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跟你有什麼關系？」
陸瑾不高興地瞪了我一眼。
客戶經理謹慎地問：
「陸總，這位是？」
陸瑾冷哼一聲。
我微笑了笑。
「沒什麼關系。我想來咨詢一些理財產品。」
陸瑾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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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孩子，一身的銅臭味。你能不能和燦燦學學，打扮打扮自己。別在這丟人。」
「什麼時候花錢變成了美德了。陸燦有你們養著寵著，自然怎麼打扮都行，我有什麼？」
陸瑾被我駁了面子，惱羞成怒。
「是你自己不肯回家的，關燦燦什麼事？」
「你們自己偏心還非要我陪著你們演戲，有意思嗎？」
陸瑾氣得抬手就要打我，卻礙於大庭廣眾不能這樣做。
他狠狠地對身後的客戶經理說：「不許接待她，否則，陸氏就要去和別的銀行合作了。」
客戶經理尷尬地在我們兩個之間看了看。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
「又不是隻有這一家銀行。」
大二的一天，忽然一個男生向我告白。
「我看到你站在競賽領獎臺上，自信優雅，閃閃發光，覺得你真的很漂亮。我真的很喜歡你。」
我雖然拒絕了他，但是回到宿舍照鏡子。
我好像確實變了。
沒了那些奢侈品和高檔護膚品，可是和前兩世比，皮膚變白了，眼眸好像也更清澈了。
我問梁樂樂：
「我好看嗎？」
梁樂樂斜睨我一眼。
「我覺得你在炫耀，但我沒有證據。你的一雙眼睛特別美。」
忽然覺得有點想哭。
追求了兩輩子的東西，原來這麼簡單。
梁樂樂看著我。
「這咋還把自己美哭了呢？不用感謝姐，姐就是實話實說。」
我又哭又笑地捶了梁樂樂一下。
「走，姐請你吃火鍋去。」
梁樂樂撲到我懷裡。
「姐，你是我親姐。」
陸家人沒再找過我。
顧遠舟偶爾問問我的近況。
直到有一天，顧遠舟接我去顧家做客。
「我姑姑過生日。」
顧遠舟的姑姑顧蘅。
顧家原是書香門第，往上兩代都是大學教授，隻有顧遠舟的爸爸從商。
顧蘅更是國寶級的科學家。
是我這個專業的頂尖，更是我從小到大的偶像。
前兩世為了討陸家父母的歡心，我都放棄了喜歡的專業，轉去了經管。
如今想來十分後悔。
顧蘅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上一世更是可憐我的身世，對我百般疼愛。
難怪可以養出顧遠舟這樣溫和的謙謙君子。
6
一路上我一會兒扯扯衣服，一會扒拉扒拉頭發。
顧遠舟笑我怎麼這麼緊張。
「要見偶像了，當然緊張。」
不再討好他，不再對他抱有期待。
我倆相處的氛圍倒是輕松了不少。
到了顧家老宅，我一眼就看到了溫柔優雅的顧蘅。
緊張得話都說不利索。
「顧老師，你好，我是 A 大的學生。您一直是我的偶像。」
顧蘅微微一愣。
「你就是念念吧，遠舟時常和我提起你。」
我看向顧遠舟。
他提我幹什麼。
顧遠舟隻是笑著衝我挑了挑眉。
我翻出顧蘅編寫的教材。
「顧老師，你給我籤個名吧。」
顧蘅微笑著給我籤了名，還留下一句話：
【乘風破浪，柳暗花明。】
我用指腹撫摸著這八個字。
曾經的自己做了很多很多的錯事。
如今勘破迷局，當真是柳暗花明。
堅定地追求自己的理想，自然是乘風破浪。
顧蘅一定是上天派來救我的。
陸家四口到來的時候，我正在和顧蘅討論她最新發表的論文。
因為她的研究包含一些涉密的東西，所以隻能在原理上和我說一些。
「姐姐，你怎麼在這？」
對於我的在場，陸燦顯得很震驚。
「我邀請她來的。」
顧遠舟站到我的身邊，我卻避嫌一樣往一旁退了兩步。
