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3
又過了幾日，終於等到了小助理發揮作用的時候。
這場戲演的是姜連溪孤身S入敵軍，斬將擒王，千軍萬馬之中，直取匈奴敵將項上人頭的情節。
是他曾經年少成名的戰績之一。
姜連溪站在落崖之上，神情冷靜地就要開始飛身而下。
把郭導嚇得差點魂歸故裡，一群人連忙攔住要給他穿威亞。
姜連溪皺眉，我懂他的意思，他肯定在想我堂堂北國骠騎大將軍我需要這個？
於是乎產生了分歧，姜連溪理智地說自己可以試試，郭導協同工作人員強烈阻止，生怕姜連溪一個想不開把自己弄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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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阻止。
我怕他把自己弄上新聞……
誰家好人家能直接從幾十米高的山上飛下來啊。
我抱著他大腿勸他低調，勸他入鄉隨俗，勸他忍辱負重……
一陣碎碎念後，姜小將軍屈辱地穿上了威亞，頗讓我有一種逼良為娼的錯覺。
郭導擦擦腦門的汗，對我豎起大拇指。
我謙虛一笑，不敢當不敢當。
這邊姜連溪已經開始拍攝，動作幹脆利落，縱躍如飛身形如電，宛若浮光掠影一般落入人群之中。
從前我隻能在宮中等待他一次次傳來捷報，今日他在我眼前，穿著銀白甲胄演著屬於他的功勳。
我仿佛目睹了那個意氣風發縱馬沙場的姜連溪是如何在戰場上浴血S敵，用一柄長槍悍然刺破匈奴的野心，守住北國領土。
姜連溪拍攝結束，站在一旁解威亞的扣子。
我一臉崇拜道：「姜連溪，你剛才超帥！」
姜連溪動作一頓，隨意道：「馬馬虎虎，剛才這東西限制了我……」
14
自從我上次當著眾人的面成功說服姜連溪。
郭導簡直就把我當一勸說員了。
姜連溪回京，導演讓他穿紅色宮袍，我碎碎念……紅色好看紅色代表大捷紅色顯得更加俊朗……
姜連溪對敵，導演讓他收著點別把同事給打S了，我又碎碎念……同事有義工作有情動作裡面全是愛……
……
對此我想說，任何技能，它用久了，都會免疫的好嗎？！
這邊我還在吐槽，郭導他帶著任務又又又來了。
我：「……」
《九州》這部戲是有女主角的。
我看了看劇本，郭導安排的女主是我那才藻豔逸的二皇姐。
三歲寫詩七歲作畫，是名冠王城的才女。
後世的人大概都覺得英雄是要有美人作配的，所以才加了這一小段風花雪月的劇情。
鮮衣怒馬的將軍，才情絕豔的公主，是放在一起都會讓人浮想聯翩的組合。
可偏偏問題就在於，姜連溪他拒拍這種後人憑空遐想的劇情。
然後郭導就把重擔交給我了，他說劇情走向都過審備案了，讓我務必勸好姜連溪。
我：「……」
我被趕鴨子上架，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磨蹭到姜連溪身邊。
姜連溪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如同知己談心一般開口：「姜連溪，你有啥想法，跟我說說唄？」
姜連溪不理我，連動都沒動一下。
「……」這樣就讓我很沒面子。
我隻好使出絕招，開始碎碎念：「姜連溪，你不願意同二皇姐有感情戲，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的是大皇姐啊？
也是，大皇姐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當初在宮中就有不少人看好你和大皇姐，說你們天生一對」
「但是你和二皇姐一文一武，珠聯璧合，好像也挺合適的啊……」
「你就跟我說說嘛，你到底是喜……歡……誰啊……」
我還沒念完，不知道哪句話惹到姜連溪了，他猛然抬頭瞪我，一雙眼睛S氣騰騰，活像是要把我當場了結。
我趕緊捂住嘴巴，趁著姜連溪還沒來得及動手，逃之夭夭。
郭導！！！這下你信了吧！！
我的技能它真的失效了！！你看這非但沒哄好姜連溪，反而他更生氣了！！！
郭導愁得頭頂更禿了。
所以我想說！要拍英雄輝煌的豐功偉績就好好拍，為啥非要加什麼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
這不等於往正主嘴裡喂老鼠屎嗎？！
我仔細回憶一下，除了流傳的蜚言，姜連溪和我那兩位皇姐平日裡確實沒有什麼交集。
難怪他不願意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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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
姜連溪寧S不屈。
郭導隻好另想辦法，一群人兵荒馬亂地開始翻閱史書，旁邊還有一大堆民間野史，企圖能從中找出姜小將軍雪月風花的蛛絲馬跡。
很可惜。
沒找到。
姜連溪的情史幹淨得就像一張白紙。
眾人遺憾嘆氣。
我說，人家比較專注事業不行啊！
我對著姜連溪欣慰地笑了笑
可惜他還在生悶氣，沒鳥我。
「……」行吧我反省。
……
郭導他們又開始議論紛紛探討起來。
百無聊賴，我聽得都快睡著了。
沒想到最後還真就被他們找到了合適人選。
北國三公主沈枝意。
傾國傾城，備受寵愛，最關鍵的是體弱多病，壽命短促。
