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系統警告過我,留下來是要付出代價的——
一旦我遭遇背叛,我會被懲罰失去情感、記憶以及性命。
可裴俞就是不相信。
「你除了拿系統騙孤,你還會什麼?
「孤今日就是要納月兒為側妃!」
兒子也跟著搭腔:
「母妃慣會唬人,你都解綁系統了,系統怎麼可能再回來懲罰你?」
他仰起冰雕玉砌的小臉,涼涼道:
Advertisement
「父王,母妃善妒,不如休了她,讓月姨做兒子的母妃。」
我面色慘白一片,忍不住掉下淚來。
系統冰冷的電子音陡然響起:
【檢測到宿主遭遇背叛。】
我閉眸:「要開始懲罰了嗎?」
【是。】系統頓了一下,【但懲罰結束後宿主就可以回家了。】
我駐足而立,平靜而篤然:
「開始吧。」
1
當初選擇留下來,是裴聿他求我,求來的。
「阿黎,你說你們那裡是一夫一妻制,那我一生就隻娶你一個好不好?
「阿黎,你說你在那個世界是孤兒,那我們生個孩子,有我和孩子愛著你,你就再不會孤單了。」
他陡然哽咽,淚水驀然滴落:
「阿黎,可不可以不要丟下我?」
他說得那般情深義重,真情切意,那般撥人心弦。
讓我,徹底淪陷。
我輕輕答道:「好。」
可自從他的白月光回來後,他就變了。
就連我的兒子,都對那個女人格外喜歡。
當崔芯月第二十二次懸梁自盡被裴聿及時救下來後。
裴聿抱著她就衝進了我的臥房。
「沈南黎,孤一定要納月兒為良娣,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起先他還顧及著我的感受,從未出面提出納妾。
如今卻越發不管不顧了。
我沒有抬眼,隻淡淡道:
「太子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裴聿一噎。
他知道我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
他曾經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卻又說他要納妾。
是他,食了言。
裴聿放下崔芯月,攬住我輕聲道:
「之前月兒是替公主和親才嫁到外藩的,如今歸國,但到底是皇室虧欠了她,何況她還是我的表妹。
「阿黎,我不會食言的,我隻會愛你一人,納妾隻不過是給月兒一個名分,好讓她在京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我們還是一世一雙人。」
我抬眸看他,一雙桃花眼潋滟著水色,鼻挺如山,面若刀裁。
是個甚為好看的郎君。
可這個郎君,負了我。
他忘記了我會胃痛,為了掩飾特意給崔芯月買的刨冰,順便給我帶了一份,說記得我愛吃。
他忘記了和我約定看戲,卻悄悄帶著崔芯月到郊區散心,害我在戲臺枯等了一整日。
他忘記了陪我放孔明燈,被崔芯月拉著去民間放花燈,讓我一人在深夜放了一盞又一盞的傷心燈。
他口口聲聲說隻是給個名分。
可是在無數次不經意間,他的偏愛早已給了崔芯月。
我的鼻尖瞬間湧上酸澀,酸痛難忍。
差一點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的郎君終究還是,背棄了我。
2
我輕輕推開了裴聿,沒有說話,而崔芯月此時卻悠悠醒來。
她一醒來就撲倒在我腳下,砰砰就磕起頭來。
「姐姐,我娘家崔氏一族嫌棄我是嫁過外藩被父子同享的女子,不肯認我這個女兒,整個京都都在嘲笑我失了貞潔,不給我一絲活路。
「若是表哥不能納我為妾,我就隻能懸梁自盡而去了,月兒,求姐姐允我入門!」
我收了收腿,平靜道:
「本宮說過,可以為你在京都之外尋一個好人家做正頭娘子的。」
崔芯月一怔,而後好似磕了太久就要暈過去一般,虛弱倒地。
露出額頭一片青紫。
我知她是裝的,可偏偏這招對裴聿甚是好用。
裴聿急忙抱起崔芯月,看到傷痕一臉心疼,對我甚是惱怒:
「你就這般忍心看一個女子被人欺凌致S嗎?
