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奶奶:「說好的一千,你咋就給六百?這女娃是我親孫女,身體好著呢!」
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做這個生意,我都得提前打聽清楚。這女娃可不是你孫女,是你仇家的孩子,我要了她,可要惹不少麻煩!給六百也就看你跑這麼遠不容易,要不然,三百最多了!」
二奶奶咬牙:「六百就六百!」
眼看男人拿了錢給二奶奶,上車就要走。
妹妹的哭聲更大了。
我在地上撿起一根尖尖的粗樹枝,铆足了力氣,衝到面包車前面。
面包車裡的男人見有人來了,啟動車子就要走。
上次扎村長家車胎我有了經驗,這次眼紅之下,一下就把車胎扎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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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車歪歪扭扭熄了火。
男人下車,怒吼著扇了我一巴掌。
二奶奶也衝上來,對著我撕扯:「讓你壞我好事,讓你壞我好事!」
她又對著男人說:「大兄弟,她是車裡那丫頭的姐姐,你一起帶走,給我湊足一千就行!」
我對著她大喊:「奶奶,你喊的人快到了,咱一起把人販子搶了,他不敢報警!」
男人聽了,回頭一巴掌把二奶奶打翻在地:「老太婆,我就看你不正常!黑吃黑是吧?我讓你吃!」
說著,男人對著二奶奶又是一頓踹,二奶奶哀嚎著:「她不是我孫女,她真不是啊……」
男人哪裡還信她的,一腳一腳踹在她身上,二奶奶的哀嚎聲越來越小。
我衝進車裡,看到妹妹被破布捂著眼睛捆著手,哆哆嗦嗦地坐著。
「別怕,姐來了。」
聽到我的聲音,妹妹放聲大哭。
我急忙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經晚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打得暈頭轉向,身上一點力氣也沒了。
面包車又發動了。
我暈過去的前一刻,聽到外面好像有很多人在呼喝。
「人販子在這!」
「攔下來!」
「往S裡打!」
10
等我醒來,看見的是娘滿臉的淚痕。
她一下把我狠狠摟進懷裡。
放聲大哭。
我從來沒見她哭的這麼大聲過。
聽爹說,是學校老師帶人攔住了人販子。
人販子當場就被打得半S,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屎尿流了一地。
二奶奶被人販子打的不輕,送到醫院已經昏迷了,躺在病床上半身不遂。
表叔表嬸都不去照顧她,拉屎拉尿都在床上,現在欠著不知多少醫藥費。
二奶奶想把妹妹賣了給表叔還賬,現在表叔卻管都不管她,也算報應。
後來我問妹妹,那天為啥就跟著二奶奶走了呢,不知道這老太太壞嗎?
妹妹說,那天二奶奶說我下水遊泳被衝走了,救人的說,不認識不給救,讓妹妹趕緊去作證。
妹妹年齡小,一著急就跟二奶奶走了。
我抱著她哭了好久。
11
幾個月後,二奶奶在表嬸的一聲聲咒罵中走了,據收屍的人說,她身上滿是屎尿的惡臭。
而我家也搬到了城裡。
呼吸著陌生的空氣,我和妹妹都睜著好奇的眼睛打量著四周。
小時候不是沒進過城,但現在不一樣,我們想把以後生活的地方狠狠記在心裡。
爹原來幹活認識了一個老板,是他幫我和妹妹在城裡找了學校。
我們一家暫時住在一個老房子裡,房主是一個孤寡老太太,姓李,很慈祥,因為一個人太悶,才把剩下的房間租給我們。
她對我和妹妹很好,經常買些小零食和衣服給我倆。
我們也喜歡趴在她懷裡撒嬌。
有時候考試成績不好,爹娘要教訓我倆的時候,她會拿著蒲扇護著。
剛住進來的時候,我倆都喊她「李奶奶」。
後來越來越親近,我倆開始喊她「奶奶」。
第一次喊奶奶那天,她特別高興,仿佛年輕了好幾歲,做了一大桌子菜,像過年一樣。
不到兩年的光景,她因為身體不好,要被兒女接去大城市住。
臨走的時候,她坐在沙發上,含著淚摸我和妹妹的頭,摸了很久。
我倆也哭得不成樣子。
奶奶上車前,偷偷把一個本本塞給我:「大妮兒,這個你收著,等奶奶走了再給爹娘,聽懂了嗎?奶奶可能回不來了,照顧好你爹娘。」
晚上,我把那個本本拿出來給爹,爹一看臉色就變了。
「這是房產證!老太太咋給過戶成咱妮兒的名字了!咱可不能收這麼貴的東西!」
可是準備找李奶奶聯系方式的時候,爹突然發現,根本不知道怎麼找她。
地址沒有,電話也沒留。
她就這麼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裡。
直到幾年後,奶奶的兒子給爹打來電話,說奶奶走了,臨走還念叨著她的兩個孫女。
這時我們也才知道,奶奶的兒子身份特殊,不能隨便與外人接觸,我們才與她失聯。
我們一家哭成淚人。
這時候,我已經上了高中,妹妹也進了初中。
而不知道哪裡打聽到消息的表叔表嬸,突然來到我們家裡。
12
遠來是客,爹娘還是把他倆迎了進門。
他們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嘖嘖地圍著奶奶的房子轉了好幾圈。
