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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搖月碎 5058 2025-05-14 14:39:39

08


 


那幾日宋家多了許多醫者,宋初弦特意開了個院子,讓他們鑽研我的病情。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看著我直皺眉。


 


有位經驗豐富的老醫者,為我把了許久的脈,硬氣地對宋初弦說:「全是胡鬧,她身體健朗的很。」


 


宋初弦還是懷疑,說他醫術不精,將他逐出了府。


 


氣得老醫者差點昏厥,但他還是偷偷拉著我的手,苦口婆心地說:「孩子,你家相公脾氣暴躁,但對你確實上心。」


 


他還說我遇見他是福氣,說我的身子很難有孕,但他有偏方。


 


我將那一紙藥方呵護備至地交給了宋初弦,將話一字不漏地說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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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眯眯地問他:「阿弦,我們成親生個孩子吧。」


 


他拍了我的頭細語道:「楚楚,你自己還是個孩子,卻還想要個孩子,不可笑嗎?」


 


他察覺到了我的不悅,著人又往我房裡送了好多香料,說可以平復我的心情。


 


我將他們全撒在了那片花海,還有些嗆人。


 


我一點也不期待了,不稀罕了。


 


我就想問問他,為什麼要戲耍我,還要弄壞我的身子。


 


自從我的木槿花沒了,我便不再瞧這片花海了。


 


可認真賞,五顏六色的,還挺好看的。


 


我見到了被木欄圈起來的空地,就像正蹲在地上的牡丹一樣扎眼。


 


她見了我,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嫉恨,卻還帶點得意。


 


她指著面前的空地揚起了笑臉。


 


「家主說,過幾日便在這裡親自為我種上牡丹,等來年和我一起賞花。你就羨慕吧!」


 


我低頭捏了一把那些新鮮的泥土,心裡發涼。


 


她察覺我臉色慘白,放聲笑了,又幹勁十足地掂起鋤頭搗土。


 


我上前奪了她的鋤頭砸在地上,朝她喊:「我勸你識相點,自己趕緊滾出宋家 我會給你足夠的銀子,保你衣食無憂,後半生不用再攀附男人而活。」


 


她怔愣著看著我,隨後怒了:「楚予安,你有毛病啊?」


 


「一千兩。」


 


她臉色變了。


 


我拉著她的衣襟,加重語氣:「金子。」


 


她不語了,質疑地看著我,我知道她心動了。


 


宋初弦擇選的家姬全是窮苦出身,她們大都求得錦衣玉食。


 


牡丹也一樣。


 


可她還是推開了我:「你竟敢拿金子侮辱我,不就是看著我得寵了,擔心自己地位不保,急眼了嗎?如果你識點相,我會爭取與你和平相處的。」


 


我怒笑了,拉著她向外走:「今日我就是打,也要把你打走。」


 


我還真是小看了她,她比我更會耐人。


 


她當即撒潑打滾在地上,身子緊緊貼著泥土,哭喊著我欺負她。


 


惹來了不少人。


 


宋初弦也來了。


 


牡丹撲進他的懷裡,聲淚俱下地說我欺負她:「家主,姐姐發瘋了要趕我走,我害怕!」


 


他瞥了一眼我身後,眸光不明地看著我:「楚楚,你身上髒了,莫要再鬧了。」


 


爾後他全然不顧我的難看,橫抱著牡丹揚長而去。


 


走過我身側時,他停下一頓啞音說:「你身體不好,這幾日就不要再出院了。」


 


我平躺在牡丹挖的淺坑裡地凝望著不遠處的閣樓,那裡站滿了宋初弦今年的家姬。


 


她們看我像是個怪物。


 


可我看她們卻很可憐,因為隻有我知道真正的怪物是宋初弦。


 


09


 


那後,宋初弦沒再來見我。


 


隻是每日他都會託人送我一盆木槿花枝。


 


還千叮嚀萬囑咐時序,為我做甜甜的糕點。


 


時序做糕點前特意問了我:「你不是不喜歡甜嗎?」


 


我覺得有些可笑。


 


我差些忘了,我從小便不喜甜,太膩了。


 


但宋初弦喜歡,我便說我喜歡。


 


他詫異地盯著我,微微嘆了口氣,試探地問我:「姑娘,你有沒有想過你並不愛他。」


 


我愣了。


 


