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既如此,我隻能送你去該得的結局。」
他轉身要走。
你追問:「你都查清楚了,明知我是個罪無可恕的S人犯,剛剛為什麼還要救我?」
「兩碼事。」
「?」
「你的罪,自有律法懲戒,就算下一刻行刑,救你是我這一刻該做的事。」
你笑了,眼前這人耿直得像木頭,卻讓穿越後的你第一次覺得這個時代沒那麼糟。
「你有點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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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
「……」
你沒開玩笑。
你早逝的媽媽是名警察,因公殉職,還沒來得及看到你帶男朋友回家。
8
「住手!」
你衣衫凌亂地跪著,耳邊又是那個堅定的聲音。
是昨晚救你的男人。
哦對,差點忘了,他是你的監斬官。
他皺著眉走上前,替你理好衣襟。
你嗤笑一聲:「迂腐。」
他不為所動,抬頭看了看天:「到時候了。」
你點頭,對即將砍向頭顱的刀斧毫不在意,思索著下一世從誰S起。
「下輩子好好生活吧。」
你眉頭皺起,瞬間覺得這人有點煩。
若是可以,誰不想好好生活,哪怕隻是好好活著。
他不會知道,他輕飄飄一句下輩子,是你如今一切痛苦的根源。
他懂個屁。
未經他人苦,隻勸人向善,小心被雷劈。
你心裡吐槽,懶得和他爭辯。
他看出你的厭煩和不耐,嘴依舊不停:
「你說我像你母親,若是她在,會希望你如此嗎?」
你一怔,抬眼看他。
同樣下位者的角度,同樣命不由己的結局,卻又有不同。
那時,你隻能仰望「心愛之人」輕蔑地施舍。
如今,面對一個陌生人,你卻能看到他真誠的眼睛。
他嘆了口氣:
「你若覺得一心向善太難,那我祝你順遂平安,得以終老。」
鬼使神差地,你心中的麻木減淡了些。
這個陌生人祝你順遂平安。
不是執意勸你做個好人,而是祝你不再遇到激起心中惡意的苦難。
你就像濃雲厚霧中迷失的旅人,突然聽到清泉水流。
順著水聲,就可走出困頓。
一瞬間,福至心靈。
或許,你還有路沒有試過。
「你叫什麼名字?」
「刑部侍郎,穆欽。」
你點點頭,懷揣希望,從容地閉上了眼。
「行刑——」
9
你當然又活了,第十次。
與以往不同,穆欽的話給了你啟發。
想回現代或許還有一條路——壽終正寢。
事已至此,任何可能你都會去嘗試。
你不再發瘋似的刀人,極力活下去。
你細數經歷:太過得意會S,不做通房會S,無寵低微會S,操勞過甚會S……
於是這一世,你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在相長淵房裡得寵但不專寵。
變著法子討老夫人歡心,尋求庇護。
於蘇氏面前恭謹守矩,讓人挑不出錯處。
你格外心疼自己,月銀大多買了滋補品,生怕虧損身子。
不僅如此,為了保重身體,你不著痕跡地將另外三人送上相長淵的床。
鐵蟋原是老夫人身邊得臉的婢女,自小對相長淵情根深種。
推她上位時,老夫人贊你君子有成人之美,心思玲瓏。
你笑著領受。
雙斑是孫媽媽的女兒,年幼時大病傷了身子,難有子嗣。
她的婚事一直是孫媽媽的心病。
得你助力攀上侯府這尊大佛,孫媽媽對你也有了幾分好臉色。
唯有金鍾,並非完全是你計劃之內。
你救了她不假,但不過是一副草藥的恩情。
