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暮羽滿臉驚訝地看著我，眾人也面露好奇。
「為娘錯在，教你熟讀兵書，卻沒有教你，這些計謀不隻是用在戰場上的。」
我一步步向他逼近，「你瞧瞧，區區美人計，你都看不透。
「為娘錯在，太過自信，以為你從小跟秦家府兵長大，就會將他們放在心中。
「結果，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往自家潑髒水。你讓秦家上下一百多口，以後如何出門？讓府兵如何自豪說是秦家兵？」
秦暮羽聽了我的話，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漸漸地，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決然。
就在我以為他還有藥可救時，他緩緩向我磕頭，「娘，孩子不能為了家族榮譽，就毀一個女子清白。」
他這話一出口，武安候府人大聲喊：「將軍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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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暮羽臉上從慚愧到自豪，我的心也隨著他的表情，堅定下來。
我揮起手中的鞭子打在他身上。
「第一鞭打你不忠，明明知道她為何到將軍府，卻不說實話。
「第二鞭打你不孝，我為你定下趙家婚事，三年前你大可提出退婚。現在趙家小姐花期已過，你卻要退婚，讓你娘我，如何去面對趙家人？
「第三鞭打你不義，明明就是貪戀女色，卻扯什麼仁義道德，不忍看她自S就要娶她？她想S是她的事，與你何關。」
我的話讓秦暮羽臉色大變，第三鞭抽到他身上，竟被抽暈過去。
這三鞭，我沒有半分留情。
有秦暮羽對比，眾人才知道我對花千蕊是真手下留情。
我向管家使個眼色，他將證人帶了過來。
這些人一一證明，秦暮羽是被算計的，英雄救美不過是應勢而為。
哪怕秦暮羽不救她，花千蕊也不會出事。
而她也確實是主動進將軍府的。
至於勸秦暮羽不要退婚，眼盲之人都能看出，她是以退為進，隻有我那傻大兒才相信。
武安候夫人再也無言以對。
我哼哼往地上啐了一口，「貴府的家教真好，教出來的貴女，能讓一個將軍不分是非地維護。」
說完，我命人將秦暮羽拖回去。
圍觀百姓紛紛高呼，這才是大義滅親。
我瞅了眼人群中的趙御史，他朝我微微點頭。
8
我坐在馬車上，看著疼暈過去的秦暮羽。
六年前，我為他們兄弟相看各府嫡女。
不想邊疆傳來夫君戰S沙場的消息，眾人紛紛說將軍府就此落敗了。
秦暮羽那時才 14 歲，跟我差不多高，站出來說會守護邊疆，守護這個家。
本跟我議親的各府夫人，紛紛給自家女兒另選佳婿。
趙家家主正是那個時候找來的，他一臉謙卑，說願意將嫡長女趙清歌許配給秦暮羽。
小小年紀的趙清歌，才名早就傳遍京城。
秦暮羽眼底的欣喜騙不了我，這門親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最初他們二人半年通信一次，後來一個月一封。
六年時間，趙清歌從豆蔻佳人，長到桃李年華。
別人二十歲都已當娘親，她卻還在為久未謀面的夫君初一、十五去廟裡為求平安符。
訂婚六年，她不再出席任何女子宴會。
京城第一才女之名，也漸漸被花千蕊頂替。
我知道，這孩子不在乎這些。
她不願意才名外露，讓秦暮羽以後覺得自己是個大老粗，配不上她。
每逢年過節，她都會到將軍府看望我。
這個兒媳，我滿意得不得了。
秦暮羽回來了，本以為這次清歌就能入我家的門。
結果臭小子不但要退婚，還要娶那臭婆娘的女兒。
9
當年，我回京不久。
就被貴妃召見，她賜我兩名宮女，說讓她們回府侍候。
那嬌滴滴的玉人，我是讓她們挑水，還是掃地？
估計光握一下掃把，都會把她們的嫩手劃破皮。
後來我知道，哪是侍候我啊，是送來服侍我夫君的。
我打聽後得知，送宮女的主意，是武安侯夫人出的。
我命人從青樓挑了五名清倌，送給武安侯。
這五名清倌將武安侯迷得，一個月未在武安侯夫人房內留宿。
而貴妃賞的那兩名宮女，被我夫君送給了想要拉攏他的大臣。
