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三年前,我挾恩圖報,睡了我的小跟班。
三年後,我家破產了,我不得已變賣老宅還債。
小跟班搖身一變成了商圈新貴,衣冠楚楚的出現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顧舟,我對空房子沒有興趣,我想買的,是你。」
1.
我家破產了。
一夜之間,我從赫赫有名的顧少爺,變成了狗嫌貓厭的顧舟。
甚至淪落到了變賣家宅還債的地步。
掐滅手中的煙,我抬眼看向對面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壓著火氣,
「還要等多久?」
我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個小時了,買房的正主還沒出現。
眼前這個男人,隻是買主的秘書。
擱從前,讓我等一分鐘都算對方本事。
秘書好脾氣的笑笑,還是那句話,
「抱歉,顧先生,我家老板比較忙,請您再等一等。」
以前我仗著家世,行事張揚霸道,得罪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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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買主有意晾著我,八成是哪個跟我有舊怨的孫子,擱這兒溜我玩的。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我冷笑一聲,站起身,
「不賣了,滾吧。」
秘書的臉色終於變了,
「顧先生,您別著急,我聯系一下我家老板。」
現在知道聯系了,早幹嘛去了?
我黑著臉下逐客令,重復到,
「滾。」
秘書拿著手機,尷尬的站在原地。僵持之時,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顧舟,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秘書松了口氣,迎上去,
「老板。」
我身子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可置信的轉過身,門口站了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
他眉眼冷淡,從前散碎的額發被梳了上去,整個人顯得成熟了很多。
是溫知許。
十歲那年,我爸送給我的『小跟班』。
我爸資助他上學,他跟在我身邊照顧我,本是銀貨兩訖的交易。
我卻在溫知許與我家撇清關系,遠赴國外的前一夜,以恩人的名義命令他和我睡了一次。
事後他冷著臉沖進廁所嘔吐的模樣,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我和溫知許,不隻是舊怨那麼簡單。
他惡心我。
他恨我。
2.
溫知許抬手示意秘書出去,偌大的客廳裡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緩步走到我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長腿交疊,姿態輕松。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淡淡的嘲弄,
「顧舟,兩個小時而已,就不耐煩了?以前我可沒少等你。」
我以前愛玩,和狐朋狗友們通宵狂嗨是常態。
溫知許從來看不上我的圈子,但礙於『小跟班』的職責,他總是在看得見我但又遠離我們玩鬧中心的地方,一等就是整夜。
我玩樂的間隙,每每抬頭,就是他帶著點不耐煩的矜傲側臉。
嘈雜喧囂的環境裡,溫知許的冷淡像是月光清暉,格格不入,卻又分外迷人。
想到往事有點心煩,我掏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了一口後,隔著薄薄的煙圈打量溫知許。
他盯著我指尖的煙,眉頭微蹙。
溫知許格外討厭煙味,以前我寶貝他,從不抽煙,這還是在他走後才學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我才不管他的喜好。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和他談判,
「既然等了兩個小時,買家又是你,我要加價。」
我提價提得心安理得。
這個房子,溫知許也住了十二年,就當補收他房租了。
溫知許不以為意,
「隨便加。但我有一個條件……」
他突然傾身過來,那張精致冷感的臉與我相距不到兩釐米,我不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溫知許緊盯著我,指腹劃過我的手背,落在我的指尖。
我像是被燙到般縮了縮手指,下一秒,手中的煙易了主。
溫知許隨手將還剩大半截的煙摁滅在煙灰缸裡,貼在我耳側說到,
「顧舟,我對空房子沒有興趣。我要買的,是你。」
3.
我愣住了。
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買我?」
溫知許與我拉開距離,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包養。這樣說,你能聽懂了嗎?」
三年前溫知許碰我一次就吐了,他厭惡男人,更厭惡我。
為了侮辱我,真難為他忍著惡心提出這種交易。
我攥緊了手指,氣得發顫。
對方如果不是溫知許,我此時絕對已經揍上去了。
不動手,但我可以動口。
我冷笑著抬眼看他,
「你也配買我?溫知許,你不過是我顧家養的一條狗。」
溫知許的呼吸頓了頓。
他垂下眼睫,自嘲般勾了勾唇,
「這句話我三年前就聽過了。你不會以為,它還能傷到我吧?」
他將合同甩到我面前,
「顧晏禮還在 icu,你可以有骨氣,但他等不起。要債的人快鬧到醫院了吧?」
「顧舟,不會有第二個人像我一樣任你出價了。」
我心口一窒。
溫知許還是和以前一樣,能輕松的找到我的軟肋。
我爸自殺未遂,進了重癥室,至今未醒。
有人威脅我再不還錢就找人去醫院鬧,我怕影響我爸治療,迫不得已才變賣家宅,打算先還掉這部分債務。
但我心裡清楚,這隻不過是權宜之計。少了這一個,還會有下一個。
另外,我爸的治療費用也高昂得不像話。
雖然我表面冷靜,但已經是窮途末路。
溫知許靜靜的看著我,欣賞著我臉上的掙扎。
在長久的沉默後,我拿過合同,在價格那欄填了個天價數字,
「買我很貴。」
溫知許看了一眼,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利落的簽下了他的大名。
簽完後他看著我,
「錢會在今天之內打到你的賬戶,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清算外債,如果有周期較長的,可以委託給我的秘書處理。」
「明天晚上八點前,回到這裡,顧舟。」
4.
