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三時，朋友的媽媽突然聯系我向我要錢。

 

她說我耽誤她家女兒多年的青春，現在分手了應該給青春損失費。

 

孩子也應該是兩人共同撫養，不能全推給她女兒一個人。

 

我聽得目瞪口呆，試探性回道：

 

「阿姨，您電話是不是打錯了，有沒有可能我是個女生？」

 

聽筒對面咆哮著：「女生怎麼了？都是因為你，害我女兒和小混混生孩子，你必須給我負責！」

 

1

 

即將高考時，好友和談了幾年的校霸嘗了禁果，未婚先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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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白著臉無助地哭泣著來找我：

 

「怎麼辦啊晨晨，我爸媽知道會打S我的！」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想起來找我，但我還是好心勸慰：

 

「你現在年齡還小，應該以學習為重，叔叔阿姨很疼愛你，和叔叔阿姨好好說，把孩子打掉，一切還能回到正軌。」

 

林雨馨支支吾吾的，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一個勁地和我細數她的戀愛史有多麼坎坷。

 

我話說得明明白白，我認為林雨馨自己能分得清孰輕孰重。

 

便覺得此事已經翻篇。

 

哪知她的媽媽在一個晚自習後突然鬧到了學校。

 

當著眾人的面，林阿姨猛地甩了我一巴掌，將我往地上推。

 

我剛勉強站直，就被指著鼻子罵：

 

「張曉晨！你自己不學好談戀愛就算了，你居然還拉著我女兒一起！你介紹還不給她介紹個好點兒的，帶著她和混混認識？」

 

「我女兒要是考不上大學你負得起責任嗎！」

 

我有些蒙，還沒摸得清狀況就又被往後一推。

 

「你自己打胎就算了，幹嗎非得讓雨馨陪著？現在好了，她去婦產科的照片被家裡親戚拍到了，現在我們家人都說雨馨一個好好的高中生未婚先孕呢！」

 

我蹙眉，總算從她的話中拼湊出事情的經過。

 

大概就是林雨馨沒有和家裡人說就偷偷去醫院打胎，但是被家裡人發現了。

 

沒有辦法，她就像以前一樣，把我拉出來當擋箭牌。

 

所以，在林雨馨爸媽的視角裡，早戀的是我，懷孕打胎的也是我。

 

而林雨馨則是一個對朋友不離不棄的絕佳好人。

 

但這種「好人」影響了林雨馨的聲譽。

 

我哈哈一笑，看向躲在林阿姨身後的林雨馨。

 

她臉色蒼白，對上我的視線躲躲閃閃，整個人如同被雨淋過的花，萎靡頹敗。

 

我能從她的視線裡看出哀求。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

 

她希望我認下這出爛攤子，給她留個體面。

 

但我憑什麼要認？又憑什麼任由自己的名聲被她三言兩語抹黑？

 

2

 

我有一個悵鬼朋友。

 

遇到事情就喜歡把責任和原因推卸給我，拿我打掩護。

 

小學時因為自己貪玩晚回家被父母罵，她說是我硬要拉著她去的。

 

初中時揚言要談一段轟轟烈烈難以忘懷的感情，轉頭就和隔壁學校的校霸走在一起。

 

久而久之，她的書包裡經常出現煙盒、情書、禮物等大大小小的東西。

 

被人問起，統統都說是別人送給我的，她隻是幫忙代裝。

 

我對此有所耳聞，但到底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也不想直接撕破臉。

 

就含蓄地告訴她，我並不喜歡這種被別人當作擋箭牌的行為。

 

她笑嘻嘻地抱著我的胳膊道：「好，知道了晨晨，下次不會這樣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她承認錯誤得太快，我到嘴的話一噎，隻能自己消氣作罷。

 

但在此之後，我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已經和她不是一路人。

 

故而同在一所學校，漸漸地也不再往來。

 

直到今天，林雨馨撒了個彌天大謊，將懷孕打胎的事按在我頭上。

 

而林阿姨氣不過自己的女兒被帶壞，硬闖到學校討要說法。

 

我甩開林阿姨指著我罵的手，遠離她們。

 

「阿姨你恐怕搞錯了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去過什麼醫院。」

 

還沒說完，林雨馨就臉色蒼白地拉住我的手，制止我接下來想說的話。

 