陸瑾看到我，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驚豔。
媽媽最先整理好表情，湊過來拉住我的手。
「念念，來了怎麼不和家裡說一聲。待會兒跟媽媽回家坐坐。」
「明天早八還有課，我恐怕要拒絕陸太太的好意了。」
陸燦乖巧地遞上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給顧蘅。
「姑姑，這枚胸針是我找知名設計師設計的，上面的寶石也是拍賣會得來的珍品。」
顧蘅淡淡地道謝。
顧遠舟提醒我：
「你不是給姑姑準備了禮物。」
「嗷。」
差點忘了。
「顧老師，我知道你們做實驗要長時間站著。這個按摩儀，每天睡前用用，可以預防靜脈曲張。」
顧蘅開心地接過。
「真是個貼心的姑娘。你有心了，我很喜歡。」
面對顧蘅對我和陸燦截然不同的態度，陸燦委屈地咬住下嘴唇。
陸瑾不太高興地攬住陸燦的肩膀。
但這是顧家，他們也不敢表達不滿。
7
晚宴前，顧蘅讓顧遠舟帶著我在花園轉轉。
顧蘅還說如果我願意繼續深造的話，可以讀她的研究生。
「不過我的實驗室很苦哦。」
我笑著搖頭。
「不怕不怕。」
上一世顧蘅是唯一一個把我當晚輩疼愛的人。
不過她大多數時間不在家。
我讀她的研究生，不就可以時常見到她了。
我抱著顧蘅籤名的書，笑得合不攏嘴。
「我今晚要摟著它睡覺。」
顧遠舟：「我倒覺得我姑姑對你比對我更親近一些。」
「這就吃醋了呀，我要是真的能讀顧老師的研究生，我和她朝夕相對的日子可要比你多咯。」
顧遠舟看著我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現在的你，很可愛。」
這話曖昧了嗷。
我剛想找個理由逃跑，卻被顧遠舟拽住。
意識到自己越界的舉動，顧遠舟猶豫著收回手。
「念念，我，我覺得咱倆的婚約挺好的。你要是覺得我還行的話，要不我們，試試？」
我垂下頭。
顧遠舟也不催促，隻是等著我的回復。
搓手指的小動作暴露了他的緊張。
顧遠舟前兩世算是對我很好的人了。
他隻是不喜歡我而已。
他從沒做錯過什麼。
也因此我沒辦法像對待陸家人那樣對待他。
我愛過他，恨過他，算計過他，也和他有過親密關系。
我覺得我更多的是對不起他。
原以為這一世隻要我不招惹他，至少我倆可以當陌生人。
沒想到多出這麼多的糾葛。
可我不想再沉溺在這些恩怨裡了。
逃避也好，膽怯也好。
我隻想過自己的人生。
「顧遠舟，對不起，我還有很多要做的事。」
「我，我可以等你。」
「別等了。我有很多比愛情更重要的事。」
顧遠舟愣了片刻，然後自嘲地笑了一下。
「抱歉。是我唐突了。」
「我能問問你為什麼喜歡我嗎？」
顧遠舟好像想起了什麼，輕笑了一下。
「就是覺得你一往無前追求自己夢想的樣子，很漂亮。」
我垂下頭。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做不了情侶還能當朋友嘛。能有你這樣勇敢的朋友，我很榮幸。」
我笑了笑。
「能有你這樣溫和的朋友，我也很榮幸。」
8
大三的時候，我因為成績好可以提前進實驗室。
顧蘅遠程給了我很多指點。
剛走到寢室門口，遇到了迎面而來的陸燦和顧遠舟。
陸燦穿著月白色的禮服短裙，畫著清麗卻不寡淡的妝容。
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而我剛從實驗室出來，一頭一臉的油，全身上下的行頭加起來沒有她一個裙擺貴。
「姐姐，我和遠舟哥哥來看你了。剛才送你回來那個帥哥，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我冷冷地看著她。
「有事？」
陸燦眼裡蓄上淚水將落未落。
「姐姐，我隻是擔心你，你怎麼總是對我這麼兇？」
陸燦這副樣子，要不是前兩世屢次被她栽贓陷害，我真的會相信她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小姑娘。
