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鈺是穿書的，我一直都知道。
我能聽到他和系統的對話，也知道他是為了挽救原世界的白月光才不得不攻略我。
可我仍然無可救藥地動了心。
因為，除了他，沒人在意我，所有人都愛假千金許嬌嬌。
我忽略掉他的目的，和他像普通情侶一樣，戀愛，結婚。
可好景不長，任務完成那年。
他帶著孩子一起回了他的世界，悄無聲息卻又毫不猶豫。
既然這樣，我也不要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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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遠鈺帶著孩子離開那天，是個雷雨天。
「雨下得這麼大，不如等會兒再出門吧。」我刻意忽略掉江遠鈺的系統因為完成任務而興奮地歡呼，開口挽留。
可壓根沒人回應，他們連看都不看我，
毫不猶豫開了門。
大概是我馬上要從他們世界消失了，他們再也不用費心應付我了吧。
所以不用回應，不用解釋，不用告別。
甚至等電梯時，我的孩子已經毫不避諱地提起了那個世界，還有他的新媽媽。
「爸爸，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見新媽媽了。」
「爸爸，新媽媽是不是真的比媽媽還要溫柔Ṱū́ⁱ漂亮，她是不是也會給我買很多玩具，還不逼我上興趣班寫作業。」
從我的角度，隻能看到江遠鈺朝著孩子點頭。
「比你媽媽好一千倍一萬倍。」
我猜，他嘴角一定掛著真心實意地笑。
也是，籌劃了這麼多年終於美夢成真，換我，我也會笑。
我下意識地咧了咧嘴角，輕易模仿出了江遠鈺這些年在我面前的假笑。
原來見得多了，真的能輕而易舉模仿出來。
我轉身回了家。
六年前，我的親生父母以這套房子為代價斬斷我與他們的親情，我孤身一人搬了進來。
那時我才二十二歲，剛剛大學畢業。
我以為未來有無限可能。
此時，我才知道，原來這幾年間無論我怎麼掙扎，等著我的，都隻是一套空蕩蕩的房子。
就像我在律所初見江遠鈺那天。
他的系統大剌剌地說：「這就是真假千金文裡的萬人嫌女配了，結局是二十六歲那年孤獨慘S。」
「ţū́⁵小時候被保姆偷換後N待了十八年，回來後因嫉妒女主許嬌嬌多次陷害，被親生父母趕走。很好攻略的，隻要你給她一點點愛，任務就會完成。」
那時我以為自己幻聽了，直到系統所說的話都一一發生，我才確信。
我開始接受江遠鈺的攻略，靠著他避開了早S危機。
和他像普通情侶一樣戀愛。
他會哄我起床，ţū́₀給我做早餐，會在我加班時給我送飯；
會在綠茶同事陷害我時幫我找證據，回懟。
任何情況下他都會無條件站在我這邊。
因此，當我沒有陷害許嬌嬌，卻還是被親生父母趕出家門時，在他面前淚如雨下。
「大家不是說媽媽生來就愛自己的孩子嗎？為什麼我的親生父母都不喜歡我？」
他將我輕輕攬在懷裡，「菁菁，我會給你一個家。一個全新的家，有愛你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的家。」
戀愛兩年，我真的開始喜歡他了。
可惜……
罷了，虛情假意的丈夫和與他一脈相承的孩子，我都不要了。
2
畢竟，原本這個孩子也不該來的。
按照江遠鈺和系統的原計劃，和我結婚已經是他最大的讓步了，他不能對不起白月光。
他本以為和我辦一場婚禮，攻略進度就能到達百分之百。
因為在他眼裡，我就是這麼缺愛的女人。
我還記得婚禮那天，江遠鈺眼睛亮亮的，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真心地笑，上揚的嘴角就沒壓下去過，嘴角邊的梨渦很美。
「新郎的幸福簡直要溢出來啊，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
聽著司儀的話，在所有的祝福聲中，我忍不住期待。
他是不是也為我而心動？
可是下一秒，我聽到系統的嗤笑聲：「宿主，攻略進度百分之九十九了，今天一定能完成！」
我聽到江遠鈺的回應：「那就好，等到成功了小雨就該醒了，我已經高興一上午了。」
原來，他是為了白月光即將蘇醒而高興啊。
我雀躍的心情又一點一點降下去。
我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失望。
就像我得知我明明什麼都沒做，親生父母還是會為假千金許嬌嬌趕走我時，那種克制不住的難過。
我聽著系統在江遠鈺耳邊說著攻略進度一點點下降。
看著江遠鈺嘴角的笑一點點僵住，最後恢復成完美的假笑。
那時我想，要不到此為止吧？
可是他突然說起了永遠愛我的誓言，我又開始貪戀起江遠鈺給的那一點點溫暖。
萬一呢？
小時候，我沒做好家務被打得渾身是傷，為了嘴巴裡的一點點甜我吞下了裹著糖衣的感冒藥，等到內裡的苦蔓延了整個口腔，我都沒舍得吐。