「孤身為太子本就該三妻四妾,你身為太子妃本就該賢惠大度,替孤廣納姬妾。
「況且你又回不去你那個世界了,還想著一夫一妻一雙人做什麼?」
我的面色煞白一片,渾身發顫。
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心話。
原來曾經的諾言不過是為了留住我而說的,違心之言。
我深吸一口氣,滿目神傷: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留下來本不是你求一求就可以的,我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一旦所愛之人背叛我,我就會被系統懲罰,直至S亡。
「如此,你還要堅持納妾嗎?」
我直直看向他,不放過他面上的一絲神情。
裴聿先是一愣,神色自責。
須臾,又變得厭煩起來:
「你為了阻攔月兒入門,竟什麼謊話都編得出來。
「你除了拿系統騙孤,你還會什麼?」
他竟拿系統之事,嘲諷於我。
我的心髒猛地抽痛起來,痛意剎那蔓延。
痛徹骨髓。
崔芯月貼在他的胸膛,拽著他的衣領,柔弱道:
「不要因為我和姐姐鬧得不愉快,我本就是,不值得的。」
話畢,落下兩行淚來。
裴聿將她抱得更緊了。
兒子裴璟宸就是此時走進來的。
他斷定是我欺負了崔芯月,上來就狠狠推了我一個踉跄。
「你個壞女人,你不僅罰我抄書,還欺負月姨!
「而且哪兒來的什麼懲罰,母妃慣會唬人,你都解綁系統了,系統怎麼可能再回來懲罰你。」
我毫無防備被撞至桌角,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聽了兒子的話,更是一瞬間釘在原地,忘記了腰間的疼痛。
我看著面前粉雕玉琢的小臉,生產之時的場景仍舊歷歷在目。
我難產在床,太醫和穩婆多次勸我放棄孩子我卻依舊堅持保小。
好不容易生下他,我卻突發血崩,最後勉強保全了性命卻落下了終身頑疾。
我的嘴唇止不住地戰慄,終是忍不住掉下淚來。
不過是被我管得嚴厲了些,他竟恨我至此。
原來,傷我至深之人,隻會是我愛之最深之人。
裴璟宸猶不滿意,他抬起冰雕玉琢的小臉看向裴聿,涼涼道:
「父王,母妃善妒,不如休了她,讓月姨做兒子的母妃。」
童音一落,滿室寂靜。
我被驚詫得說不出一個字來。
裴聿凝眉不語,好似不悅。
良久,久到滿室隻聽得到屋外的蕭蕭風聲。
裴聿才道:
「若你同意我立月兒為良娣,你便還是我妻。」
我呼吸一窒。
他竟為了崔芯月,動了休妻之念。
我忍著被撞傷的痛意,輕聲道:
「若如此,你我和離罷。」
裴聿陡然間就怒了。
「你竟還跟孤拿喬,真以為孤不敢嗎?
「從今起,立崔氏女為太子良娣,太子妃沈氏禁足起居室,無令不得出!」
而後抱起崔芯月就走了。
裴璟宸緊跟其後,到了門口還扭頭對我做了個鬼臉。
我閉眸吸氣。
此兒頑劣至此,到底是沒救了。
我呆坐在床上,一片悲涼。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我曾不屑於此箴言,認為我定不會陷此困境。
可如今,身為 21 世紀受過高等教育的穿越女。
我卻被困於男人的後院,毫無作為,動彈不得。
眼淚驀然砸落,滿面悲絕。
是我,信錯了人。
是我,選錯了路。
是我,咎由自取,自作孽。
3
我難過得兩日沒吃下一口飯。
第三日,崔芯月推門而入。
她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牽著裴璟宸。
仿若他們才是母子。
我沒有理會他們,崔芯月卻端著一碗粥到我面前,率先開口:
「姐姐就算再生妹妹的氣,也得吃飯呢,萬不得因為妹妹而傷了自己的身子。」
我輕輕撥開她推到我臉上的粥碗,皺眉道:
「本宮不想看到你們,請離開。」
啪。
粥碗碎了一地。
崔芯月一臉受傷,泫然欲泣:
「妹妹也是擔心姐姐的身體,姐姐何至於此呢。」
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粥碗是她自己摔在地上的。
可就是因為視覺S角,在裴璟宸眼裡,成了我欺負人。
「月姨擔心母妃沒飯吃,親自來送飯,母妃卻不識好歹把碗摔了,活該母妃餓著!」
他猶不解氣,故意道:
「母妃還說會被系統懲罰呢,我現在就不喜歡你,就喜歡月姨,你哪兒被懲罰了?