「晨晨，我媽媽不是故意來找你麻煩的，但你懷孕偷偷打胎的事情做得確實不對，她隻是氣憤你讓我陪著去，你隻要道個歉就好了，道個歉這件事就結束了，好不好？」

 

林雨馨晃著我的胳膊，滿臉都是乞求。

 

她背對著林阿姨，林阿姨看不見她面上的慌張。

 

林阿姨抱臂在那裡諷刺：

 

「有些人啊，成績好有什麼用，道德品行敗壞成這樣，學校就應該給她開除！」

 

正值放學時段，周圍圍觀的老師學生眾多。

 

此刻他們聽了林阿姨的話，皆對著我指指點點。

 

林雨馨SS地攥著我的手，指尖用力到掐進我的肉裡，她有些驚恐地看著我。

 

我痛得擰著臉，不收力道，大力將她推開。

 

真好笑。

 

她接受不了流言蜚語的侵襲，我就能接受了？

 

我不接受，也不願意背這個鍋。

 

所以我冷著臉走到林阿姨面前問她：「您說您看見了我去醫院打胎，證據呢？圖片呢？什麼時候去的？」

 

「雨馨說的還能是假的？我們家雨馨可誠實了，不像你道德敗壞，小小年紀滿口謊言。」

 

林阿姨陰陽怪氣著，從包裡掏出手機調照片。

 

「你看看，這是不是雨馨陪你去醫院的照片？沒拍到你是因為我們家親戚都不認識你，就是因為這樣我家雨馨才這麼倒霉被汙蔑！」

 

我掃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身姿越發不穩的林雨馨。

 

她的臉上寫滿了心虛兩個字。

 

我接著問道：「時間呢？我什麼時候去過醫院？」

 

「星期天上午十點。」

 

「可是那天我們都在學校調課補課哎！」

 

「對啊，我和張曉晨是一個班的，她那天來了啊。」時間一說出來，我還沒說話，同校的學生和認識我的同學開始你一言我一語。

 

林阿姨收了手機，冷笑道：

 

「不可能，我沒收到通知，再說，雨馨說了，她那天是和你一起出去玩了。」

 

「你們不能因為和她關系好就偏袒她啊，你們年紀小，做人還是要實誠點。」

 

我神色不耐地打斷林阿姨繼續往我身上潑髒水的行為：

 

「不誠實的人是林雨馨，是她騙了你，你可以自己問問她都做了些什麼！」

 

「我的同學可以為我作證，那天我在學校，至於她幹了什麼，我一概不知。」

 

我到底還是給林雨馨留了幾分面子，沒有把她打胎這件事戳破。

 

所以隻要她們現在就走不再鬧騰，那麼大家就都留有餘地。

 

林雨馨也知道，她也害怕事情被越鬧越大，所以她淚眼蒙眬地乞求林阿姨快走。

 

但她媽媽不這麼想，也顯然早就對我這種「狐朋狗友」忍耐多時。

 

所以硬是吵吵著要見老師和家長當面對峙。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當即將爸爸媽媽喊了過來。

 

林雨馨的臉越發蒼白，身影也越來越不穩，隱隱有種站在那兒就要倒了的趨勢。

 

場面一度劍拔弩張，她受不了這種窒息的氛圍。

 

最後還是在事情鬧大前將林阿姨拉到一旁說了實話。

 

林阿姨原本怒氣衝衝的面目在聽了林雨馨的話後變得異彩紛呈。

 

圍觀的眾人不知道林雨馨說了什麼。

 

隻能看到林阿姨十分震驚地給了林雨馨一巴掌，林雨馨捂著臉小聲的啜泣。

 

我揉著自己被推得泛疼的肩膀，冷眼看著。

 

林雨馨哭了有一會兒，才敢走上來面對我。

 

「對不起晨晨，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害怕了，我不敢獨自面對這些才會說是你做的，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不會怪我的吧？」

 

她說著，想牽起我的手，像小時候的很多次一樣。

 

可這次我沒有給她機會，直接遠遠避開。

 

「你在拿我當掩體的時候沒想過我的名聲也被你壞完了嗎？」

 

「你不敢面對所以就該我面對了嗎？」

 

我冷冷地反問，無視林雨馨柔弱的面孔。

 

如果我沒有選擇當眾對峙，而是如林雨馨所想默默認下。

 

那麼明天校園裡就會出現我早戀、不學好、玩得花、小小年紀就懷孕打胎等一系列傳言。

 

