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色濃稠,風吹在臉上似刀割一般,屋腳的狗吠更急,遠處有馬蹄聲傳來。
11
來了一批人,他們騎著馬,衝過來,見到人揮刀就砍,村裡留下來的民兵眼見著S了十幾個。
「大小姐,快走。」我被人拉著往後躲。
我喊道:「不對,這些人不是蠻子。」
不是蠻子,他們騎馬。
雖天黑看不到對面人的穿著,但我可以肯定。
我燒著了路邊的一個稻草堆,火光一起,那些隱在黑暗中的S人者,被照得清楚了。
他們穿著周軍兵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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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魯彪那邊的兵。
「是魯將軍那邊的人。」民兵驚駭地喊道,「我去告訴他們,他們S錯人了。」
民兵跑得很快,我去抓他衣服,喊道:「別去。」
但他的衣服從我凍僵的手裡滑走,眼睜睜看著他,衝著對方喊:「你們S錯人了,都是自己人,我們是村裡民兵。」
他年輕,嗓門很大,在馬的嘶鳴聲中依舊極具有穿透力。
可下一刻,一柄凍著血珠的刀劃過了他的脖子。
熱血噴灑在雪地裡,馬蹄踏過了他的身體。
年輕的聲音戛然而止。
揮刀的人面上是惡意的笑,他提著刀視線一轉落在我的臉上,眯了眯眼睛。
我捂著嘴,所有的血液衝向了頭頂。
那人是徐景奕。
我懂了!
他當時和我說,他還有機會翻身,他會強勢回去拿回屬於他的一切。
我懂了!
懂了他想要幹什麼。是他拆掉山中的護欄,裡應外合引蠻子進來,再讓我們阮家軍發現蠻子,正當我們兩軍對上打鬥的時候,他再帶著魯彪的人,從後面S過來。
他的目的,是要將今晚這裡所有人都S了,不管是蠻子還是阮家軍。
等參與的人都S了,他就可以說,是阮家軍裡通外敵,他們不得已出手。
他們既S了蠻子,又除去了內奸。
這樣一來,他就立了大功,而他的同謀魯彪就能借此徹底打散阮家軍,接手整個北面的兵權。
隻要S了這裡所有人,他們就是雙贏。就算阮家軍其他人辯駁,也是S無對證,空口無憑,他們一定會贏。
我懂了,懂了!
我往後退,拼命跑。
「鑼呢!鑼呢!」我拉著民兵往山腳跑,「走,跟我走,我們去通知大家,這是陷阱。」
「快,快去軍營通知大家來這裡。」
我們今晚來了三千人,我不知道魯彪來了多少人,但肯定比我們人多。
民兵們也看出來了,他們四散去喊人,但遲了。
我們被包圍了。
徐景奕帶著幾十人將我們圍住,他隨手S了一個要逃走的民兵,踱步朝我走來,像極了嗜血的惡臭的鬼。
「阮靜姝?」徐景奕拖著刀站在我面前,緊盯著我,像是盯著獵物,「沒想到你來了這裡,看來你為了保住臨江侯府也很拼啊。」
我穩住了心神。
我在等武道叔,我不確定他有沒有遇到魯彪的兵。
隻能拖延時間。
山腳打鬥聲更大,是魯彪的人去了。
這些畜生,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反手S自己的同胞。
「是。我為了保住爵位,確實很拼,但顯然不如你,禮義廉恥仁義道德全都不要了。」
他在我面前踱步,徐徐打量我。
「你還真是有點腦子,這麼快就看出來了。不過沒關系,你馬上就要S了。」
徐景奕用帶著血的刀拍了拍我的臉。
「蛇蠍婦人,說的就是你吧?阮靜姝,我真是低看你了。」
刀的冷,讓我心頭打了個寒戰,我緊攥著袖中的匕首。
12
「徐景奕,其實你不用做這些,你想官復原職重新要回爵位,你有更好的選擇。」
「哦?大小姐教教我呢。」他的刀從我的臉上滑下來,落在我的脖子上。
「二皇子和太子不過相差四歲,你隻要蟄伏籌謀十年,朝堂依舊有你的位置。」
他哈哈大笑。
