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笑著擦擦眼淚：「沒事，就是被璇璇趕出來了。」
「什麼！」許銘宇神色大變，「她敢把你趕出來？」
我委屈得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掉：「璇璇說，房子是媽出的首付，她是媽的女兒，我是個外人，她趕我出去是應該的。」
說著，我摸摸眼角，露出上面的瘀青。
「怎麼受傷了？」許銘宇神色關切。
我堅強地搖搖頭：「沒什麼，就是被璇璇家雙胞胎拿鞋砸的。不過還好砸中的是我，不是咱女兒茵茵。」
許銘宇在對面胸口起伏，怒斥許銘璇越來越不像話了。
說自己明天就回家一趟。
可我卻攔住他，囑咐他先安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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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中途離開，同事們該有意見了。
我也會照顧好我自己的。
我當然不能讓他回來。
不讓他媽媽和自己女兒親密相處幾天，婆婆怎麼知道，平時和我一起過的日子到底有多舒適呢？
許銘璇又怎麼知道，這個家現在到底誰管錢，誰說了算呢？
我也很好奇，沒了生活費，婆婆還能不能這麼包容自己女兒？許銘璇還能不能在我家白吃白喝？
許銘宇還是搖頭：「那怎麼行？明明有家，我的老婆、孩子卻被趕出來住Ṱů⁽酒店，這話說出去我還算什麼男人！」
「明天我就回家，一定讓璇璇給你道歉！」
他態度堅定。
我見他在這事上不像他媽那麼糊塗，這才跟他說，我有一個計劃，要他配合。
掛斷電話後，我去洗了把臉，不讓茵茵看出來自己哭過。
但其實，我心裡一點都不難過。
我清楚地知道，許銘宇是個重感情、有擔當的男人。
這也是我當時願意和他結婚的原因。
但他也有弱點，就是容易心軟。
對自己的妹妹、媽媽是，對我也是。
我越在他面前扮委屈、大度，他越是心疼我在他妹妹面前的隱忍，才會反過來指責自己的妹妹。
既然我的指責諷刺，許銘璇根本不放在心上，那她最當作親人的哥哥和媽媽呢？
我倒要看看，當她的哥哥、媽媽，親口說出一句句戳她心的話時，她還能不能繼續理所應當地施展她的無恥與貪婪。
臨睡前，我看到許銘璇剛剛更新的朋友圈。
【媽媽親手做的大閘蟹，好吃！】
配圖是幾隻肥美的蟹。
我順手點了個贊，評論：【多吃點啊。】
7
第二天是周末，我和茵茵睡到自然醒，然後去水上公園玩。
晚上，我們又去人均六百的自助餐，大快朵頤。
吃完回家，手機上又彈出婆婆道歉的微信。
她替許銘璇道歉，問我在哪兒，什麼時候回去。
我隻當作沒看到，按滅手機。
平時每個月的今天，都是我給婆婆轉五千生活費的時候。
我心知婆婆除了養老傍身錢，沒有別的存款。
傍身錢，她大概率不會拿出來。
可如果她真拿出來貼補女兒，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自己不後悔就行。
至於找許銘宇要錢，那更是不可能的。
許銘宇的工資卡都在我這，每個月也是我給他轉零花錢。
這次出差，他們都是自己先付訂房和吃喝的花費，回來才能報銷。
許銘宇這個月的零花錢都用來幹這個了，根本沒有多餘的錢支援她們。
何況，許銘宇知道自己妹妹的存在，已經嚴重影響到自己小家庭的和諧了。
他權衡利弊後表明態度，會支持我這次我對姑婆的整治，表示絕不會私下給婆婆一分錢。
