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而且我們明明給了祺祺五萬塊錢，讓她去住月子中心，為什麼今天她卻是從你家送過來的？

 

「你們是不是N待產婦，非法拘禁，還偷走了我們給她的錢？」

 

「我呸！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老太婆唾了一口。

 

「我們到底是不是胡說八道，警察肯定能搞清楚，到時候，說不定就有人要去嘗嘗牢飯是什麼味道了！」

 

趙靖瞬間臉就白了，扯著他媽的袖子就往旁邊走。

 

我立刻豎起了耳朵。

 

「媽，要不咱還是交了吧……」

 

老太婆眉毛都快要飛出臉上：「你也瘋了是不是！那可是兩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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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聽我說！我馬上就要政審了，現在不能節外生枝！不管我們誰進了派出所都很麻煩！

 

「你不是也希望我能當上公務員嗎，我考了三年才考上，咱現在不能栽在這種事上！」

 

他瞥了一眼我們，然後壓低了聲音說。

 

「再說了，現在隻出兩萬塊，她那五萬你不是拿了嘛，我們還白賺三萬。

 

「以後日子還長，你要是不高興，有的是機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老太婆眼珠子滴溜地轉，最後重重地跺了下腳，惡狠狠地指著我們。

 

「今天是我倒霉！被你們算計了！看在我兒子的面子上，今天這兩萬塊就當我花錢消災了！」

 

趙靖趕忙湊到護士跟前。

 

「我給錢，我給！走吧。」

 

我們一行人盯著趙靖去付了錢，支付成功的時候，老太婆的眉心還是重重地一跳，仿佛給出去的是她的命根一樣。

 

她咬牙切齒地剜了我們幾大眼，轉頭和趙靖說：「我要走了！元元還在家呢！」

 

我們全家都倒抽一口氣。

 

我爸難以置信：「你把元元一個人丟在家？？？」

 

「不然呢！你們帶著一伙人就把人給搶走了！誰知道你們要幹什麼！我不跟著來怎麼行啊！」

 

「那你也不能把剛出生了幾天的小嬰兒一個人扔在家裡啊？他餓了渴了怎麼辦啊！」

 

「你們沒帶過他不懂，隻要給他喂幾口豆漿，馬上就能睡一天！特別乖！晚上我就喂了一勺，現在睡得可香了！」

 

我媽看上去快要昏厥了：「豆……豆漿？」

 

「對啊！我們村就有這個土方啊！孩子鬧覺就讓他喝豆漿啊！我兒子小時候也喝過啊！」

 

「睡一天是因為他對豆漿過敏啊！！」

 

我爸抬腿就往外面衝。

 

「瘋婆子！你這個瘋婆子！你害我女兒還不夠！還要把我孫子也害了！我要去把元元接回來，沒有人像你們這樣養孩子的，沒有！」

 

我爸跑得飛快，瞬間就沒了影。

 

老太婆愣了半天，突然打他兒子：「快去追啊！他要搶你兒子啊！」

 

兩個人風一般地刮走了，留下我和我媽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5

 

過了大半夜，我爸給我們打來視頻。

 

他衣服上掛著好多樹葉泥土，頭發亂飛，看著有點潦草。

 

我焦急地問：「現在啥情況啊？」

 

「沒事，我把元元搶回來了，剛看完醫生，說吃的量小，問題不大，給開了點藥，我現在帶他回家。」

 

我馬上給我爸比大拇指。

 

我媽湊了過來：「但你怎麼進去的啊？」

 

「走廊上不是有個滅火器嗎？我抬起來就幹門上了。」

 

我差點笑出聲，不愧是我爸，一家人幹不出兩家事。

 

「那個S小子跑得也賊快，差點就被他撞上了，但我『嗖』一下就躲旁邊綠化帶裡了。」

 

我媽在旁邊樂不可支。

 

「你們在醫院小心點，那倆神經病肯定還會回來找，別被他們纏上了！

 

「等祺祺好起來，就讓她趕緊離婚！

 

「這一家人，能離多遠離多遠！」

 

我狠狠點頭同意。

 

之後，我趕緊拉著我媽去酒店睡覺。

 

第二天一早，我們剛到醫院門口，就看到了警車。

 

人群圍成了一圈，中間是那個老太婆，S賴在地上揮動著手腳，周圍有兩個無奈的警察和幾個神情激憤的人，正瘋狂地指著她罵。

 

我朝我前面圍觀的人一打聽，才知道老太婆發現孫子不見後，居然半夜就回來蹲守在 ICU 門口，看到任何一個送出來的病人都要湊上去看是不是我姐姐。

 

保安把她趕出去了幾次，但她又偷偷地跑了回來。

 

