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見陳生的時候，我已經毫無感覺。
也許曾經愛過。
但也僅限於曾經。
就像花花說的那樣，世界上那麼多男人，不是離了誰就不能活的。
陳生有點憔悴，眼睛下泛著淡淡的烏青，
對比下來，我的臉白皙，眼睛明亮，恍如新生。
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怨天怨地的怨婦。
陳生看著我，執著：「小梨，我們談談。」
已經在自家樓下了，不能立刻上去看孩子讓我臉色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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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讓開。」
陳生抿唇，盯著我，半晌敗下陣來。
「對不起，小梨。」
我挑眉。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我們已經結束了。」
陳生沉默了許久。
他深吸一口氣：「還有可能嗎？」
「沒可能了。」
這話不是我說的，我聞聲低頭，看見熟悉的黑白配色。
花花站在我旁邊。
陳生的眼裡，花花是對他「喵」了一聲。
他蹲下來，想去摸花花。
花花直接順著我的褲腿爬到我身上。
我用手託著它。
陳生的手伸在半空，很尷尬。
他站起來：「我能再去看看小小嗎？」
幹什麼，復合不成想偷狗嗎？
我皺眉。
花花豎瞳，牙齒尖尖的：「小小是你的狗嗎天天小小小小的，那是我的小弟！分不清大小王了簡直。」
於是在陳生的眼裡，花花是對他喵了幾聲。
他眼底帶著一點驚喜，以為花花還認識他。
我看著他那樣子，沒好氣道：「花花讓你快滾。」
小區裡幾隻流浪貓逐漸靠近，站在我這邊對著陳生哈氣。
陳生最終走了。
回去的時候花花慢斯條理的把來龍去脈和小小講了一遍。
小小激動得滿屋子亂蹿。
「他想偷狗！他想偷狗！他沒安好心！他想讓我離開媽！他是偷狗賊！」
漫天狗毛亂飛。
我滿臉黑線，急忙安撫小小。
扯住他抱抱又摸摸。
小小氣呼呼的賴在我懷裡：「我要咬他！」
花花舔舔爪子。
「已經被我趕跑了。」
我又摸摸小貓頭。
花花放下爪子，我把手搭在花花手上。
花花抽出爪子，又搭在我手上。
一生爭強好勝的小貓。
我笑了一下。
「花花好厲害，往那兒一站他就不敢上前了。」
花花昂起腦袋：「不堪一擊。」
我又笑了一下，幽幽道：「對了，花花今天是怎麼出去的呀？媽媽好像還沒上樓呢？我們花花怎麼這麼厲害都會自己出門了呀。」
花花：「……」
小小：「哦豁，你完蛋了。」
9
從此以後，我上班時都會叮囑一聲。
我指指門。
「花花不可以隨便出門，不可以在外面停留時間過長，不可以讓媽媽擔心。」
「小小不可以拆家，不可以咬壞媽媽新換的沙發，更不可以偷吃零食。」
小小搖頭晃腦：「媽天天對著我們倆講話，我們講的話媽又聽不懂，我就偷吃，我今天要吃掉媽新買的一袋火腿腸。」
我微笑：「特別是那袋火腿腸，要是被媽媽發現少了一根的話……」
小小：「……」
小狗不嘻嘻。
花花整理了一下胡須。
「行吧，以後隻在外面待一刻鍾。」
小小不可思議，噔噔噔踩著小爪子走到花花跟前，狐疑：「你真的這麼聽話嗎？你不要你在外面的威嚴啦？」
花花：「我隻是懶得讓媽擔心，人比較脆弱，萬一因為擔心太過傷心，得不償失。」
小小用嘴筒子戳花花腦袋，欣慰：「我覺得你也很愛媽。」
花花把它嘴筒子用爪子拍開。
「都說了隻是因為人比較脆弱而已，才不是因為……」
它沒說出那個愛字。
也許驕傲的小貓不允許自己在人類面前說出這樣直白的話。
但是沒關系。
媽媽會幫它。