S得早，無需太多感情戲，頂級悽美 be 文學，讓英雄輝煌的一生留了一絲遺憾。
「……」
郭導！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才！
至於史書上記載的短命鬼公主沈枝意。
不才，真是在下。
哈哈，這不巧了嗎！
破天荒的姜連溪也沉默了。
然後郭導就當他同意了，開始火急火燎地預選女主角。
制片人摸下巴：「北國三公主外貌沉魚落雁，柳眉杏眼，明眸皓齒……」
副導演沉思：「性格古靈精怪，天真爛漫，靈氣逼人……」
郭導喃喃：「清純？可愛？小白花？」
「……」
眾人齊刷刷把頭轉向我，眼神猶如億千瓦電燈泡閃閃發光。
我眨眨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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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榮幸，我從姜連溪小助理升職成為一名群眾演員。
我演我自己！那個劇播一半就下線的三公主。
郭導說我這個小白花長相，沒有人比我更適合。
化妝師很神奇，在我臉上又抹又刷的，原本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晃眼一看，還真就像我從前生病的樣子。
「姜連溪，像不像？」我在姜連溪面前轉圈。
姜連溪最近情緒好像不太好，一點都不配合。
我意興闌珊地低下頭，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很輕，等我抬頭，他已經收回了手，仿佛是我的錯覺。
拍攝場景布置完畢
我躺在黃花梨木床榻上，床邊鏡頭對準我，我有點緊張。
姜連溪推門而入。
身型修長，雪衣黑發，一身清冷氣息在進入房內悄然散去。
看到他坐在我身邊，我安心下來，按照臺詞朝他微微一笑道：「姜連溪，你又要去漠北了嗎？」
姜連溪盯著我，輕輕嗯了一聲。
「下次回京，別忘了給我帶糖葫蘆哦！」
「嗯。」
「兩根！！」
「嗯。」
「姜連溪，你會打贏的對嗎？」
我期待地望向他，他摸了摸我的臉輕聲道：「你在宮中乖乖聽話好好養病，此戰我會覆滅匈奴，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
姜連溪的聲音和記憶中重合
那日他也是要去漠北，匈奴近年來被姜連溪步步緊逼，如今開始狗急跳牆，聯合周遭敵國強勢反撲，戰況危急，姜連溪不得不連夜前往漠北邊境鎮守。
臨走的時候，他來看我。
我那時病況越發嚴重，從前活蹦亂跳的三公主隻能虛弱地躺在床上，他握著我的手，握得很緊，他跟我說了許多話，我強撐著精神在聽。
他說讓我好好養病，讓我乖乖吃藥，讓我按時吃飯，讓我等他回來……
隱約間他薄唇微動。
我惺忪著眼，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姜連溪已經走了。
再後來
我再沒機會見他了。
17
郭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原來是拍攝快結束了，郭導要拍一個落淚的特寫。
哭？
我愣住了
我為什麼要哭？
鏡頭還在閃爍，我醞釀了半天，實在是哭不出來，隻好對著姜連溪又笑了一下。
「咔！」
郭導喊停，他說我這時候應該表現出對自己身體無能無力的悲哀和牽掛愛人徵戰的擔憂才對。
所以不該笑，應該哭才行。
姜連溪打斷說她不用哭。
我跟著點點頭。
是啊！
我可是無憂無慮的三公主，我有父皇母後的疼愛，我有兩位皇姐的寵溺，我還有北國千千萬萬子民對我的守護，我為什麼要哭？
姜連溪去徵伐敵寇，我更應該笑才對。
因為我知道他一定會贏，我在提前給他慶祝大捷，我也在期待下一次見面的喜樂。
北國三公主，從來不哭！
上一秒我還在自信發言，沒想到下一秒就被打臉了。
接下來一場戲就是拍我病逝。
很簡單，就是閉著眼一動不動。
這時候我已經危在旦夕了，周圍圍著一圈人，父皇，母後，皇姐，太醫，每個人都神情哀傷，還有一群小丫鬟在我耳邊哭哭啼啼，很吵，但我也沒力氣去嘮叨她們了……
姜連溪呢？
哦對，姜連溪還在漠北浴血S敵呢。
我躺在床上，陷入回憶，突然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感緊緊圍繞住我。
我悲從中來，嚎啕大哭起來。
郭導無奈地大喊：「姑奶奶，這回不用你哭！」
我眼淚掉個不停，擦都擦不幹淨。
對不起郭導！我不是故意的！
姜連溪來到我身邊，他把我摟在懷裡，摸著我的頭哄我。
我埋在他胸前哭，他的衣服都浸湿了。
哭到最後，房間裡的人走完了。
我掛著淚抽搭：「姜連溪，我想父皇母後了，我好想好想他們，我也想皇姐了，我想北國的所有人……」
姜連溪安靜地給我拍背：「沈枝意，我會陪著你。」
我抬頭望他，他神情溫柔，似帶著憐惜。
我漸漸安心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佔據了我的心。
「姜連溪，我走後，父皇母後他們還好嗎？」
「好。」
「你好嗎？」
「……也好。」
「嗯，那就好。」
18
就這樣一晃眼，《九州》拍攝結束了。
剪輯師連夜加班趕出來了預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