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劉宇一開口,也鎮住了這幾個人,我順手上前接過女兒。
「悅悅,我有件事跟你說——我決定,去做結扎!」
9
「什麼!你瘋了吧?」
這句話是陳莉先喊出來,他說完被我弟拉進了房間。
很多時候我都不能理解,大部分人的眼裡到底是怎麼定義公平?
女性戴了這麼多年的環,沒有人說過一句不好,但隻要提到男性結扎,大家都會覺得:啊,他付出的可真多!他真是個好男人!
好像在女性身上理所應當承受的東西,到了男性身上就變成了一種值得誇耀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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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的,當愛情換了性別,對方所有的懇求都不再用算計相稱,而叫真心。
「老婆,我不願意你成為生育機器,我們有一個孩子就夠了!」
劉宇可真夠愛的啊,愛到甘願去結扎,再把這個罪名推到我頭上,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一臉感動地坐到他身邊誇著彩虹屁,心裡卻無比清醒,他是下定了決心想踢走我。
我不必有半分愧疚。
不過依然有些驚訝,因為男人對同性的愛,似乎永遠慷慨多於異性。
劉宇嘴上說著這件事情不能讓他媽知道,讓我先瞞著,等到時候做完了再告訴他媽,我當然同意。
不過他這種人,我猜的更是他想先靠這個手術,既能踹了我,又能穩住我弟,到時候做不做疏通還不是他說了算?
家裡一共兩間客房,陳莉也在這邊住下,對於這件事情,反而勸了我好幾次。
「姐,你快勸勸姐夫,男人怎麼能去做那種手術呢?」
我不以為意。
「他主動提出來的,我不好多說什麼,而且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就生一個挺好!」
「什麼呀,那種手術多丟人,就是不生,應該你去帶環,他去做叫什麼事啊!」
我平淡地看著她,她從父輩習成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說也沒用。
10
第二天,劉宇嘴上說不願意讓我有壓力,所以他和我弟一起去做手術。
去之前我半夜起來喝水,聽到我弟在廚房小聲地給小診所打電話咨詢。
越是重男輕女的家庭,越能成就他無比自私的性格,這份自私表現為對一切想要的東西理所應當,比如說,他覺得劉宇為了他做結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哪怕他哄騙他做的是永遠不可復通的手術,他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錯,畢竟——愛嘛
多偉大啊!
我忍不住地感慨,頗為欣慰地看著他們離開。
他們走了大概兩三個小時,我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您好,請問是劉宇先生的太太嗎?林先生現在在我們診所裡,他出了點意外,請您來一趟……」
我挑眉。
我還以為李帆會瞞得久一點,沒想到這麼不中用,剛做完就發現了嗎?
還是,沒來得及做?
心緒不寧,我連忙趕過去,順著地圖趕到的時候,這個診所在一條很深的巷子裡。
顯然並不正規,給人一種收錢什麼都能幹的感覺。
我進去之後,先看到的是站在牆邊面容呆滯的李帆。
「怎麼了小帆?告訴姐姐,怎麼了!」
他臉上還帶著幾分驚恐,結結巴巴地說:「姐,他手術中發現我讓人給他做的是不可復通的,掙扎著要反抗,伸手去推醫生,無意間刀子劃過……廢了,姐,他廢了!」
我差一點就要抑制不住笑容,艱難地背過身去。
廢了?
廢了好啊!
這種騙婚的惡心人,廢了才好!
診所一看就不是很正規的那種,一個套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過來跟我坦白:
這種手術本來沒做過,也沒幾個是專業人員,是我弟非要加錢,本來打算像往常結扎,到時候收一筆錢跑路就行,沒想到麻藥也摻了假,做到一半他突然反抗,這出了意外,不屬於他們的責任,而且劉宇進去前自己籤的免責書……
「但不管怎樣,你們要的最終目的也達到了啊!再說不是都有一個孩子了嗎?反正你們免責書都籤過了,賠錢是不可能的,趕緊把人帶走……」
李帆找這個地兒啊,說話的醫生五大三粗,我都懷疑那件白大褂脫下來裡面會是花臂。
這一看就惹不起啊,怪不得我弟沒跟他們算賬,隻是傻傻地站在一邊呢。
想讓我出頭啊?
