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一個小姑娘，坐在後面我顧不到，發生危險怎麼辦。」
「我自己也有女兒，非要自己一個人去外地，我和她媽媽總是很擔心。」
盡管我和大叔再三解釋不會的，大叔還是執意在出發前在車後面裝了兩個監控。
「這樣我在前面也能看到後面發生的事。」他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
「這年頭，人心太壞了。」他笑得憨厚，好像在擔心自己家的女兒。
我坐在後面聽其中一個擅長言辭的章魚族人講遲域的故事。
半年的時間裡，遲域帶著他們輾轉了許多片海域，才確定在了這裡。
他給幾十個同族的壯年吃了我配的藥，卻隻有他們八個成功活下來化成人形。
「對不起。」我聽著聽著就紅了眼眶。「是我害得你們的族人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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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自願的。」他們紛紛都伸出手安慰我。
「如果不是你，遲域不可能從實驗室逃出去。這麼長時間，要不是提前從你這裡得到研究所抓捕的消息，我們怎麼可能一次次成功脫離。」
「可是遲域……」想到遲域，我哭得更兇了。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對了。」善言辭的那位繼續說著。「遲域這次回來的路上，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他講起話來眉飛色舞。「之前有個章魚族和人類相愛，生了個女孩，她生下來就和人類一模一樣，但是有兩套血液系統，一套藍色一套紅色。」
「她叫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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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研究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我本來計劃是趁著夜色所裡沒人偷偷行動。
可是研究所內卻燈火通明。
我看著幾輛卡車停在門口，林餘抽著煙站在那裡。
「估計今晚他們也要出發了。」想到之前林餘的話，我合理推測他們可能會再次利用蛇媚之眼誘導遲域說出族人所在的海域。
「為了遲域，為了族人，和他們拼了。」
八個年輕的少年，眼中的堅毅，和遲域如出一轍。
這時司機師傅的聲音，從前面幽幽地傳來。
「那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他說。
「不好意思偷聽到了你們講話，而且我也有事瞞著你們。」
「其實這次是我老婆讓我來的。」
「她說想女兒了，讓我跟著來看看，順便看看能幫上什麼忙。」
「我女兒，就是粼粼。」
26
林餘轉身的瞬間，一隻強壯有力的觸手SS捂住他的嘴，攔腰把他從研究所院裡卷了出來。
「遲域呢！」海柳做的繩子把林餘裡三層外三層地裹得像個粽子。
他伸長脖子，示意我把他嘴裡的布條取下來。
「我不是傻子。」我用匕首抵著他的下巴。
「不堵住你的嘴，你肯定會狗吠。」我示意司機大叔幫忙在車上看住他，我走在前面吸引所裡人的注意，章魚族利用善於偽裝的天賦隱匿在黑暗裡。
「林餘呢？」我和所裡的工作人員搭話。
「雲希？你不是休假了嗎，怎麼這個時候來所裡？」工作人員有些警惕，但下意識地四下找林餘。
「诶？林研究員剛才還在這兒，這麼一會兒去哪了？」
趁工作人員轉頭的功夫，我手一揮，他們瞬間被觸手全部拿下。
有一個章魚族人等在車外，穩穩地接住夜色中同伴拋過來的戰利品，都用海柳繩捆了扔在巴士上。
我等在車外，一旦再有人從裡面開門，我們就衝進去。
不久裡面就有人開門。
門剛剛打開，黑暗中伸出的觸手便迅速捆住來人，阻擋住隨即合上的防彈玻璃門。
我和剩下的章魚族人魚貫而入進入所內。
根據我提前繪制的簡易地圖，他們準確找到監控和燈光，觸手猛地朝目標抽過去，掃清障礙。
「怎麼停電了！」研究所內瞬間亂成一團。
餘所長的聲音在廣播裡響起來：「大家不要慌，保存好實驗數據。」
大家鎮靜了幾秒。
可隨著被觸手卷走的人越來越多，場面變得越來越混亂。
黑暗增加了眾人的恐懼。
