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面露躊躇，高歌的方案已經實施了一部分，這個時候她來接手，效果恐怕不會太好。她們兩個的風格相差很大。
黎太叩了叩桌子，擲地有聲：“有問題嗎？”
別無他法，夏熙隻能應下：“沒問題。”
談判這麼多次，夏熙也疲累了，雙方各退一步是最好的結果。
第318章 那人不太有邊界感
送走黎太，夏熙累得像跑了一場馬拉松。
返回辦公室，她幾乎是把自己摔進沙發裡的，脖子往後仰，閉上眼睛，也不顧會不會把臉上的妝弄花，手指按壓睛明穴。
敲門聲響起，夏熙支起身體，說了聲“進”。
門從外面被推開，來人是高歌。
高歌知道夏熙剛跟黎太談過，扯了扯唇，有些同情她：“辛苦了。”她跟黎太打過很多次交道，清楚黎太不好應對。
夏熙強打起精神，擠出一個笑容回應她：“我正要過去找你。”
對於她要跟自己說的話，高歌心裡有預感，趕在她開口前說：“黎太太是不是不打算繼續讓我做這一單了。”
夏熙愣了下，點頭：“跟她談了好幾次，一直僵持不下，今天她總算松口了，不再要求公司給她免單，但是新增了一個條件。”頓了頓，夏熙語調悠長，“她要求換掉你，重新讓我接手。”
說完，夏熙苦惱地嘆息一聲。
高歌在沙發上坐下，淡淡一笑：“我猜到了。鬧成這樣，黎太太不可能再讓我負責，不符合她的做派。你也沒必要有心理負擔，本來這一單就是你的。”
夏熙：“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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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沒跟你說，黎太太這一單是餘瀟瀟動了手腳才搶過來的。”怕夏熙誤會自己，高歌語速略快地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出事以後才知道的。”
高歌抿了下嘴，把餘瀟瀟之前交代的講給她聽，包括她沒看到那封郵件的真實原因。
夏熙沉默，怪不得跟黎太太談得好好的，對方突然變了卦，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夏熙聯想到黎太臨走時說的話，她提到了菁御園……
夏熙說：“我相信你。”
高歌怔了下，露出一個真心的笑：“所以，你就安心接著做吧，遇到問題也可以找我，畢竟莊園已經裝好了一部分，你需要在此基礎上做改動，不太容易。”
“我知道，這個項目現在就是個燙手山芋。”僅僅是提起來，夏熙就開始頭痛。
高歌輕拍了下她的腿，也說不出多麼有力度的話語來安慰她，隻道了三個字：“慢慢來。”
她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腳步停了下來，回頭望向夏熙，斟酌少頃，一字一頓道：“如果你在莊園裡見到了黎太太的丈夫，最好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
夏熙至今沒見過黎太太的丈夫，隻知道對方是位畫家，叫什麼名字她都不清楚。
高歌垂在身側的手捏了捏西褲的側縫，似是難以啟齒，半晌才把話說出口，仍舊有些吞吞吐吐：“黎先生那人……不太有邊界感，黎太太又很敏感，為避免麻煩，有事你最好跟黎太太溝通。”
雖然不明所以，但高歌的囑咐總是沒錯的，夏熙聽進去了。
*
夏熙給陸明霽打了個電話，向他匯報目前的情況。
陸明霽：“你受累了，回頭我以個人名義給你包個大紅包。”
夏熙回了他一句“去你的”就把電話掛了。
黎太催得緊，夏熙沒敢耽誤，當天下午就帶著黃時雨去了私人莊園。天空飄著細雨，下車時，夏熙撐了把傘，遮住她和黃時雨兩人。
她要親眼看過目前的裝修進程，才能做出合適的方案，確保前後銜接協調美觀。
黃時雨從她手中拿走雨傘：“我來打吧。”
穿過芳草茵茵的前院，走上臺階，在門廊下停步，黃時雨收了傘，立在旁邊的羅馬柱上，傘尖處很快滴了一灘水。
兩人進到裡面，一眼掃過去，跟上次過來看到的毛坯狀態截然不同。
因為這裡出了事故，黎太就叫工人停了，四下靜悄悄的。
夏熙四處逛了逛，碰到特別的地方，會用手機拍下來。雖然她和高歌的風格不一樣，但就眼前的裝修結果來看，高歌的設計挺好的，也符合黎太的要求。
黃時雨去了別的地方轉悠，手裡捧著硬殼本，寫寫畫畫。
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夏熙以為是黃時雨過來了，沒回頭，有意考她的能力，背著手問：“怎麼樣，逛了一圈，有好的想法嗎？說來聽聽。”
“什麼，想法？”
回答她的是道男聲，幾分調笑意味。夏熙一驚，猛地轉過身來，撞上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男人四十歲左右，穿著寬松的灰色襯衫，衣擺不規則剪裁，很有設計感，下面是黑色牛仔褲，中等身材，留著半長不長的頭發，戴一副黑框眼鏡，手指間夾著一支煙，猩紅的光忽明忽滅。
在這樣陰沉沉的雨天裡，這人突然出現在這裡，臉上的笑容再和善，也不會讓人覺得溫暖。
夏熙生出警惕心，謹慎地問詢：“您是哪位？”
“我叫黎世光，這個莊園的主人。”男人隨手撈起一個墨色玻璃的煙灰缸，把手裡的煙摁滅在裡面，打量著夏熙的臉，笑著問，“你是誰？”
原來是黎太太的丈夫。夏熙眼皮跳了下，腦海裡閃過高歌的話，她對黎先生的評價是“不太有邊界感”。