從現在起,這個鍋,姐不背了!
11
我擰了自己一把,一瞬間癱坐在地,沒等我弟過來服務,哭嚎著給婆婆打了電話。
「媽,劉宇出事了……」
電話是被人強制掛斷,小診所怕攤上事,把我們強行趕了出來,當著面鎖上門就跑路了。
「姐!姐,怎麼辦?我們可怎麼辦?」
周圍聚了些人,我一把推開了他,大聲地斥責道:「你還要問我怎麼辦?你背著我把你姐夫帶到這樣的小診所裡來做結扎,毀了他一輩子,你還要問我怎麼!
「你讓我和我女兒怎麼辦啊!」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周圍有人扶住我,小聲地指責著我弟。
我弟一臉茫然:「姐,不是你說……」
我揚起胳膊就是一巴掌。
「住口!我說以後要生不出兒子,可就給你姐夫家絕後了!我們夫妻的事跟你有什麼關系?你怎麼能私自帶他來做這種手術?還到這麼不正規的地方,你安的什麼心啊!」
周圍竊竊私語。
「哪有這樣當弟的,人家小夫妻的事,他非摻和一腳!」
「不安好心吧,把人帶這樣的小診所來……」
「搞不好就是眼紅,看不得人家小夫妻過得好!」
……
「都給我閉嘴!」
人群讓出一條道,我回頭,是踩著高跟鞋走進巷子的婆婆。
比起劉宇和我弟弟,她才是那個最難對付的。
婆婆是高知分子,一開始見面的時候並不同意我嫁給劉宇,那個時候雖然沒說明原因,但我現在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她是知道她兒子喜歡男人這件事的!
而且她知道那個男人是我弟,她一開始是不願意我踏入這個火坑的。
至於後來,大抵是為了後代服了軟。
婆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半S不活的親兒子,微微皺眉開口:
「先回去,別在外面丟人!」
她算是有些身份的,省裡退休的大學教授,學校很有名,百度上還能查得到她的資料。
12
劉宇很快被婆婆找人送到了正規醫院,他醒來之後幾次崩潰,畢竟,除了後代某些功能也沒有了,這以後當不了大總攻了……
他看到我弟就砸東西發瘋,我弟這些天知道做錯的事情,隻敢在門口遠遠地看他。
唯獨安靜的時候,就是我抱著女兒來看他,他S氣沉沉的樣子,會轉動兩下眼珠看看女兒,還不是時候,我也配合著偶爾抹抹眼淚。
「老婆,對不起……」
我總是覺得很奇怪,某些男人被女人傷了後找女人接盤,怎麼他被男人傷了後也找女人接盤呢?
他就不能從主動的變成被動的那個?
「你道什麼歉!都是我弟弟不好,我不知道他把你領到那樣的診所去……雖然他也不是有意的,但如果你想告他,我還是可以給你當證人的!」
他又痛苦地閉上眼,想來應該是很難抉擇的。
我這邊抱著孩子出了病房,忙了幾天的婆婆就在門口等我。
「談談吧!」
我知道這天終究會來,但我沒什麼好怕的。
咖啡廳,她坐在我面前點了一杯花茶,目光落在女兒身上。
「李月,你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靜靜地看著她,想來應該是都知道了,索性也就不裝了,把那次直播連線錄下的音頻放了出來。
不能當為法庭證據,卻能當做斬斷親緣的武器。
婆婆聽著自己兒子惡毒的謀劃,到底是文化人,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媽,我到現在還叫你媽,不是因為劉宇,是因為您是我女兒的奶奶。
「不管怎樣,您到底是我女兒的親人,可您這個親人,親眼看著我跳進了您家的火坑,看著我被蒙騙,看著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不該恨嗎?」
女兒咿咿呀呀的,她到底有些動容。
「所以,你就毀了我兒子?」
我搖了搖頭。
「不是,是那份愛毀了你兒子。我承認我有過這種想法,但我不知道我弟會帶他去那樣的診所,我更不知道他會在手術中反抗,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這些跟我沒關系。
「劉宇愛我弟,愛到甘願去做手術好讓你沒有孩子這個把柄,他就可以踹了我。」
到底也是見過了大風大浪,婆婆並沒有多驚訝。
「所以,你現在想要什麼呢?」
「財產,我希望劉家所有的不動產都能留給我女兒,我希望您去做公證,讓他哪怕踹了我所有的東西都能是我女兒的,都能是這世上您唯一一個孫女的!」
她看了我許久許久,說了一句。
「你很好,孩子你親手帶大吧!」
幾天後我就收到了劉家所有不動產,包括我們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在內的證書。
這些都是我女兒的。
13
進行到這裡,我又怎麼能放過我媽那邊?