我在小小和花花的腦袋上各親了一口。
「媽媽愛你們，特別特別愛。」
10
小小沒再拆過家，花花也如自己所說的那樣，每天隻在外面待到一刻鍾就回來。
我天天抱著小貓頭小狗頭狂吸。
「媽媽的好寶寶們。」
「媽媽好愛好愛你們。」
把愛掛在嘴上的人類不會輸。
小小很得意。
「天吶，我是一隻聽話的小狗，我是媽媽最愛的寶寶。」
花花踩著貓步走過它身邊。
「呵。」
「被人類的花言巧語迷惑是沒有好下場的。」
可是有一隻小貓天天在開摩託。
也許連它自己都沒發現。
我在旁邊給它們做小貓飯和小狗飯。
聞言憋了又憋。
唇角怎麼也壓不下去。
好乖、好可愛的寶寶。
我用工資買了一堆玩具，新的小貓碗和小狗碗，還有罐罐們。
從前我的物欲很低，工資在卡裡除了吃飯和生活的必需品也沒怎麼用過。
現在我發現，所有的東西都很合適我的寶寶們。
我招手。
「花花，小小。」
小小搖著尾巴樂顛顛的溜達過來。
溜達到一半，小小轉頭，有點疑惑。
「你怎麼不來？媽喊我們呢。」
花花：「……」
花花眼尖，老早就看見我的手裡有一些粉的黃的藍的白的，像小裙子。
花花鎮定：「我就不去了。」
我把花花抓過來，眼睛亮亮的看著它。
花花眨眨眼，閉上。
不敢睜開眼，希望是它的幻覺。
早說了被人類的花言巧語迷惑是沒有好下場的。
小小已經在旁邊挑起來了。
「媽！我要粉的！」
「媽！藍的也要！」
「媽！」
最後小小穿上粉裙子，花花穿上黃裙子，拍了許多可愛小照片。
熱情小狗和高冷小貓組合，誰看了不說一句 twins 二代。
我把玩具一貓一狗當面分好，放到小小和花花的專屬小櫃子裡。
「媽媽絕不偏心喔。」
小小扭著屁股歡快：「媽愛我，我愛媽，媽媽和我甜蜜蜜。」
花花跳到我的肩膀上，小貓仿佛找到了它新的王位，它高昂著頭顱，像一隻厲害的小貓國王，正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11
我和陳生分手的事我媽也知道了。
她打視頻過來，嘆氣道：
「陳生倒也是個優秀的好孩子。」
我淡淡：「我和他沒那個緣分。」
我媽還想再說什麼。
小小擠了過來。
一張小狗臉佔滿屏幕。
「姥姥。」
我媽看見小小，眼睛眯起來笑。
「哎呀，是我們小小呀，真好，小小有福氣。」
我懂我媽的意思。
大胖小子小小。
我拍拍小小的腦袋。
「真的該減肥了。」
小小扭著屁股離開。
「不要。」
它說它要慢慢慢慢的吃，越吃越多，越吃越香。
小小：「我是有福氣的小狗，有福氣的小狗是不用減肥的，把福氣留著。」
我媽還要看看花花。
我就把鏡頭對準花花。
花花沉思了一秒，背對著鏡頭。
我媽樂呵呵：「花花也是個有福氣的。」
我誇：「花花和小小可懂事了，又乖又聽話，不用我操心的。」
小小踩一下地板，昂起小腦袋，高高興興：「媽媽誇小狗。」
花花豎起了耳朵。
我偷偷往它們倆的方向瞅一眼，彎彎眼睛。
「都是好寶寶。」
回到正經話上，我媽催我再找個對象。
我無奈：「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到處都是，怎麼可能找不到，我現在不想找，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小小：「姨姨說了，媽看男人的眼光堪憂。」
我：「……」
我揪揪小小的耳朵。
天天不學好話。
花花慢慢走過來，它伸了個小貓懶腰。
「人的愛情嘛，自然而然就來了，媽不會找不到的。」
小小費力的翹起後腿：「我學後空翻，媽跟人家就可以說我會後空翻，再帶別人回來。」
不知道從哪學的。
我失笑。
小貓故作老成，小狗活蹦亂跳。
我溫柔地看著它們。
我很幸福了。
我媽勸：「成個家，好歹媽媽不在身邊也有人照顧著你。」
我搖搖頭。
順其自然。
而且——
我笑了一下：「小小和花花會照顧我。」