遠處草垛燒得噼啪炸響,徐景奕猛然守住了笑。
「阮靜姝!」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十年?我忍十年被別人羞辱,你就高興了吧?」
「我告訴你,以我的手段,下個月我就能踩著你們的人頭,拿回本就屬於我的一切。」
他的刀舉起來的那一瞬,眸中滿是S意,我抬手去擋了,刀砍在我的手臂上,痛入心扉。
他一頓,顯然驚訝,但就是他這一頓,我衝著他撲了過去。
他冷笑著。
「果然最毒婦人心,不過沒有用。」他後退,再次揮刀而來。
就在他的刀離我脖子幾寸時,一直箭破空而來釘在他的右手手臂上,他疼得一顫,刀脫了手。
他回頭想看是誰,但這一瞬,我不顧一切撲了上去。
有個男聲喊道:「不要!」
不要什麼?我就是要讓徐景奕求生不能求生不得。
徐景奕滿身是血。
「住手!」徐景之到了,他看了他哥,衝過來將我半抱起來,急迫地喊我:「阮靜姝,傷哪兒了。」
我盯著徐景之,抓著他的衣領,疼痛和驚怕讓我神智逐漸混沌。
再醒來已是第二天。
我擔心的事沒有發生,武道叔帶兵來得及時,並抓了魯彪。
魯彪和他兩個副將以及徐景奕全部被裝在囚車裡,押送回京。
徐景之也跟著回了京。
「我也回去。」我和武道叔道,「立刻。」
我身受重傷,必須讓聖上看到我傷重的樣子。
否則,我挨的這刀的價值就損失了一半。
半路上,我的傷口破潰,連續高燒,秦九和武道叔陪著我,嚇得不敢再前行。
「走快些,我S不了,就怕傷愈合了。」
快馬加鞭,我們回到京城,那日京城裡外都是迎我的百姓。
「阮大小姐不愧是臨江侯的女兒。」
「對啊,虎父無犬子。當時那徐景奕眼瞎心盲了一樣,這麼聰明這麼好的大小姐嫁給他,他居然不識抬舉。」
「所以說,人不能飄。」
我在宮門口下車,聖上和皇後親自迎的我。
看見他們我不再強撐著,暈了過去。
宮中御醫多,我的傷雖嚴重倒也不致命。
醒來後,聖上問我要什麼。
我道:「臣女是臨江侯的女兒,是忠良之後,能為聖上效力是臣女應該做的。」
「臣女不要嘉賞。」
皇後無奈道:「你這孩子,聖上知你心意,可該賞的還是要賞。」
「嗯,你說吧,隻要可以朕都允你。」
我強撐著起身,跪在聖上面前。
「臣女求聖上將臣女當作男兒即可。」我低聲道。
將我當作男兒,那該我的東西,就都得給我。
臨江侯府的爵位,該在朝中領的官職,一樣不能少。
聖上一怔和皇後對視一眼,兩人都面露驚訝,過了許久,聖上道:「你讓朕想想,從古至今還沒有這樣的先例。」
我應是。
三日後,我以臨江侯府嫡長女的身份承爵。
「本朝開國兩百餘年,第一位女侯爺!」
我撫著官服,與朝臣們齊立於書房。
滿京城的人都在議論。
「是啊。要說也是大小姐應得的,如果不是他,北面損失可就大了。」
蠻子那邊早就知道魯彪給他們設了陷阱,所以那天夜裡,隔著山還有六千兵馬在等。
隻要魯彪和阮家軍打起來,蠻子就會去開了城門,到時候他們就能裡應外合,長驅直入。
這一日,拿我娘那柄玉如意的淮陰侯府老夫人,親自將如意送還了回來。
在我家的宴席上,她們一如從前,對我和我娘恭恭敬敬。
我娘哭著笑著,「往後,這些人再不敢欺負我們母女了。」
「嗯。」
要感謝徐景奕,他不絕了我嫁人的路,我或許還沒有勇氣去搏一把,爭一個女侯爺。
幾日後,徐景奕通敵叛國之罪定了。
他斬首那日,我去觀刑。
我坐在一側的椅子,徐景奕跪著,他轉過來看著我,臉色煞白滿面憤怒。
他咬牙切齒地道:「阮靜姝,下輩子我不會放過你的。」
周圍百姓指著他的鼻子罵。
「大小姐都嫁給你了,你好好成親過日子多好,非要折辱她。還不放過別人,你先好好投胎吧。」
「這輩子作孽多,下輩子還不知道做不做人呢。」
徐景奕SS盯著我,我與他點了點頭,「是啊,等你下輩子做了人,再來找我。」
13
一個月後,我要招贅的消息散出去。
我以為想入贅的人不多。
但沒想到,臨江侯府一時門庭若市。