宋初弦從十歲便告訴我,他愛我,我愛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於是及笄夜,我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給了他。


 


於是我看見他與那些女子在一起歡笑,心裡會不舒服。


 


我向來灑脫,可我愛過他這句,真真難住我了。


 


我問時序:「什麼是愛?」


 


他望著窗外的月亮,立馬笑了。


 


他說愛一個人,便是見了所有美好都會想起她,但所有美好都不及她。


 


她的喜怒哀樂,便是你的。


 


這些話,比書還難懂。


 


正月的月亮很圓,我求著時序偷偷帶我出去瞧他口中的月。


 


他的輕功很好。


 


我才發覺宋家的侍衛不少。


 


後來,他帶我到了閣樓的最高處。


 


以前我總從這兒往地下看花,不怎麼瞧天上的月。


 


我打趣地向時序說:「看來,我錯過了許多美景。」


 


他抬頭望著月,臉上帶著些悲傷。


 


他低喃:「我曾經愛著的姑娘愛看月,那時候她總問我能不能看見月亮裡的玉樹和兔,還總愛跟我講故事,最可笑的是她每次都會哭,你說她傻不傻。」


 


我低頭看著遠處的花海,莫名想起了三年前宋初弦擇的一位家姬。


 


那時我為宋初弦擇選家姬的事賭氣,常在這閣樓落淚,便能看見她坐在花海裡望著月亮發呆。


 


她氣質清冷,眉間常帶著一縷愁思。


 


我掂著衣裙扯著她的衣衫問她:「你在看什麼?」


 


她指著夜空的月回我:「你看,月亮困住了玉兔。」


 


我盯著那月看了好久,什麼也沒看出來,覺得她腦子傻。


 


她瞧著我便笑了,抬手為我抹了眼角的淚,喊我別哭。


 


我卻覺得她比我還難過。


 


後來她消失了。


 


宋初弦擇選新家姬時,上一年的家姬全都會從宋府消失。他總會對外宣稱,為她們尋了更好的去處。


 


我習以為然。


 


我回神看著抬頭瞧月的時序,扯了嘴角:「你可能不知道,我認識一位姑娘,她也很喜歡看月。」


 


我能察覺他全身立馬緊繃了。


 


他僵硬地低頭看我,眸子裡充滿期待。


 


我對他說:「你低頭看看這片花海,尋一尋她最愛的花,她正在看你。」


 


10


 


時序瘋了。


 


他跪在地上,徒手將那一片薔薇弄得狼藉不堪。


 


他挖了許久,久到我望著這片花海,數清了有多少種花,他才停下。


 


他渾身顫抖,呆滯地瞧著泥土裡隱隱露出的白骨,伸手去摸卻又不敢觸碰得垂下。


 


我直勾勾地盯著,搖搖晃晃地走到她的面前,我又想到了她的樣子。


 


時序猛的將我推開,橫在我們中間的是一把匕首。


 


他滿眼猩紅地質問我:「為何不救她?」


 


我低頭瞧了我的雙手,它被宋初弦養的白軟嬌嫩。


 


可我越看,越怕。


 


我想起那夜闖進我院子的女子,她一直抓著我的手求我救她。


 


我嚇得不輕。


 


後來宋初弦來了,她一直往我身後躲,說宋初弦要S她。


 


宋初弦看著我低笑,柔聲說:「楚楚,我不該強迫她的。」


 


那時候我還沉浸在對她的醋意,狠狠地扇了他們兩人一掌,罵他們:「別來惡心我。」


 


可我還是心裡憋悶,偷偷跟了上去。


 


我見到宋初弦抱著她來到了這片花海。


 


他全然不顧懷中人的掙扎,步伐極穩。


 


我見著那女子裸露的腳,凌亂的發,還有她那欲拒還迎的哭喊,隻覺得反胃。


 


那不是我熟悉的宋初弦,他對我極溫柔。


 


可他愛這口。


 


我不想見他們扎眼的場面,疾步便走。


 


我想若我走的快些,或許我可以裝一輩子傻。


 


可我見到了,宋初弦將刀捅進了那女子身體裡。


 


一刀一刀……


 


許久後他停了下來,手覆上已無生氣的臉,將她唇間的血舔在了自己口中。


 


那種全身發涼的感覺,我現在還記得。


 