我冷哼一聲。
「陸燦，這沒陸家人，別演了。」
陸燦哭著撲向顧遠舟懷裡。
「遠舟哥哥，你看看姐姐。」
顧遠舟趕緊後退一步。
陸燦撲了個空，憤恨地跺了跺腳跑開了。
顧遠舟看著我搓了搓手。
「我不是和她一起來的。我不知道怎麼遇上的。」
我看到陸燦在顧遠舟面前演戲我就猜到了。
顧遠舟不喜歡她，或者說她覺得顧遠舟喜歡我。
才會安排這一出戲。
我點了點頭。
顧遠舟抿了抿唇。
「你最近還好嗎？」
「很好。」
顧遠舟笑著說：「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過得很好。」
我笑了笑。
「謝謝。」
顧遠舟沒說什麼，闲聊了兩句就走了。
他說不會打擾我，就是真的。
三天後，我被陸瑾叫回陸家。
可我回到陸家別墅的時候，別墅裡隻有陸燦一個人。
我冷冷地站在她不遠處。
她總是這樣，趁著爸爸媽媽不在，各種汙蔑我。
「又是這招，你這次又想幹什麼？」
家裡沒有別人，陸燦一改往日的乖巧模樣，露出猙獰的獠牙。
「陸念，為什麼你還活著，為什麼你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和我搶爸爸媽媽，還要搶顧遠舟。」
我冷哼一聲。
「陸燦，你看看清楚，我什麼時候和你搶這些了？」
「我不管，總之，就是你該S。」
這時候別墅大門響起。
陸燦詭異一笑，忽然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隨後轉身跳進遊泳池。
陸瑾把她撈出來的時候，她渾身湿透，哭紅了雙眼。
「姐姐，我已經說了，絕不會和你搶爸爸媽媽，更不會和你搶舟哥哥，我隻是看爸爸媽媽思念你，所以叫你回來給他們一個驚喜。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來人是陸家人。
陸瑾攬著陸念氣勢洶洶地看向我。
媽媽心疼地把陸燦摟進懷裡。
陸瑾推了我一把，
「陸念，你不是說再也不回這個家了嗎？你還回來幹什麼？」
我一臉嫌棄地看向他。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
「燦燦說想和你修補關系，免得爸媽為難，我才讓你回來。早知道還不如讓你在外面自生自滅算了。」
我闲庭信步地走到陸燦面前站定。
「第一，我慣用手是右手，就算打她也是左臉，怎麼會是右臉。第二，別人打的大拇指印在上，她這個大拇指印在下，很明顯是自己打的自己。第三，陸燦，你根本用不著演這一出戲。這個房子裡的人怎麼看我，我一丁點都不在乎。第四。」
我抬手扇了陸燦一個耳光，在場所有人都蒙了。
「記住，這才是我打的。」
說完我轉身離開。
9
再見陸家眾人，已經過去四年了。
陸瑾給我打電話說媽媽病了，想見我一面。
正好那個時候我在休假，就回去了一趟。
剛一走進陸家別墅，就見大廳坐著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正用惡心的目光上下打量我。
我被媽媽按著坐在男人對面。
「王總，這就是我女兒陸念。」
王總摸了摸下巴。
「不錯，真不錯。身材好。長得也好。」
我冷淡地抬眼看向媽媽。
「這是做什麼？」
媽媽尷尬地說：「念念，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媽媽這不是掛念你。王總家大業大，又出了名的疼老婆。總不會虧待你的。」
我環視一圈。
「你的寶貝女兒陸燦呢？」
媽媽慌亂地止住我後面的話。
「陸燦根本不是我陸家的女兒，你別胡說。」
王總不屑地哼了一聲。
「陸燦那個娘們，跟七八個男人開房，被狗仔拍到了, 鬧得盡人皆知。當時你們家說那是陸家保姆的女兒。怎麼，她竟然是陸家的親女兒不成？」
