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愣愣地坐在沙發上，因為沒關掉手機，那條視頻循環播放，傳出凌煙道歉的聲音。徐衍風聽了，瞄了一眼她的手機屏幕，眉梢微微一挑，行動比他預計的快，他以為凌尋章說服凌煙還需要一些時間。
“吃飯了，別看手機了。”徐衍風伸手在夏熙眼前晃了晃。
夏熙抬眼盯著他的臉，跟他求證：“你要求的？”
徐衍風沒否認，拿過她的手機，鎖上屏幕，不斷循環的聲音終於停止，耳邊清淨了。他握住她的手，帶她去洗手，像照顧子衡那樣。
夏熙的表情仍有些愣，原來他打擊凌氏，真正的用意是逼始作俑者跟她道歉，還是以這樣的全網皆知的方式。
徐衍風掰開水龍頭，熱水淋下來，拉著她的手放在下面衝。他以前也給她洗過手，不止一次，所以很熟練，擠上洗手液，搓出泡沫塗抹在她手上，再衝幹淨，拿毛巾給她擦了擦。
張姨已經把菜都擺到了餐桌上，徐衍風拉開椅子，按著夏熙的肩坐下，自己則坐在她身旁，剛拿起筷子，手機響了起來。
本不想接，一看屏幕上顯示“鍾女士”，徐衍風留下一句“你倆先吃”，拿著手機到一旁去接聽——他與母親的通話從不避諱夏熙，但有些事不能叫子衡聽見。
網上鬧得這麼大，鍾映紅就算兩耳不聞窗外事，身邊的人也不可能不談論，這是知道了前因後果，找他問話來了。
徐衍風一隻手斜插進口袋裡，眉目低斂著，不疾不徐地解釋：“跟您了解到的差不多，有關夏熙的傳聞都是假的，是凌家那位散播的謠言。”
鍾映紅也看了凌煙的道歉視頻，那丫頭說是因為一點私人恩怨，她一猜就猜到了，定然是那丫頭知道徐衍風有了女朋友，心有不甘。
她也算是看著凌煙長大的，要不是事實擺在眼前，她都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你確定……都是假的嗎？”鍾映紅吞吞吐吐，“那張照片……”
她看很多人都說照片不像是捏造的，太真了，她不懂那些，也不想聽信網友的話，隻是作為一個母親，難免擔心徐衍風沉溺於感情，被蒙騙。
徐衍風懂母親的心理，沒有再辯解什麼，隻告訴她：“您不相信自己兒子的判斷？”
聞言，鍾映紅便像吃了定心丸，再沒有別的問題要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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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衍風回到餐廳，子衡已經開吃了，夏熙在等他，沒動筷，她輕聲問：“是阿姨聽說了網上的事？”
“嗯。”徐衍風坐下，輕拍了下她的背，“已經說清楚了。”
夏熙唇瓣抿了下，聽他這麼輕描淡寫，恐怕事實並非如此，長輩的觀念一般都不容易扭轉，很難解釋得清楚。說不定在他母親心中，認定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夏熙默默嘆息。
徐衍風給她夾菜，深邃眼眸盯著她的眼：“你不相信我？”他跟母親說了類似的話，隻要相信他就夠了。
夏熙愣了下，何出此言啊，她哪有不相信他？
“我說已經說清楚了，意思是我母親沒有信網上那些謠言，她知道你是被汙蔑的，不會對你有不好的印象。”徐衍風說，“所以，停止胡思亂想，吃飯。”
像被訓了一頓，夏熙老實了，塞了一筷子菜進嘴裡：“哦。”
子衡轉著烏溜溜的眼珠，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懂爸爸媽媽在講什麼，唯有埋頭扒飯。
吃完飯，夏熙的手機又響了，還是趙蕾。
趙蕾：“人呢？視頻看了嗎？”
夏熙：“看了。”
趙蕾：“真是她找人造謠啊？”
夏熙：“嗯。”
趙蕾：“嘖嘖嘖嘖，真看不出來她是這種人，明明是個挺溫婉端莊的大小姐。”
兩人圍繞著這個話題闲扯了幾句，夏熙又去看了凌煙的那條道歉視頻，熱度比之前高了不少，底下的評論有上千條，夏熙翻了翻，曾經辱罵她的那些話像回旋鏢一樣，統統扎回了凌煙身上。
“什麼仇什麼怨，這麼毀人清白，你也是女生，會不知道腳踏兩隻船這種謠言對女生的傷害有多大？”
“我要是夏熙，才不接受你的道歉，有多遠滾多遠。”
“這誰啊，長這麼好看一張臉，心怎麼那麼惡毒。”
“麻蛋，又是被愚弄的一次，周渡之前說的對，怎麼就不知道長記性。下次事情沒搞清楚前，我是絕對不會開麥的！”
“我就知道事情有反轉！”
“有沒有人告訴我，這女的究竟是誰啊？翻了好久都沒扒出來，匪夷所思。”
“甭管是誰，做錯事就得立正挨打！”
夏熙看著這些，臉上無波無瀾，甚至覺得很無聊，沒再往下看，退了出去。
*
徐家，鍾映紅給徐衍風打完電話後，心裡安定了不少，恰好保姆過來說晚飯好了，她抬腳往書房的方向走去，輕叩門板。
裡面的人沒有回應。
想來是做事太專注沒聽見，鍾映紅推開了門：“老徐，忙完了嗎？吃飯了。”
徐關山坐在書桌後面，一雙銳利的眼緊緊盯著電腦屏幕，臉色極為難看，擱在桌上的一隻手攥起了拳頭，手背上筋絡鼓起。
“老徐？”
鍾映紅帶著疑惑走近，順著他的視線瞥向電腦，看清內容，她神色一頓。
屏幕上顯示徐關山打開了好幾個網頁，與夏熙有關的，有徐衍風有關的，與凌氏集團以及凌尋章有關的，還有與凌煙有關的……鍾映紅知道瞞不住了，心裡忐忑不安。
