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陪未婚夫流放三年,終於平反。
他卻要娶我嫡姐為妻,納我做妾。
走投無路之下,我跳下忘川河。
不想閻王說我命不該絕,非要送我還陽。
我不願,隻得在地府裡遊蕩,直到我碰到個披頭散發的男子。
他說他是太子,S得冤枉,不願喝孟婆湯。
巧了,我想喝。
我倆求到閻王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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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被煩得不行,大手一揮,指向我:
「你還剩四十年壽命,這樣吧,你們結為夫婦,一人一半還陽去吧!」
1
我有些不願,遲疑地開口:
「成親?不用吧?
「我可以把我的壽命都給他,沒關系的。」
男子本來還有些不樂意,聞言瞬間跳了起來:
「什麼意思?你這是嫌棄我嗎?
「本殿下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你知不知道有多少貴女求著當孤的……」
我後退一步,披頭散發的鬼臉上髒兮兮地流著血,心口還插著一把刀,怎麼也看不出什麼玉樹臨風來?
還自稱殿下,隻怕是個夢遊鬼吧。
他還想說什麼,被閻王的驚堂木打斷:
「隻有夫妻才能共享壽命,沒別的選擇,不願意的話就該還陽的還陽該喝湯的喝湯,本官忙著呢!」
我嘆了口氣,也罷,混日子罷了。
2
醒來的時候是個晌午。
一睜眼對上蕭子鈺怒氣衝衝的臉。
他應是一夜未睡,雙眼染了血絲,見我醒來先是面上閃過驚喜,很快惡狠狠地瞪著我:
「長本事了啊江殷,學會做戲了是吧。
「要你做妾也是為你好,以你的身份本就是配不上我的。況且哪家當家主母像你這樣尋S覓活惺惺作態,沒得惹人笑話。」
我怔怔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反駁:
「我沒有……」
他站起身來冷嗤一聲:
「夠了,要不是蓮兒告訴我,我當真被你的手段騙了。忘川河水深不見底,尋常尋S的哪裡這麼快被人救起來,還不是你提前找了人做戲給我看。」
蓮兒,那是我嫡姐。
張開的唇又閉了回去,我低下頭沒再說話。
在他眼裡,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你好好休息,別再鬧騰了,我最近忙著迎娶蓮兒的事,沒空管你。
「你放心,等主母進門,我就讓你行納妾禮。」
他生硬地丟下幾句話,長袖一甩揚長而去。
等人走後,我盯著眼前的紅紗帳,沉默不語。
從嶺南回來那天,所有人都說我苦盡甘來,終於要做將軍夫人了。
卻聽到他要迎娶嫡姐為妻,納我為妾的消息。
涼薄的話語,字字句句利刃般扎在我心口:
「江殷是庶女出身,又在嶺南那種地方待了三年,早已沒了閨秀做派,怎配為我妻?
「我心中所屬本就是大小姐,嶺南三年,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
他們瞞著我,要貶妻為妾。
與蕭子鈺的婚書的名字被沈家換成了嫡姐的名字,被我發現後,他惱羞成怒:
「江殷,祖母已去,再無人逼我娶你,除了做妾,你沒有別的選擇。」
我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他說得是。
蕭老夫人已去,再無人約束我和他的婚事。而我跟了他三年,早已沒有名聲可言。
他若是不願娶我,我將無路可走。
這就是他拿捏我的理由,篤定我非他不可的理由。
不,我還是有一條路的,我跳下了忘川河。
往日不可追,但求來世不再做女兒身。
隻我沒想到,活著艱難,想S也不容易。
我答應一個鬼要嫁給他,我還得等他。
還陽之前,男鬼特意說會來娶我,讓我千萬要等他。
想起他那些奇怪的自稱,我微微凝眉,看向身旁的丫頭秋菊:
「你最近可曾聽說過,宮裡有什麼貴人重病去世什麼的?
