從一窮二白的孤女,到有家有業,在這京郊小莊,也熬過了十載春秋。
曾經賺過大錢,也有貴人要將我引薦給更厲害的人家。
最厲害的一年,我還曾被京城的王爺看上,想請我回去做閨塾師。
如今,溫竹青成了皇子,我也隻是頭上多了兩根紅頭繩。
過來宣詔的內侍盯著我們,讓我們將家當都帶好,誰也不許落下,都得離開此地。
他看著嚴厲,知道我的過往,卻也沒有輕視於我。
隻是眼含憐憫,不曾惡語相向罷了。
但若是想得他一句好言,也是難上加難。
好在我就沒有想過那些,隻是帶上家裡的銀錢,一件蓑衣,跟著莊上的人離開此地。
出莊前,我回頭望去。
那個內侍還以為我是不舍,走過來,低聲道:
「姑娘勿念,若是有機會,倒也是能再回來的。」
我抬眼看他,正在那雙眼底看到素面朝天略帶疲憊的我。
他卻沒有在意,隻是偷偷將一封信箋放到我手上。
「或許那時候,你就是主子了。」
信上是溫竹青的字。
同信箋一起給我的,還有一個小小的兔子木雕。
木雕年歲久了,看起來圓潤可愛,隻是耳朵處壞了個口子,破壞了它原本的精致美感。
不用看信,我也知道溫竹青是什麼意思了。
這兔子是我在他剛來的時候給他雕的。
那時他羨慕鄰居家的二狗子有個木雕的小鳥,整日眼巴巴看著,我見他可憐,就用木頭給他雕了個兔子。
可惜雕好沒多久,就被他失手磕壞了。
即便是不那麼完美,他也捧在手心裡,時時把玩。
我問他要,他說那兔子讓他覺得很安心,必須捏著這兔子才能睡著。
如今他當上了皇子,自然不需要這麼幼稚且廉價的東西來哄睡。
那內侍將信箋往我懷裡推了推。
「藏好了,可別叫人家看見。」
我反手將信箋還給他,兔子也一並放入他手中。
「不必了,裡面裝著的是銀票吧,權當是給公公的孝敬。」
他笑容深刻了些,卻還是試探著問我:
「真不需要?」
我揚起手中的錢袋子:
「不需要了,信也不看了,左右都是些恩斷義絕的話,看了也徒增煩惱,公公還有別的差事吧,就別耽誤了。」
那內侍深深看我一眼,一抬手:
「請吧。」
2
我們被流放之地並不苦寒。
我還要多謝溫竹青總算知道我怕冷,沒有直接送我去那種地方等S。
他一紙令書,送了我們去嶺南。
那地方好,全是瘴氣,還鬧洪水,但是若逢豐年,倒也能算得上是五谷豐登。
「也不知道誰惹到那位爺了,將我們全村都流放到那邊去。」
「可不是,嶺南,走過去,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了。」
吃飯時,鄰居家的幾個人聚在一起譏諷。
就算隻是聽了一耳朵,我也知道是在罵我。
可是我也想不到會是這樣。
同我們一起流放的,還有幾個犯錯京官的家眷,他們一家聚在一起,隻用眼睛偷偷瞥著這個方向。
看我被排擠,其中那個年紀稍大的女人對我招了招手。
「這位夫人,同我們一起吧。」
她自稱之前是皇子的奶娘,因為犯了錯,被流放嶺南。
這一大家子,都是她在宮外的夫家。
「我觀夫人也是有氣度、知禮節的人,怎麼會被他們排擠?」
我無奈笑笑:
「或許就是因為知禮節吧。」
那奶娘也悠然嘆氣:
「是啊,這年頭犯錯的,哪個不是讀過三五年書的?隻是生不逢時。」
嘆息過後,她又問道:「我剛聽你口音,你是京城附近的?」
「是,秦莊的。」
她愣住,眼皮掀開,上下掃了我兩眼。
「那姑娘,應該見過那個傳聞中幫助沈貴妃陷害六皇子的女人吧,那女子可還漂亮?據說是個狐媚子長相,不然不會將六皇子拴住。」
我想了想,自覺也算不得狐媚長相,就嗯嗯啊啊糊弄過去。
見我不愛多說,那奶娘又談起別的。
「六皇子的母妃,可真是大善人,聽說那個莊的人都欺負過皇子,竟也隻是流放,不愧是吃齋念佛的仁妃。」
我想起溫竹青回宮之前,來找他的那個女人。
那張臉確實寶相莊嚴,寫滿慈悲。
哪怕說起讓他給我賜S這樣的話,也顯得格外溫柔仁善。
仁貴妃對溫竹青說:
「母妃知道你在這受苦了,你若是想,當即就能處S這個女子。
「或者將她帶回宮去,割了舌頭讓她給你為奴為婢,總是解氣的。」
溫竹青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
他的眼神並不痴傻,和往常不一樣。
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枕邊人早就換了芯子。