「母妃就是騙人的,切,真下作。」
我胸口燃起一股悲怒,上前給了他一巴掌,打得我手直發顫。
「裴璟宸!我教你的尊卑有序、禮義廉恥呢?你該這麼跟母妃說話嗎?」
他捂著臉噘著嘴,低頭倔強地不肯理我。
他知道他做的是錯的,所以他心虛得沒有繼續吵鬧。
崔芯月卻在此時上前把他抱進懷裡,柔聲安慰。
「我們宸兒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宸兒疼不疼?」
裴璟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張著嘴嚎叫:
「我不要你做我的母妃,我要月姨做我的母妃!」
腰間的疼痛驟然發作,疼得鑽心。
這就是我拼S生下的好兒子。
「怎麼這般吵鬧?」
裴聿突然出現,滿目疑惑,待他看到我面前的碎碗,眉頭皺得更深了。
崔芯月先發制人,她柔柔地跪在裴聿面前:
「都怪我沒拿穩,不小心把給姐姐的粥碗打翻了,都是我的錯。」
裴璟宸很是知道怎麼讓我不快:
「才不是這樣,是月姨給母妃端碗,母妃故意把飯碗打碎的!」
裴聿立馬就信了。
「沈南黎,你不領情就算了,怎能對月兒這般跋扈呢?」
崔芯月微微勾起了嘴角,得意溢出了臉頰。
腰間的痛意更痛了,痛得我渾身發顫。
我咬著牙說道:「我沒有打碎碗,是崔芯月自己打碎的碗。」
崔芯月立馬順著說:「是我,是我打碎的碗,表哥你別生姐姐的氣,都是我不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撩起額前的發絲,露出了三日前磕出來的青痕。
裴聿立馬心疼了起來。
他連忙扶起崔芯月,溫柔地攬在懷裡,看向我的眼神盡是怒火。
「沈南黎,你要無理取鬧到什麼時候?
「你自己做錯了事還要撒謊騙孤,孤如何能偏袒於你?
「今天孤就護著月兒了,你不是說系統會懲罰你嗎?那就讓它好好懲罰懲罰你。」
他篤定了系統不會再次出現,更不會懲罰於我。
他隻是想拿這樣的話諷刺諷刺我。
生產時落下的腹絞痛跟著病發,直疼得我四肢百骸都在顫抖。
裴聿啊裴聿。
你說你沒有負我。
可你看得到崔芯月頭上的青痕,卻看不到我因為疼痛而額頭浸出的冷汗。
裴聿,你負我負得徹徹底底。
系統冰冷的電子音突然響起:
【檢測到宿主遭遇背叛。】
我輕輕一顫,絕望閉眸:「要開始懲罰了嗎?」
【是。】系統頓了一下,【但懲罰結束後宿主就可以回家了。】
【你會情感消散,記憶消失,最後吐血而亡,整個過程都會伴隨著巨大的身體痛苦,需要極大的毅力。】
我駐足而立,平靜而篤然:
「開始吧。」
4
一個月後,東宮掛起了紅綢。
太子要立側妃了。
是的,不是太子良娣,而是僅次於我的側妃之位。
我知道,這是裴聿在跟我賭氣。
他拿走了我的太子妃印,收走了我的暗衛,卸了我的中饋之權。
而我始終不肯低頭服軟,不肯放棄一夫一妻的理念。
所以今日,他更是強迫我出席納妾之禮,強迫我吃崔芯月的茶。
他總是覺得,我回不去了,所以隻要被逼得多了,就能接受這個世界的規則。
崔芯月滿臉愧疚和羞澀:
「我嫁給殿下是陛下親賜的婚,一些地方的確有些逾制,姐姐不會生氣吧?」
我垂著眸,沒有說話。
她好似很是惶恐,忙解釋道:
「我很愛殿下,也很敬重姐姐,我不是來破壞這個家的,我是來加入這個家的,求姐姐不要生氣。」
我清晰地看到,崔芯月面上慌亂,嘴角卻噙著得意。
我還沒來得及張口,裴聿便發話了:
「月兒甘願為了孤不做人妻而做人妾,你就不能為了孤做個大度賢妻嗎?」
他好似完全忘記了。
當初是他生怕我離開,向我鄭重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
如今卻理直氣壯要求我做大度賢妻?
我的腰腹開始驟痛。
自從開始懲罰之後,我身上的病症不僅不會變好,還變得越來越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