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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慧慧其華 4401 2025-05-14 14:02:07

我在整個泉州都是很出名的,倒不是因為我端莊賢淑、溫文爾雅,而是我河東獅一般地管東管西。每逢宴飲,章淮之這倒霉孩子就開始了:「娘子說了不許喝酒,娘子說了不許納妾,娘子會生氣,娘子會不高興。」


 


反正我整個「背鍋俠」就是了,提起這個的時候,章淮之笑得很是羞澀。罷了罷了,裝什麼裝啊?我就是一開始被他的羞澀和他的清澈愚蠢所欺騙。我想把夏末抓過來問一問,到底是誰扮豬吃虎,到底誰是高端的獵人?跟這廝比,我真真才是那個獵物呀。


 


長松來信說太夫人的身體確實不如以前硬朗了,他很是擔心;大夫人既要照顧太夫人又要照顧小孩子,忙碌起來反而氣色好了很多,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以後,小長松說他又一次見到了侯爺和侯爺夫人,侯爺對他很是關心,侯夫人也是端莊溫柔得很,最後又寫了一封信單獨給章淮之那廝,還強調我不許看。不看不看,隻要小長松可以健康快樂地長大,我們成人之間的恩怨沒必要影響到他,更何況,侯府的每一個人都是很善良、很好的人。


 


在小長松又一次休沐來泉州投奔我們的時候,章淮之的扮豬吃虎終於有了一些突破。事件的起因是鄒副手和裴知州就鹽稅的事情爭論不休,宋縣令在裡面和稀泥,局勢混亂而又劍拔弩張,大家都不想對方的派系擴張,清澈中透露著愚蠢的章淮之開始上桌。


 


他在官場上清澈愚蠢的眸子,單純呆板的面容,回家以後常常布滿憂慮和憤怒,他既擔心滲入核心以後我和長松的安危,又憤怒知州、副手、縣令各級各層全部以自身利益為先。明明泉州是這樣山清水秀而又富饒的地方,百姓們卻生活得水深火熱,這讓他又憤怒又心疼。他的性子裡有一種悲天憫人的因素在,明明是宰相府的公子,卻可以放下身段去陪慈幼院的孩子們玩,如今身為一方父母官,他也是真心想為百姓們做一些實事。


 


長松和暗衛們回書院以後,我修書一封寄給了侯府的大夫人,請求他們一定要照顧好長松。太多的話我不敢告知他們,泉州的形勢也越發復雜,我有預感若繼續深入調查,我們都會有危險。


 


如果長松是幾歲的孩童,我一定立馬收拾行囊回京城,但我的長松聰明機敏,又被章淮之帶得深入了解民生疾苦,他走之前拜託我們一定要為民請命,他說他長大以後也要做像爹爹一樣的大英雄,幾句話哄得章淮之在桃樹下飲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睡覺前還在嘟囔:「你聽到了嗎?淮哥兒說我是大英雄,大英雄怎麼會怕呢?」這一年他也才 27 歲,因為長得面嫩,看起來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少年,面對那麼多復雜的局勢,他又怎麼會不怕?


 


章淮之回家越來越晚,常常我們都睡了他還沒回來,第二日我們醒來他已經走了,在兩大派系之間,他既要維持住單純的形象,又要在夾縫中生存,著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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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我從知州夫人設的宴席中回家的時候,發現章淮之已經回來,正在書房中。我感到很是新奇,囑咐夏末做一些容易消化又滋補的餐飲後就去書房找他,他坐在那裡,臉色陰沉,眸中都是血絲,看到我進來時,竟然脆弱地張開手臂,我也管不了那麼多,給了他大大的擁抱,他在我的懷裡沉默了很久。


 


「慧慧,明日你就悄悄帶夏末回京,把府中的暗衛都帶上,趕緊走。」


 


仔細聽還能聽到他聲音中的顫抖,我問他到底怎麼了。


 


除了那年他因為心疼我而落淚,這是我第二次看他哭,他哭得隱忍又憤怒:「常縣令家裡突遭土匪洗劫,一家十八口連看門的宋大爺都慘遭毒手,慧慧,我是見過山匪的,他們隻要錢財,不取性命,洗劫常縣令家的根本不是山匪,他們是……」


 


我掩住他的唇,很多話我們意會即可,章淮之的眼神中都是恐懼。


 


「我去看了,常家小囡囡,才那麼小的人兒他們也沒放過,常縣令臨S前告訴我一個地址,我必須去把常縣令收集到的罪證取回來,但我實在擔心你。」


 


