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黃泉路上來了一個真神。
他為了心上人,撕毀生S輪回簿,捏碎孟婆莊所有人的靈元。
忘川之水頃刻倒灌,萬千生魂遍地哀號。
地獄空蕩蕩,原來是魔鬼在神界。
他立於冥殿之上,情真意切:「隻要阿蘅能活過來,本尊毀了這冥府又如何?」
誅神那日,我從黃沙下挖出了連紋路都辨認不出的雙戟。
眾神紛紛勸我:「孟婆沒了還能再選,真神這世間可找不出第三個!」
我冷笑:「誰都能S,為何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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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正準備去和冥王討一件他看得比命還重的法器。
剛好撞上了神族使者來給冥王賠罪,言語沒有半分歉意。
「萬年前滄瀾真神為鎮壓魔王曾想以身殉道,心中有蒼生大義。如今他隻是為情所困,衝動了些。」
冥界本就仰仗著神族的庇護,又沒出過修為極高的上神。
神族大概想著縱是冥王心有不甘,應該也會忍下這口氣。
可沒想到冥王如此硬氣,非要滄瀾贖罪,生生將他們打出了冥界。
幹得漂亮。
我拍掉身上的黃沙進了殿,指著他腰間的玉牌:「這個借我用用吧,我替你去神族要個說法。」
他揮了揮手,有些絕望:「你一個千年都轉不了世的惡鬼,拿什麼和神族鬥,這三界可就剩這一個真神,抬手就給你打散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順手扶正了他的頭冠。
「小子,我在此處已不止千年。
「就算隻是千年,我為何不能跟神族鬥?
「還有,這三界真神,誰說隻剩一個?」
冥王怔愣了片刻,猛地擰上我的耳朵:「你又去人間偷喝了多少酒!連本殿都敢唬!整個神界都給你也養不下你吹的牛!」
我急忙護著耳朵。
也罷,既然他不願意給,我便趁他睡了來偷。
是夜,耳邊傳來青鸞鳴叫,是滄瀾的坐騎。
待我披衣趕到冥王殿,白日與我鬥嘴之人識海全碎,連眼睛都未來得及閉上。
我使了點靈力,取了他S前的記憶。
白衣滄瀾懸於半空面露不屑,五指微張將冥王挾在手中:「本就是S人堆裡爬出來的,再回去又如何,還妄想本尊贖罪!該S。」
......
我盯著他的手下,赫然一個血紅的「逃」。
逃?
是討吧。
我取出他掌心的玉牌,伸手闔了他的眼:「知道啦,這公道,我定會幫你討回來。」
2.
倒灌的忘川水終於退去,不僅留下了遍地的殘骸,還衝出了一堆破銅爛鐵。
孟婆莊外的曼殊沙華已經全部枯萎。黃沙下,一把雙戟若隱若現。
我毫不費力地將它取出,與它並肩作戰的記憶已經太久遠了。
遠到我都忘了它是神兵之首「赤霄」。
遠到這三界都忘了,世間原是有兩位真神的。
黃泉八百裡沙海,本就寂寞荒涼,如今更是無花無葉,無神無鬼。
隻是我沒想到,漫天黃沙,我還能見到另一隻活物。
一隻幻了形的鳳凰,小孟婆拼S要救的那隻。
當時,冥王千辛萬苦在冥界設置了道結界,嘴角都還沒咧開,就被這隻突然墜落的鳳凰打破了。
氣得他要將這鳳凰扒皮抽筋丟進油鍋裡做炸物。
小孟婆不忍心這受傷的鳳凰啾啾哀鳴,為了救她答應冥王三日之內一定修復好結界。
黑無常站在我身後,嗤笑道:「小孟婆連孟婆湯都做不好,還能修復結界?」
直到第三日,小孟婆本就不多的靈力都快耗盡了,這修復進程還是紋絲未動。
三日期限剛過,冥王來時小孟婆都還沒睡醒。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結界下方,誰也不知道這結界是何時修復的。
那日之後,小孟婆的心思就都放在照顧鳳凰上了,好點的靈藥跟不要錢似的喂到她嘴裡。
都說百鳥朝鳳,這鳳凰嬌養慣了,在孟婆莊嫌這嫌那但就是不肯走。
每每問起她的身世過往,便垂淚不語,像是有什麼難以言說的苦痛。
小孟婆心軟,從不逼問我們的來歷,自然也不會強迫她說。
隻是,我與她從沒有過交集。
如今小孟婆都S了,更無話可說。
3.
