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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恰似枯木又逢春 4111 2025-05-13 16:28:53

 


「你不是沒想幹,你是沒少幹,你個恩將仇報的小賤人,以為自己是戲臺子上的武生啊,擱這戴個面具開始演上了,上輩子是個布袋吧,那麼能裝。」


而這些話,我隻能擱心裡罵他。


 


髒話罵出來,人就幹淨了。


 


而我隻能憋在心裡,所以我髒了。


 


我跪在地上,膝蓋發疼,沈一木還是不S心想帶我走,「如今鋪子裡隻會有我們倆人,當時李明瑤騙我說,陸明家同意娶你,但得將賣身契消了。我想著你要嫁人,隻覺得心煩意亂,便全權交給她去辦,我不知她存了壞心。」


 


我隻是靜靜地看著沈一木,說:「你曾教過我一句話,論跡不論心,心隔著個肚皮,看不見也摸不著,我隻知道,變心的是你,要被賣掉的是我。」


 


隨而譏諷一笑,「更何況,我已經不知,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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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他又如同影子般跟在我身後,咳嗽聲不斷,讓人想無視他都嫌煩躁。


 


但不得不說,與沈一木這般倒霉的人在一處,我運氣都變好了。


 


走在路上,福氣哐哐砸在我身上。


 


「姑娘,我瞧你手腳麻利,還勁兒大,來我們店做小二嗎?」滿園香的掌櫃來街上扯著我往店裡帶,「包吃包住,一月一兩。」


 


我面露遲疑,還有這好事?


 


我略有些遲疑,「我沒有戶籍之類的文書。」


 


沈一木聽到我與掌櫃的談話突然地就上前來,目光幽深,「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嗎?」


 


「當然。」我不耐煩地回他,我的工作在緊要關頭,他添什麼亂啊。


 


沈一木遞給我一個小包裹,「這是你需要的東西。」


 


我打開包袱,裡面是我的文書,我愣愣地看著他,他隻是摸了摸我的頭發,走了。


 


我已是自由身。


 


「沈一木。」我喊道。


 


他猛地轉過頭,他以為我要跟他回去,眼睛亮亮的滿是喜悅。


 


「我賺了銀子會還你那五兩的。」


 


我瞧著他眼裡的喜悅慢慢消散,卻再也沒說什麼,目睹著他離開。


 


掌櫃的嘆了口氣,「你欠他的怎麼也還不清。」


 


我翻了個白眼,「你說什麼還不清,情嗎?」


 


誰料掌櫃但笑不語,神秘莫測。


 


而滿園春的雜工齊刷刷地趴在門框上看熱鬧。


 


人都那麼闲,這個滿園春真是來對了。


 


我以為我與沈一木除了那五兩以外,此後橋歸橋路歸路,再無關聯了。


 


誰料他每月都會來滿園春待兩日。


 


第一天他會問我,「跟我回去嗎?」


 


我拒絕後,他會尋一個地方靜靜待著看我。


 


我氣得要將他撵走,而掌櫃則會痛罵我,「花辰,你想幹什麼?你敢撵我的客人。」


 


我隻能氣呼呼地擦桌子,不敢再撵他。


 


阿菊也是店裡的幫工,每次沈一木走後,她都笑嘻嘻地打趣我,「下次也別走,這樣我就一直有糕點吃。」


 


沈一木每次都會帶些糖葫蘆、糕點之類的,我不吃,最後統統落進了阿菊的嘴裡,整個滿春園隻有她一個愛吃。


 


第五個月,沈一木沒來。


 


而我的兜裡還裝了五兩銀子。


 


「再痴情的郞也撐不到第六個月啊。」阿菊沒有糖葫蘆吃自己買了一根,不過糖葫蘆也堵不住她的風涼話。


 


第二天,掌櫃也開始念叨,「小伙子這個月怎麼還沒來啊。」


 


第三天,除了我,滿春園裡的幫工都心不在焉地往外瞅,數我們掌櫃最著急,一天問我八百遍有餘。


 


第五天時,我摸著兜裡的銀子,也偷摸地往外瞧了許多次,我心想,他也許再也不會出現了。


 


當掌櫃再問時,我如實說了。


 


掌櫃卻說,「他不來了,怎麼給我送銀子啊!」


 


12


 


「送什麼銀子,他給你送幹什麼?」我納悶地問。


 


阿菊快言快語,「那傻子不來送銀子,怎麼給你發月銀?我一個月也才領五百文。」


 


說到這個份上,掌櫃也說了個痛快,「是那個小伙子找的我,我隻要管你吃住,你還能在這幹活,工錢他給你發,我想想我也不吃虧,就同意了。」


 


我站在那,一聲不吭。


 