媽媽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 這才是我陸家的女兒。」
我冷笑一聲。
原來是陸燦養廢了，才想起我來。
王總往沙發靠背上一靠。
「你媽說你沒談過戀愛, 是個處。我就喜歡這樣的。就是年齡大了點，過了最佳生育年紀了。不過看你幹淨。我也就湊合了。」
「王總貴庚啊？」
「42, 男人的黃金年齡。你收拾收拾, 明天和我去領證。」
我無奈地攤了攤手。
「恐怕不行。」
這時候外面來了一群警察, 把王總請走了。
媽媽愣住了。
「念念，這是怎麼回事？」
我大學畢業的時候，獲得了保研資格。
我選擇了顧蘅的課題組, 研二的時候便跟著顧蘅參加了一個國家項目。
如今我是她的親傳弟子，得意門生。
現在的我可不是誰都有資格娶的。
我對留下來的所長說明情況以後, 他再三叮囑我要注意保密。
把人送走後，我站在媽媽和陸瑾面前。
「說吧, 怎麼回事？」
原來顧遠舟說什麼都不肯娶陸燦。
陸燦原本就有很多不好的習慣，如今更是墮落了。
爸爸嫌她丟人，不肯承認她是陸家的女兒，對外隻說是保姆的女兒。
陸燦一怒之下將陸家的商業機密泄露給陸家的對頭。
陸家因此險些破產。
爸爸一怒之下心髒病突發進了醫院。
今天這一出, 不過是為了讓我拉攏那個暴發戶換些彩禮。
怒急反笑。
「原來是富貴日子過不下去了，想起我這個親生女兒了。發達的時候不要我, 如今落魄了, 推我進火坑, 來平你們的爛賬。哈哈哈哈哈。」
我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態度對待我這些血親了。
若以前隻是對他們視若無睹。
現在就是徹底心灰意冷了。
我茫然地走在盤山公路上。
顧蘅和顧遠舟驅車趕了過來。
看見顧蘅的一瞬間我的滿腹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我撲到顧蘅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顧蘅隻是抱著我, 什麼都沒問。
顧遠舟的手默默放下, 最後隻是拍了拍我的後背。
10
博士畢業以後, 我正式成為一個科技工作者。
以科學家的身份，帶著最新的研究成果亮相。
在我回來參加發布會的時候，在大街上遇到了陸瑾。
陸家破產了, 爸爸媽媽回了農村老家。
陸燦給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板做了小三, 倒是衣食無憂。
昔日風光無限的陸總，如今穿著廉價的西裝，拿著簡歷四處碰壁。
我去銀行辦卡，正好看到陸瑾從裡面走出來。
曾經在他面前諂媚討好的客戶經理如今趾高氣揚地說：「小陸啊, 你到底沒有經驗, 這份工作不適合你。」
隨後客戶經理看到我。
「哎喲，陸小姐。您這是？」
「新買的車, 來辦 ETC。」
「好好好，我這就帶您過去。」
這一世，身體落地帶來的劇痛仿佛還未消散，被親生父母認回的淚水也還停留在臉頰上。
「【陽」那天中午我請陸瑾吃了一頓飯。
「念念，陸家破產的那一天, 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當初陸家丟的是我。我被認回來的時候, 爸媽已經有了新的兒子。你也隻認那一個哥哥。無論我怎麼做, 你們都不喜歡我。最後我受不了，從陸家別墅的頂樓跳下去了。」
我心裡一緊，沒說什麼。
「念念, 你當初, 也是這麼痛苦嗎？」
我苦笑一聲。
「不記得了。」
「念念，我現在，沒有資格請求你的原諒。可我還是想對你說, 對不起。」
我沒有接受他的道歉，更無法原諒陸家對我的傷害。
從飯店出來的時候。
感受著冬日的暖陽照在身上。
陽光，真好呀。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