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個孕婦,卻沒生出一個兒子。父親於是又為長兄四處找尋醫士。
來了個遊方道士,批出沈清芸和長兄命格相生相合。
嫡母從此將一雙兒女視為眼珠子,要將所有最好的都給他們。
可如今,長兄快S了。
蕭家催婚期催得緊,一時怕沈清芸的肚子顯露,而是怕沾染了S人的晦氣。
沈清芸也急著讓嫡母為她準備嫁妝。
「母親,兄長即便真有不好,您以後還要靠我啊,先將我的事情了結了……」
嫡母神情癲狂,胸脯劇烈起伏,把桌案上的瓷器全部掃落在地上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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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因為你不知自愛,胡亂改命,才毀了你兄長的命格!你個賤人!和我的兒子連上了命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分,我一心為你,你卻低賤不堪,非要與人奔淫!
「如今你毀了我兒的命,還想嫁入高門做你的貴婦人?出嫁妝?我為你和你肚子裡的孽種準備一副棺材!」
「娘!你怎麼如此說我,我是你的親女兒啊!你不為我打算,反而記掛那馬上要S了的!」
來看望病人的我和莊姨聽了這響動,默默轉身退出。
說是沈清芸改了嫡母兒子的命,此話卻有幾分道理。
莊子上傳來消息。
長兄身上的毒,竟是數月前,被他丟下山崖的戲子種下的。
那戲子姿容昳麗,手段頗多,卻真心喜歡上了沈清芸,手裡有毒,卻舍不得拍在她身上,可他露出了軟肋,反而再也留不住她。
沈清芸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她隻愛得不到的東西。
由愛故生恨,那日生S之際,他將毒藥藏匿在指甲內,本想和沈清芸同亡。
卻聽見她說了一句。
「哥哥,好了。」
他以為她後悔,要救他,遲疑了一瞬。
下一秒卻聽見她說:「扔下山崖就是,不要髒了自己的手。」
他與她的距離越來越遠,最終隻能將指甲嵌入沈清芸兄長的手臂中。
莊姨知曉此事,大方表示。
「倒是做了件好事,他的右手可以留著。」
走入院門,卻看見姨娘坐在院中,她一年都難得來我這裡幾次。
「蕎娘,你手裡不是有夫人和老爺給你的莊子鋪子,本就是為了嫁去蕭府給你的,如今這換了人,你這東西自然要還給大小姐。」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甚至還帶著沈清芸留下的疤痕。
我方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姨娘,你究竟是誰的娘?」
「我當然是你的娘!娘是怎麼教你的,貪得無厭,連大小姐的東西也要佔著!一個——」
「一個庶女。我是因為你,才一出生就是庶女,我不恨你,你反而恨我?」
她沒有回答,隻是反復讓我把東西還給沈清芸。
姨娘無寵愚蠢,從前她生氣後會暗中掐我。如今我長大了,她除了說幾句話,再也對我做不了什麼。
可她被我趕走後,我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累。
我以為我自己一個人也能長大,可這世上總有我永遠看不清的謎題。
無論我翻過多少書,長了多少心機,無人能告訴我——
為什麼我的娘親並不愛我。
她甚至恨我,那她為什麼要生我。
7
長兄一日日邁進S亡線,父親和嫡母肝腸欲斷,全府上下不準有半點歡顏笑語。
日日見到我的親娘在沈清芸身邊殚精竭慮,我是真的有些失魂落魄。
親哥要S,沈清芸卻隻有抑制不住的急躁。
竟然跑去長兄面前鬧了一番,氣得他當場嘔了血,第二天夜裡就斷氣身亡。
嫡母瘋了。
要S了沈清芸。
可擋在她身前的,是我的姨娘。
從前人人都知道喬姨娘對嫡母馬首是瞻,可現在,她竟然為了沈清芸和嫡母決裂。
「婢生的女兒,就是低賤,哪怕用金玉養著,永遠不能變種!
「沈叢善,我這輩子最悔的就是嫁給你,你這低劣的血脈,無論你穿上多昂貴的官服,都改不了!為了擇官,你說你戀慕我,我與你成婚,我全家為你的前程鋪路,你卻背信棄義要納妾,你害了我一輩子!你害了我的兒子!