「大小姐,這些人長得都不行,歪瓜裂棗的。」秦九挑三揀四的,嫌棄這個嫌棄那個。
我看了一遍,有幾位覺得還不錯。
「就生幾個孩子而已,人品、腦子和樣貌過得去就行了。」我喝著茶,「要求那麼高沒意思。」
秦九搖頭,「要求不高怎麼行。要是人進了門,起了壞心思怎麼辦?」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還有,」秦九坐我面前,一臉危言聳聽的表情,「你是女子,可不懂男人在想什麼齷齪的東西。」
我還沒說話,連翹先撲哧笑了。
「秦公子,從您的嘴裡,我就沒聽到這世上還有什麼好男人。」
秦九一本正經,「這是事實。」
「那您呢,您是好男人還是壞男人?」連翹問他。
「我當然是好人。」秦九道。
我和連翹對視,都笑了起來。
秦九被我們笑得紅了臉,咕哝著說了句什麼,走了。
我仔細看過幾位男子,選了一位。
「約他見一面,先相處一段時間看看。」我倒不急,人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我和男子在府中見了一面,北面來的讀書人,家裡已沒親人,他願意入贅,隻求我能讓他繼續讀書。
我同意了,因為我暗中就在資助讀書人。
我有的是錢,這樣的人不怕多,將來他們入朝堂,就是我臨江侯府的助益。
?「大小姐。」秦九站在門口衝著我招手,我出了門來,問他,「什麼事?」
秦九牽了牽衣襟,我才發現,他今天穿了一件新衣服, 更襯得他器宇軒昂,眉眼精致。
「大小姐, 我也可以。」
我一愣,驚訝地看著他, 「可以什麼?」
他挺著胸膛,「我有自信, 這世上沒人能比我對你好了。」
「你娶我吧。」?
我錯愕不已。
「你不是要做將軍的?」
他搖頭, 「做將軍沒有嫁大小姐重要。再說, 我嫁了您以後,也不耽誤我做將軍。」
我看著他眯起了眼睛。
「世內」「那我考慮考慮。」
他眼睛一亮, 立刻衝著屋裡的男子喊道:「大小姐現在有事, 行不行改天會通知你。」
「胡鬧。」我白了秦九一眼, 讓人帶男子去找管事, 談資助他讀書的事。?
男子感激不盡, 高興地去了。
自此, 秦九每天跟著我形影不離。
他心直口快腦子卻靈活,做什麼事一教就會, 很快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這日我去莊子裡看春播,路過一處茅屋時, 正和一人迎面碰上, 我和他都是一愣。
他轉身就走。
「徐景之。」我喊他, 他停下來背對著我。
「你還好嗎?」我看他一個人住,父母並未和他一起。
他點了點頭,低聲道:「挺好的,多謝你關心。」
我還想問他要不要幫忙, 那夜,如果他沒有來,我和徐景奕最後誰先S,真說不定。
但他顯然不願和我說話。
沉默了許久,我出聲道:「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可遣人給我送信去。」
他嗯了一聲。
我要走,他忽然出聲喊我:「聽說您招男子入贅?」
他轉過來看著我。
我打量著他, 他比以前消瘦了不少,但氣色還算好。
我應是,他欲言又止, 最後沉默地點了點頭。
「挺, 挺好。」他衝著我抱拳行了禮, 轉身進屋掩了門。
我站了一會兒才離開。
第二天讓人去找徐景之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 隻在桌上留了一封信,信中也隻是寥寥一句, 讓我寬心祝我幸福。
半年後, 我與秦九成親。
他堅持坐轎子, 並讓轎子繞著京城走了一圈。
三年後我得了一兒一女,倒沒有去父留子,日子過得頗為順心。
秦九的仕途也很順利。
內有秦九, 外有我資助的入朝的文官脈系,曾經絕戶的臨江侯府再一次成為聖上的倚重。
世上,無人敢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