林雨馨明明知道這會毀壞我的名聲。

 

她也可以像我所說的那樣直接和爸媽認錯，迷途知返。

 

但她沒有，她選擇簡單粗暴地將過錯全推給我，讓我被她的媽媽譴責。

 

這不是朋友，這是悵鬼，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我直接了當道：「我們可能不適合當朋友，你好自為之。」

 

林雨馨還想挽留，我扭頭就走。

 

我不知道林雨馨對林阿姨說了什麼，但林阿姨並沒有再為難我。

 

原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但沒想到幾年後這件事還能與我有關。

 

3

 

大三下學期，臨近放假，天氣越來越炎熱。

 

我在宿舍洗澡時，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響起。

 

室友說是一串陌生號碼，我以為是騷擾電話，就讓她幫忙掛斷。

 

可掛了以後還會響起，三番兩次煩不勝煩。

 

我隻能冷臉接聽：「沒錢沒房也沒車，買不起房、車也不需要貸款，家裡沒老人不需要保健品，不用再打電話來了謝謝。」

 

話說得快，手掛得也快。

 

這邊剛掛斷，那邊電話又響起。

 

我無語，再次反手接聽並擴音，想聽聽對面這麼锲而不舍的打電話賣的到底是什麼。

 

電話一接通，對面就傳來怒音：

 

「喂？喂！我跟你說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耽誤了我女兒這麼多年的青春，還騙她生了孩子，現在你倒好，說分手就分手，孩子怎麼辦？我女兒怎麼辦？」

 

「你必須給孩子赡養費！還有我女兒的青春損失費！」

 

三言兩語透露出巨大的信息量，我和舍友聽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良久，我才試探性開口：「阿姨，您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有沒有可能我是個女生？」

 

對面沒有掛，反而聲音比之前更大：

 

「女生？女生怎麼了？女生就能推卸責任了嗎？」

 

這話問得我一懵，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我懷疑這是新型詐騙術。

 

畢竟腦回路正常的怎麼會認為兩個女生在一起能生出來孩子？

 

舍友想的和我不謀而合，聽完後就說：「這肯定又是什麼詐騙手段，掛掉拉黑吧。」

 

對面聽到了我這邊的背景音，在舍友的話說完後幾乎是咆哮出口：

 

「好啊你！才甩了我女兒幾天就又有了新歡，始亂終棄是吧，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無語，尋思著現在搞詐騙的也太過敬業，而後將電話拉黑不再理會。

 

放假後，我開心地回到家。

 

媽媽接過我的行李箱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有些擔心，以為她遇到了什麼事，讓她說出來我們共同承擔。

 

媽媽小心翼翼道：「晨晨啊，你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媽媽是不反對你和女孩子玩得太好的哈，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我攤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聞聲訝異：

 

「我沒有談戀愛，您是從哪聽來的風言風語？」

 

媽媽松了口氣，沒接我的話，將果盤端到我面前。

 

我以為我媽是在變相催我找對象，也沒再多問。

 

在家裡歇了幾天，朋友約我外出逛街吃飯，我欣然答應。

 

去時臨近傍晚，街上已有不少人在遛彎逗狗。

 

和不少行人的四目相對中，我瞥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雙眼睛認出我後，來來回回地扭頭看了我好幾次，卻沒有上來和我說話。

 

我自覺年輕人見到長輩該是年輕人主動出擊。

 

所以我深呼口氣，走上前打招呼：「嗨！好久不見，叔叔好！」

 

林雨馨的爸爸笑著衝我點點頭。

 

左右而言客套沒幾句後，我便借口和朋友吃飯準備開溜。

 

可林叔叔欲言又止地叫住我：

 

「你和馨馨還好吧？你阿姨太暴躁了，叔叔是不反對你們的。」

 

我蹙眉，不知道林叔叔說的什麼意思，什麼不反對？我和林雨馨好幾年不見了能有什麼關系？

 

但面上還是禮貌地回復：

 

「叔叔，我上學比較忙，已經有四年沒和林雨馨見過面了，不知道她最近怎麼樣？」

 

林叔叔詫異，難以置信道：「你不用诓騙叔叔，你們孩子都有了怎麼能叫沒見過面呢？」

 

4

 

縱然我家教再好，臉上偽裝的微笑面具也不可挽回地自然開裂。

 

「什麼叫我們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