掌櫃也心虛,他說,「你活幹得挺好的,他不來,你也能待在這幹,隻是以後月錢隻給三百文哈。」


 


阿才平時話少,如今倒插了一嘴,「那病秧子不像說變心就變心的,這兩天正值換季,許是病過去了也說不準。」


 


沈一木咳嗽厲害的時候,他們也見過,才有了這猜想。


 


我不由得瞪了一眼阿才。


 


想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兜裡的銀子給了我理由。


 


我找上掌櫃的,「我想告個假,將銀子給他還回去。」


 


掌櫃一臉我明白地將我送走了。


 


這世間一直有倒霉蛋,我從未想過倒霉的一直會是我。


 


從滿春園到燈籠鋪的路也不算遠,怎麼我走個夜路就那麼危險呢?


 


「打劫。」月色照不到劫匪的臉上,隻有那彎刀銀光閃閃的,瞧著便可怖。


 


我打量著劫匪,黑布罩住了半張臉,人不多,統共就兩人。


 


「給你們錢,你們放我一條命行嗎?」我哆哆嗦嗦地要掏錢,人在外,命最重要。


 


劫匪用火把在我臉上繞了個圈,黏膩的目光看得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老大,這女的長得不賴啊。」


 


「今晚,咱倆兄弟有福了。」


 


我聽著劫匪的話,不由慢慢往後退。


 


而劫匪邊猙獰地笑,邊朝我逼近。


 


倏地,我瞧見沈一木拿著根樹枝子便衝上來保護我,他孱弱的身軀宛如手中易折的樹枝,一掰就斷。


 


「快跑。」沈一木本就知曉自己打不過劫匪,隻想著用自己枯木般的身體能絆住劫匪一瞬。


 


我忍著淚水,往前跑去。


 


迎面而來的是大批的官兵。


 


後來場景一片混亂,有衝上去的官兵,被伏誅的劫匪,還有也有身中一刀倒地的沈一木。


 


月色下,我握著沈一木漸漸冰涼的手,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意。


 


13


 


好在沈一木雖身體孱弱,但有些福氣,那一刀避開了要害。


 


若是常人重刀,修養幾月算不得大問題,可沈一木本就形如枯槁的身體,更沒了生命力。


 


郎中說,這一刀砍掉了他四分之三的壽命。


 


如今,沈一木方有一年可活。


 


我守在沈一木的床邊,為他擦拭身體,我說,「沈一木,我喜歡你。」


 


他的睫毛顫顫巍巍,不敢睜眼。


 


「我知道你醒著,我就是想告訴你,之前種種,我不在乎了,我隻知道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要嫁你。」我的喜歡像夏日的雷,冬日的炮仗,半點藏不得,一定要轟轟烈烈地讓人知曉。


 


沈一木個膽小鬼,仍不敢睜眼。


 


我靜悄悄地趴在他的臉頰旁,他的唇是整個面容上唯一鮮豔的顏色,而我便嘗了這抹豔色。


 


「胡鬧。」沈一木的面頰通紅,聲音有氣無力,偏偏透出幾分歡喜。


 


沈一木就算是害羞也不忘糾正我,「就算是之前,我也沒害過你,我不許你討厭我半分。」


 


我趴在沈一木耳朵旁碎碎念,「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沈一木的手指輕輕劃過我的臉頰,「花辰,我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所以,別誘惑我。」


 


我笑嘻嘻地將吻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桃花簪,不是李明瑤戴的那支。


 


他說,「那日清晨,我瞧見這簪子,就覺得桃花是春天的,這桃花簪就該是花辰的。隻是我晌午去看郎中,他說我沒幾年好活,我想著短命的我,不該拖累你。偏巧我回院子時,你與陸明在院子裡說說笑笑,看起來般配極了。」


 


我補充道,「我隻喜歡你,也隻喜歡過你。」


 


他拍了拍我的手,接著說,「然後,我遇見了李明瑤,她想為她孩子上戶籍,而我想切斷與你的情意,便自作聰明讓她進了燈籠鋪,結果害了你。」


 


「我已不怪你。」


 


沈一木正色道:「我拼盡全力告訴我自己,要遠離你,你該有個健康的夫君,漂亮的孩子,過幸福的一生。我不能自私地隻想著這短暫的一年,可你一靠近我,我就想著什麼狗屁的健康的夫君,我不僅活著想和你在一起,S後也不願你和其他人在一起。」


 


我用臉頰蹭了蹭他溫熱的掌心,「我什麼都懂,所以我們成婚吧。」


 


我與他成婚這日,辦了簡單的喜宴。


 


隻有滿園春的人和街坊鄰裡。


 


我們拜了堂,有天地見證,也有親近之人祝賀。


 


最重要的是我們二人歡喜,一切足矣。


 