你心裡很清楚,好好的清白女子,本可以得一樁普通但安寧的婚事,為人正室,平安一生。
金鍾卻在你的安排下,成了相長淵見不得人的通房之一。
你心裡有些愧疚,但你沒辦法。
鐵蟋大膽直爽,雙斑沉穩內斂,相長淵貪新鮮但並不長留。
若一視同仁便罷了,要命的是,相長淵更喜你故作的嬌俏溫順。
他獨一份兒的喜歡,是你的催命符。
無奈,你隻能將年紀更小、性情與你有幾分相似的金鍾送到他身邊。
如此種種,蘇氏的眼睛不再隻盯著你。
你的日子終於過得還算安穩。
10
這日,你尚在梳洗,外廳傳來陣陣嘈雜。
「墨蛉姑娘,這些都是世子賞你的。」
琳琅滿目的寶物布滿整張桌子。
你疑惑:「世子為何突然賞我?」
小廝還未開口,金鍾抱住你的小臂嬉笑:「姐姐還沒睡醒吧,今兒是你的生辰呀。」
你一愣,整天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原身的生辰早被你忘得一幹二淨。
「這麼些好東西,墨蛉,世子還是最疼你。」鐵蟋酸溜溜地打趣。
你挑出一套紅寶石頭面:「你戴紅色最好看,送你了。」
一旁立著的小廝眉頭輕蹙,你識時務地遞上兩隻金釵,他立刻眉開眼笑。
「墨蛉姑娘心思靈巧,難怪世子看重姑娘。」
說罷,他將你拉到角落,擠眉弄眼地遞上一個深色小盒。
「這是?」
「噓,姑娘好福氣,能得世子爺如此寵愛,小的先在這兒恭喜姑娘了。」
待他走後,你悄悄打開小盒,一股腥味令你蹙起眉頭。
看清了裡面的物件兒,你苦笑著收入房中。
你將珍寶分出四成給同住的雙斑鐵蟋和金鍾,又分出一成給小院裡其他奴僕。
挑出顯眼的擺在屋裡,方便相長淵來時能看到。
剩下的你大概掃了一眼就讓人歸了庫。
看著你這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雙斑幽幽然開了口:「我真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是夜,相長淵來了你房裡。
他臉色不好,你心知肚明但故作懵懂,如往常般沏好他愛喝的茶。
放下茶杯的瞬間,你被他拉扯入懷。
「世子!」你驚呼。
「你自己算算多少天了?我不來找你,你連份點心都不願送到我書房去?」
他眼含幽怨,好似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今兒是你生辰,但凡你撒個嬌,爺還能不來看你?」
「自你到我房裡,你我從未分開過這麼久。」
你低聲斂目:「您這是難為我,老夫人和世子妃會不高興的。」
「你有這麼懂事?」
他的手不安分地遊走。
「不知道是誰,大婚前兩日還不肯讓我走,活脫脫一個小狐媚子。」
你哽住,總不能告訴他,那不過是你固寵求生的手段。
你不再掃興,悄悄熄了燈。
黑暗中,相長淵愈發用力,非要聽你賣乖求饒。
「小蛉兒,再大聲些。」
「世子……」你啞著嗓子,攀上他的肩頸,盡力逢迎。
你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更熟知他的嗜好。
與旁人相比,他在你面前總是更松泛些。
曾經的你為此沾沾自喜,如今隻覺得自己可笑可悲。
蘇氏是貴女,自然不可能任由他折騰。
而你是奴婢,S生禍福都在他一念之間。
雙斑說看不懂你想要什麼,你在心底暗暗嘆氣。
你想回家,好想回家。
「叫我的名字。」
「長淵……」
最後關頭,他突然停了。
你晃晃腰肢,他倒吸一口氣,難耐地咬牙低語:「我昨日夢到你嫁了旁人。」
「……」你的思緒驟然抽離。
