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季綏之慢慢走近我，從袖中拿出手帕。
我來不及阻攔，林才人帶著臉色陰沉的皇帝進來。
「昭妃，你這是在做什麼？你何時和季大人這般熟稔？」林才人滿臉好奇。我抹了一把眼淚，動唇卻沒發出聲。我如何不懂，這次是落入林才人的算計中。
皇帝佔有欲強，本來就不滿季綏之是我的哥哥，如今又瞧見季綏之的行為。
「難不成範庶人口中的童養夫就是季大人？！」林才人使勁拱火。
童養夫？
我品味出一絲不對勁，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弱弱喊了句：「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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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小皇子找太傅，要等小皇子生下再說，為何偏要這樣心急？！」皇帝走到我身側，握住我的手，「季卿是你的兄長，朕自然信得過。」
林才人滿臉困惑。
不要說林才人疑惑，我也是一頭霧水，什麼太傅？
季綏之卻應下，無論男女，他傾力教導。
「季大人明明碰昭妃的手了！」林才人身邊的宮女拆臺。
「這是娘親留給我孩子的長命鎖，哥哥特意送給我。皇上，你會不會嫌棄寒酸？」
皇帝說嶽母遺物，貴重非凡，怎會嫌棄。
「林才人，你捕風捉影，陷害本宮，怎能教導好大皇子？」我輕飄飄威脅她。
林才人低頭回「不敢」。
我握緊手中的長命鎖，好在將今日見季綏之的事情提前告訴皇帝，否則有口說不清。
隻是依照皇帝對我的看重，如今竟輕易放過林才人，想來大皇子在他心中地位不低。
回到清月閣，皇帝松開我的手要離開，我飛快抱住皇帝的後背。高高隆起的腹部，抵著他的後背，我有些不大舒服，卻還是低聲告訴皇帝。
「皇上，爹娘沒有拋棄我。」
皇帝頓住一瞬，回握住我的手：「最後一次，不許見他。」
孕七個月，我低頭連腳都看不見，嬤嬤讓我多加鍛煉。
我沿著宮道散步，驚覺兩旁都是山茶花。
珍珠對我解釋，知道我喜歡，皇帝特意安排的。
儲秀宮正在打掃，四月新一輪的選秀便開始了。
「快不是山茶花開放的季節了。」我耷拉杏眼，輕輕摸著腹部，這裡面才是我的依靠。
二月，各地秀女人選上報皇帝，珍珠問我會不會難過。
「他是皇上，這樣便很好，他不可能隻守著我一人。」我摸著腹部漫不經心地看花瓶裡的山茶花，山茶花要落了。
我沒注意到珠簾外站著一人，珠簾微動，那人卻沒進來。
臨近生產，我越發倦怠，恨不得日日躺在床上。
範老終被自己的兒子活活氣S。
但據王寶林的消息，範老犯病，範大人未及時請太醫。
他野心大了，也想掌家。
範老在，他永無機會。
三朝老臣，儒學大家，帝王太傅逝世，皇帝給足排面。
莘莘學子從各地趕來祭拜。
範庶人想要送祖父一程，被皇帝拒絕了。
範大人暢想春風得意，最終隻會失意。
範家定海神針去世，範家大廈傾倒不遠。
王寶林和我走得近，覺得我很幸運得到帝王的偏愛。
幸運？
被拋棄、被打S、被範氏反復作踐，竟是幸運？
如今所謂的風光都是我步步為營，攻心控情，以命相搏。
洪災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羨慕長安城的世家小姐，託生在長安多麼幸運。
進宮為婢的時候，旁邊是儲秀宮秀女。我不止一次想官家小姐真幸運。同樣是進宮，她們是主子，而我永遠是奴才。
再次散步時，素玉推了我一把，我摔倒見紅。
「賤人！都是你害得娘娘如此慘！去S吧！」她被壓住，滿臉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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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趕來時，我正在生產。