小小叼著礦泉水走到我身邊。
把礦泉水在鏡頭面前全方位展示了一遍。
叼著礦泉水，小小含糊不清：「擾擾，修修灰啄故咩咩。」
（姥姥，小小會照顧媽媽。）
我媽當然聽不懂。
她驚訝地看著小小。
我也盯著全世界最棒的小狗。
是呀，世界上怎麼會這麼棒的小狗呀。
小小的尾巴搖得更歡。
花花慢悠悠地起身，假裝路過我旁邊，丟了一袋面包扔在我懷裡。
世界上最棒的小貓出現了。
我拿起來，展示給我媽看。
我媽更加驚訝。
「太通靈性了。」
我默默地想，不止通靈性，還能和我無差別交流。
是真正的、屬於我的小孩。
為了不讓小小和花花不敢說話，我一直裝作聽不懂它們的話，讓它們在我面前放心大膽的說自己的心裡話。
12
我過上了一貓一狗的安寧生活。
小狗狗的嘴巴是十分的臭的。
可是小小睡在我的身旁，我才感到安穩。
小貓貓的脾氣也是十分的臭的。
可是花花在我的臂彎裡，我才感到幸福。
我左一口，右一口，左一口，右一口……
小小迷迷糊糊的砸吧嘴。
「好奇怪，感覺腦袋上在放鞭炮。」
花花默不作聲，舔舔自己的毛，任由我親。
人一到晚上都是會多愁善感的。
兩邊的小身軀軟乎乎的，看得我心都化了。
我的小貓和小狗不會永遠陪在我身邊。
它們終有離我而去的那一天。
我在幸福之中恐慌。
睡著前，最後一次親花花的時候，我將腦袋抵著花花的腦袋，打著哈欠嘀咕：
「媽媽真的好愛你。」
「你不要離開媽媽好不好？」
我相信小小會在家裡等我，可是花花更像一隻自由的小貓。
它經常坐在窗子前，我看著它的背影，好像看到了一隻漸行漸遠的孤獨小貓。
自帶 bgm 播放的那種小貓大俠，仗劍走天涯。
我逐漸困倦，睡夢中，隱隱聽見有道熟悉的聲音。
「我也愛你。」
13
小小第二天滿屋子的嗅。
「奇怪，感覺自己的腦門上有口水。」
小小找到花花，扒拉著它，嗅嗅嗅。
「你是不是偷偷舔我腦門了。」
花花：「……傻狗。」
它拍拍笨蛋小小的頭。
「貓舔毛沒有口水。」
我心虛地從裡屋出來，輕咳一聲。
「今天媽媽公司聚餐，可能要晚點回來，你們在家要乖乖的喔。」
小小立刻忘掉口水的事，興奮地亂跑：「聚餐！聚餐！」
花花不解：「你興奮什麼？」
小小：「你不懂，媽聚餐意味著我加餐。」
花花：「你現在這個體重不健康，媽是不會給你加餐的。」
小小不愛運動，每次遛狗也是找自己的好朋狗蛐蛐別的狗。
我樂了。
笨蛋小狗。
聰明小貓。
我一隻寶寶親一下。
「乖乖聽話。」
小小開心：「媽越來越愛親小狗了。」
花花淡定：「媽最近很黏貓。」
因為你們是媽媽全部的精神支柱。
我盯著它們看，舍不得離開。
直到花花翹起尾巴，「喵」了一聲。
「媽，要遲到了。」
我這才如夢初醒。
14
小小在家裡盯著鍾看。
七點、八點、九點、十點……
過了九點，媽還沒有回來。
小小有點著急，圍著門口不停的嗅，豎起耳朵貼著門。
沒有媽熟悉的高跟鞋噠噠和香香的排骨味。
小小急躁：「媽媽聚餐應該這個點已經回來了。」
花花冷靜：「再等等，可能會晚一點。」
直到過了十一點。
花花跳了下來。
它本來想開窗下去，家裡樓層不算高，花花很容易就能安全落地。
一回頭看到眼巴巴的小小。
花花：「……」
「你在門口等著，我去小區門口等媽。」
小小可憐巴巴：「不要，我也要去找媽。」
花花「嘖」了一聲。
它輕車熟路的下去，跳到門把手上肌肉發力。
「吧嗒。」
門開了。
小小目瞪狗呆。
花花回頭，「跟上。」
小小一出門，花花將門推了回去關起來。
「沒有回頭路了。」
花花在前面走著，聲音很淡，它回過頭，眼睛在黑夜裡無比明亮。
「門回頭是打不開的，要麼跟著媽一起回來，要麼在門口等媽，反正是要挨打的。」
小小不語，跟在花花屁股後面衝了出去。
一貓一狗在小區疾馳。
路過流浪貓聽取喵聲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