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怎麼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我懷疑地看向中年詭異,好巧不巧看到他如釋重負吐氣的樣子。
不經意和我對上視線,他又猛然一愣,隨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人群中去主持大局。
更可疑了……
不等我細想,莊依依忽然跑到我身邊盯著我手裡的花,放聲大喊:「不公平!憑什麼你們不用找!」
「染染姐!你不能這樣,我們得遵守遊戲規則的!你們走後門,那對我們也太不公平了!」
她那一嗓子,周圍人的目光瞬間集結在我身上。
那感覺,就像在無人處,被無數匹餓狼盯上,仿佛隻消一瞬我就會被撕碎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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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
丞時嶼拉住莊依依的袖子,示意她小點聲。
她卻變本加厲。
「時嶼哥哥,我說的是實話啊!我們都在認真做遊戲。」
「再說了,你忘了你把染染姐送進來的最初目的了嗎?染染姐在開局就拿到永生花,那她還歷練什麼呀?不是白來了嗎?而且你看看她,還這麼親密地和另一個男人一起不管你,染染姐怎麼能這樣。」
丞時嶼愣住,再看向我的眼睛明顯多了幾分不贊同,尤其是落到我和謝京璋貼在一起的衣擺時。
他臉黑成了鍋底。
「依依說得不無道理,姜染,作為丞太太首要的就是人品和誠信,你把花交給管家,讓他再藏一次。」
真是可笑至極的言論。
這會兒花上的眼睛我也不怕了,利索把花別在胸口,我順手還幫謝京璋的也給別上了。
丞時嶼氣紅了眼。
我深吸口氣,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我憑什麼聽你的?以後也別拿什麼丞太太來約束我,丞時嶼,你真的惡心透頂了,我不會再忍了。」
「出去後我會找律師擬定離婚協議,恭喜你,解脫了,以後帶著你的小青梅雙宿雙飛去吧,記得,別再那麼愚孝,家人裡喜歡什麼你就娶,挺無腦的,也耽誤人。」
在心裡反復醞釀了好久的話,比想象中的容易脫口。
丞時嶼錯愕了好久。
謝京璋的手順勢勾住我的小拇指,一點點擠進我的五指之間。
他在我耳邊吐氣輕笑:「染染,你好勇敢啊。」
哄小孩兒一樣的語氣,我臉轟然一下紅透了。
莊依依還在那邊幫我吸引怒火。
其他玩家明顯已經被逼到一定的程度。
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口,衣服破爛還沾染著血跡,虎視眈眈朝我和謝京璋靠近。
性命之前,人性從來都是墊底的。
沒人知道他們為了活命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我緊張地咽了口口水,已經開始四顧,瘋狂在腦海裡定制逃跑的路線。
謝京璋卻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染染,花是我們的,沒人拿得走的。」
同一時間,我聽到那個中年詭異幹巴巴地驚呼:「哇哦,這裡有一對永生花哎,會是哪對夫妻遺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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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安靜了數秒,然後有人手疾眼快衝過去。
「我的我的我的!詭異大人!好人一生平安,如果不是您撿到了我們的永生花,我和我『老婆』可就完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搶到花的喜笑顏開,沒拿到的苦大仇深。
他們卻不再盯著我,一個二個眼睛跟長中年詭異身上了一樣。
中年詭異又晃悠到一處,假裝不經意間碰倒一個櫃子,又那麼恰巧摔在了機關上,再蹭上一滴血,然後……
「哎呀,這裡又是哪對夫妻的永生花,怎麼這麼不小心到處亂放啊?」
「我!我們的!是我們的!」
然後,他繼續走。
玩家繼續跟。
他故技重施:「哎呀,永生花……」
玩家前僕後繼:「我的我的!」