「你以為你可以騎到我頭上做主君了?連這座院子都是我家出資買的!那心肝一樣寶貝的莊姨娘,還不是要S在我手裡。你視如珍寶的那一胎,不過也是個女兒!這麼多年,我S了她,更像對豬狗一樣欺她的女兒,而你,你也欺負了她的女兒——」
嫡母還欲再說,卻被父親一掌劈暈。他下手的狠絕模樣,全然不似從前。
被撕扯得滿臉血色的喬姨娘還坐在地上,沈清芸緊緊躲在她身後。
父親的眼神移過去,沈清芸瑟瑟發抖,下意識抱住了喬姨娘的胳膊。
而那聒噪,愚蠢,對我十數年冷漠如冰的姨娘,安靜而堅決地回護於她。
我在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慈母愛女,不求報恩。
這麼多年,我從未想象過那樣的場景出現在我身上,不是沒想,而是想不出。
原來她不是不慈,隻是不對我慈愛罷了。
父親的目光漸漸移向我,針扎一樣掠過一眼,又落在我身後的小莊姨娘身上。
我失了氣力,連抬眼看他都嫌累。
莊姨卻迎了上去:「主君,您別太傷心了。」
他推開她的手:「封了這裡,喬氏和沈清芸不得出入。」
抱著嫡母走回了主院。
花徑陰暗,莊姨SS拉著我的手,她走得極快,不再讓我看那一對母女一眼。
「莊姨,你和莊姨娘……」
「二小姐想岔了,天底下一個姓氏的人多了。」
「那莊姨娘,是我娘嗎?是吧,他們剛才說的,就是那個意思。」
我的聲音嘶啞,眼眶泛出酸水,心裡卻有一個角落亮了起來,帶著熱氣的光芒,烘得人心尖發燙。
「或許是,這府裡哪還有比你更慘的小人兒。」
「是我,她最恨的就是我了,一定是我。」
我這有些欣喜的聲音,讓她沉默了。
8
喬姨娘S了,她以S謝罪,要償還長兄的命。
嫡母聽了隻是冷笑:「她一條薄命,怎麼能換我兒子的命。」
可她終究還是決定放沈清芸一馬,因為父親讓她必須同意。
一場風波過去,府內孤魂幾條,嫡母徹底躺在了後院,父親卻能面不改色地上朝,與蕭家議親。
她贏不了他,她的心再狠,也沒有父親堅硬。
莊姨不認識我的姨媽,但父親起了懷疑,或者是想起了什麼,總之再不去她的房裡。
但她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改了這局面。父親從此夜夜隻與她見面。
沈清芸大婚當天,那戲子攔在花轎前。一出好戲,演得比他最紅時更入骨三分。
沈清芸掀了蓋頭出轎門,臉色青白,目龇欲裂。
長姐撫著肚子朝戲子走去,她給了他一巴掌。
「你究竟要纏我到什麼時候!你不是S了嗎!怎麼還是陰魂不散!」
這戲子是個「痴心人」,抱著必S的心靠近,這樣近的距離,還舍不得S她。
他或許還夢著,沈清芸一無所有以後,會想起他對她的好,再和他回去過平凡的日子。
他最愛談論:唱戲那些年攢了不少金銀,自己一分都舍不得用,全都願意給沈清芸。
可沈清芸是嬌養出來的貴女,他攢的那些,不過是她手邊隨意賞人的小物件。
她撫著肚子就要倒下,身下的鮮血汩汩而出,他慌忙接住了她。人群裡發出驚呼。
「這高門大戶結親,竟然婚前就懷孕了。」
戲子不知,我早料到他會心軟,為了讓他不再次後悔,隻要長姐靠近他即可中毒。
當年他們為愛私奔,全然不顧別人的S活,如今卻說反悔就反悔。
長姐做錯事永遠都沒有代價,我隻好送她一場報應。
好一對痴男怨女,必定要並成一雙,一生一世和和美美,現在S去,最和美。
蕭遠庭已經氣得面色發黑, 馬鞭抽在那二人身上, 縱馬就要離去。
隨他接親的蕭家人趕緊扭住捆綁了沈清芸和戲子。
人群圍了三圈又三圈,他失去理智, 縱馬踏傷了許多無辜的人。
我慌了一瞬, 忙從我的錢袋裡拿出一顆寶珠,請醫士為他們整治。
匆匆下樓,家裡的馬夫卻早已出現在現場,他換了一張臉,但我認出了是他。帶了一幫人, 頃刻就解了擁堵, 把傷者挪去了醫館。
我才剛認了,娘不是娘。
連馬夫, 也不是馬夫。
「小姐,還你的珠子。」
他遞來一個老舊的錢袋, 裡面裝滿了寶珠。
9
蕭遠庭魚肉百姓, 欺男霸女, 縱馬傷人, 天子腳下, 他的家世保不住他。
雪花一樣的證據越滾越多, 他難逃一S。
在他S之前,蕭家已經動用私刑, 成全了那對野鴛鴦。
我有些悵惘,莊姨說:「她罪有應得,你懺悔個什麼勁兒。」
父親貶職位回家自省, 不敢有半點違逆意。
嫡母每日吊著一口氣,見了他隻有怨毒的詛咒。
唯有小莊姨娘溫柔貼心,連他的飯食都親自準備。
隻是身體總是積重難返, 大抵是愛女去世, 貶職回家, 與夫人不睦, 被嶽家貶低,令他積了鬱氣。
某次和嫡母大吵一架之後,他終於因大怒傷了身,中風了。
而嫡母的身體更差, 直接氣S了。
小莊姨娘感慨:「主君與主母這樣的深情,這結局何嘗不是一種夫唱婦隨呢。」
她一邊說這話,一邊將滾燙的藥粥喂到父親嘴裡。
父親燙得渾身抽搐, 她溫柔地拈起帕子。
「主君莫要太感動了。」
我默默移開眼, 去看院裡盛放的荷花。她不讓我沾手這些。
「萬一弑父有損福緣,你是個乖孩子, 不必沾染這些孽。」
重傷斷了腿,又被扔下百丈高的懸崖,在嫡母嘴裡,到底是一條生路。
「-直」我這才挪到她身邊坐下。
「莊姨,你能和我說說……我娘嗎?」
她收了獰笑,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頭。
「你被欺負的時候,你娘親一定在天上急得團團轉, 她天生就會愛人,可她一定最愛你。
「這些年,你把自己養得很好,你娘在天上都看著呢。」
從天亮說到天黑, 直到天上的星子變成了螢火蟲,圍繞在我們身邊。
直到點點熒光,在我的眼睛裡變成了一片星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