此戰，我贏了。
武安侯夫人命人私下傳言，我乃青樓出身，才如此會挑人。
我拿著長槍到他們府門前，耍了套槍法，一槍將武安侯匾額扎了下來。
並放言，以後宴會隻要有武安侯夫人這個長舌婦在，我絕不參加。
現在她的女兒，想要嫁入我將軍府攪事，做夢。
哪怕這個腦殘兒子非得如此，我也不會同意。
外面一直傳言花千蕊要嫁入二皇子府，要是她入了我們將軍府，我秦家不還得欠二皇子一個老婆？
他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我秦家跟趙家退婚，到時，他再來個英雄救美。
趙家這個錢袋子，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花千蕊在我那蠢貨兒子跟前，吹吹枕頭風。
二皇子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財力和兵力，爭奪皇位的勝算明顯勝別人一籌。
而我秦家和趙家就徹底卷入了這場皇位之爭。
哪怕以後二皇子登基，我們兩家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一旦皇位在手，他會想起為了奪位，連從小想要成親的花千蕊，也要拱手送人的恥辱。
而清歌與我兒訂婚六年，二皇子會沒有別的想法？
到時趙家也不會落好。
我去武安侯府門前大鬧，一是表明態度，不願與他們為伍。
二來，借此機會向趙家表明態度，我認可的兒媳，隻有趙清歌。
那花千蕊想進將軍府的門，想都不想要。
隻是我未曾料到，武安侯夫人會這麼厚顏無恥，不留一絲餘地。
10
當天晚上，管家向我稟報，外面謠傳花千蕊不愧是京城第一美女。
戰無不勝的秦將軍不顧道義退婚，也要娶她。
他已經查明，謠言傳自武安候。
武安候夫人以為我將那些證人給她，就再沒有把柄？
不過，她說得不錯，秦暮羽要是心志堅定，如何會被花千蕊所惑？
我讓管家隻盯著候府動向，不用去管謠言之事。
沒幾天，新的謠言傳出，秦暮羽好大喜功，搶了別人的軍功。
不僅如此，還說他貪財好色，強搶民女。
我聽後氣笑了，揮手讓人將謠言來源處的證據，拿給秦暮羽看。
還沒等他來找我，在外打探消息的人再次傳回消息。
武安候夫人讓人傳秦家兵沒有戰鬥力，這也是將軍府府兵大多身有殘缺的原因。
我面無表情地聽管家說完，回屋換好騎裝，拿起長槍，騎馬直奔武安侯府。
到侯府門前，對著武安侯府上的匾額，我舉起長槍扔了過去。
武安侯府上的匾額，再次被我用長槍扎了下來。
我騎在馬上，冷冷地看著武安侯府。
沒多久，大門開了。
聞訊趕來的武安侯府夫人，還來不及指著我咒罵。
我一甩馬鞭，朝著她，甩了過去。
她嚇得驚叫連連，當場就坐到地上，滿眼驚恐地望著我。
我用馬鞭指著她，高聲呵斥：「劉氏，你可以說我粗俗，上不了高雅之堂，但是你不能誣蔑我長子，汙蔑我秦家兵。
「我秦家世代參軍，我夫君S在戰場之上，長子秦暮羽 14 歲到邊關守護百姓。
「當年，他還是個沒長成人的孩子，就要拿著刀上陣S敵。你說他好大喜功，強搶民女？」
我一指隨著我來的府兵，鞭子再次向想要站起的武安侯府夫人甩了過去。
鞭尾甩過她的臉頰，她嚇得一動不動。
「我秦家府兵都是退役的戰士，他們是殘缺之身。但那是為了國之康安，百姓安居樂業，才會如此。」
我盯著她，一字一頓道：「你不僅沒有感恩之心，還造謠出口傷人。」
隨我來的府兵，沒一個是完整的。
大家聽到我說的話，默默將自己的殘缺之身，露了出來。
我身前那個黑臉的漢子，將一直帶在臉上的皮眼罩摘下。
「我這隻眼是打敵軍的時候，被箭射穿的。夫人讓我在秦府做採購，但出門總有人說醜，也有人說看著惡心，所以我將它遮了起來。」
他衝著百姓笑道：「夫人對我說，在府裡不用戴這個，會讓眼睛不透氣，我因為自卑從來沒摘過。現在我想摘下來，因為我是秦家兵，我是保衛百姓才瞎的，我不醜。」
人群中不知道誰先喊了聲：「不醜。」
接著大家紛紛喊了起來，黑臉漢子眼淚再也止不住，流了下來。
那個單臂的小兵，看起來眉清目秀，他笑起來還有些羞澀。
「我跟秦將軍在一個軍營，我們吃什麼，他吃什麼。」
「那次我們前鋒營的人，遇到敵軍，要不是秦將軍揮刀救了我，我失去的不隻是條胳膊，還有這條命。」
他對著周圍的百姓喊道：「秦將軍就算迷上武安侯府千金，他也是我心中的好將軍。」