成婚後,我不再讓他碰燈籠與竹子等,若是實在闲得慌,燒燒飯,洗洗菜也是可以的。


 


沈一木邊擇菜邊故意調侃我,「別的人家夫君賺錢養家,我倒好有福氣,吃起了軟飯,隻是辛苦我家娘子了,還得辛苦賺錢養我。」


 


鋪子裡的生意越發好,晚上我點著燭光算賬聽他講那些酸話。


 


「軟飯利於牙口。」我邊劃拉著算盤,邊回他的話。


 


沈一木笑了笑,「我隻是怕娘子太累,想替你分擔點事情。」


 


我默默紅了眼睛,「你知道,我不怕累,我隻怕孤單,你能陪陪我,於我來說,已是極好的事。」


 


他也再未提幫我分擔之事,隻是更加日日夜夜地黏著我。


 


白日我在院中軋燈籠,他就在一旁秋千上待著,與我說著闲話。


 


「你知曉你為何叫花辰嗎?」


 


我邊扎著燈籠邊猜,「花辰,意為春時,你我在春日相遇,所以你叫我花辰。」


 


沈一木笑著搖了搖頭,「於我而言,我似枯木,你似初春,你之於我,便如枯木逢春。」


 


我沒想到這層意思,與陽光下,愣愣地看著他。


 


花辰本就是他為我起的名字。他之於我,又何嘗不是苦海浮木,帶我向陽而生。


 


14


 


次年入冬時,沈一木就比郎中說的多活了半年。


 


他病越發嚴重,咳得也越發緊了。


 


可他怕我傷心,咳嗽的時候總是躲著我,我還是瞧見了,那帕子上的斑斑血跡。


 


但我知道,他已經足夠用力在活著了。


 


這日,沈一木躺在床上,身上換了件幹淨衣裳。


 


隻是他病久了,形如缟素,容貌大不如從前。


 


「花辰啊,你做的花燈越發好看了。」他的聲音有氣無力,聽著就讓人揪心。


 


「都是夫君教得好。」我握著他的手,手指纖細隻剩下幹巴巴的骨頭。


 


「是的呢,」他輕笑了下,笑著笑著就咳了起來,「我們花辰嘴上抹了蜜。」


 


我小心翼翼拭去他嘴角的血,他的手越發無力。


 


他說,「我S後,把我葬在河裡,逢我忌日時,你便放一盞河燈, 我知你還記著我,就好。」


 


我別過頭, 嗯了一聲。


 


他還在笑,「隻是, 花辰,河岸窄, 來我靈前, 莫帶新人來。」


 


未至除夕, 他便病逝。


 


我淚如雨下,哭著說, 「沈一木,你還未陪我守歲呢。」


 


世間遺憾莫過於,我與他相識太晚, 相伴太短, 相愛太深。


 


後來, 我聽說了些李明瑤的事。


 


她被沈一木趕走後, 回了娘家。


 


她的阿弟在欠賭債走投無路時, 將她的孩子賣了, 不知去向。


 


她痛失愛子後精神失常,將他弟弟捅S了。


 


被官府抓走時還瘋瘋癲癲地叫嚷, 「孩子,我的孩子。」


 


至於陸明, 他也遇見了自己的姑娘。


 


據說他在院落裡念詩, 身旁一個嬌俏的姑娘問他, 「你讀過《鹿鳴》嗎?」


 


他愣愣地點了點頭。


 


那個姑娘說,「我叫幽幽,我們倆天生一對。」


 


陸明一個粗壯漢子被說紅了臉。


 


幽幽姑娘笑著瞧他一眼,「我說的是名字。」


 


又過幾年, 我有了一個孩子。


 


五兩買的。


 


她發了狠將我踢到路中央,面目猙獰,像極了旺財。


 


「作沈」倒在地上被黃泥嗆得咳嗽不斷。


 


她像我又像沈一木,宛若我倆的親生女兒。


 


我為她取名沈長歡。


 


隻望她長生且歡愉,圓了我與她爹的夢。


 


我終身未嫁,燈籠鋪子陸陸續續開了許多家,也收了許多徒兒。


 


徒弟多為女娃, 世道艱難,然我力薄勢單,救不了芸芸眾生。


 


隻能望見何人救何人。


 


時過境遷, 海棠未雨, 梨花先雪, 一半春休。


 


我已白發蒼蒼,行將就木。


 


女兒守在我床上哭泣, 餘下為桃李。


 


「如今,我甚歡喜, 不必哭我。」我揉了揉女兒的頭發絲, 「待我S後, 葬我於河灣,那裡有人等我。」


 


我輕笑了聲,「河岸窄小, 別來看我,誤我與他清靜。」


 


沈一木,我來找你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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