「皇上不必擔心，昭妃母子必定無恙。」看到皇帝泛白的指尖，皇後出口寬慰。
「怎麼沒聲了？」皇帝長眉緊皺，「她最怕疼，怎麼會沒聲了？」
產房傳來驚呼：「娘娘昏過去了。」
皇帝踹開房門，看到我慘白的臉，汗水打湿發絲，唇瓣血痕斑斑，杏眼緊閉，沒有一絲生氣。
好在大監將人參帶來，含服人參後，我睜開眼看到皇帝，立刻趕他出去。
皇帝卻讓我放寬心，一旦……還有大皇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他讓我放心。可我這輩子隻會養我自己的孩子，我隻會寵愛我自己的孩子。
「朕封你為貴妃，你想要的朕給你，你永遠陪著朕。」皇帝轉過身摸向眼角，嗓音沙啞。
皇帝當場封我為貴妃，我的孩子墜地便是貴妃之子。
生完後，我放松睡去，產婆卻驚呼還有一個。
我又回到那個噩夢。
年少的知府千金範清瑤讓季綏之二選一。
季綏之不想管她，拉著我要離開。
範清瑤卻說，她是皇親國戚。
季綏之敢拋下她，她讓她爹砍季綏之的頭。
她要把我這個醜丫頭賣到最低等的暗窯。
我害怕地握住季綏之的手，我不怕暗窯。
隻求哥哥不要拋下我，我隻有他一個親人了。
「等我，阿月。」季綏之撥開我的手。
他走了，拋下我走了。
我雙手握拳，恨不得打S他。
可我的夢境沒結束，山洪再次來襲，破廟支撐不住洪水。
那群難民無力顧及知府千金，爭先逃跑。
我執意要等季綏之。
一個熱心的大媽將我拍暈，帶我離去。
我看到季綏之將範清瑤送回知府，回去找我。破廟被毀，我不知所終。
我被那個大媽賣到江州，她不是好心人，而是人牙子。
輾轉賣過多次，我來到長安。
我入宮那一天，季綏之春闱，我與他的馬車擦身而過。
他一直沒有放棄找我，唯獨沒想到我會在長安城裡的皇宮。
我醒來時，躺在清月閣。
珍珠恭喜說我生下龍鳳胎，皇子和公主都被抱下去喂奶。
隨後又抹眼淚，告訴我，我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
素玉一口咬定此事與範庶人無關，被亂棍打S。
皇帝得知我醒來匆匆趕來，我看到皇帝有些驚訝，他怎會這樣憔悴？
「阿月，對不起，朕一直讓你置於險境。」皇帝茫然抱住我，「朕不過想對你好，為何這樣多的人和朕作對？」
「因為帝王不能有偏愛。」我輕輕環住皇帝，「皇上，臣妾還沒看孩子呢。」
奶嬤嬤將孩子抱來，兩個一模一樣的小人閉著眼。
我覺得驚奇，一手戳一張小臉。
「娘娘！」珍珠幽怨地阻攔我，「皇子和公主才三天，不能這樣玩！」
我悻悻收回手，這才知曉自己昏睡了三天。
皇子名為傅瑾，公主名為傅華濃。
瑾兒和華濃的洗三禮，我戀戀不舍地看他們被抱走。
不過想到今日之後出月子，我心情好了許多。
沒想到，大皇子當日被毒S，罪證指向我。
林家滿門要皇帝給一個交代。
「妖妃不除，社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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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野之中唯有季綏之替我說話，羅列範大人貪汙的證據和林翰林科舉泄題之事。
皇帝將範家和林家收押天牢，世家的權力瓦解大半。
近三年科舉，皇帝大力重用寒門子弟，便是為了今日。
皇帝查明範庶人害S大皇子，範庶人被賜酒。
王寶林再次說出範庶人害她小產之事。
王寶林被晉為美人，封號慧。
範庶人臨S前要見皇帝，皇帝不想見她，我想見她。
我和皇帝一同進入冷宮，範庶人面上巴掌印深，林才人和王美人打的。
她見到我和皇帝握住的手，欣喜褪去，聲嘶力竭地問皇帝為什麼不愛她，她隻恨當初沒早些處S我！
皇帝聽到後面一句話，面色愈加青紫。
我淡淡看著範庶人痴狂的模樣，沒想到她竟是個情種。
後宮之中，情對後妃是最無用的累贅。
範庶人似乎被我的憐憫刺激，她撲上前箍住我的脖頸，皇帝一腳將她踹開：「毒婦！」