果然，第二天婆婆就打來電話，支支吾吾地跟我說好話，要我回家。
我苦笑：「媽，那天璇璇說我是外人，沒資格住家裡，那話您也聽到了。我確實是一個外姓人，不敢回去啊。」
婆婆急了，勸我：「芸知，那都是話趕話說的氣話，你別往心裡去。」
「你和茵茵在哪兒啊？媽去接你們，回來一定讓璇璇給你道歉。」
可我還沒說話，聽筒裡傳來許銘璇的聲音。
「媽，你別慣著她，她愛回不回。她還敢離家出走，咋不直接離婚去？」
我似無奈般嘆口氣：「媽，您也看到了，有璇璇在，我哪裡敢回去？」
我話音剛落，對面響起一聲驚呼。
「媽，怎麼停電了？」
我趁機笑著掛斷。
怎麼停電了？當然是沒電費了。
昨天我就收到電費續交提醒，然後直接忽略。
炎炎夏日，ƭű₆沒有空調和水電的家恐怕不好住。
既然許銘璇覺得她才是房子的主人，她就試試看，自己能不能順利地住下去。
我打開手機錄音文件，把剛才的通話錄音發過去。
配文：【老公，你妹妹讓你離婚再娶一個呢。】
8
許銘宇立刻發來火冒三丈的表情包，表明立場：「闲了就讓她自己去生三胎，我們家的事還輪不到她插嘴。」
我忍不住笑。
幾分鍾後，我又收到許銘宇的電話。
「老婆，璇璇剛才打電ƭũₘ話讓我交電費，我跟她說了，這事都是你負責，你才是家裡的女主人。」
我點點頭，安慰他：「銘宇，讓你為難了，我知道對面是你的親媽、親妹妹，你也不忍心。可是如果咱這些矛盾一直和稀泥，璇璇更會變本加厲地以為是咱倆在佔媽的便宜，咱小家的生活也別想安寧，你肯定也不想搞到離婚那一天，讓茵茵過單親家庭的生活吧。」
許銘宇立刻要我「呸呸」，回我：「你放心，芸知，我知道你的為人，你不是故意為難她們，這次我一定和你站在一起，讓我媽和璇璇再也不能作妖。」
掛斷電話，我就收到小姑子發來的微信：【家裡沒電了，你交個電費。】
我簡直要被她笑S。
她哥不管這事，婆婆不懂怎麼操作。
她隻能找我。
可小公主該不會以為普天之下皆她媽吧。
我反手拉黑，將她刪除好友。
沒一會兒，許銘宇告訴我後續。
許銘璇帶著婆婆和她的兩個兒子，回她自己家了。
【老婆，求回家。】
他跟著一個祈求的表情包。
這件事從頭到尾，我和許銘宇並無矛盾，始終保持溝通，統一戰線。
當晚，我立刻收拾東西，帶茵茵回家。
第二天就請師傅換了家裡的密碼鎖。
這是我的家，我當然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可許銘璇再想來，就得問問我同意不同意了。
9
第二天，有人按門鈴。
我從可視門鈴裡看，竟然是老公許銘宇提前回來了。
一開門，一大束鮮花被他從身後拿出。
「老婆，你辛苦了！」
我笑著接過。
我和許銘宇是自由戀愛，也是因為愛情才結婚。
但我不是抱著美好幻想進入婚姻的。
結婚前，我就知道，普通人家的婚姻生活一定會有一定雞毛。
當我確定，自己有能力和底氣面對這些時，我才敢踏入婚姻。
所以，和婆婆的矛盾、和小姑子的矛盾，我都隻當可以做手術清除的小病，而從不覺得這些是穿梭在婚姻中抓不住的虱子。
隻要許銘宇始終和我立場統一，我們的小家就始終堅固。
如果許銘宇和我立場不一致，我也早就建造好了後盾。
婚前，我有自己的房產。
現在，我有足夠的工作能力和收入。
我愛許銘宇，但也不是沒了他不行。
我拿出冰箱裡準備好的雞鴨魚肉，開心地迎接他的回來。
晚上，許銘宇就發了朋友圈：【老婆做的大餐，香！】
朋友圈發出去還沒一會兒，小姑子就打來電話。
「哥，你回來了？」
「對啊。」
「那我嫂子呢？」
「你嫂子當然是在自己家啊，不然去哪兒？」