她倨傲地擋在我面前,有些不敢相信:「你還活著?」
我微皺了眉頭:「你也沒S。」
她盯著我,美目流轉,笑出了聲:「我當然不會S,他怎麼舍得S我呢?」
我一時有些恍惚,滄瀾不舍得S她?
四野寂寥,黃泉的風刮得我臉頰生疼。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幽幽響起:「也算是舊相識,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她冷哼了一聲,神情跟滄瀾如出一轍:「原是你不配知道的,不過今日就賞你個恩典。
「我是鳳蘅,鳳族下一任王。
「滄瀾要尋的人就是我。」
我歪頭看她,有些好奇,身後的赤霄蠢蠢欲動:「既是找你,你為何不現身,要整個冥界陪葬?」
八方風起,鳳蘅如瀑的長發散在腰後,臉上帶著負氣嬌羞的笑:「我不,我娘說了,男人要勾著,我越躲著他他就越在意我,況且誰讓他冤枉我,我就是要他付出代價。」
「那......冥界豈不是無妄之災?」
她瞥了我一眼,眸子裡盡是嘲弄:「都是些不入流的神族才來冥界任職,再貶幾個下來不就好了,至於那些鬼魂,過幾日也就多起來了,還愁人間不S人麼?」
我彎了彎唇角,垂下眼簾,丹田翻湧:「你說得對,凡事皆有代價。」
鳳蘅的笑凝在了嘴角,她驚愕地盯著插入胸口的短戟,難以置信:「我可是……鳳凰……你敢S我……你是誰……」
我慢條斯理地擦去了臉上的血跡,眼皮都懶得抬:「你在我眼裡,與野雞無異。」
她的神形逐漸開始渙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滄瀾……不會放過你的……」
我走到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臉:「你錯了,是我不會放過他。」
4.
千年前,我原是與我那雙戟一樣,被埋在黃沙底下。
機緣巧合被老孟婆澆了出來。
老孟婆自知命不久矣,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到那片曼殊沙華開出花來。
花神不願來冥界看一眼,她便隻能自己琢磨,日日毫無節制地灌水施靈。
我被挖出來的那日,花也開了。
自那以後,我便淪落成了孟婆莊裡燒火的丫鬟、小孟婆的老媽子、鬼差的拜把子。
隻是沒過幾年,她氣數已盡,我與她一同躺在小土坡上。
我笑她傻:「為何非要這黃沙之中開出花呢?」
如果不是被我吸去了這麼多靈力,她應該還能再活一段時日。
她已經很虛弱了,卻還是如往日那般,句句都回應我:「不止是為了花,你不也活下來了麼?」
千萬年過去了,這三界竟還有人盼著我活下來。
我早就沒有眼淚了,隻覺得心裡某一處脹得發慌。
她的神魂終是消散了,隻留下了一句話:「我兒年幼,盼你多為照顧。」
可我卻沒有照顧好她。
半月前,小孟婆終於發現她的孟婆湯裡少了五寸相思淚,急得在奈何橋上逼那些趕著去投胎的鬼當場哭出來。
那橋上有棄原配而去的驸馬爺,有養了五個外室的狀元郎,還有寵妾滅妻的老太傅......
這眼淚誰敢要?
恰逢人間七夕,我勸她安心守著孟婆莊,我幫她去取這相思淚。
她這才笑了起來,扯著我的袖子撒嬌:「霄姨,那我還要吃一串糖葫蘆。」
我隻是多等了一會兒糖葫蘆出攤,竟硬生生錯過了冥界這場浩劫。
5.
走出幽冥界,我才知外面此時祥瑞漫天,霞光七彩。
地府的八萬生魂就像一抔塵土,散了便散了。
我用半瓶桃花釀給自己搭了隻順風鳥。
後日就是百鳥朝鳳的盛典,這熱鬧我豈有不湊的道理?