“老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夏小姐是無辜的。你應該看了凌丫頭的道歉視頻吧？凌丫頭一直喜歡咱們家阿風，你是知道的，她在網上看到阿風跟夏小姐在談戀愛，心裡不舒坦，一時想不開，鑽了牛角尖，找人造謠。”
“夏小姐？”徐關山終於抬起了頭，視線落在妻子的臉上，探究地看了她一會兒，她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自己的兒子跟個女人糾纏不清，“你早就知道他跟那個姓夏的攪在一起？”
鍾映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不是故意瞞著丈夫的，還不是擔心他接受不了，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哪能料到，事情會以這種方式曝光。
“老徐，你聽我慢慢跟你解釋……”
鍾映紅從那次去徐衍風家撞見夏熙開始講起。
徐關山越聽臉色越差，到最後表情都顯出猙獰，嚇得鍾映紅不敢往下說了。
聲音戛然而止，書房裡靜得可怕。
徐關山手指重重叩擊桌子：“你現在、立刻、馬上給那個混賬東西打電話，叫他過來。”
第347章 她是我未來的妻子
鍾映紅想過徐關山知道以後會動怒，但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火。他的表情、肢體動作都顯示他氣到極點。鍾映紅從沒見過他這樣。
現在就把徐衍風叫過來？鍾映紅有些猶豫，徐關山正在氣頭上，徐衍風這時候過來，少不得挨一頓罵。
父子倆的關系已經岌岌可危了，再添一把火，後果鍾映紅不敢想。
“還愣著幹什麼？！”徐關山衝鍾映紅吼道，“你不打我來打。”
鍾映紅硬著頭皮勸他：“晚飯都做好了，先吃飯吧。天都這麼晚了，有什麼事等明天再說。”
徐關山橫眉冷眼：“你覺得我還能吃得進去飯？”
他不再跟鍾映紅廢話，拿起桌上的手機。
鍾映紅見狀，忙按住他的手，順了他的意：“我來打，我來打，你消消氣，別氣壞了身體。”
鍾映紅避開了徐關山，走到書房外給徐衍風打電話。
鈴音響了幾秒就被接通了，徐衍風聲音溫和：“媽？您是還有什麼問題嗎？”
鍾映紅微側著身，瞄了眼書房門口，確認徐關山沒出來，捂著手機輕聲說：“你爸剛知道網上那些事，生了好大的氣，非要我現在打電話叫你回來一趟。”
徐衍風沉默了下，語氣平和道：“我知道了。”
“那你……”
“我馬上回去。”
“你爸他就那脾氣，你回來以後好好跟他說，態度好一點，別跟他硬碰硬。”鍾映紅說，“可能是太突然了，他無法接受，時間長了他會理解的。”
一開始她也很難消化，現在不就想開了。徐關山比較頑固，需要的時間會更久。
徐衍風覺得他母親還是把徐關山想得太簡單了，那人怎麼可能軟化，時間再久，他也不會變，就像一塊亙古的頑石。
他也沒打算取得徐關山的認同與支持，不過是不願母親為難，才答應回去一趟。
母子倆通完電話，鍾映紅回到書房，見徐關山還是一臉怒容，嘆口氣，說：“我已經跟兒子說了，他等會兒就到，你別在這裡枯坐著了，跟我去吃飯。”
鍾映紅連哄帶拽，將徐關山弄到餐廳裡坐下，吩咐保姆端菜。
她先盛了一碗湯放到他面前，趁著徐衍風還沒來，先緩和一下緊繃的氣氛：“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個人，不是物品，你得學著相信他，放手讓他自己去過他想要的生活。”
不勸還好，越勸徐關山越來氣，一口湯都喝不下，瞅著鍾映紅眼中冒火：“他想要的生活就是跟那樣一個女人糾纏不清，跟向來交好的凌家為敵？”
鍾映紅懵然不解：“這跟凌家有什麼關系？凌煙做錯事道歉，這不是很正常嗎？”
徐關山一聲短促的冷笑，笑她的想法如此天真：“你以為凌氏和凌尋章的醜聞是憑空出現的？你以為以凌家那丫頭的心性，會因為愧疚而出面道歉？那都是你那個好兒子的手筆！他拿整個凌氏的安危逼得凌家人不得不把凌煙推出來道歉。真是出息了。”
鍾映紅被噎住，她確實沒把凌氏的危機跟這件事聯系起來……
徐關山拿起筷子，掃了一眼桌上的菜，實在沒心情吃，又把筷子用力拍到桌子上。
生的兩個兒子，一個躲在國外一年到頭回來不了幾次，一個看似沉穩，實際上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挑戰人的底線。沒有一個省心的。
*
徐衍風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完，去房間裡穿上外套。
夏熙抱著電腦蜷縮在沙發上，空調吹出冷氣，她腿上蓋了條毛毯，眉眼微微斂起，一副沉思狀。徐衍風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她，但他出門得跟她報備一聲。
等了一會兒，夏熙自己察覺到他的注視，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他穿戴整齊，不免好奇：“你要出門？”
徐衍風走到她身後，兩隻手搭在她肩上捏了捏：“我爸找我說點事，我得回家一趟。你忙完了就睡覺，我盡量早點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