黎世光上前一步，仍舊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模樣：“不說話，難不成是闖進來的賊？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賊呢。”
“您說笑了。”夏熙不動聲色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我是黎太太請來的設計師，您可以叫我夏工。”
“我怎麼記得設計師是高歌？”
“之前是她，接下來由我負責。”
“啊對，我想起來了，那個高歌水平不行，害得我丈母娘摔了一跤，是該換掉。”黎世光斜倚著牆，目光有些赤裸裸，在夏熙身上來回轉，“就是不知道夏工行不行，看著比高歌年輕好多，像沒畢業的大學生。”
夏熙避開他的視線，抬步往二樓走：“黎先生真會開玩笑，我不過是比高工年輕幾歲而已，倒也沒差那麼多，我孩子下半年就上一年級了。”
“真看不出來，你結婚了？”黎世光跟著她上樓，目光下移，盯著她的手，兩隻手都仔細觀察過，突兀地笑了聲，“怎麼沒見你戴婚戒？”
夏熙背對著黎世光，不必擔心被他看見自己的表情，臉上流露出一抹鄙夷，嘴上應答著：“我老公給我買的戒指太大了，戴著不方便工作。我們這一行可不止坐辦公室，還得跑實地。”
“夏小姐，小心腳下，這裡容易摔倒。”
走到樓梯轉彎的地方，黎世光往前跨了一大步，出聲提醒，伸出手攔了下夏熙，掌心距離她身前不足五釐米。
夏熙眉目冷凝，身體緊貼著樓梯扶手，做出避讓的動作，沒讓他觸碰到自己，並抬起胳膊擋開他探過來的手，淡淡道：“謝謝，我會注意。黎先生，我在工作，還請不要幹擾我。”
“哪裡是幹擾，我是想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黎世光訕訕地垂下手，手指握住又展開，“再說，這是我的房子，我總得提點意見。之前那個叫高歌的，設計的展覽室和畫室我不喜歡，你幫我換個風格。”
第319章 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夏熙內心已經罵了一萬句，面上卻不露分毫，四平八穩地說：“您有什麼想法請說，我先記下來，回去添加到設計圖裡。”
黎世光歪著脖子，思索了片刻，笑道：“我一時還真沒想好，隻知道之前那個風格我不喜歡。”他扯了下襯衫寬松的袖子，露出名貴的腕表，看了眼時間，“我看不如這樣，我們找個清淨的地方坐坐，喝一杯，我再慢慢想，想好了就告訴你。”
夏熙都能聽到他在撥弄算盤珠子的聲音了，高歌說得果然不假，這人很沒有邊界感，眼神輕佻不說，言語也這麼輕浮。
不知道這招數他玩了多少次，練就這麼厚的臉皮，這種話他都能堂而皇之地說出口，連最基本的掩飾他都懶得。
“考慮得怎麼樣？”黎世光身體前傾，作勢去牽夏熙的手，“對待夏小姐這樣的美女，我向來很有耐心。沒想好的話，我不介意再多等你一會兒。”
夏熙快吐了，抬高手，要不是考慮到公司的利益，巴掌已經落到他臉上了。
“不好意思，我沒空陪黎先生喝一杯。”夏熙的神色有些冷，“這邊結束了我還得去見黎太太，跟她商量一些細節。”
她今天沒有見黎太的計劃，之所以提黎太，是想讓黎世光有所忌憚。
黎世光眉毛挑了一下，輕易拆穿她的託辭：“我太太恐怕沒時間見你，她在醫院裡照顧我丈母娘。”
“熙姐。”
黃時雨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緊接著，她踩著樓梯下來，見到黎世光，面色微頓。
黎世光沒料到還有其他人，臉上劃過一絲不豫之色。
夏熙趁機上樓，將他甩在身後，與黃時雨會合。
黃時雨身子微斜靠近她，小聲問：“那人誰啊？”
夏熙：“黎太太的丈夫，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用理會。”
黃時雨疑惑地啊了聲，不太明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個評價從何而來。
很快，她就明白了。
那位黎先生也來到二樓，背著手，跟在她們身後。黃時雨還以為他會提一些意見，下一秒，她聽見這個男人問：“夏小姐的老公是做什麼的？”
黃時雨：“？”
這人真是莫名其妙。
夏熙邊看邊記錄，沒搭理他。
“像夏小姐這麼優秀的女性，真的很好奇你的另一半是怎樣的人。”黎世光看不出夏熙的冷淡，話語裡藏著一股惋惜，像是已經認定夏熙不回答他的話，是因為她丈夫的工作一般，不值得說出口。
夏熙依然像沒聽見，指著一處低聲跟黃時雨交流。黃時雨認真聽完，點了點頭，表示記住了。
黎世光見自己被徹底無視，心裡不大舒服，沒過多久，他又起了新的話題：“夏小姐對藝術有研究嗎？你們做設計師的，肯定有一套自己的審美。”
他的本意是展示自己的長處，這也是他吸引女人的慣用伎倆，誰知道，夏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確實，我喜歡漂亮的事物。”頓了一秒，補充，“還有人。”
聽了這麼久，黃時雨也聽出黎先生的意圖了，心裡覺得惡心，還不能跟他翻臉。這一刻，她與夏熙心有靈犀，接話：“難怪熙姐你老公長那麼帥，是蟬聯我們南大好幾屆的校草，至今沒有人能打敗他，原來熙姐你是顏控！”
夏熙配合地笑了一下。
黎世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