可這夜行鷹真是害我不淺,一到白天就睡覺,晚上趁我昏昏欲睡之時就上路。
等到了棲梧山時,我跟一路乞討到此處無異。
隻是我站在山下也就算了,這夜行鷹為何不上山?
他搖了搖頭,失落道:「不是所有的鳥都有資格當面朝拜鳳皇,我能遠遠地看上一眼就很開心了。」
如此虔誠的信徒,我很難想象若是他知道我S了那隻小鳳凰,還要S這隻老鳳凰,會不會後悔把我帶到此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日一定讓你當面見到她。」
若是了卻他的心願,想來他應該能少怪我些。
山中雲霧繚繞,依稀能看到仙鳥華麗的羽毛,妍麗如翡翠,三五成群自歌自舞,好不熱鬧。
比起荒涼孤悽的冥界,著實有些礙眼。
「你說為何要百鳥朝鳳?」
「百鳥朝鳳是眾望所歸,寓意天下太平,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鳥。」
「那你來做什麼?」
我冷笑一聲:「我啊,就是來破了這太平。」
夜行鷹剛想取笑我自不量力,便被我一掌掀了出去:「好好看一眼你的鳳皇!」
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山下鳳凰悽厲長鳴,這聲鳳蘅的垂S啼叫是我特地帶來送給今日滄瀾與鳳皇的禮物。
不過片刻,耳邊風聲漸強,仙氣磅礴。
為首之人正是鳳皇,落地之時她攜滔天怒氣,山下跪伏的百獸皆被橫掃在地。
她聲厲色疾:「你是何人!你將阿蘅怎麼了!」
我幽幽抬起眼眸,面無表情地掃過眼前眾人。
人群漸漸有了些異動。
「這是……九霄真神!她竟沒有S!」
「胡說!九霄真神早在萬年前就以身祭陣,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這......剛剛那鳴叫聲分明就是鳳蘅,若不是她,這三界之中誰敢傷鳳蘅?」
「難道她是來找我們尋仇......她一定是來找我們尋仇!」
6.
鳳皇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半晌才輕啟薄唇,嗤笑道:「誅魔陣中不可能有活物,你膽敢冒充真神傷我女兒,我定要取你賤命!」
我搖了搖頭,隨手將鳳蘅頭上的鳳冠丟在她面前:「你誤會了,不是傷,是S。」
鳳皇化出真身仰天長鳴,可三界中早已沒有鳳蘅的氣息,更不會有回應。
她的視線猛地將我鎖住,鳳翼舒展,真火頃刻之間撲面而來。
身後赤霄浴火而出,一把化戟為界,護住身後無辜生靈,另一把被我握在手中。
趁她引頸啼鳴之際,我抓準時機飛身一躍,手中短戟狠狠地插入鳳皇胸口,將其釘在山門處。
饒是我沉寂萬年,沒了真身,橫掃半個神界也是綽綽有餘的。
她的嘴唇微微顫動,難以置信地瞪著我。
我微眯雙眸,又用了幾分力:「而且是我要取你的賤命。」
眾神大驚失色,紛紛往後退:「是九霄真神!她就是!」
「既是真神又怎能S鳳皇呢!這分明是魔!是魔啊!」
「快去找滄瀾真神,不然我們都得S!
「鳳族痛失兩隻神凰,日後百鳥朝鳳可如何是好......」
我旋身輕飄飄地落在山門之上,擦了擦手上的血,墨發翻飛:「一隻心術不正的鳳凰而已,S了也就S了。
「至於這百鳥朝誰,沒了鳳凰,不還有孔雀麼?
「孔雀王,你在神族也不是一日兩日,為何不是百鳥朝雀呢?
「如今我幫你S了她,你該謝我才是!」
被我點了名的孔雀一族忙垂下頭,一副被踩了孔雀尾巴的樣子。
可眼底的竊喜卻騙不了人。
神族之人就是這般虛偽,他們相互蔑視,又互相奉承,看不上別人趨炎附勢,卻又各自匍匐在他人面前。
貪痴嗔妄,世人有的你們都有,世人沒有的你們也佔盡了。
既是如此,又憑什麼高高在上,不把別人命當命。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