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媽媽被拐賣以後生下的孩子,可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那段地獄人生。
被囚禁、被虐打,拐走的那十年被迫生下六個孩子,直至弟弟的出生,才終結了生育機器的命運。
六個孩子,我是唯一活下來的女嬰,人生的前十年,我無數次想過,為什麼不把我像其他女嬰那樣,一出生就摔S、淹S,或者是扔出門外喂野狗。
S了也好過生不如S地活著。
可我很愛她。
我的媽媽。
1
從我記事起,每次媽媽生產的時候,我都要跪在產房裡接受奶奶的虐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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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隻是用最細的竹條抽打我。
把我脫得精光,手腳都綁起來,任憑我怎麼樣哭喊求饒。
奶奶陰鸷著一張臉,絲毫不手軟,一次比一次抽打得更用力。
直至我撕心裂肺的哭聲越來越大,身上紅腫的血痕越來越多,她才會滿意地咧著嘴一笑。
可怖得像來自地獄的惡鬼。
再後來還會用燒紅的火炭烙我的身體。
燒焦的肉味夾雜著她的口臭味,是我對媽媽要生孩子最深的恐懼。
年幼的我因為害怕,甚至忽略掉了那時的媽媽有多絕望。
是一種眼睜睜看著自己可能隨時會S的無望。
而奶奶一邊N待我還要一邊念叨:「我們家的閨女可不好當,千萬別往我們家投胎,要來的妮兒們都趕緊走吧,來了也要挨打…」
一遍遍循環念叨,像一串惡毒的咒語。
好像隻有這樣做,我媽就能生下男孩。
我就一直蜷縮在地上接受著她的毒打,直至我媽生產完,我的酷刑才會結束。
而我媽生孩子這件事好像跟爸爸沒有關系。
他的作用就隻是提供種子。
我因為傷得嚴重,感染,高熱隨時都可以把我帶走。
可偏偏我堅韌得像是石壁上的雜草,每次都活了下來。
2
我是媽媽生下的第一個孩子,僅僅因為是家裡的老大,所以才僥幸沒被弄S。
而我活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震懾那些妄圖投胎到我們家的女嬰。
這是個荒謬的說法,很可笑。
可他們堅信不疑。
還因為村裡有個禁忌,第一個孩子是要留著的,否則後面的怕是都活不了。
奶奶一直無比堅定地覺得,打我越慘,我媽生兒子的概率就更大。
沒生出來兒子,就是打我打得不夠慘。
如果這一胎是女嬰,下一次媽媽生產的時候打我就更狠。
甚至過渡到懷孕期間也要每晚讓我在媽媽身邊接受毒打。
每次生下的女嬰,我和媽媽都要親眼看著那些剛出生的小團子,被奶奶和爸爸虐S。
好似這些嬰兒S得越慘,我媽下一胎生兒子的概率就更大。
一次次的身心折磨下,我媽早就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她瘋了,會抱著枕頭喊寶寶,會哄枕頭睡覺,會給枕頭喂水喝。
可有時候不知又想起了什麼,會突然拎著枕頭瘋狂地在地上摔打,滿眼憤恨,那種想要毀滅一切的恨意,常常會誤傷我。
我已數不清多少次,被媽媽扇耳光,揪著我的頭發往地上、牆上磕撞。
血淋淋的疼痛讓我很早就開始懂事。
她清醒的時候會給我講外面的世界,那些正常人過的生活是怎樣的。
告訴我永遠不要被同質化,永遠保持清醒。
逃離這裡是我一輩子要做的事情。
可大多時候她是不願意看到我的,明明心疼我又厭惡我,很復雜的情緒交織。
3
可我不恨她,沒有人比我更知道這個可憐的女人到底經歷過什麼。
我從未見過她手上腳上的鐵鏈被取掉過,我爸~不對,付生男未有一日讓她過過好日子,他像牲口一樣把我媽拴起來。
不光自己去N待我媽,還喊同村那些光棍漢也來,按次收費。
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提著褲子進出過我媽的屋子。
愚昧的付生男覺得,我媽是他媳婦,隻要是她肚子裡生出來的,肯定就是他的兒子。
他隻需要一個兒子。
僅此而已。
我試圖阻攔過,可換來的是比S更痛苦的毒打。
更甚至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也在我的身上停留過。
那是我媽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刻。
她警惕地站在我面前,試圖保護我,卻隻是徒勞,換來的是更慘無人道的折磨。
隻是從那以後,她不再反抗,乖乖就範,我爸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些男人進出她的屋子,她也不再發瘋。
我懂她,她隻是希望我可以逃過一劫,不用重蹈她的覆轍。
彼時我不明白為什麼村子這麼窮,大家不拼一把,闖出去。
去這連綿無際的大山外面看看那裡的世界。
總好過在這窮困潦倒的山村重復著一代又一代的悲劇要好得多。
此言一出,我被打得好幾天躺在茅草棚裡好幾天都睜不開眼。
像是觸碰到了大家的禁忌,遭到全村人的口誅筆伐。
後來我才知道,不是沒有人出去過。
而是在外面的世界,出去的人活得不如一條狗。
在村子裡他們是天,是祖宗,是太上皇,是尊貴的一家之主。
回來的人把外面的世界描述成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
沒吃沒喝像是老鼠,還會無緣無故地挨打,到處都是車子,一不小心還會被撞S......
還有人會把他們捉走剝皮抽筋,燉了賣錢......