直到中年詭異用蹩腳的演技『不小心撿到』三朵永生花後,他開始坐著不動了。
而現在,除了莊依依和丞時嶼,所有玩家人手一朵永生花。
莊依依人都傻了。
她為了給我吸仇恨,一朵沒搶到。
「詭異大人,您要不要再起來走動走動啊?」
她哭喪著臉跑去求中年詭異。
中年詭異充耳不聞。
謝京璋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染染,他們好慘哦。」
確實,因為距離八點,隻剩幾秒。
『叮——』
隨著冰冷警告落下,烏雲遮月,大廳裡燭火燼滅。
廳門大開後,一坨詭異的非人生物蛄蛹進來。
玩家手中的永生花紛紛亮起了金色的光芒,獨獨丞時嶼和莊依依深陷黑暗。
幾乎瞬間,便被非人的生物鎖定。
丞時嶼大抵也沒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素來沉穩自持的公司總裁在這一刻為命狼狽逃竄,哪裡還有之前高高在上對我頤指氣使的貴氣傲然。
謝京璋拉著我找了個最佳觀戲的場地。
他氣定神闲把手裡不知道從哪裡順來的爆米花遞給我:「染染,看戲得配爆米花的,來,坐著,我陪你看,你要是怕你就往我懷裡躲,放心,我很可靠。」
說著,他還自信地拍了拍胸口,身前的長命鎖顫了顫,帶出清脆的鈴鐺聲響。
我卻再難用最初的心態和他相處:「謝京璋,你真的隻是玩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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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
謝京璋鎮定自若,手動給我投喂了一顆爆米花。
「我不是玩家,那和你組隊的老公是啥?你那天親的,摸的又是啥?」
他說得直白,我臉卻沒出息地紅透了。
「還是說,你沒確定好,還想再試試?」
「不!不用了!」
我感覺我快熟了。
這人是真不正經。
昏暗的角落,謝京璋盯著我,涼薄的唇角笑意高深莫測。
丞時嶼和莊依依那邊已經亂了套。
莊依依嚇得眼淚鼻涕橫流,拉著丞時嶼東躲西藏,好幾次差點被非人生物吞噬,又側身躲開。
丞時嶼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
大抵是跑累了,他自暴自棄甩開莊依依朝我衝來。
這是要搶我的永生花?
我想都沒想就護著花拉著謝京璋往桌子後躲。
丞時嶼猛然剎住車。
又是那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染染你在……躲我?」
他牢牢鎖著我,恨不得將我的臉盯穿。
可是他憑什麼一副受傷悲愴的表情?
我莫名其妙:「不然呢?等著你來搶我們的永生花,然後讓我們為你和你的小青梅去S嗎?」
「當然不是!」
他一口否決,還想上前。
謝京璋先他一步,不悅皺眉把我抱在懷裡。
「丞先生,遵守遊戲規則,你自己說的,別忘了。」
丞時嶼一哽,他還想說什麼,非人生物已經朝他奔來。
血盆大嘴落下,丞時嶼閃身要躲,卻避無可避。
我的心被稍稍扯動。
這次,他會S嗎?
「時嶼哥哥!」
看來是不能了……
莊依依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兩朵永生花,她飛奔過來塞給丞時嶼一朵。
永生花瞬間爆發出金光,將兩人籠罩其中。
非人生物啃了一口,差點把牙崩碎。
它吃痛捂嘴倒在地上打滾,發出了類似痛呼的聲音。
電子音跟著播報。
【恭喜玩家順利過關沒有造成傷亡,請大家再接再厲,於明天上午十點準時抵達三樓宴會廳,完成最後一關《婚宴》,並在場地中破解副本謎題。】
「你這是什麼表情?」
謝京璋把我圍著他和桌子之間,雙手撐在桌面上。
解題一樣,看得尤其認真。
我嘆了口氣:「我在想,出去後我要是擬定一份離婚協議,要房要錢,他會不會籤字。」
「哎?居然隻是在想這個嗎?」
謝京璋半挑眉梢,摸著下巴思忖半晌,又忽然湊近我。
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霸道得很,裡頭全是我一個人的倒影。
「沒事啊,不要他的,我有。」
「染染,我可有錢了,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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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京璋簡直可惡!
