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如清瞪大了眼睛。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他穿金戴銀,顯得庸俗至極。
碰見路過的姑娘,他還惡心地伸手調戲。
我指著他說:
「那是嚴將軍的獨子,我昨夜聽娘說,念在你們這麼多年母女情分,想讓你以方家養女的身份跟將軍府結個親,也算對你下半輩子有個交代。」
方如清不可置信地看著那浪蕩子。
我添油加醋道:
「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你未來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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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方如清有些瘋癲地抓著頭發,不停地念叨著。
可偏偏那嚴少爺瞥見方如清,見她貌美,便像往常一樣伸手調戲。
「喲,這麼美的小娘子,結親了沒有啊?小爺後院還缺人呢……」
這話徹底地刺激到了方如清。
她瘋狂地尖叫著,伸手拔下頭頂的簪子就扎進了嚴少爺的脖子裡。
狀若瘋癲地叫罵:「惡心!你這個惡心的東西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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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紅的鮮血濺了一地。
事情發生得太快,幾乎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方少爺瞪大眼睛,嘴裡不停地湧出血液,尖叫聲才此起彼伏地傳出來。
春兒嚇得直護著我後退,但沒想到方如清已經神志不清了,她S了嚴少爺後把簪子拔出來,目眦欲裂地看向我。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休想取代我,我才是太子妃!」
她舉著簪子就朝我衝了過來。
我故作驚慌,避無可避,緊要關頭太子帶人趕到,一把將我拉在身後。
他皺眉沉聲道:
「光天化日下竟敢當街S人,給我拿下!」
方如清看到太子才終於恢復了點神志,她驚恐地丟了簪子,被人按在地上時還在驚恐地大叫:
「殿下!殿下我要找我爹,嗚嗚嗚,我要找我爹……」
太子揮揮手,方如清便大哭大鬧地被帶了下去。
等人群散去,他看向我的目光晦暗不明:
「你怎麼知道那姓嚴的會走這條路?」
「前幾日出來,次次都能在這裡碰到他。」
「你故意激怒方如清,怎麼知道她一定會當街S人?」
「馬車裡一直點著讓人心情煩躁的香,更何況方如清本身就有瘋病,受不了刺激。」
太子頓了頓:
「我沒想到你會鬧出人命。」
我低頭應道:
「殿下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良的人,更何況,我算計的人也都不是什麼好人。恭喜殿下,方年跟撫遠將軍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如此一來,這兩條臂膀就都沒了。」
就如我所說的這樣。
嚴少爺當街被方如清S了,太子親眼目睹的消息傳出去後,整個朝堂都炸了。
方如清是方家唯一的真小姐,是方夫人難產一夜才生下的女兒。
為了保她,方年不管什麼同盟,不管朝堂紛爭,他連夜搜集證據,找人證明那嚴少爺平時無惡不作,是個臭名遠揚的京城惡霸。
方如清隻是被調戲時自保,一時失手才S了他。
他的背刺徹底地激怒了嚴將軍。
他兒子的確壞事做盡,可也是六代單傳,是他年到六十才盼來的寶貝兒子。
S訊傳來的時候,將軍夫人直接傷心過度暈了過去。
為了給兒子討個說法,嚴將軍也開始打點關系,狀告方年以權謀私,貪汙受賄。
勢必要讓方家付出代價。
他們兩家一時間鬥得不可開交,儼然已經到了不S不休的地步。
而方家把能找的人脈都找了以後,終於想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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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夫人紅著眼睛來找我打感情牌。
「雲娘,如今咱們家算是被人盯上了,再這麼下去,你爹的官位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跟太子殿下關系好,你能不能讓他暗地裡幫一把?」
我拿著手帕默默地擦淚:
「這是自然,女兒才歸家沒多久,誰能想到竟會有如此禍事,母親放心,明日大理寺開堂,殿下會出面作證,證明方如清是自保才S人的。」
方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你真是娘的乖女兒。」
方家跟嚴家的案子又牽扯出他們各自的腐敗,非同小可,第二天堂上坐著皇帝親封的主審大臣,兩側三司陪審。
太子按照約定上堂說:「孤親眼所見,方家姑娘是為了自保才拔簪傷了人。」
這話一出,方年立馬松了一口氣。
可還沒喘口氣,隻聽主審大臣又道:「雖然當街傷人案有了定論,但戶部尚書方年貪汙受賄一案有了新證人。」
方年大驚。
他這些年做事向來處理得幹淨,從哪裡來的證人?