眾人也跟著高喊起來，是武安侯府嫡女迷惑了秦將軍。
有婦人丈夫、兒子在邊關的，紛紛為秦家軍說起話來。
武安侯府夫人此時已經站了起來，她想偷偷溜回府。
我的長鞭揮了過去，攔住她。
「劉氏，你若隻傳秦暮羽的謠言，我就忍了。你做最錯的事，就是傳戰場S敵士兵的謠言。
「沒有這些士兵上陣S敵，哪有你的平安日子。你造的那些謠言，是想讓這些在戰場上浴血S敵的士兵，流血還要再流淚嗎？
「我秦桑將話放在這兒，你家姑娘，我將軍府高攀不起。秦暮羽敢娶她為妻，就別認我這個娘。」
武安侯府夫人抖著手指向我，一個白眼暈了過去。
我跟武安侯府算是正式結仇，本以為這門親事就此過去。
沒想到，秦暮羽做出了更離譜的事。
11
第二天上早朝時，他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求皇帝賜婚。
趙御史說，那天我在武安侯府門前，放言秦暮羽要是敢娶花千蕊為妻，就別認我這個娘。
現在他求聖上賜婚，就是公然想與我斷絕母子關系，是不孝。
秦暮羽狡辯，孝在忠後面，他請婚旨，是不想做個不忠的小人。
花千蕊的名聲由他而毀，他應娶她進門。
聖上命人傳旨，讓我去朝會。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分列而立，秦暮羽跪在正中。
我冷哼一聲，上前跪在他身側。
「臣當初退隱朝堂時，說過，有一天朝廷需要臣，義不容辭。」
秦暮羽驚訝扭頭看向我。
我未看他，繼續道：「臣聽傳旨的公公說了，秦暮羽說忠孝不能兩全，臣雖是女子，但說出的話一樣會做到。」
我雙手扶地，對著聖上磕了下去。
「臣請旨，與秦暮羽斷絕母子關系，他今後婚嫁與我無關。」
眾大臣紛紛熱議，有人認為我這是小題大做。還有人說我拿曾經的軍功，要挾聖上。
朝堂一時亂如早上的菜市場，高談闊論的百官，像極了菜場還價的僕婦。
他們就差卷起袖子，抡圓胳膊與對方打起來。
我跪在原地一動不動，耳邊傳來秦暮羽怨恨的聲音：「母親，真的想逼S孩兒？」
我勾唇輕笑，沒有回答他。
在他將家族丟棄一邊時，我已經將這個兒子放棄了。
這時，耳邊傳來啪的一聲巨響。
皇帝將玉鎮石扔了下來，巨響讓百官安靜下來。
「清官難斷家務事，要朕說，秦愛卿不如將秦暮羽當成秦暮軒好了，秦暮軒娶花千蕊，愛卿也不用和秦暮羽斷絕母子關系，這主意如何。」
我聞言氣極，抬頭直視聖上。
「臣難以遵命，軒兒當年丟失，他是我心中的一塊病。現在讓這逆子以軒兒之名，娶花千蕊，這是要我的命。」
「愛卿嚴重了，朕尊重你的選擇，但秦暮羽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帥將，若與你斷絕母子關系，就等於毀了他的名聲，朕不忍心哪。」
聖上直視著我，眼神含著威嚴，「朕讓他頂了那秦暮軒之名，讓你掛帥去守邊關，以後秦暮軒就是邊關一小將如何？」
我知道，這是最好的結局，再爭下去，有可能我連將軍府都守不住。
貴妃要是沒扇枕頭風，我將自己的頭拿下來給她踢。
不過，她以為這樣，我就會認輸？
我再次向聖上，磕了一下，低沉著聲音。
「聖上，若如此，秦暮羽就算戰S沙場吧！趙清歌還是臣的長媳，以後她要改嫁，我將軍府的財產，我會拿出一半給她當嫁妝。」
「這種小事，你自行決定就行，行啦，此事就這樣定了。」
聖上賜下婚旨，花千蕊嫁於將軍府的二公子秦暮軒，並另下聖旨，冊封我為鎮北大將軍。
臨出宮前，聖上送我一個長相普通的暗衛。
12
回到將軍府，那個名叫阿大的暗衛一直跟著我。
「娘，你寧可讓兒子頂替軒弟，也不願讓千蕊當你的長媳？」
秦暮羽望著我，眼底有一抹心慌。
我望著他，淡淡道：「今後你就是秦暮軒，若非聖上執意如此，我不會讓你用軒兒之名。」
「娘以為，孩兒就想頂自己兄弟的名字生活？」
「你有選擇，隻是你自己不走罷了。」
「選擇？」
他輕笑，雙眼通紅盯著我，「孩兒從小到大，有選擇的機會嗎？」
「秦暮羽是將軍府的長子，他是沒有選擇的機會，在你頂替自己同胞兄弟身份的事上，你沒有選擇嗎？」
我望著一臉憤怒的兒子，笑了。
「你若不願用軒兒的名字，在大殿之上為何不直言？說白了，你自己也知道花千蕊嫁你，就是為了你手中的兵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