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站在講臺上趾高氣昂望著我：「就算你慫恿小淵離家出走，可他到底是個好孩子，還是回家了，等他願意說出真相，我一定追究你唆使誘導他的責任。」
謝淵沒有跟溫瑩遠走高飛，我很意外。
可兒子回家，謝母還是不放過我：「像你這種學生，不配參加青北的保送考試，所以名額我會分配給其他學生。」
考試名額是我日以繼夜學習，用階段考試排名爭取來的，卻被她一句話輕易剝奪。
「你不用不服氣，我這是根據豐富的教學經驗判斷的，沒人可以反駁我。」
我盯著她一言不發，最後沉默回了座位。
一整個上午，謝母都在各種找茬故意刁難我，還把我調到了最後一排垃圾桶旁邊。
對這一切，我都沒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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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第三節自習課，謝母讓我上黑板抄書。
「把政治前八頁都抄上去，一個字都不許漏。」
她做這些，無非是想給我難堪，搞我心態，逼我主動退學。
可我不會讓她如願。
就在她用戒尺第三次抽我後背，隻因為我寫得太慢時，教室外突然衝進來一伙人。
為首的溫瑩繼父直奔講臺，一把抓住謝母的頭發就往黑板上砸。
「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居然搞大了我閨女肚子！」
周圍尖叫聲四起，學生亂作一團。
剛才還高高在上的謝母被按在地上摩擦，聽到那些人罵謝淵，還在辯駁。
「小淵是乖孩子，他不會做出這種事，肯定是你女兒勾引他的。」
「呵，肚子都大了還說風涼話，不想認是吧？走，跟我去警察局！」
溫瑩繼父拎著她就走，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教室裡。
沒過兩天就聽說溫瑩懷孕實錘了，繼父一家咬S要告謝淵，謝母為保住兒子隻能庭下支付巨額賠償和解。
學校這邊，因為論壇爆出了帖子，不僅是謝母無條件維護兒子詆毀女同學，還有故意為難我的事情都一一被披露，影響惡劣，校方以品行不端為由開除了謝母。
8
謝家搬走了。
因為巨額賠償金，謝母賣掉了房子。
這天放學回家，我看到對面停放了一輛貨車，門口堆滿紙箱，街道被堵住，而屋裡頭持續不斷在發出爭吵。
過了一會兒，謝淵衝出來，奮力甩上了門。
四目相對見，他停住了腳步，臉上陣青陣白，梗著脖子宣誓道：「我一定可以給溫瑩幸福的，你們都看好了！」
說完，大步流星離開街道。
謝母打開門追出來，見不到兒子蹤影，氣得一直詛咒溫瑩：「都是因為她，不知道給小淵下了什麼迷魂湯，狐狸精轉世陰魂不散，以後生兒子沒……」
一個老師，罵得比誰都髒。
謝父聽不下去，衝出來給了她一巴掌，這才把人拽進去。
看完這場鬧劇，我轉身進屋，邊走邊拿出手機，低頭將發給溫瑩繼父的信息給刪了。
那天對方去學校鬧，是我跟他發了溫瑩的位置。
得知謝淵沒帶溫瑩離開，我第一時間就覺得不對勁，加上謝母非要針對我，我也隻能送她一份大禮。
後來，溫瑩退學了。
聽說她跟謝淵堅決不肯打掉孩子，準備生下來。
謝淵倒是回了學校，偶爾我看到過他一兩次，隻是每回他都行色匆匆。
周圍一直有人議論這對風雲人物。
「謝淵要當爸爸了，現在一邊讀書一邊打工掙錢養家，打算學業愛情兩手抓。」
「我看他是個大傻叉，真當自己是天才一學就會，以前要不是容笙一直幫他整理筆記重點，他能有今天？就這樣他媽還故意針對容笙，一家子白眼狼。」
……
一些八卦裡，我會作為配角出場，為謝淵跟溫瑩這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做點綴。
我以為故事到這裡，我已經功成身退。
但在臨近春節的期末考前一周，謝淵再次出現。
9
「容笙，你幫我整理下筆記，不然下周考試我來不及復習了。」
聽到聲音，我有些恍惚。
冬日的天灰蒙蒙的，我在光線不甚明亮的教室裡，抬頭看向桌前的少年。
他穿著一件舊羽絨服，袖口因為打工磨破了，領子髒得發黑，曾經清俊白皙的臉胡子拉碴，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見周圍人看過來，他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衣領，敲了敲我桌子：「一個晚上夠了吧，明天我來拿。」
依舊是一副頤指氣使的語氣。
說完，他轉身要走。
「抱歉，我不想幫你。」我在他身後開了口。
謝淵猛地回頭，像是難以置信：「容笙，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在生氣？就因為我選擇了溫瑩不選你嗎？」
不得不說，他們一家子都挺會腦補。
我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道：「我已經說過，我不喜歡你，隻是單純不想幫你，考試周我自己也要復習，沒有那麼多時間。」