我被皇帝護在懷中，她倒在地上，止不住咳嗽。
「毒婦！哈哈哈！」她指著皇帝，「皇上可還記得……」
「在朕心中，那個明媚的範清瑤S在景輝三年。」皇帝不耐打斷，「朕心中有過你。」
範庶人的眼淚瞬間落下，偏執地問為何皇帝最終變了心。
皇帝看了我一眼，直言不知道。
看到我和她在一起，就是覺得我會受委屈。
範庶人雙手握拳，那毒本來是下給我的孩子的，沒想到用到大皇子身上。
「可惜，賤婢不能生子，那兩個孽種沒被毒S！他們S了，賤婢一定肝腸寸斷！」
皇帝原本的平靜破碎：「毒婦！朕本想全了你的體面！」
皇帝賜範庶人杖刑。
範庶人習慣養尊處優的日子，五十個板子下去，沒剩幾口氣。
我央求皇帝饒過她，我畢竟侍候她一場。
皇帝定定看向我，答應我的要求。
我沒有錯過範庶人眼中的錯愕，我並非救她，隻是想讓她嘗嘗我的痛苦。這半月來倒春寒，難挨。
範庶人熬了五日，傷口發炎潰爛，活活痛S。
她因為疼痛，指甲劃著床板，生生斷裂，十指血肉模糊。
她呈給皇帝一封信，告訴皇帝，她為何要置我於S地。
得知範庶人的動靜，我放任她行動，慢悠悠散步，感嘆山茶花還沒落。
珍珠告訴我，皇帝用了法子讓山茶花四季不敗。
我覺得有些驚奇，不遠處的秀女壞了我的好心情。
「昭貴妃不過是宮女出身，有何可懼？！她現在傷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皇上總該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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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告訴我，此女是範庶人的堂妹。我來了興致，慢騰騰走到她們跟前。
範秀女不情不願俯身。
我漫不經心地問：「範氏，你的規矩是誰教的？」
「李嬤嬤，當初麗妃娘娘的教習嬤嬤。」範秀女回答。
「麗妃？」我困惑地摸鬢角的山茶花發簪，「宮中有此人嗎？」
「娘娘，宮中隻有謀害皇嗣被處S的範庶人。」珍珠立刻給我搭臺子。
「哦。」我掃了一眼範秀女，「此女品行不端，諂媚謀害皇嗣的庶人，逐出宮去。」
「你敢！」範秀女瞪向我，「你不過是堂姐宮中的婢女出身，不好生招待我，竟敢如此羞辱我！」
皇帝從鑾駕下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冷凝著臉走過來扶起我。
範秀女剛想告狀，皇帝直接讓她回去，範氏一族取消選秀資格。
範秀女呆愣跌倒在地，隻見那個高貴的帝王，笑著問昭貴妃怎麼想逛御花園了。
她見過皇帝，堂姐嫁給他時，他陪著回門。
一個側妃讓親王跟著回門，堂姐在長安出盡風頭。
可皇帝從沒用那樣溫柔的眼神看過堂姐。
堂姐倒臺，皇帝大力打壓世家，範家不如從前。
家中寄希望在她身上，她卻讓皇帝厭惡。
範家再不能選秀，回家後父母必定要她清償。
範秀女渾身止不住顫抖，忍不住後悔，為何剛剛非要逞一時口舌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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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問我可還記得當初的貴人。
我猜測範庶人對他說了什麼，不順著他的意思，搖頭說忘記了。
皇帝有些失望，隨即說起皇後身子不好，要我跟他去殿選。
我不大想去，可皇後確實經不起折騰。自從範庶人S後，皇後大病一場。
太醫透露，皇後早年小產傷身，這幾年過於勞心勞肺，沒多少日子了。
我私心不希望她去世，她不能生子，還能管理後宮。
她在，我會少很多煩心事。
殿選那日，皇帝一個人都沒選中，隻是將這些秀女許配給王孫貴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