老公坐在我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你不是帶媽去你那兒了嗎？正好你們母女倆好好相處幾天。」
說完，許銘宇不顧許銘璇還想絮叨的意思，直接找了個理由掛了電話。
晚上，我媽也打來電話。
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沒跟他們說過，不想讓他們擔心。
可我和老公工作都在上升期，茵茵還得有人帶。
我媽得知後，立刻表示，她可以來幫我們過渡。
我媽執行力超強，第二天就扔下我爸來到我家。
我要轉給我媽生活費，可我媽擺手拒絕。
「不用，我給自己外孫女女兒花的錢還是有的。」
我也不再執著。
朋友圈時常更新了起來。
有時，是我媽和我們一家三口晚上遛彎的樣子。
有時，是給我媽買的新衣服。
有時，是我媽做的滿漢全席。
這些，都被許Ṭṻ₃銘璇通過婆婆的手機看到。
她打過電話來質問：「哥，你腦子沒問題吧，辛辛Ţü₊苦苦買的房子，不讓咱媽和我住，卻讓你丈母娘來住，你還有沒有良心？！」
許銘宇無所謂地回答：「璇璇，不是你帶咱媽走的嗎？我以為是你想接咱媽過去孝順幾天呢。」
許銘璇更生氣了：「那你給咱媽轉點錢，咱媽都沒錢了。」
許銘宇更無語了：「咱媽住我這兒是你嫂子給的錢，住你家了就該你照顧、你出錢了啊，這不是你提倡的平等嗎？」
掛了電話，許銘宇皺眉看著我：「老婆，你說得對，我這個妹妹確實越少聯系越好。」
10
破防的不隻有許銘璇，還有Ŧṻₕ婆婆。
以前在我家時，我每個月給她五千生活費，用於帶孩子和買菜。
但肉、蛋、奶一類的東西都是我在網上訂，不需要婆婆花錢。
家裡的水電、生活用品，也是我在負責。
我和許銘宇不忙的時候，也會接送孩子、自己做飯。
婆婆還常常有時間去跳跳廣場舞。
這樣的老年生活，本來是安逸幸福的。
可大概在許銘璇的洗腦下，她自己也覺得，是我在她身上佔了多大的便宜，害怕我這個當媳婦的以後對她不好，女兒才是她的依靠。
所以她一再縱容許銘璇挑戰我，對我無禮。
甚至因為我打了許銘璇，我離家出走，她也賭氣般跟著女兒回家了。
可許銘璇家的情況真的如她以為的輕松簡單嗎？
電話裡，婆婆在跟許銘宇訴苦。
「兒子，璇璇家隻有兩室一廳，我每天都要打地鋪。」
「女婿脾氣不好，隻要我不拿出錢，就總是指桑罵槐，璇璇也不管。」
「還有陽陽和天天，鬧騰得很，我每天帶他們骨頭都要散架了。」
末了，她小聲地問：「兒媳婦……還生氣嗎？」
婆婆是許銘宇的親媽，許銘宇也不是真的狠心絕情的人。
我當然不會真的不讓婆婆回來。
隻要她出去吃吃苦，知道我不是任由她和她女兒拿捏，回來踏踏實實的，我以後還是不會為難她的。
許銘宇看了我一眼請示。
我點點頭。
許銘宇這才笑著回話：「本來您兒媳婦也說明天接您回來呢。」
第二天，我們先把我媽送回去，然後開車去小姑子小區。
可還沒有開到，許銘宇的電話就響了。
「銘宇，你快來救救媽媽啊……」
11
我們趕到許銘璇家時，屋子裡亂成一團。
婆婆的衣服等生活用品，在地上散開。
「怎麼回事？！」許銘宇急忙把婆婆扶起來，厲聲質問許銘璇。
婆婆的腿上，已經被熱水燙得鮮紅一片。
「我什麼都沒幹，是咱媽自己推搡的時候，被熱水燙到了。」
許銘璇解釋。
婆婆已經哭得滿眼是淚，她邊痛哭邊指著許銘璇大罵：「這個不孝女，一定要我交出傍身錢才能讓我走。」
「我不答應，就S拉著不讓我走，他們家兩個小兔崽子還拿熱水潑我。」
婆婆全身顫抖，不像說謊。
許銘璇也哭起來，斥責：「你這幾天在我家吃我的、住我的，卻從來不出錢，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啊。」