版本越來越離譜,外面的世界徹底被妖魔化。
沒有人再踏出村子一步,時間久了,也沒有人敢再提這個話題。
說是禁忌,其實是不願面對的現實。
都在自欺欺人。
村子裡的荒誕成了他們的烏託邦。
是他們的逃避現實的避風港。
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攢錢買外面的媳婦就成了心照不宣的傳統。
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好像沒人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好。
4
再後來慢慢長大,我上了村子裡的小學,這裡唯一的學校。
人生卻打開了新的天地,他們教育我們,所有的女生就是為傳宗接代而生。
生不出男孩的女人是沒用的,是要下地獄的。
聽到此話的女孩們都面露驚恐,不安又無措地相互看著。
大家都早熟得可怕,可又都被蒙住了雙眼。
學校裡那些所謂的老師說什麼就是什麼。
堅信不疑。
當我把這些話說給媽媽聽的時候,她都會不可思議又驚懼地盯著我。
然後像復讀機一樣告訴我,不要相信,不許相信,不可以相信。
根本不是這樣的。
她斷斷續續地會給我講更多外面的事情。
可很多時候,她會前言不搭後語。
腦袋越來越不清楚。
與此同時,村子裡外面來的那些女人自S的也越來越多。
大家習以為常,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隻是晦氣地吐槽又要再攢錢買女人了。
大自然的饋贈是讓我們過得更好,而不是讓他們挖藥、採花賣了錢做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我隻敢在心裡說。
李花是我的好朋友,她告訴她的媽媽S之前跟她說,S才是解脫,不S永遠就會活在地獄裡。
後來她又說了什麼我已記不清,隻記得這句話。
我的媽媽也活在地獄啊。
此後,我無數次想過把老鼠藥或者農藥喂給我媽,這樣她就也解脫了,不用再遭受這樣的折磨。
可我下不了手。
我總夢見我媽笑靨如花的模樣,無憂無慮地走在十裡洋場的街頭,住在城堡一樣的房子裡,房間裡有無數的漂亮裙子和珠寶首飾。
有愛她的爸爸媽媽,每天吃不完的蛋糕和糖果。
夢裡的媽媽那樣好看,會跳舞,會彈鋼琴,會畫畫…...她每天都好開心啊,因為夢裡的她每天都在笑。
那樣真實的夢境,我也不禁真的做起美夢,希望有一天她可以真的離開蚌峪村,回到真正的家人身邊。
而我從那些夢境後,無時無刻不在幫媽媽找這樣的機會。
我的媽媽啊,原來可以笑得那樣燦爛。
5
十歲那年,趁著孫瘸子辦酒席,全村的大老爺們都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
隻有這種時候全村的男人才會放松警惕。
我偷偷一把火燒了蚌峪村的祠堂。
越是我們這樣的地方,就越信奉祖宗,那幾乎是全村人的信仰,我這一把火放得,等同於讓蚌峪村的天塌了。
年代久遠的木質房屋,又加上那天的東風,火勢很快蔓延,熊熊燃燒的火焰照紅了村子裡的夜空。
我激動地手捂緊心髒,怕它跳出胸腔。
一路小跑往家趕。
那天的我閃閃發光。
我在做一件離經叛道但我覺得正確的事。
火紅的夜空,映照著默默地往家趕的我,前路黑暗卻又光明。
身後的嘈雜的聲音越來越遠。
村裡的女人是不可能救火的,她們都是被拐賣來的,恨不得整個村子都燒光才好。
剩下的就是像我奶這樣的老人,有心無力,隻會哭天喊地,青壯年們沉醉在醉夢中根本喊不醒。
醉生夢S,將會是噩夢的一晚。
這場火燒得我無比滿足,簡直大快人心。
我用斧頭劈斷了鐵鏈,拉著我媽瘋狂地奔跑出去。
她因為長久營養不良,又被鐵鏈鎖了十幾年,她四肢瘦弱無力,頻頻跌倒。
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決定背著她逃出去。
那一刻,我做好了逃不出去被逮住打S的準備。
可背上的媽媽並沒有很重,甚至沒有平時我背的豬食草重。
十歲的我甚至為此竊喜。
三裡外的山上有個山洞,我提前在那裡放好了幹糧和水,還有一部偷來的手機。
那是某個可憐女人帶來的。
村裡的人沒有錢買這樣的東西。
又或許這樣的東西太離經叛道,不屬於蚌峪村該出現的物品。
6
我媽以前經常會背一個電話號碼,可她瘋了以後就不再背誦。
好似忘了又好似絕望了,但是我卻默默地記了下來。
以前不懂那是什麼,後來想想肯定是很重要的人的電話。
在陰冷的山洞中,借著蠟燭的微光,我撥通了記憶中的那個號碼。
對面的外公聽到有我媽的消息,激動地打碎了手中的杯子,我清晰地聽到杯子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音。
我不知道我們所處的位置,從來沒有離開過蚌峪村,外公卻說沒關系,他有辦法找到我們,讓我不要掛斷電話。
可手機我已經偷走兩天,電量不太多了。
後來手機沒電的時候,我盯著漆黑的屏幕哭了好久。
無望地覺得,逃不出去了。
或許很快就會被村裡的人抓回去,我可能要S得很慘。
我帶著我媽在山洞住了半個月。
我媽這半個月出奇地乖,不哭不鬧,安靜地盯著我。
我以為她清醒了,但大多數時候她的眼中還是一片迷茫和不懂世事,隻是眸中的驚恐散了很多。
我不知道該去哪兒,十歲的我雖然已經很早熟,可離開蚌峪村外面的世界,我一無所知。
惶恐不安地一直胡思亂想。
那通打給外公的電話,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我也開始不抱太多希望。
第二十天的時候,我們的幹糧和水已經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我本來是準備去田地裡摘些黃瓜吃的,可不料一下山,就看到了許多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