我見著宋初弦將她埋了,末了還灑了一把花種子。


 


那夜後,我臥床病了。


 


宋初弦守在我的床邊,握著我的手問我:「你可還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


 


我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我的手,哭地喘不過氣:「宋初弦,你就這麼想我氣S嗎?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那些女人在我面前晃。」


 


他盯著我半天,大聲笑了。


 


我哭得更厲害了,不讓他碰我。


 


我隻覺得丟了一段記憶,但對宋初弦有些懼怕。


 


後來的幾年,他換了一批又一批家姬。


 


我見著她們一個個攀附著宋初弦,我心裡總是發顫。


 


我想讓她們離開。


 


她們卻擠破了腦袋想要進宋家。


 


到後來我隻有言語罵她們,肢體逼她們,我心裡才舒服,如今這些都已經成了習慣。


 


我上前緊緊攥著時序對著我的刀,流了許多血,我卻不覺得疼。


 


他回神過後將刀扔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吼我:「你瘋了?」


 


我笑著問他:「你不是瘋子嗎,商捕頭?」


 


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


 


從我十四歲起,宋初弦便將家中的後院交給了我管理。


 


後來我不再是他的唯一,我想要討好他,便想著管好家裡雜事取悅他。


 


我做的很好,府上多了一隻雞我都上心,更何況是他一個人。


 


他一點都不細致。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差點就S了。


 


險在,在宋楚弦查他之前我為他縫補了漏洞。


 


這世上多的還是苦命人。


 


他也是一個。


 


可我有些羨慕他。


 


他有他的青梅竹馬,他們兩情相悅,沒有半點虛假。


 


我甚至幻想過,他平步青雲得了權勢,那位姑娘家境好些再等等他,或許他們會白頭到老。


 


這些都是我不敢奢想的。


 


11


 


天漸明的時候,宋家亂了。


 


來來往往的人一桶一桶的水撲著那片花海。


 


可晚了。


 


那些花早已經燒沒了,隻剩下星星點點還在燃著。


 


我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的忙碌,拍手叫好。


 


她們對我避之不及,鄙夷地瞥著我,像是在說:「你失心瘋了。」


 


宋初弦趕來時,我便是這個模樣。他似乎怕了,站在離我一尺的地方靜靜地看著我。


 


我止住笑,冷眼地瞧著他,朝他招手:「阿弦,你過來啊,你不是最喜歡我嗎?


 


「我現在怕極了,你過來哄哄我。」


 


我說盡了好話,他還是不動,眼神卻漸漸變得冰冷。


 


看起來,他氣的已經控制不住身體了。


 


我回望著身後的一片灰燼,揚了一把灰:「阿弦,你看這些姑娘們都在朝你招手呢?」


 


他終於忍不住了,大步朝我走來,將我摟在懷裡:「楚楚,別再鬧了,你一定是病了,我們回家。」


 


我真不明白,為何他偏偏對我耐心這麼好。


 


我回摟著他,試探著問他:「你不怪我嗎?」


 


「你又在說傻話。」


 


我嗔怪著向他懷裡供,仰首大笑:「阿弦,可是我們馬上就沒有家了。」


 


他不知道,這府牆外早已經變天了。


 


我身後的手明顯的松了,他嘴角不自然地上扯沉聲問:「楚楚何意?」


 


我掙脫開他的懷,指著不遠處跑來的小廝:「答案來了。」


 


我想宋楚弦一定後悔了,後悔沒S了我。


 


他眉頭緊鎖,神色幾番變換著盯著那張白紙。


 


他一定認出那字出自我。


 


說起來,我的字還是他一筆一畫教的。他還誇我筆力鋒利,不輸男子。


 


我從他手中奪過那張紙,他攥的很緊,紙張從中間撕裂開。


 


這一舉動像是給了他靈感 ,他拿起來撕的碎爛。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咬牙切齒:「楚楚為何誣陷我?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覆上他的眉頭,那緊皺的肌膚實在不好看。


 


他卻一把推開了。


 


「是我不好,常年不練書法,字生疏了。可我覺得這是我寫的最好看的字了,我從來沒有這麼滿意過,你能不能誇誇我。」


 


他不會明白我將他罪狀一一寫出來的時候,有多痛快,多舒心。


 


「阿弦,昨夜寫的好幾百張,寫的我的手現在還有些疼,你不心疼我嗎?」


 