我把先前錄下,兩個人晚上在那個房間的視頻用陌生的號碼傳給了陳莉。
不出我所料,她很快崩潰了。
她和我弟在我家裡大吵,最後被我弟扇了一巴掌,哭著去找我媽。
當天晚上她就給我打電話:「姐,怎麼辦呀?媽說都是我的錯,我看不住李帆,才讓他喜歡上男人的,媽說是我魅力不夠……」
我止不住冷笑。
「那能怎麼辦呢?你姐夫現在這副樣子,我也不能怪他什麼,但莉莉你要是抓不住小帆的心,家裡的東西,以後都是留給他的……」
想想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吧,可別讓我失望啊。
委屈夾雜著怒火,我甚至想直接動手,但懷裡的孩子哭著,我連吵架都沒法專心。
「—不」我弟弟第一時間被我媽抓了回去,企圖讓他道歉。
但有網紅報道了這件事情,在網上掀起一股風暴,我婆婆迅速就起訴了人。
老人體面了一輩子,生了個兒子鬧得顏面盡失,兒子又不中用了,所以婆婆幹脆在網上發布了斷絕關系的聲明。
她們打官司就是她們的事情了,這個時候劉宇已經要出院了, 我準備好了離婚協議, 就等著他籤。
網上的風波鬧得很大, 離婚這件事情,他不同意, 我走法律的勝算也很大, 隻不過他會更丟臉而已。
他最終還是籤了這份合同,我們的共同財產不多,大部分是他母親贈予的, 贈予的那些都是屬於我女兒, 女兒的監護權在我手裡,所以這套房, 是我的。
但瘦S的駱駝比馬大,劉宇到底還是有些錢, 他搬到了其他房子,走之前,還問了我一句:「我以後能來看看女兒嗎?」
我看了看孩子, 平淡地說。
「你如果想讓她知道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你就來吧。」
那個曾經算計著要把我踹了,奪走我女兒的男人,第一次看上去這麼狼狽。
這套房子我沒住,轉手掛了出去,賣了之後跟婆婆溝通一下,打算帶女兒和婆婆一起搬到新西蘭。
從婆婆選擇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她是我親的家人。
準備離開的前幾天,忙著處理我弟事情的我媽打來了電話。
「悅悅,你能借媽媽點錢嗎?怎麼辦呢?他們說你弟這個是心理上的問題, 把他送進密閉的心理醫院就好了, 媽媽已經聯系好了,還差兩萬……」
電話那頭是我這身血脈的給予者, 是一個習慣從我這裡剝削的存在。
但或許後半輩子我們此生不復再相見,我猶豫了一下, 告訴她。
「我再給你轉十萬,轉了之後你不許再來找我, 不許再給我打電話,等你 60 歲後,我每年會給你二萬。」
我媽高興地答應了,她可能沒有聽出我斷絕關系的意思,但也可能聽出來並不想承認。
但那都不重要了。
我帶上女兒和婆婆踏上了新西蘭,很久很久以後, 偶然聽到國內的消息, 聽說我弟弟從那個什麼療養院出來就瘋了,我媽不願意照顧他, 隻有劉宇在照顧他。
劉宇為了給他治病, 賣了很多房子, 兩個人過得很拮據,偶爾我弟清醒的時候,還能難得地吵上一架……
不過那都跟我沒關系了, 我看著不遠處女兒拉著外婆的手放風箏,天好藍,風也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