直到看到我,他臉上血色在一瞬間褪了下去。
「竟然是你……」
我在堂上跪下來,揚聲道:
「我乃方年之女,我作證,我爹貪汙受賄,私吞救災銀,還結黨營私,私自養兵。」
這話一出,滿堂哗然。
主審官也沒見過女兒告爹的情況,隨即問:
「你可有證據?」
我從懷裡掏出一沓東西:
「這是方年的賬本,還有跟黨羽來往的書信,上面都有他的私人印鑑可以查驗。」
從我拿出這些東西開始方年就坐不住了,我話還沒說完,他鐵青著臉衝上來大罵:
「你這個賤人,你想害我!」
他義正辭言道:
「這女子滿嘴胡話,她根本就不是我女兒,是我見著可憐才揀回家的孤女,沒想到她竟然恩將仇報,想毀了我方家啊!」
太子聞言,有些震驚地看向我。
我卻一副極度悲傷的表情看向方年,哽咽道:
「爹,我隻是不忍心看你一錯再錯了,你怎麼能說我不是你女兒呢?那麼多人可以作證呢。」
「誰!誰能作證?!」
可他沒想到,我真有證人。
首先上堂的是府裡的下人。
春兒跟僕從們跪在堂下說:
「老爺說小姐是他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所有人都聽見了。
「老爺還讓我小心伺候,不得有誤。
「還說原先那個方小姐方如清,是個假的。」
嚴將軍大怒,直接衝上去踹了一腳:「好你個方年,你為了一個假閨女竟然要跟我魚S網破!」
方年有口難言。
後來來的是街上的商販。
「這不就是方家小姐嗎?大家都認識啊。
「方小姐心地善良,幫助流民,真真的菩薩心腸啊!」
……
方年臉色慘白。
他怎麼也想不到,原先找來我這個藥引子,隻是想把我囚禁在家哄騙幾日,等換了命,他大可以對下人們說弄錯了,我不是他女兒,還身有惡疾暴斃。
他以為我日日出門是跟太子玩耍,殊不知是在收買人心。
現在所有人都說我是他女兒。
我這個心地善良、頗受百姓信任的親女兒的證詞,比什麼證據都要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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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細查,那些賬本、書信都是真的。
方年就這麼定了罪,家產充公,可他的罪太大,大到全家下獄,擇日處斬。
包括我這個所謂的親女兒。
我跟方家老小關在一個牢裡,方年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
「你這個蛇蠍心腸的賤人!你為什麼要害我全家!」
我看著他們委屈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來:
「行了別裝了,誰還不知道誰啊,我是不是你們女兒,你們自己還不清楚嗎?」
方年夫婦一愣,狐疑道:
「你……都知道些什麼?」
「方如清那瘋病已經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你們說我是女兒,隻不過是想讓我跟她換命,自始至終你們隻是把我當成一個用完就能丟的藥引子,我說得沒錯吧。」
方夫人的臉色變得慘白,她哆嗦著問: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哦,從你們在城門口攔住我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陪你們演了這麼久的戲,真是有點累。」
方年冷笑:
「你這麼做自己又能討到什麼好處,還不是要跟我們一起S?」
我笑而不語。
我既然做了自己該做的,剩下的就交給太子了。
這是我跟他的交易,如今方年跟撫遠將軍倒臺,他大可以在這兩個位置安插自己的人手。
他答應得保我命,應該也會做到吧?
我以為我是可以相信他的,可我等啊等啊,一直等到行刑那天都沒有動靜。
S到臨頭才終於有點慌了。
不是吧,玩脫了?
「快走,該上路了。」
獄卒拉著我們往刑場走,方年一家嚇得痛哭流涕,不斷地求饒,我強撐著挺直腰杆往外走。
從牢裡到刑場要穿過一條長街。
我們剛出去,隻見太子騎馬奔馳而來。
「聖上有令,特賜免S金牌!」
方年面露喜色,大哭道:
「我就知道聖上不會那麼狠心,這免S金牌……」
「不是給你的。」
太子徑直繞過他, 把金牌遞給了我, 微微地笑道:「孤向來說到做到。」
方年眼看著最後的希望也沒了,臉色慘白,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忌諱的,竟然指著太子罵:
「好啊!原來竟是你們串通好的要害我, 我不服!憑什麼她可以活著,她既然說是我女兒, 就該跟我一起S!這金牌必是你以權謀私拿來的,我要上告!」
太子冷笑著看著他:
「這金牌, 可不是我去要的。」
聽到這話, 我也愣了。
太子學我一樣賣關子:「繼續往前走吧, 你就知道了。」
我跟著方家往刑場走,卻不料沿途百姓竟全都跪在道路兩旁,舉著白布上面寫著:「大義滅親!雲娘無罪!」
人群裡不知道誰說了聲:
「雲娘大義滅親,為災民求得百萬賑災銀,求陛下赦免雲娘啊!」
這句話就像是引線, 大家齊齊地高喊:
「求陛下赦免雲娘!」
那些人中有渾身髒汙的乞丐, 有抱著孩子的婦人, 有沿途的商販。
太子在我旁邊說:
「他們日日在街上,宮門口為你申冤,我隻是讓聖上看到了這一切, 所以這塊免S金牌算是他們求來的。」
我看著這一切,眼眶終於忍不住湿潤。
原本我以為這世間對我很不公平,所遇非良人, 重活一生又淪為他人藥引。
可現在看來,這世間的善竟也這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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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被斬那日, 百姓高聲歡呼。
而我就著這歡呼聲,悄無聲息地坐著馬車來到了京城外。
我心心念念離開的京城, 終於出來了。
太子穿著便服送我, 他欲言又止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真要走?」
我捂緊了懷裡的銀子:
「殿下該不會反悔了, 要把銀子要回去吧?」
他哭笑不得:
「孤隻是想問問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想了想,嘴角微揚:
「殿下大概不知道, 我做的一手好豆腐, 以後嘛,應該是找座小城, 開家豆腐店,僱幾個手腳麻利的幫工, 把我點豆腐的手藝傳下去。」
春兒從一側冒出頭說:
「那我也要學!」
那天我被四五個壯漢打得奄奄一息,渾身的骨頭都碎了。
「(但」他輕聲道:
「你既要求安穩, 何不來東宮……」
「殿下, 宮裡可不缺會點豆腐的好廚娘。」
我想他明白的。
我求的從來不是安穩,是自由。
「殿下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
太子看了我良久,笑著點點頭:
「孤會嚴查那玄青妖道,一定會斷了這換命的妖術。」
「我相信殿下, 那……就此別過,殿下珍重。」
太子輕夾馬腹,讓開路。
「山高路遠,後會無期。」
我放下車簾, 春兒揚起馬鞭:
「駕!」
馬車飛快地駛向那條一眼看不到頭的路。
那是一個充滿未知的地方。
但我相信,我的未來,一定一片光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