餘所長在辦公室裡，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監控器，拉開抽屜，摸出一個遙控器。
就在他要按下遙控器的瞬間，被突如其來的蛇尾甩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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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幹什麼？」項叱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你不希望他S嗎？他S了你就可以得到小希了。」餘所長說著，俯下身去撿掉落在桌子底下的遙控器。
「可是他S了姐姐會不快樂。」項叱的聲音透著冰涼的難過。
「但你可以擁有她！」餘所長突然聲嘶力竭。「她說過的，你是她的小蛇，你隻喜歡她，但是她喜歡 01！她喜歡人類也就算了，她喜歡的還是獸人，但不是你！」
項叱沉默著。
餘所長趁著項叱猶豫的時候，繼續向遙控器的方向摸索。
「隻要這個按鍵按下去，所有的實驗品都會銷毀。」
「如果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餘所長聲音狠毒。
「但我不是你！」項叱怒吼著，直直地盯著餘所長的眼睛，尖尖的牙齒一口咬在餘所長已經摸到的遙控器的開關上。
「我不會像你一樣，得不到愛就毀掉愛人！如果不是你在給姐姐的蜂蜜裡添加讓她遺忘那段記憶的藥劑，姐姐就不會愛上別人。姐姐就會永遠記得她和爸爸媽媽在山裡生活的日子。是你，不敢追求姐姐的媽媽，偽造了那場事故，讓姐姐永遠都見不到、想不起她的爸爸媽媽。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蛇媚之眼的能量越來越強，餘所長站起身，手茫然地向前伸著，嘴角掛著笑容。
「雲楠，我喜歡你，可惜我是個獸人，我不配愛你，但別愛別人好嗎？我嫉妒得快瘋掉了。」他隨即又換上一副恐怖的眼神。
「既然我得不到，那誰都別想得到你。」
餘所長眼前出現一片幻境。
那是一片森林，剛上大學的生物學大一新生雲楠在森林裡採風時遇見一隻鹿人。她幫助他化成人形，不眠不休地照顧他，鹿人從此便愛上了她。
餘所長伸出手，摸向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吊墜。
開關打開，裡面是一張兩人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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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進辦公室，餘所長已經趴在桌子上，手裡緊攥著項鏈裡他和媽媽的合影。
桌上的鹿角穿透了他的心髒，他沒了氣息。
「姐姐……」項叱在黑暗裡喊我，「對不起……」他說。
「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我站在原地，注視著餘所長的屍體，心中說不出是何情緒。
他養了我十幾年，卻是制造那場事故真正的兇手。
項叱早就知道餘所長的秘密，但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遲域。
粼粼跑上樓來。
「雲希姐，我剛從族人抓到的研究員手裡拿到了各個研究室的鑰匙，獸人們都放出來了。但 10 號以內的實驗品……」她頓了頓，「他們都S了。」
「而且並沒有找到遲域哥的蹤跡。」
我心猛地揪起來，轉身往外跑。
「林餘呢，我去問他。」
項叱拉住我的手。「姐姐……」
我停住腳步，轉身望向他。
他身上的傷口還在向外滲血。
「你還想做什麼？」我平靜地看向他。
「項叱，我喜歡遲域，也喜歡你。但如果他S了，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說著，我甩開項叱的手。
「姐姐。」項叱的聲音帶著悽涼和酸楚。「我知道錯了。我隻是想和你說，我可以用蛇媚之眼幫你問出他關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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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外面走，我心裡越沒有底。