機械麻木的處理完外債,剩餘的錢足夠支付我爸一年的治療費用。
這也是溫知許包養我的期限。
我隔著重癥室的玻璃,久久的注視著我爸瘦得隻剩下骨頭的身影。
他最重臉面,要是知道我為了錢甘願被一個男人包養,估計會氣得跳起來。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溫知許發來的消息,
「七點了。」
我心裡煩躁,習慣性的想抽支煙。
摸到空空的口袋,才想起來煙盒被溫知許拿走了。
他要求我戒煙。
我頹然的收回手,又看了我爸一眼,急匆匆的離開醫院。
踩著點抵達老宅,我推開實木的大門,與擦著頭發下樓的溫知許撞了個正著。
一瞬間有些晃神。
我與溫知許的初見,也是差不多的情景,隻不過當時推開門的是他,站在樓梯上的是我。
當時我正因為一點小事大吵大鬧,溫知許推門而入,目光涼涼的落在我的身上,我瞬間就沒了聲音。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我從沒見過他那樣好看的人。怔在原地,呆呆的問他,
「你是誰?」
溫知許態度恭順,但眼神異常冷淡,
「我叫溫知許,以後負責照顧您,少爺。」
第一次見面我就喜歡溫知許。
第一次見面溫知許就討厭我。
我小時候並不在意他的冷淡,總是熱切又執著的纏著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和他黏在一起。
事實上也差不多,我們隻有睡覺的時間是分開的。甚至有時候,連睡覺也在一起。
我喜歡偷偷溜進他的房間。
溫知許從不拒絕我,隻會順從的打開被子,任由我鉆進去,將冰冷的手腳塞進他的懷裡。
他縱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哪怕可能會因此被我爸責罵,所以我一度以為我對他是特別的。
後來才明白,一切隻不過是因為,服從我是他的『工作』。
5.
「發什麼呆?」
溫知許將手中的毛巾塞進我手裡,自顧自的窩進了沙發,ӱź
「來給我擦頭發。」
我握著微微有些濕潤的毛巾,踟躕片刻後走了過去。
這事我是第一次給別人做,學著從前溫知許給我擦頭的樣子,用毛巾包住了他的頭發。
不小心多包了點,遮住了他的眼睛。
溫知許默不作聲的把毛巾往上推了推。
我有些尷尬,把毛巾提起來一點,輕輕搓了搓。
溫知許挑剔到,
「用點力。」
「……」
我憋著火,卯足力氣搓了兩下。溫知許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裡隱約有些委屈。我想到自己現在的身份,莫名心虛,正要放輕力道時,溫知許抓住我的手腕,嘆了口氣。
「算了,我自己來。」
「你去洗漱,洗完直接去我房間。」
聽懂了他的暗示,我的心臟『咚咚咚』的猛跳起來。
溫知許也真是豁得出去,為了侮辱我,還要克服生理障礙。
他不會又做完就吐吧?
見我在原地發愣,溫知許看了我一眼,用眼神催促我。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我轉身上樓,快速洗完澡,推開了溫知許的臥室門。
他以前就住這裡,現在搖身一變成了房子的主人,竟然沒換個大點的地方。
溫知許靠在床頭看書,見我進來手指一頓,隨手將書塞進枕頭底下,
「過來。」
我走過去,在床沿坐下。溫知許沒動,眼神自上而下的打量著我。
看得我十分煎熬,懶得再忍受,我抬手就要解腰帶,被溫知許攔住了,
「急什麼?」
「先把頭發吹幹。」
我以前因為不吹頭發睡覺感冒過一次,那之後溫知許就不再讓我濕著頭發上床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溫知許避開我的視線,補充到,
「我是怕你弄臟我的枕頭。」
他說著下了床,從櫃子裡拿出一條幹凈的毛巾,一邊給我擦著頭發,一邊低聲說到,
「這才是擦頭發,你剛剛那樣,叫故意傷人。」
我沒有應聲。
溫知許像曾經的很多個晚上那樣,用毛巾給我擦了半幹,又拿出小型吹風機,開了最低檔慢慢的給我吹著頭發。
我低著頭,任由他的手指在我發間穿梭,直到頭發全幹,溫知許才關上了吹風機。
刺耳的『嗡嗡』聲消失後,我抬眼看向溫知許,
「溫知許,你現在不會吐了嗎?」
溫知許喉結滾動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丟掉吹風機吻了上來,
「不會了。」
一切發生時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屈辱。
溫知許既兇狠又溫柔。
7.
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這種事的原因,我夢到了三年前那一夜。
三年前,溫知許毫無預兆的消失了一個月。
回來後,他還清了我爸資助他的所有費用,定了次日的機票出國。
我氣急敗壞的找到他,命令他不許走。
但我的命令第一次對溫知許失效了,他避開我抓他衣角的手,冷靜的驅趕我,
「顧舟,我和顧家已經沒有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