「你平時在哥哥家生活，肯定都給他們花錢，來我家卻天天哭窮，你自己偏心還要怪我！」
婆婆哭天喊地：「我早就說了我沒錢，那錢都是你嫂子給的，是你不信。」
可許銘璇根本不信，也大喊：「不可能！你就是重男輕女、偏心兒子，我寧可沒你這樣的媽媽！」
與她話音一起落下的，還有一聲清脆的巴掌聲。
是婆婆。
她顫抖著雙手指著自己的女兒，痛心地說道：「從小我就疼你，舍不得你受一點委屈，你哥哥有的你都有，你哥哥沒有的你也有，沒想到把你養成了這種白眼狼。」
我看不下去他們的爭執，提醒許銘宇：「先帶媽去醫院。」
燙傷看著不嚴重，但還是找醫生看一下才放心。
許銘宇明白我的意思，罵了許銘璇兩句，趕緊帶著婆婆離開。
我主動留下幫婆婆收拾東西。
許銘宇和婆婆離開後，雙胞胎也知道做錯了事，回房間不敢出來。
許銘璇倒在地上，啜泣不停。
我沒理她, 一件件撿起地上的衣服。
最後一件撿到她跟前時，她用力按住，紅著眼睛看我。
「憑什麼我哥和我媽都偏心你？明明你才是這個家的外人, 我和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看著她執迷不悟的樣子, 覺得好笑。
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卻還沉溺在追求家人寵愛的幻夢中。
根本不知道,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 除了親情，還有人心換人心，還有個人價值。
我體諒婆婆的不容易, 處處為她著想。
可許銘璇隻想從媽媽身上得到東西，卻不肯為家庭付出絲毫。
我上進樂觀，找老公時認真篩選，自己也努力, 薪資不低。
可她不顧眾人阻攔, 嫁了個沒出息的男人, 自己也找份混日子的工作, 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眼見自己的兩個兒子花銷越來越大，不想著靠自己努力賺錢，隻想著從自己媽媽身上吸血。
殊不知，就算是親人，也需要共同的利益交換。
我頗為同情地最後看了她一眼, 淡淡道：「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你好自為之。」
然後，我帶著婆婆的東西轉身離開。
12
自那以後, 婆婆也好像變了一個人。
以前, 我給她買了衣服、首飾, 她也嘴上開心，但轉手就不當回事, 反而對自己女兒買的二十塊錢的帽子大誇特誇。
現在，每當我送她一件衣服、一件首飾, 她都會在小區和鄰居闲聊時炫耀：「都是我兒媳婦買的, 我有這樣大方孝順的兒媳婦, 你們就羨慕吧。」
鄰居阿姨笑著調侃：「你啊，終於知道了，對兒媳婦好，自己後半生才能享福啊。」
婆婆紅了臉, 越發對我和茵茵好。
連做飯時，都常常挑著我愛吃的做。
許銘璇幾次上門, 要婆婆幫她帶孩子, 都被婆婆連門都沒開地拒絕了。
婆婆隔著門告訴她：「既然你不想有我這樣的媽媽，那我也就當沒你這樣的女兒。」
「還有，你嫂子不喜歡家裡總來外人。」
每一次, 許銘璇都是哭著離開。
大年初二那天, 門鈴又響了。
許銘璇隔著門喊：「嫂子，我帶著禮盒來的，你讓我進去吧。」
屋子裡面，我們靜默一瞬, 對視，卻沒人去開門。
許銘璇到現在還沒有認清楚現實。
她早就在自己的作S中，沒有娘家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