表叔和表嬸都老的像老頭老太了,尤其是表嬸,臉上的神情和二奶奶越來越像。
說了沒幾句,表嬸胳膊肘一捅表叔,表叔咳嗽一下,開口說:
「大壯也該上初中了,你一家在城裡生活了這麼久,能不能給找找門路。」
爹這時候已經獨當一面,算個小老板了。
但他還是說:「我們雖然住城裡,但你們也看到了,這房子也不是我們的,光給別人打工,哪有啥門路。」
表嬸刻薄的眼神一轉,接話道:「沒門路也成,我們其實看好了一個學校,叫金城中學,大壯能進這裡,就是得花錢。這不看你們城裡有房,肯定手裡也富裕,咱又是近親,幫一幫也應該,等你們老了,大壯肯定記你們的好,床邊上也有個男孩照顧,比閨女踏實不是!」
狼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娘說:「這邊生活花錢多,兩個閨女上學我們已經很吃力了,幫不上你們。」
表嬸話鋒一轉:「大妮兒高中快畢業了吧,越來越水靈了,將來肯定找個好婆家。不瞞你說,村頭老陳家的兒子,早就對大妮兒念念不忘了,前幾天我過去說起來,他們願拿 3 萬彩禮呢!」
村頭老陳,打了幾十年光棍,他兒子好像結了三次婚,是遠近聞名的「流氓之家」。
爹娘聽了,臉色頓時變了。
表嬸繼續說:「介紹費我也不多要,大壯的學費一年也就五千,四年下來攏共兩萬,剩下的錢你們留著就行。又給大妮兒找了好去處,又讓大壯上了學,你們還多了個兒子,咋樣?」
不等爹娘發怒,我和妹妹已經一人端起一杯茶水,潑在表叔表嬸臉上。
我指著他倆鼻子罵:
「想要彩禮,你咋不去嫁呢?這邊伺候表叔,那邊伺候流氓,大壯還能上學,將來有本事了,讓大壯給你們三個養老,多好的事!」
表叔二人一邊罵一邊清理臉上身上的茶葉。
「你們良心都讓狗吃了!虧我娘還給你們當過高堂,她就是做了再多壞事,不是都過去了嗎?她都已經埋土裡了,你們就不能記她老人家一點情嗎?」
簡直毀了我的三觀。
我和妹妹的命運,兩次差點毀在這老太太手裡,他們竟然要我們記她的情!
多少個夜裡,想起這一家人我都恨得牙痒痒,恨為什麼惡人一家活得好好的,我們卻遭受連番磨難。
這些年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我瘋了似的撓花了二人的臉,把表嬸頭發扯下一大把,表叔想打我,被我爸摁在地上一頓揍。
最後把他們趕出家門。
本想扔點什麼東西,發現他們空手來的,就狠狠地啐了口痰,用力關了門。
13
後來,新村長打電話我們才知道,村裡要拆遷了。
大壯打傷了人,把家裡的土胚屋賠了進去,拆遷款一分也沒有。
表叔表嬸那天來,就是惦記拆遷款呢。
幾年後,拆遷款真的到賬了。
我已經在本地上了大學,是學校散打隊的隊長。
妹妹也高考了。
考完那天,我約妹妹出來放松,卻遲遲不見她人。
突然手機收到短信,是一個地址,發信人是妹妹。
地址裡有幾個錯別字,看得出打字打得很匆忙。
出事了!
我順著地址找,在一個小胡同裡看見了她。
她被一群人圍住了,幾個女生正要扯她的衣服,幾個男生在外面起哄。
為首的那個很面熟。
我衝進去, 把她護在身後。
妹妹見是我,焦急地說:「姐, 他不放我走,咱還是報警吧!」
為首的那個胖子一臉橫肉,切了一聲:「從小就知道報警, 沒點出息!」
大壯!
「你要幹什麼?」我擺出防御的姿勢。
「不幹什麼,拆遷款不是下來了嗎,我娘說了,你家房子有我家一半, 給錢, 放你們走!」
「還有, 你們城裡的房子也有我家一半,這些年你們住的也夠了,趕緊搬出來,明天我就和兄弟們搬進去!」
我隻是冷笑。
大壯惱羞成怒, 臉上的神色和二奶奶非常像。
「兄弟們,給她們點顏色!」
回答他這句話的是我的一腳下劈。
大壯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臉上一個大大的鞋印。
幾個女生尖叫不止。
剛要圍上來的幾個小混混見我如此生猛,紛紛停住腳步。
我走到幾個女生面前, 一人臉上留下兩個巴掌印。
當時就打哭了兩個。
「滾!」
男男女女瞬間跑光了。
這些欺軟怕硬的東西, 一旦他們欺負人的成本變高, 就會一哄而散。
轉去欺負低成本的目標。
我把大壯拍醒,他看到我第一時間指著我:
「你等著, 等我喊爹娘來,讓長輩教訓你, 一家子絕戶命!」
我對著他那肥臉,扇了五六巴掌,直打的他肥臉腫的老高,再也說不出話。
半年後, 聽村裡的人說,大壯因為搶劫傷人進去了,判了無期。
二奶奶是爹的遠親,因為爹是孤兒,結婚拜堂時,村長讓二奶奶坐在了爹的高堂位置上。
「作那」沒多久,表嬸受不了苦日子,偷偷跑去了南方,聽說又被賣去了東南亞, 生S不知。
表叔獨自一人給兒子送了幾年牢飯。
後來有一天,看見路邊一個小孩手裡的白面饅頭, 一把奪過來, 邊跑邊吃,不小心跌進臭水溝, 摔到腦袋,瘋了。
14
後面的幾年,爹娘的公司越來越大,我畢業後繼續讀研深造, 妹妹也考上了不錯的大學。
一切都像一顆大樹, 枝葉向著幸福的方向不斷延展。
是的,生活無論多麼難,都要做一棵大樹。
有自己的根吸水,有自己的樹幹挺直腰板, 有自己的枝葉迎接陽光。
一切的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獲得。
那些靠吸血佔便宜過日子的人,早晚挖坑把自己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