直到快天亮的時候，一個和我姐姐有點像的病人被推出來之後，她居然衝上去給了別人一巴掌，質問對方把她孫子藏哪兒去了。

 

這就被病人的家屬看到了。

 

人家怎麼能接受自己剛從S亡線上爬回來的親人被莫名其妙地打啊，直接就把人給揍翻了。

 

警察很快就來了，要把她帶回去做筆錄，估計她還記著昨天她兒子的諄諄教誨，就一路賴在地上不肯去，一直從 ICU 賴到醫院大門口。

 

我們隔得遠，聽不清他們到底在吵些什麼，隻看到老太婆又梗著腦袋說了些什麼，然後旁邊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就直接騎她身上瘋狂扇她臉。

 

我跟我媽都笑得滿面生花。

 

然後火速轉身往病房跑。

 

趁著現在有人收拾她，趕緊把我姐從 ICU 轉走才是正事。

 

6

 

等我們順利把姐姐轉到住院部的時候，她已經醒了。

 

人還有些虛弱，虛虛地握著我的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我媽摸著她蒼白的臉，淚眼汪汪：「我的乖女兒，受苦了。」

 

我也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趕緊給她削了一個蘋果。

 

吃完蘋果後，姐姐稍微緩過來一些，看著我們，突然開始流淚。

 

我媽趕緊把她抱在懷裡。

 

「沒事了，沒事了啊，以後都不會有事了。」

 

之後，從姐姐斷斷續續地啜泣裡，我們才知道她這一年來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嫁給趙靖後，一開始還算是過得有滋有味。

 

但自從她懷孕，老太婆就從老家過來照顧她。

 

她一來，就把家裡攪得天翻地覆。

 

先是把姐姐買的那些育兒書全都扔了。

 

「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才是精華！」

 

之後，就開始煮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她喝，說是保胎藥的土方。

 

姐姐偷偷看過，她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些不新鮮的臭鯽魚，和姜一起煮，味道又辛辣又臭。

 

姐姐哪裡受得了那種味道，隻要一聞到，馬上就吐得昏天黑地。

 

老太婆很不高興，覺得她不給面子，就開始去找她兒子蛐蛐。

 

說姐姐看不起鄉下的土方，她花了幾個小時才做出來的東西，姐姐一口都不願意吃。

 

說得多了，趙靖對她就有些意見了。

 

他自己小時候也經常靠些土方治病，所以就覺得是姐姐不懂事，不知道心疼他媽。

 

後來姐姐開始有妊娠糖尿病的症狀，他媽又開始搗鼓，每天都煮一大鍋土豆，然後把那個水倒出來給姐姐喝，說是這樣可以治糖尿病。

 

姐姐哪裡敢喝，都是偷偷倒掉，然後假裝自己喝完了。

 

老太婆發現姐姐血糖一直降不下去，又翻出自己的一套小針盒，說她跟一個江湖郎中學過針灸，每天都逼著姐姐扎針。

 

她說到這裡，有些說不下去了，把頭發撩開。

 

脖頸後面，還留著一些明顯的疤坑。

 

「砰——」

 

我捏爆了手裡的礦泉水瓶。

 

「這個S封建餘孽！！她怎麼不扎她自己！！」

 

我媽紅著眼睛：「你怎麼不跟我們說呢？」

 

姐姐搖了搖頭：「那會兒已經快生了，我想著再忍忍就沒事了……」

 

結果就到了生孩子後。

 

我爸媽早就給趙靖叮囑過，要送姐姐去月子中心。

 

他們還生怕趙靖覺得貴不願意，給了我姐五萬塊。

 

結果趙靖就是個大嘴巴，轉頭就告訴了他媽。

 

他媽一聽：「什麼月子中心！我們那個年代生完娃第二天還要下地幹活呢！！

 

「她爹媽是腦子被驢踢了吧？心甘情願地上趕著受騙！大幾萬塊錢，那裡面是住金殿蓋銀被，還是吃熊掌喝燕窩啊？」

 

她直接就把五萬塊放自己兜裡了。

 

但她這次留了一手，她怕我姐把這事捅出去，就把我姐的手機給藏起來了，說是讓她好好休息。

 

然後就開始換著花樣地給她煮醪糟雞蛋、各種肉湯、炒米水等等。

 

後來是我姐實在受不了了，拿孫子威脅她，說再不把手機還給她，就把孫子掐S，她才拔了手機卡，然後把手機還給了我姐。

 

也就是那天，姐姐發現自己開始出血了。

 

老太婆一看，又從自己的破編織袋裡刨出一個盒子，吹了吹灰，把裡面的花膠拿了出來，摳掉了表皮上的霉點，去廚房了。

 