「或者……什麼太子?」
秋菊愣住,很快睜大眼:
「小姐聽誰說的?太子殿下人好端端在西北平亂呢。
「小姐莫不是睡糊塗了,這種話不能隨便說呀。」
我點點頭,若有所思。
我就知道,男鬼騙我。
3
又過了幾日,我身子好了些,開始準備離開的行李。
從嶺南回來後,我跟著蕭子鈺一同回了蕭家,自從蕭老夫人去後,蕭家大小事一直是我在打理。
如今,也是時候回去了。
當年蕭家流放,我帶走了大半的嫁妝去嶺南。
打點吃用了不少,如今已所剩不多。
可是我翻遍了庫房,也沒見到那幾個箱籠。
不止那些嫁妝,連蕭老夫人留下的物件兒也少了許多。
我正要查問,秋菊哭哭啼啼地跪倒在我腳邊:
「小姐,將軍瞞著您將府裡的大半東西都抬到江家去了。
「將軍說大小姐是江氏嫡長女,聘禮不可寒酸,您的那些嫁妝都被將軍賣的賣換的換全當聘禮給抬到江家去了啊。」
我渾身僵住,頭腦陣陣發昏,怒火由心頭滲透四肢百骸。
蕭子鈺,他怎麼能這麼對我?
推開書房大門的時候,他正在作畫。
我一眼認出那美人圖的輪廓分明是嫡姐。
憤恨的情緒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我打翻了他的砚臺,任由筆墨流了滿桌,紅腫著眼逼視他:
「蕭子鈺,把我的嫁妝還給我。」
他愣住,不悅的視線掃了眼秋菊,又落在我身上滿臉厭煩:
「發什麼瘋江殷,不過銅臭之物,值得你毀了我的美人圖?」
他敗興般地扔下狼毫:
「什麼還不還的,你的還不是我的,再說你一個做妾的人要那些嫁妝來做什麼?」
我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推開他:
「誰說我答應給你做妾了?」
他面色也沉下來,聲音拔高了幾個度:
「我說過,將軍夫人的位置不是你能肖想的。
「我知你做不成正妻心中不忿,可是你看看自己的身份,再看看你這般模樣,你這是想要別人笑話我娶個農婦為妻嗎?」
我退了一步。
我這般模樣,我怎樣了呢?
不過是一身細膩瓷白的皮膚被嶺南的瘴氣所洗,變得粗糙枯黃。
不過是一雙執筆撫琴的手,在無止境的勞作中變得幹癟生瘡。
我突然笑了,笑我這些年眼盲心瞎,竟看中這樣一個男人。
笑容漸漸泛涼,我定定地看著他:
「蕭子鈺,嶺南三年是我瞎了眼。
「以後我與將軍一別兩寬,還望將軍早日歸還我的嫁妝,不然民女隻好告到順天府尹,求個公道了。」
他猛地頓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咬牙切齒:
「江殷,你敢——
「一會兒尋S一會兒要走,你這是又在跟我耍手段?