我反握住他的手:「你盡管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這府上光暗衛就幾十個,反而是你在外行走,要加倍小心,你是兒子心目中的大英雄,我這個娘親也不能退縮,讓兒子笑話啊。」


 


章淮之握緊我的手,如今風雨漂泊,我們也不知道明天會如何,常縣令一生正直為民,他留下的證據,我們必須送出去。


 


拿到證據的那天,我們坐在書房裡一夜未眠,這裡面詳細記錄了裴知州搜刮民脂民膏;知州夫人放高利貸,太多普通家庭因為他們家破人亡;還有鄒家欺男霸女,當街帶走平民百姓家的妙齡少女,女孩子家裡去討說法,卻被羞辱打罵,女孩的秀才未婚夫去衙門告狀,還沒到衙門,路上就被人砍掉了雙手;老百姓的賦稅比交給朝廷的再高三成。最主要的是,這裡面記載了棋王私下屯兵在十八裡外的山谷裡練兵訓兵的事情。隨便拿出來一樁,都足夠他們喝一壺,常家慘案皆是因為這份證據。


 


我們不敢把這份證據寄出去,也不放心給任何人,章淮之面露猶豫,我反而笑了。


 


「如果我永遠留在泉州了,你明年要回來看我哈,我的長松也交給你了,你要看著他娶妻生子哦。你要是在路上遭遇不測,我也會幫忙照顧好江南老家的父母親,你放心把後背交給我。」


 


他也笑了:「知我者,慧慧也。我這有一份出發前大哥寫的身體抱恙的書信,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名正言順地回京,但怕他們懷疑,你沒辦法走,還要像往常一樣去參加宴席,我實在不放心你!」


 


我拂了拂他的長衫。


 


「淮之,你放心去,路上一定保全自己,並且你這一路的兇險遠勝於我的,他們都以為證據跟著常縣令一起消失了,他們絕對想不到常縣令會把證據的底版放在土地廟中,我們都各自珍重。」


 


章淮之走後的第八日,我又照例去知州府上和大家一起參加賞花宴,這些日子我把名下的產業都細細地整理好,賬冊交給了夏末,我讓她假裝回鄉探親,然後去正晤書院鎮上的慈幼院去,先在那裡等著長松,如果我當真遭遇不測,最起碼夏末還可以好好地陪伴長松長大,我的小長松,不給他安排好後路我怎麼也放不下心。


 


夏末八歲就來到我院子裡,從掃地的小丫頭一路做到我身邊的大丫環,她聰慧機智,細心又忠心,看不清前路的情形下,我隻放心把長松託付給她。平日裡嬉皮笑臉還愛反駁我的小夏末,這一次隻是端正地給我磕了幾個頭,拿著我特意找出來的侯府印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泉州,我們相伴十餘載,太多的話不需要多說,夏末知道我這是在託孤。


 


賞花宴上知州夫人仿佛聊天一般:「章大人怎麼突然回京了?」


 


我若無其事:「大哥哥來信說身體抱恙,我家那呆子從小是兄長帶著長大的,聽聞消息立馬坐不住,就告假回去探親了。」


 


大家聽我不客氣地喊「呆子」,都在那竊竊私語,隱約能聽到「河東獅」什麼的。唉,總要說些有意思的轉移你們的注意力呀!


 


8


 


在我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小心應付中,京城來信了,是章淮之。他在信中絮絮叨叨,數不盡的想念和黏稠,而我的眼睛SS地盯著信首的那句:【在京城萬事順遂,三哥兒被父親關禁閉了。成了,三皇子也被幽禁了。】


 


當天我就收拾東西準備跑路,結果還是慢了一步,棋王得到消息的渠道總是比我們單純傳信要快得多的。


 


後來我才知道,本來棋王準備直接血洗泉州章府的,但幕僚給他獻策,這次皇上動真格的了,派來平亂的將軍又剛好是承平侯府的程錦雲,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看在共同的兒子份上,這侯府的前任當家主母也會派上用場的。


 


我被關在一個山寨中,裡面的人都不太正常,有的人隻有一隻手臂,有的人臉上有恐怖嚇人的傷疤,還有的人雙目失明,我在心中瘋狂吐槽,也不知道這棋王從哪裡尋來的這些人。後來了解他們的職業以後我才明白。


 


每日被關在山中,我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偶爾裝睡的時候可以聽到看守的人說程將軍威風不減當年,棋王估計快敗了。另一個人問他們是不是要重新找出路,又有一個人插話:「著急什麼?晴姑姑說再過五日要路過這裡,我們現在走了,晴姑姑來了怎麼辦?」


 