隻是我沒看懂罷了。
於是我磕了個頭,立了誓言:
「微錦願遠走他鄉,絕不將此事告訴任何人,不然就天打五雷轟。」
那坐在馬車上,甚至都不願意下來的女子眼神深邃,點頭道:
「真是好一個痴女子,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就成全你。」
然而溫竹青卻變了臉色,在我和他母妃之中看了又看。
最終什麼都沒說。
他不是那個傻乎乎來到秦莊的小傻子了。
他也不需要我一下一下教他吃飯了。
西北風刮起來,沙子忽然迷了眼。
我擦去眼角的沙,點點頭:
「是啊,那可真是個大善人啊。」
3
正聊著天,身後一陣喧哗。
押送犯人的獄卒忽然出現,他高舉令牌,對著眾人道:
「成國公求了聖上,此間有人對他有恩,如今此人落難,成國公特向聖上討要聖旨,免除你們的苦行。」
說完,他飛快走過來,將我手上的镣銬打開。
「錦姑娘,王爺叫小的將您送回京城,即刻啟程。」
而後他緩緩掃視一周:
「還不快謝過錦姑娘?」
那些剛剛在背後說小話的,還有那個皇子的奶娘,都紛紛作揖道謝。
我一一將人扶起來,對那獄卒點頭致意。
「多謝這位大哥,那我們走吧。」
如此,我便又回到了京師。
可嘆我如今二十有五,一舉一動皆非本心。
若說流放有什麼好,大概就是能離溫竹青遠些吧。
可惜,成國公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我被那獄卒帶到成國公府中才知道,他原來不是押送的獄卒,而是侍衛。
專門為了我跑了許久,才將成國公求得的旨意送到。
為此,我又是千恩萬謝。
那小小一個少年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見到我心實誠,便羞赧地說:
「若是姑娘真心想謝小的,就請幫小的繡個荷包吧,小的想送給妹妹當護身符。」
我自然欣然答應。
他又說了幾句,才放心離開。
不多時,成國公府的管家就來了。
他也是客客氣氣,先是作揖,又是送上食水和衣物,最後才說出自己的目的:
「錦姑娘一雙巧手無人能敵,一招錦繡天下知,王爺救下您,還是想讓您來給府上的姑娘當閨塾師,教教姑娘們女紅。」
如今我寄人籬下,如何能說不。
於是問了管家安排,看看何時上課。
管家道:「自然是越快越好,這段時間六皇子回宮,正是要定下妃子的時候,府上嬤嬤的女紅都馬馬虎虎,還是要仰仗錦姑娘。」
聽他這麼說,我一陣恍惚。
是啊,沒了我,溫竹青可不就要選妃了。
他比我小三歲,正當年呢。
恍惚中,管家對我說了些什麼。
我將此事壓在心裡,鎮定地點點頭。
「錦姑娘雖是莊子出身,但是這規矩可真是沒得說。」
我哂然一笑。
「多謝徐管事誇獎。」
寒暄片刻,他將我領到房中,告訴我今日下午就要開始上課。
「府上四個小姐,大小姐已然出嫁;二小姐如今待字閨中,最有希望的就是她;三小姐玲瓏心腸,頗為細心;四小姐年歲還小,順帶著教教就好。」
簡單幾句話,勾勒出四個小姐的特徵,其中提點也不少。
尤其是三小姐,玲瓏心腸,豈不是容易小心眼?
徐管事是個人精,說完就笑笑離開。
當天下午就開始上課。
4
「回來了?」
宮牆之中,煌煌曜日之下,那跪地之人的臉色同青石板的顏色差不多。
再抬頭,分明就是剛才的侍衛。
「殿下,奴才多嘴,您為何將人送到成國公府?」
身穿紅袍的溫竹青抿唇:
「我後悔叫她離開得那麼輕松了,自然要折磨一番。」
成一暗地撇撇嘴,臉上依舊是恭敬如初:
「是,殿下深謀遠慮。」
溫竹青轉頭看他,眼底晦暗不明:「她可有說什麼?」
「沒有,微錦姑娘,隻說謝謝王爺。」
成一看不懂這位小殿下的神色,而後忍不住多說一句:
「微錦姑娘……似乎心存S志。」
溫竹青閉了下眼,半晌後,冷哼一聲:
「你起來吧,此人心思深沉,日後你好生盯著,若有拿喬妄想挾恩圖報的意思,直接就地正法。」
溫竹青暗忖。
母妃也沒說錯,那微錦雖然身處秦莊,但是周身氣度不假,隱隱有官宦人家的感覺。
隻是不知道為了什麼竟然願意留在一個傻子身邊,恐怕心存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