「你離了我還能去哪裡?還有誰會要你?」
我不想跟他糾纏,轉身去收拾包袱。
沒了嫁妝,我所有的東西加起來,還不夠一個箱籠。
我簡單地收拾了行李,一輛馬車上了路。
臨行前蕭子鈺追了出來,他臉色鐵青SS地盯著我:
「你當真要走?」
我命車夫越過他,路過他時無聲地提醒:
「嫁妝!」
身後,他手握成拳,聲音像是齒縫裡蹦出來:
「江殷,我等著你回來求我!」
4
回到馬車,我重重松了口氣。
忍了許久的淚此刻也再忍不住傾瀉而出。
我以為忘川河的水已經讓我不在意這一切了,沒想到面對那人冷漠決絕的臉,仍是會心痛。
蕭家的這門親事,是姨娘費盡心思給我定下的。
蕭家沒出事那些年,的確是我高攀。
沒人想到蕭家會被流放。
更沒想到蕭老夫人會親自上門,求我陪蕭子鈺遠去嶺南。
她擔憂孫兒一去不回無人照料,也希望有朝一日平反我們也算患難夫妻。
我一介庶女,人卑言輕,隻思索半炷香的工夫便允了。
他也曾對我好過的。
我水土不服吃不下飯是他一勺一勺喂給我,嶺南瘴氣重我渾身起疹,也是他不眠不休地照料我。
他也曾抱著高燒不退的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若有朝一日平反回京,他定不負我,還要掙個诰命夫人給我。
這些信誓旦旦的承諾終於漸漸在煙霧繚繞的瘴林裡消失殆盡。
他開始慢慢放開我粗糙生繭的手,別過頭不再看我枯黃的臉。
在蕭老夫人去世後,再也不肯掩飾他的嫌棄。
他覺得我配不上他了,甚至攻訐起我庶女的身份。
直到平反回來後,我聽到他與長輩商議想求娶嫡姐。
我才知道,原來他在做我未婚夫那些年,也曾與嫡姐暗通款曲。
三年相依相伴,成了一場笑話。
我不想嫁給他做妾,我隻想盡快結束和男鬼的約定,以求來生。
閻王答應我下次投胎不再讓我做女子,也總能自由自在不受制於人。
隻是沒了嫁妝,男鬼那裡隻怕要委屈些了。
也罷,二十年壽命就當是嫁妝了。
從將軍府回來後,爹和嫡母並不高興。
我被罰跪了兩日祠堂。
他們一個嫌我丟人現眼跟了三年抓不住男人的心,還嫌我身份卑微還心氣兒高。
我平靜地接受,跪得筆直。
回到茴香苑那天,嫡姐來看我。
她瞧著我,居高臨下:
「聽說,你不願意做妾?」
我點了點頭,不想多說。
她面上有些不太好看:
「蕭郎很生氣,讓我來勸你。
「江殷,你知道的,他本來心悅之人是我,若是蕭家不獲罪,他定然也是要和你退婚的。之所以帶你去嶺南,一是蕭老夫人所求,二是他怕拖累我。」
默了片刻,我點點頭。
嶺南三年,我以為我能焐熱他的心。
結果終究是我妄想了。
「所以二妹妹——」
她坐在我對面,似笑非笑:
「你爭不過我的,伯府日漸衰落,蕭將軍是我能夠到的最好的歸宿,我不會讓給你。
「也希望你能識相些,不要再做無謂的掙——」
「大小姐!」
話沒說完,就被突然闖進門的丫頭打斷。
是嫡姐身邊的丫鬟驚鵲。
她氣喘籲籲地扶著屏風,先是掃了我一眼,很快看向嫡姐驚喜地喊道:
「小姐,太子殿下從西北回來了,宮裡傳出消息,殿下有意選江氏女做太子妃。」
嫡姐面露喜色,猛地站起:
「你說什麼?殿下要選我做太子妃?」
我怔住,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閃過。
看到嫡姐驚喜的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她站在我面前,捏著手踱步了好幾圈,興奮地自言自語:
「殿下怎麼會突然看上我,竟然是太子妃……」
我掀了掀嘴角,涼涼道:
「嫡姐不是剛收了蕭家的聘禮?」
她渾身一震,猛地一跺腳,朝主院的方向奔了過去。
我聳聳肩,不知為何,心頭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江氏女,除了嫡姐可還有一個。
是巧合?還是說男鬼真的是太子?
5
江氏女要為太子妃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
向來門前冷落的江家也熱鬧了起來,不少夫人貴女上門賀喜,提前向未來的太子妃示好。
她們的目標是嫡姐。
也是,畢竟一個流放三年清白難說的女子,怎麼也不像是能做太子妃的。
她們理所當然地略過了我。
蕭家的那些聘禮也被安到了我的頭上。
蕭子鈺送聘禮之時,外人並不知對象是誰,以為他要娶我為妻的比比皆是。
眼下更不用嫡姐費心去解釋了。
自有貴人笑吟吟地猜測:
「二小姐陪蕭將軍流放三年,蕭將軍待二小姐情深義重,真是羨煞旁人啊。」
蕭子鈺終究還是來見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