那種對於失去的恐懼緊緊地包裹著我的身體。
「遲域在哪？」我抽出林餘嘴裡的布條。
「父親呢？」林餘瞪著眼睛盯著我。
「在樓上辦公室，你說出遲域的位置，我就帶你去見他。」我說著讓開，讓項叱站在林餘面前。
林餘別過頭，掙扎著緊閉雙眼，我強行讓他睜開，但項叱卻始終無法與他的目光對焦。
「切成碎塊衝走了。」林餘笑得詭異。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我衝過去猛地扇了他一個耳光。
他嘴角滲出血，緊緊盯著我。「你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你難道不是也在拿 01 做實驗品，你看看這些獸人，他們化成人形，難道不是你的手筆？在這個過程中，你有在乎他們會S多少嗎？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項叱瞅準時機拉開我，墨綠色的瞳仁對上林餘的眼睛。
「父親……」林餘的目光一下軟下來。「我會成為您的驕傲, 您也看一看我好嗎，父親。」
他哀求著，眼中有淚滾下來。
「01 關在哪？」項叱伸手摸上林餘的頭。
在幻境中，林餘看到餘所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
他咧開嘴笑起來。
「父親，您終於看見我了。他就在地下的密室裡, 密碼是您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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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地庫門的時候, 遲域已經奄奄一息。
他的每條觸手都被釘在牆上，身體正中還有一根長長的箭直穿過三顆心髒中的兩顆。
更讓人難過的是，他旁邊的牆上還掛著同族的屍體，同樣的姿勢已經成了標本。
「遲域…」我上前抱住他, 「我來救你了。」
我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 滾落在地上。
「可能會有些疼, 你忍一下。」我拉了凳子站上去抱住他的頭靠在我懷裡。
「要一起嗎？」八個少年已經分別就位，觸手緊緊地纏住遲域身上的釘子。
「一起吧。」我咬咬牙，「這樣他痛一次就可以了。」
「姐姐…」項叱拽了拽我的衣角。「我來吧，他在幻境裡, 痛苦會少一點。」
我戀戀不舍地松開遲域, 項叱抬起遲域的下巴。
「為了姐姐，再撐一下…」他靠近遲域的耳邊輕語。「隻要你活下去, S了我都沒關系。」
遲域聽到，強撐起沉重的眼皮，直視項叱的雙眼。
「希希, 你喜歡海嗎…」幻境裡，遲域看見自己拉著心愛的小姑娘的手, 一路跑進清澈的海水裡。雲希開心地騎在自己身上, 自己的觸手在水裡擺動著，帶她在海中浮浮潛潛。
「遲域你看, 好多漂亮的鮫人！」雲希用手在海水裡撩動著。
「真開心，以後我們都不分開了。」遲域感覺到女孩的臉頰貼著自己的背說話。
聲音溫柔又親昵。
「遲域，我真的好喜歡你。」
釘子從遲域的身體內同時拔出, 藍色的血液噴濺，他卻S命咬緊牙關愣是沒有吭一聲。
「我也喜歡你。」
虛弱地吐出五個字後, 遲域昏迷過去。
31
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夢。
我說著，無奈地嘆了口氣。
「作完」小島位於一個十分偏僻的不知名海域。
島上還有各種各樣的獸人。
遲域和項叱依舊總是吵架, 一言不合兩個人就打得遍體鱗傷。
剛開始項叱看遲域的眼光裡還滿是愧疚, 但隻要一開口想道歉就被觸手扇飛，幾次三番被扇得窩火, 便再也不提。
爸爸媽媽帶著島上的獸人探索他們天賦的秘密，幫助他們安全地渡過化形期, 教他們讀書寫字, 帶他們玩耍嬉戲。
林餘和研究所被公開審判，隨著獸人越來越多地化成人形進入類人期，人類開始平等地對待他們。
真好啊, 我伸出手望向天空, 如果不是夢該有多好。
夢中有觸手把我卷起來抱住。
真實的觸感讓我睜開眼。
「希希……」我陷在遲域柔軟的懷抱裡, 聽他輕語。
我好像還沒從睡夢中完全清醒過來。
抬起眼，看見項叱站在門口，臉上掛了彩。
「姐姐……」
他噘著嘴巴, 聲音委屈巴巴。
嗯？
我看向窗外，海水在陽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真好啊，原來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