姐姐本來想等趙靖回來送她去醫院，可等啊等，都沒等到，到最後她感覺自己已經有些不行了，才趕緊打電話給我。

 

「你才生完幾天！！怎麼能吃醪糟啊？？」我媽氣得捶胸頓足。

 

「醫生不是提醒過趙靖了嗎，不要吃帶酒精的東西啊，醪糟活血，剛生完孩子吃很危險啊！」

 

「他被他媽那套土方理論洗腦得很徹底……」

 

「離婚，必須離婚！

 

「這種媽沒文化兒子又媽寶的家庭，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了！」

 

姐姐低下了頭垂淚：「當初要是聽你們的話就好了……是我太傻了！」

 

當時我爸媽並不想讓我姐嫁給趙靖，覺得他家太難相與。

 

但是姐姐當時是真喜歡他，他又賭咒發誓地說他一定不會辜負我姐。

 

最後我們才讓步了。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真是後悔當初沒把他打出去！

 

我媽趕緊安慰姐姐：「沒事！沒事！大難不S，必有後福！」

 

「就是！姐，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之後的幾天，我們就輪流在醫院陪著姐姐，再輪流照顧小侄子。

 

趙靖來過幾個電話，但通通都被我們拉黑了。

 

一周後，姐姐出院了。

 

小侄子也很有精神，終於見到了媽媽，開心地手舞足蹈。

 

我們商量著重新把姐姐送到月子中心，她才剛好起來，育兒的壓力必須分攤掉一些。

 

結果剛把姐姐安頓好，我爸就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國豪啊！趕緊過來你家店！有人要跳樓啦！」

 

7

 

我們趕到的時候，那個老太婆正坐在天臺護欄外，舉著個白紙板，上面拿大紅的顏料畫了幾個大字。

 

「還我孫子！」

 

老太婆年紀挺大，眼睛卻不怎麼瞎，一眼就看見了我們。

 

她立刻就指著我們開始哭喊：「就是這家人！衝進我家！搶走了我的孫子！

 

「我孫子才剛出生，就見不到爹了，怎麼這麼可憐啊！！」

 

她一號，許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就開始交頭接耳。

 

「這是怎麼了？」

 

「不會是拐賣兒童吧？」

 

「天，看著人模人樣的，一點不幹人事啊！」

 

有路人直接開罵：「S人販子！！」

 

「偷別人孩子，全家不得好S！」

 

那個老太婆從樓上往我們扔石頭，路人也紛紛效仿。

 

許多石子砸了過來，我們趕緊往店裡躲，結果「哐」一聲巨響，店玻璃也被砸碎了。

 

我爸氣得大喊：「他大爺的！！那明明是我孫子！！」

 

我們縮在收銀臺後面，等到消防和警察來了把人群給疏散了，才敢出去。

 

我爸最慘，被石頭砸到了腦袋，腫起好大一個包。

 

消防員上樓去調解，但老太婆不管不顧，就對著我們大吼：

 

「你們不把我孫子還來！我就坐在這裡不下來！

 

「你要斷我老趙家的根！我就斷你家的財路！」

 

說罷屁股又往外面挪了幾分。

 

圍觀的人群發出驚叫，還有人在錄視頻。

 

我媽有些焦急：「這樣真的會影響生意的，要不先把人騙下來再說？」

 

我爸氣得一拳捶在牆上，胸口重重起伏了幾下，才壓著怒氣往樓上吼。

 

「趕緊下來吧，別耽誤人消防員工作了！我們給你見孫子！」

 

「你們立字據！」

 

「我立你的墳頭草呢還立字據！」

 

老太婆又扭了扭自己的屁股。

 

被逼無奈，我爸隻好隨便寫了個條子讓消防員帶上去。

 

結果她還是不依不饒。

 

「手印！要按手印！」

 

我爸又找了印泥按了個鮮紅的大拇指。

 

老太婆對著光瞧了瞧，終於滿意了，裝模作樣地把紙條收進了口袋。

 

她估計感覺自己現在能拿捏我們，眼珠一轉，居然指著我媽。

 

「太熱了，我走不動，你去給我拿瓶水！」

 

我媽咬了咬牙，遞了瓶礦泉水過去。

 

「要冰的！」

 

「沒有！」

 

「那就去買！不然我不下去！」

 

老太婆耀武揚威地看著我們。

 

下面的警察拿起大喇叭喊：「阿姨，你要看孫子的訴求人家也滿足你了，如果再不下來，就算是擾亂公共秩序了！」

 

圍觀的人裡也有人開始起哄。

 

「那你一直待那兒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