就因為他那兩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一晚上都沒睡著。
閉上眼,腦子裡就跟被下了蠱一樣,翻來覆去都是他那雙嵌著星星的眼睛。
「有毒!」
我暗罵了一句。
謝京璋睡得迷迷糊糊,還不忘回我:「啊?哪裡有毒?染染你躲我懷裡,我懷裡沒毒。」
「……」
第二天,我頂著個熊貓眼起來,整個人都不大精神。
謝京璋倒是精神十足,尤其在問我要了顆藥之後,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任務時間是十點,古堡的 NPC 八點就送來了婚紗和燕尾服,甚至還配備了專門的化妝師。
不得不說,畫得挺好。
就是黑眼圈沒太遮得住,脖子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蟲子叮了,好幾個紅印子。
收拾妥帖,謝京璋一改先前吊兒郎當的不正經,站在房門外朝我紳士伸手。
出口的話卻依舊不著調:「新娘子你好,我是你的新郎官,我這邊有個婚邀請你結一下,你感興趣嗎?」
我沒忍住笑出聲,倒也沒拆他的臺,很給面子地挽住他的手臂。
「走吧,新郎官先生。」
「喲,染染姐還真是心大。自己真正的丈夫昨天差點命喪詭異之口,你一點不心疼就算了,轉頭還有興致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身邊那位才是你的丈夫呢。」
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攔住我的去路。
跟著,我就看到了同樣一身婚紗的莊依依還有身穿燕尾服的丞時嶼。
被謝京璋逗樂的好心情瞬間沒了。
我皮笑肉不笑:「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想我關心他,多想我挽著他的手臂把他當丈夫呢。」
「既然得了便宜,那些心口不一的話就少說吧,埋汰這個埋汰那個,到最後最埋汰的還不是你自己嗎?」
莊依依被我嗆住。
從前因為父母的耳提面命和威脅,我在丞時嶼面前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妻子形象。
聽話、懂事、盡心照顧家裡,不多問不多看不多嘴。
時間長了,我都要忘了,我也有能說會辯懟得人開不了口的時候。
丞時嶼的眉宇一直陰沉,視線跟條毒蛇一樣牢牢鎖定在我挽著謝京璋的那隻手上。
謝京璋狀似不經意地挪動身子,巧妙地幫我擋住了丞時嶼的所有視線。
我隻能聽到他冷漠薄怒的聲音:「姜染,別再鬧脾氣,過來。」
鬧脾氣?
是我在他面前性子過於軟弱,導致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成了這般嗎?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要離婚是真的,不喜歡你也不是假的。」
「丞時嶼,從你和莊依依上床那天起我就看明白了,這世上什麼都值得留戀,唯獨男人,尤其是有著一根髒黃瓜的男人。」
丞時嶼從小到大順風順水,見到他的人隻會捧著他。
我大概是第一個這樣罵他的。
我頭一次見他臉上在那麼短的時間內能擁有那麼多表情。
變到最後,他恨不得生吞了我:「我不知道你又從哪裡聽到了什麼小道消息,但是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不然,丞太太的位置有的是人要。」
威脅嗎?
可是怎麼辦啊丞時嶼,你再也威脅不到我了。
和你有關系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
我大度上前,抓起丞時嶼的手。
他面色緩和,剛要開口,我轉頭又抓起莊依依,然後將他們二人的手緊緊疊在一起。
由衷祝願:「二位,要走到最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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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然還是得看開。
不再拘泥於一個S胡同後,恐怖遊戲裡的空氣都新鮮了許多。
玩家陸續在十點前來到宴會廳。
丞時嶼和莊依依站在離我十米開外的位置。
丞時嶼的臉還是臭得不能看。
他還覺得我隻是在和他置氣。
我現在都記得他剛剛在走廊裡一反常態,被我氣得咬牙切齒的模樣。
「姜染,你別後悔!」
後悔?
不會的,誰後悔誰是小狗。
反常的不止丞時嶼一個,到了宴會廳,謝京璋安靜異常,好幾次偷偷看我,被我抓包他又惶恐轉頭裝作若無其事。
我一再追問,他才清清嗓子,別扭地開口:「染染,不是爛黃瓜的男人……值得你留戀嗎?就,全新的,沒用過的那種……」
「什麼?」
我愣住。
他臉瞬間爆紅:「沒,沒什麼。」
氣氛變得詭異。
我也變得不太正常了。
最後一個任務,接待我們的還是中年詭異。
有玩家困惑:「這副本是這樣的嗎?大 boss 為什麼還不出來?」
沒人知道為什麼,大廳的鍾聲在十點準時敲響。
電子音如期降臨:
【請男玩家們在伯爵畫像的見證下宣誓,並給你的『新娘』戴上象徵純潔愛意的婚戒,完成最後的婚禮儀式,失敗的玩家,將被詭異吞噬。】
戒指是一開始 NPC 送婚紗的時候一並送來的。
禮樂響起,為了活命,玩家蜂擁上前。
在神像前宣誓、戴戒指,一氣呵成,順利過關者會被安排進下一關。
我和謝京璋被擠在最後。
有了先前那件事,這會兒我根本沒法好好和他對視。
謝京璋倒是恢復如初,見我不動還主動勾著我的腰把我往畫像下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