「那你以前怎麼有時間幫我整理？」他咄咄逼人地質問。
「那是我人好。」我直視著他，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坦蕩跟直白：「因為你說我們青梅竹馬，有一份情誼在，所以我願意幫你，可那也僅僅隻是青梅竹馬。謝淵，我可以對你好，也可以收回對你的好。」
那一刻，我從謝淵眼底看到了驚訝與迷茫，好像他才反應過來，我們之間毫無瓜葛，我並不是他的專屬佣人。
「有什麼了不起的。」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了面子，他氣得一腳踹向講臺，又憤憤跟我宣誓：「不就一份筆記，我自己弄！」
10
期末考試成績出來，寒假前進行重新分班。
為了衝刺高考，培養更多尖子生，學校實行優差生排列。
我順利以全校前五名進入一班，在第一張紅紙上名字跟其餘前十名一起被標注出來，作為今年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
而在公告欄的末尾，我看到了謝淵。
他在最差的七班，期末隻考了三百多分。
為了考青北，寒假我報了補習班，早出晚歸遊走在各個培訓機構，在緊張充實的學習生活裡，意外碰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我們都是尖子生，為了心中的目標不斷奮進，因此私底下組成了學習小組，也成為了朋友。
補習的最後一天，我們一起出去聚餐，結伴走向車站時，還在討論老師留下的最後一道真題算法。
「诶，容笙，那邊是你認識的嗎，怎麼一直在看你？」有朋友指了指前邊問我。
我停下討論，順勢望過去，見到了謝淵。
他身邊還站著小腹高高隆起的溫瑩。
見我看過去，溫瑩抬步就想過來，謝淵猶豫了一下，到底不放心還是攙扶著她來到我面前。
「容笙，好久不見。」溫瑩衝我打招呼，身體卻依偎進謝淵懷裡，用眼角打量著我：「你還真是個書呆子呀，在那邊看你老半天，走路都不忘說題目，這樣的青春有意思嗎？」
聞言，我皺起眉頭，看向了謝淵。
謝淵沉默幾秒後，對我面露失望：「容笙，我沒想到到頭來，你還是以成績來交朋友。人生不隻有成績，你這樣活著真的很可悲。」
謝淵一直不是聰明的小孩。
從小謝母逼著他跟我一起上補習班，他格外討厭尖子生，言明我要是跟他們來往就不跟我做朋友。
那時候為了他，我拒絕跟所有學習好的人交流，自然也不知道，同頻是有多麼重要。
「謝淵，溫瑩，每個人對青春的定義不同。我並不覺得追求理想有錯，也不覺得青春就隻剩下談戀愛。」
「我尊重你們，希望你們也有素質。」
這樣跑出來指摘我的朋友，是真的很沒有禮貌。
「你居然為了別人罵我？」謝淵自己在那邊先詆毀我，如今又一副我變了的傷心模樣：「我不過是為你好，提醒你一句做人別太勢利，既然你不領情就算了。瑩瑩，我們走。」
溫瑩憐憫地看著我：「可能你永遠體會不到愛情的滋味有多美好吧。」
「哼，就讓她以後後悔去吧！」謝淵撂下這句，帶著溫瑩上了一旁的公交車。
「什麼人啊，衝出來對別人指手畫腳的。連妻子懷孕都坐不起出租車的男人，好意思在這裡大放厥詞。」身邊的朋友很生氣，卻是為我抱不平，還紛紛安慰我：「笙笙，咱以後考上青北，在大學裡談一個高富帥，氣S他們。」
得到朋友的理解，我心裡倍感溫暖。
跨完年，進入高三最後一個學期，分班表上已經沒有謝淵的名字。
他退學了。
11
再收到他的消息，是在一模考試後，我放假回家，爸媽說家裡收到請帖。
謝淵跟溫瑩的孩子滿月，請客吃飯。
學校裡的事情，我從始至終都沒跟爸媽提起，不想他們擔心，所以他們至今還以為謝母是我的班主任，謝淵是我關系要好的竹馬。
恰好周末，我在商場附近買完輔導資料就去了一家餐廳。
餐廳不算高檔，客人卻來了不少。
謝淵穿著不太合身的西裝，戴著一串大金鏈子，抱著一個剛滿月的娃娃滿臉都是笑。
「這是我兒子，長得多好看，以後我的錢全給他，會給他最好的生活，絕對不比你們這些考大學的差！」
他在高中同學那桌洋洋得意，喝酒點煙，在十八歲的年紀滿身油膩氣息。
聽說他發了橫財，在市中心給爸媽買了房，謝母因此也接納了溫瑩這個兒媳婦，隻是席間兩人關系看上去並不怎麼好。
我本想將爸媽送的禮物放下就走，謝淵卻第一時間看到了我。
「容笙。」他叫住我，大步走來，見我手裡還抱著書，搖頭失笑：「你真是一點沒變，就算將來考上一本又怎麼樣，以後出來還不是照樣找不到工作。不過你放心，到時候同學一場，你來我這裡打工，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我沒有接話，看他吞雲吐霧，提醒了一句：「二手煙對孩子不好。」
他愣了下，突然臉色漲紅，又大聲宣誓起來：「這是我跟溫瑩的孩子，我當然知道怎麼對他好，我會給他最好的！」
說完，又用滿是煙味的嘴去親孩子。
我抿了抿唇，沒有再多說。
12
六月初，高考如期而至。
我用這一年的努力，終於給自己拿到了一張滿意的答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