「夢裡你說,你在我身邊會S,你想回家,求我放你走,你會一輩子感激我。」
「世子答應了嗎?」
多嘴問這麼一句並非是你對他仍抱有期望,隻是純屬好奇。
好奇這一世看似心裡有你一席之地的男人,是否有所改變。
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了然,在黑暗中扯出一抹冷笑。
不待你打破這份僵持,就被硬生生闖入,一切言語都支離破碎。
相長淵的輕笑伴著涼意,一個吻落在你的額間。
明明很繾綣的一個吻,你卻在昏沉起伏中打了個冷顫。
「放了你?除非我S。」
次日清晨,相長淵走後,你獨自到蘇氏房中請安。
「請世子妃賜藥。」你跪在地上,聲音利落幹脆。
蘇氏眼眸幽深:「什麼藥?」
「避子藥。」
「昨兒世子既賞了你魚鳔,何必又來求藥?」
你低頭不語。
她果然知道,幸好,幸好自己主動來了。
「到底陪在世子身邊最久,他還是最疼惜你。」
蘇氏的話句句試探,你硬著頭皮,跪得更加恭敬。
「世子長情,愛重夫人更甚,墨蛉不敢恃寵生驕。」
你將頭磕得更深:「奴婢絕無異心,求世子妃賜藥。」
半晌,蘇氏微微一笑。
「如你所願。」
11
你的日子突然好過起來。
準確地說,是你們四人的日子突然好過起來。
這段時間,相長淵對蘇氏異常冷漠,有時甚至當著她的面與你們親熱。
這日,金鍾又被叫去伺候,你與雙斑和鐵蟋闲坐屋內。
並非你們偷懶,相長淵發話了:年節時分府中事務多,自當一起料理。其餘時間,不許你們再做奴僕的活兒。
儼然就是姨娘的待遇。
你端起茶杯,望向屋外,黑壓壓的烏雲堆積在天邊,說不出的壓抑。
「世子和世子妃最近是不是……」一向嘴快的鐵蟋難得吞吞吐吐。
「鐵蟋,」你打斷她的話,「慎言。」
無論如何,蘇氏的身份擺在那兒,且統管全家。
她一句話就能改變你們幾人的命運。
你看向雙斑,以往鐵蟋衝動多言,她總是第一時間勸阻,今日卻一言不發。
隻見雙斑眉心微蹙,極難受的模樣,突然以絹掩唇,幹嘔了一聲。
你和鐵蟋一人拍背,一人倒水,打趣她定是昨日晚膳的燉肘子吃多膩著了。
片刻,你二人雙雙愣住。
「雙斑你……」
「不會是有了吧?」
「轟隆」一聲巨雷,鐵蟋被驚得一抖,險些摔了茶碗。
雙斑臉上先是狂喜,後又慘白一片。
相長淵收雙斑進房時,為表主家寬仁,亦是給孫媽媽臉面,特意請了太醫給雙斑診脈調理。
故而,雙斑體弱難有子嗣的事不是秘密。
因這緣故,雙斑從未喝過避子藥,蘇氏對她也最放心。
誰能想到,雙斑居然有了身孕。
你頓感不妙:「雙斑,你這個孩子怕是——」
「不!」
你從未見過雙斑如此激動。
「我去求世子,我去求世子妃和老夫人!」
「我可以去城郊的尼姑庵,我可以一輩子不見世子,但這個孩子我一定要!」
「我的孩子……」
雙斑護著肚子,一旁的鐵蟋紅了眼眶。
你深深嘆息,雙斑的心情你怎會不理解?
她自幼時便知道自己不會有孩子,穩重內斂的背後,何嘗不是她自覺卑微、終日鬱結的一顆沉寂的心?
「可是世子……」
他不會讓你生下這個孩子的。
大婚當日的誓言音猶在耳,蘇氏的父親在朝炙手可熱。
夫妻不和可以粉飾太平,但為了一個通房的孩子自毀名譽,公然與蘇家作對,相長淵決不會做。
你們都知道,但誰也說不出口。
雙斑頹然跌坐,淚止不住滑落。
突然,她的眼中迸出一抹光,神色堅定。
「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你的心和眼皮同時一跳。
屋外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