什麼鬼?晴姑姑又是誰?我真的一個頭兩個大,想說:無論你們等不等人、跑不跑,好歹先把我放了啊。


 


五日後我見到了他們口中的「晴姑姑」,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晴姑姑要帶他們一起去投奔聖姑,我觍著臉問:「晴姑姑,能不能先把我放了啊?」


 


畢竟這陌生的山谷,他們要是都走了,估計我也活不成了。那女子冷漠地看著我,我趕忙掏啊掏,可是我被帶過來之前,值錢的東西已經被那幕僚給搜刮走了,終於我摸到了一塊小骨頭,我在心裡默默地給小柳兒賠罪。柳兒啊柳兒,我保證你下次再帶我去盜墓,我一定不會一臉不情願了,並且我出去以後,會給你買一千個、一萬個首飾,我都到性命攸關的時刻了,你會體諒我的對吧?


 


我忍痛把小骨頭拿下來,放在晴姑姑的手上:「姑姑,別看這吊墜普通,是我最好的朋友送我的,等我平安脫險,你可以拿這吊墜去京城任意一家我經營的鋪子兌換一萬兩黃金,我說到做到。」晴姑姑一臉激動地拿著吊墜,問我哪來的,我說是我的好朋友小柳兒送的,晴姑姑從「晚晴臉」變成了慈母笑:「原來是聖姑的朋友,那就是我們整個無憂宮的朋友,之前實在對不住,請姑娘贖罪。」


 


哎喲哎喲,小柳兒,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這麼牛的啊?


 


我實在放心不下泉州,請求晴姑姑把我送回了章府。章淮之已經從京城趕了回來,聽府中下人說我回來了,他一身滄桑地出現在我的面前。說起來,我們真是好慘的一對夫妻。他可能因為擔心,加上戰爭焦灼,一身衣服已經汙亂得不成樣子,之前一直幼態的面龐變黑了,也變硬朗了,看起來真的有小長松說的英雄模樣了。我們倆一身狼狽,但好在,我們都平安,這樣就好。


 


程錦雲不負當年的盛名,僅僅一個半月就收服叛軍,棋王也被程錦雲秘密押送回京。裴知州害怕因為他的事跡敗露牽連到裴府,在泉州戰場上叛變棋王,為我軍立下汗馬功勞, 但他也知道,他這樣兩面三刀的人, 在皇上那裡討不了好,大軍回去論功行賞的時候,他在家中自缢了。


 


胡菱蘊和宋晉源卻聰明黏滑得很, 泉州那麼多官員吃瓜落兒被處罰,他們倆卻蹦跶得比誰都歡,出事的時候又美美地隱在幕後。我跟章淮之說,以後碰上他們夫妻, 一定要小心。


 


章淮之這趟泉州之行, 任務完成得甚是圓滿, 聖上論功行賞,給了他大理寺少卿的職位,這一趟泉州之行我們都受了不少罪,章淮之說要在京城好好生養休息一陣, 直到長松娶媳婦成家立業了,我們再去遊山玩水。我很是認同他的話, 再過兩年他就三十了,像他這麼大的人, 孩子都要八九歲了, 我知道他和長松親近, 但我想再生一個我和他的孩子,畢竟他長得這麼好看, 生個小囡囡該有多好看呀。


 


尾聲


 


長松 13 歲這年過了童試,也在這一年我們有了一個可愛軟糯的小姑娘, 那呆子在我生產那日又哭了。哭哭哭,一個大男人怎麼那麼愛哭呢?好吧好吧,知道他心疼我。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承平侯府的世子程錦雲和世子夫人姜慧慧琴瑟和鳴,夫妻和順,是難得的佳偶天成。


 


「是前」長松 16 歲這年,太夫人彌留之際一直念我的名字,我想起那些年的關心和愛護, 和章淮之一起來看望她。她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看著章淮之, 吃力地囑咐:


 


「慧慧丫頭吃了不少苦, 你以後一定要好好愛護她。」


 


章淮之像對自家的長輩一樣恭敬,鄭重承諾:「我會用一生去守護、愛護她。」


 


太夫人是笑著走的。


 


我在長松的束冠禮上再次遇見了程錦雲, 隔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目光似留戀,似釋懷:「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我知道這不是序陽問的,這是我十八歲的少年郎, 隔著時光, 問如今的姜慧慧,沒有程錦雲的關心和愛護的這些年,我過得還好嗎。


 


前方是某個呆子在驕傲地圍著長松轉,而長松的表情甚是嫌棄。我看著那對活寶父子, 笑著回答他:「很好。」


 


是的,這些年,我過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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