宋初弦略過我伸出的手,回頭瞧著跪在一旁顫慄的小廝,了然後指著我,氣的臉色發青。


 


他最在意他那些名節了,民間百姓的大善人,官府口中的財神爺。


 


聽說門外熙熙攘攘地來了許多人,連宋楚弦養的百名暗衛都攔不住他們。


 


他們聲稱要個真相。


 


宋初弦更煩躁了,但看著還有些難過,他似乎在下個決定。


 


我見不得他這麼糾結,拿出懷中的匕首遞給他:「S了我,你仍然是他們口中的好人, 你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解釋,不是嗎?」


 


我在他心中大抵是特殊的, 興許是我陪他的時間長,他有了感情。


 


他的奶娘曾告訴我,宋初弦可憐。


 


他的母親出身青樓, 因宋家老爺醉酒才有了他。


 


可宋家看不起他,尤其是宋老爺的妻妾們堤防他的很,日日嘲諷他,打罵他。


 


他常常在垃圾堆裡找吃食, 找衣衫。


 


後來, 宋家的子孫輩一個個的喪命, 他們才想起來宋初弦。


 


可他真的有感情嗎?


 


我不信。


 


12


 


我見到了時序。


 


他臉上的淚浸湿了我書寫的罪狀書。


 


我安慰他:「男兒有淚不輕彈,莫要再傷心了,官府的人向來隻看得見眼前的利益,失去你這顆金子是他們的損失。」


 


他才對著我笑了。


 


時序是個稱職的捕快。


 


他知道哪裡消息傳得快, 怎樣煽動百姓的情感。


 


但宋初弦的好名聲太深入人心了。


 


直到宋家花海地下一具具屍骨到了地上。


 


他們不說話了。


 


他們驚恐地指著囚車上的宋初弦,朝他扔著爛菜葉子, 罵他不是人,是個瘋子。


 


宋初弦愛淨, 他卻好像看不見這些汙垢。


 


他一路低頭瞧著手中攥著的錦囊,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是我給他繡的, 因手生還刺破了手,仔細看那囊口還有我的血。


 


我曾嚷著扔了重新給繡, 他不肯。


 


他非說:「這鴛鴦繡的極好。」


 


可人人見了都笑他:「宋家主口味就是獨特,別人愛鴛鴦, 你偏愛鸞雞。」


 


宋初弦鬧的人命太大,傳到了京城官家。


 


沒人敢保他。


 


行刑時,歡城官府老爺一臉痛惜,他大概還惦記著宋初弦的錢財。


 


她們擠滿了閣樓,日日霸著宋初弦,視我為眼中釘。


 


「見我」我早些日子便將那些鋪子變賣了現錢, 怪就怪宋楚弦對我太放心。


 


我還見著了牡丹,她遮著面,仍是一身的紅衣,她看宋初弦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明明是個小姑娘,還硬逼著自己睜眼看他人頭落地。


 


她還是嚇得不輕,顫抖地倒坐在地上, 淚流不止:「報應,都是報應!」


 


後來她在街市買了許多的糕點果子, 獨身到了城外。


 


她激動的口齒不清:「他伏法了。」


 


沒人回她。


 


她對面是兩座新建的墳, 上面分別寫著。


 


楚予安之墓。


 


商時序之墓。


 


她又輕柔地撫著碑,告訴我:「楚姐姐, 我會經營好你交給我的閣樓,收養與我一般身世窮困的女子,教她們自立。」


 


她讓我放心。


 


我覺得她變了。


 


我實在想不起來她與我爭風吃醋的模樣,也迷糊忘記她被宋初弦關在屋子裡, 渾身是傷地喊我和商時序救她的模樣。


 


我已經S了。


 


官府在花海尋屍骨時, 有一具格格不入。


 


便是才咽氣的我。


 


他們替我拔走了插在我身上的匕首,血已經僵了,不流了。


 


那是我自己捅的。


 


宋初弦沒能下得去手,可他不知道我多想他能S了我。


 


我倒下的時候, 他好像在痛苦地喊著我的名字。


 


可我一點都不想讓他碰我。


 


我看見商時序牽著他的姑娘,坐在窗邊看月亮。


 


見到了葬在這片花海裡的二十九位姐妹,她們在笑臉迎著我:「等你許久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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