萬一呢？萬一後面還有一點點甜呢？
3
「我江遠鈺永遠愛許菁菁，無論貧窮富貴、健康疾病，永遠不離不棄，與她白頭偕老。」
誓言真的動聽，我拿出了最完美的笑，任由他給我戴上戒指。
直到耳邊傳來系統的抱怨，「怪不得親生父母ƭůₓ都不喜歡她，這麼陰晴不定的人鬼才喜歡，我以為她是個好搞定的呢。」
「宿主，她感動了，這招有用，等你完成任務咱們就馬上跑路。」
我因為克制手指微微顫動，又是假的。
我決定了，謝謝江遠鈺給的我這一場美夢，他的攻略遊戲我不奉陪了。
畢竟，陪我這種萬人嫌演戲也是很累吧。
小時候，偷換我的保姆一家，說我就是個廢物。
長大後，親生父母說我學習好有什麼用，呆板木訥，不像他們養大的女兒那麼機敏可愛，她隻要輕輕皺一下眉，所有人都會幫她把我趕走。
在這本真假千金文裡，除了江遠鈺這個外來攻略者，其他人都對我要麼避之不及，要麼肆意傷害。
所以，我不恨江遠鈺，反而是因為他和系統我才避開了書裡二十六歲早S的危機。
但也不會再對他心懷期待。
婚禮結束，我平靜提出和平離婚的建議。
可江遠鈺撲上了我的床，不顧我的反抗撕爛了我的衣服。
意外懷孕後，我不止一次聽見他和系統怒吼。
「攻略一直完不成，她還想要什麼？我都犧牲自己和她上床了？」
「她竟然想生下孩子，我就知道她想捆S我，當時在床上反抗得像貞潔烈女，現在圖窮匕見了吧？」
「我不會一輩子和這種女人綁定了吧？」
他的頭發一把一把掉，工作越來越忙，出差越來越多。
面對我時，眼底是壓抑不住的厭惡。
他擔心開口說出不要這個孩子，他馬上成功的攻略進度再次波動。
其實我也猶豫，是否留下這個不受父親歡迎的孩子。
直到孩子有了胎心，我徹底下了決定。
我是被父母放棄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該重蹈覆轍，我要好好愛它。
而江遠鈺竟然也在系統勸說下轉了心思。
他認為隻要我生下這個孩子，母親天然愛孩子，那麼他的攻略一定會完成。
於是在漫長的同床異夢中，我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第一個孩子，江森。
他長得很可愛。
我開始全心全意照顧孩子，做個合格的良母。
隻是他愛自己的父親，與父親口中的白月光。
並不愛我。
4
思緒回籠，我將這對父子這些年的東西都收拾了出來。
灰塵四起，原來我看不到的角落裡，這棟房子藏了那麼多汙穢。
不過，幸好江遠鈺從來沒認為這是他的家，他每天都在準備著離開，東西極少。
我很快就能把一切都規整到六年前的樣子。
我踏進了他從不讓我進的書房，看到了一個私密文件袋。
裡面是親子鑑定單，不同醫院出具的結果，很多張。
足以證明當事人多麼渴望鑑定結果是錯的。
可每張都清晰地寫著江遠鈺與江森為父子關系。
也證明了我在江遠鈺眼中，究竟是怎樣的人。
他篤定自己再也不會回來，所以絲毫不在乎我會不會看到。
如果說之前聽到江遠鈺和系統對話，我還會失望。
那麼現在，我隻有麻木。
我不想哭，可眼睛幹澀。
我滿不在乎地揉了揉眼睛，可剛剛收拾完房間的手滿是灰塵，一下子把眼睛刺激得通紅，淚流個不停。
我急忙去醫院掛了號。
我隻剩自己了，我不能變成一個瞎子。
醫生看了看我的眼睛，語氣輕快：「眼睛不是大問題，滴點左氟沙星滴眼液就好。」
我松了一口氣，剛想開口去拿藥。
醫生又笑道：「很少見到因為進了灰塵把自己眼睛哭成開口花蛤的人，許菁菁你還真是一點沒變，真不知道怎麼做的律師。」
我一愣，盯著他的眉眼看了十幾秒，才想起來。
他是我的大學同學——霍渝州。
我是個刑事律師，之前霍渝州的侄女被校園霸凌，還是我幫他們整理的證據。
隻是當時因為口罩事件被封禁在家，庭都是線上開的。
我與霍渝州也都是微信聯系。
多年不見，加上之前的事情他欠我一個人情，
他讓我在外面等他下班，他要請我吃飯。
我自然想要拒絕，可轉念一想，萬一我真要是孤獨慘S，有個醫生朋友給我收屍也蠻好的。
因此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
我點了點頭。
5
飯點，醫院附近的飯店湧滿了人。
大抵都是病人與陪護家屬，朝老板買些簡單的小炒，在煙火氣中頑強活著。
我和霍渝州打了個商量，一起進了蒼蠅館子，靠窗坐下。
看著大家都在努力活著，我心情好了一點，自嘲道：「自從結婚生了孩子，很少出門吃飯了，還得是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霍渝州一怔，伸手探了探我的額頭。
「你也沒感染引起發燒啊？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我不自然地往後躲，心裡也翻起了驚濤駭浪。
我記得我結婚時，霍渝州還諷刺我以後別折騰，讓我離許嬌嬌遠點。
難道，江遠鈺和孩子離開了這個世界，所有人都忘了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