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付池是隊內最火的 CP。
經紀人為了熱度，讓我們使盡渾身解數賣腐。
付池是鐵直，可我是真彎。
他知道了我的心動，對我避而遠之。
卻在我考慮前男友復合請求後開始發瘋。
「齊凈，要不要和我假戲真做。」
1
「池幹抹凈 CP」上熱搜了。
看著噌噌往上冒的數據，經紀人許姐兩眼放光。
「按這個趨勢下去，這個季度的商務很快就找上門。」
付池點開了手機，開始刷底下那些嗑瘋了的 CP 粉評論。
剛釋出的後臺排練花絮裡，付池扶了快摔倒的我一把，手搭在我腰上遲遲沒放開。
【誰懂啊池小狗的目光好像粘在他老婆身上了。】
【小凈那條私服怎麼這麼眼熟？是不是又在偷穿老公的？】
【樓上的，小情侶之間互穿衣服不要太正常！】
【嗚嗚什麼時候出完整版？我買爆，逐幀品鑒！我勸公司不要不識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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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真是狗改不了嗑 CP，可是他們都喂我嘴裡了，我不炫我還是人嗎？】
及時把握她們的爽點，演她們愛看的，是我們除了偶像本業以外的必要工作。
「齊凈，你最近給到的反應不太夠，自己注意下，別讓付池單機。」
許姐收起笑意拍了拍我的肩，付池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我低頭吸了口咖啡，淡淡道了聲知道了。
許姐離開後，休息室就剩下我倆，其他三位成員去做妝造，還有很久才輪到我們。
將咖啡放回桌上時碰到了付池的水杯，我下意識就躲了下，幾滴咖啡液濺了出來。
「你這兩天興致好像不高。」付池抽了兩張紙遞給我，「是反感了嗎？我有點用力過猛，抱歉。」
我接過來，盡量顯得自然。
「嗯，過猶不及，還是收斂點好。」
事實是，我快招架不住了。
我的心動是真實的，不是演的，我怕不壓抑著，就要被他看透了。
付池是鐵直，我們的合約還有 3 年才到期。
明知他的一切體貼和關心都是演給粉絲看的，還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多可悲啊我。
2
下午有個宣傳新專輯的直播，因為之前頻頻上熱搜，不僅拉到了大贊助還吸引了一大幫路人。
預熱的彈幕裡有 CP 粉盤點的各種糖點。
許姐興奮到焦慮，我們這種小作坊公司，有如今這種關注度，真是祖墳冒青煙。
她握著我和付池的手，眼裡幾乎要噴出火。
「直播不比錄播，你們一定要全神貫注，不能分心，特別是齊凈，你反應要跟上。」
付池向我瞥來一眼，我深吸一口氣，對許姐笑道：「明白。」
我在隊裡人設是健氣陽光又容易害羞的傲嬌，但我本人是 i 人，i 人裝 e，還要應對付池猛烈的攻勢，這種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鏡頭旁有個大屏，可以看到實時彈幕，一溜兒的池幹抹凈快結婚。
要不是我其他三位隊友實在糊到沒脾氣，這樣 ky 的行為早就該挨罵了。
就這麼晃神了一下，我動作慢了點，遊戲環節慘敗。
付池笑得無奈又寵溺，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也應景地掩面哀號。
不用看，此刻彈幕應該是爆炸式瘋飆。
付池是我這輪遊戲的搭檔，要一起接受懲罰，主持人拿出轉盤和飛鏢，上面列滿了懲罰事項。
我一看，頭皮麻了。
不是，這是正經懲罰嗎？玩得有些大了吧？
隔保鮮膜親 30 秒，在搭檔身上做 20 個俯臥撐，咬勺子柄喂搭檔吃 5 個湯圓……
我的驚慌不用演都滿溢在臉上。
付池把玩著手裡的飛鏢，一臉平靜地扭頭問我：「你想要做哪個？」
【AWSL，池小狗真的好尊重老婆。】
【選親親啊，還在等什麼！！！】
【我要瘋了啊啊啊，嗑不到的有難了！】
我抿唇：「看你飛到哪個。」
他利落脫手，飛鏢破風而去，穩穩扎到轉盤。
「額頭抵額頭對視一分鐘。」
3
我稍微松了一口氣，比另外的稍微好一些。
真的站在付池面前，才發現我根本做不到，甚至不敢抬頭，光是感受到他的視線，我就有些頭暈目眩。
付池比我高了半個頭，半垂著眼看我的時候會給我一種很深情的錯覺。
他微微傾身，溫熱的肌膚貼上時，我的大腦開始放煙花。
太近了，幾乎都能感覺到他的呼吸纏繞在我鼻尖。
下意識想往後撤一點，後頸忽然被他的手按住，在攝像機拍到的那面是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耳垂，被遮住的另一側指尖輕輕點了點，這個暗示讓我抽回一點理智。
對，我們在演戲，我現在在工作，我不能逃。
我抬起眼，努力對上他的視線，努力將所有注意力轉移到主持人的讀秒聲上。
4、3、2、1……
一分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時間終於到了，我緊繃的身體倏地放松，立刻伸手推了付池一把。
付池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又換上營業的表情。
我心虛地瞄了一眼屏幕，還好大家隻當我是在害羞，並沒有別的解讀。
直播有驚無險地結束了，我像是電源耗盡的機器人一樣癱坐在休息室，打算緩到大家都走了再去換衣服回家。
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醒來時天已全黑。
我翻看完未讀消息，確認了下明天的行程，撐著桌子站起來，轉身看清隔壁坐著的人後有一秒的愣神，以為自己還沒有醒。
「付池，你怎麼還在？」
他將手機熄了屏，面無表情地看向我。
「想和你談談。」
隱約知道他想和我說什麼。
我捏了捏拳，又頹然松開。
他應該是發現了，我今天表現得過於明顯了。
現在知道也好，不管他作出什麼回應，至少都能讓我從當下的狀態裡脫身出來。
大不了，他換個人組 CP。
「你是不是……討厭我？」
「是，我喜歡你。」
幾乎是異口同聲，等我看清他眼底的震驚反應過來時，已經太遲，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4
我逃了。
逃回家才後悔，原本是可以解釋的，說自己隻是在開玩笑，或者說入戲太深還沒出戲……
但我選擇了最糟糕的一種，直接捶死了自己的心意。
我滑坐在玄關，腦中不斷盤旋著怎麼辦怎麼辦。
電話鈴聲突兀響起將我思緒抽回，我看也不看直接接起，急得聲音都有些劈叉：
「付池，我今天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喜……」
電話那頭始終沉默，忽然傳來一聲咋舌。
我愣怔一瞬，看了眼屏幕，眼皮猛地一跳。
竟然是喬愈。
我的前男友。
「看到熱搜原本想提醒你別把自己演進去了，沒想到你竟然還告白了。齊凈你和我分手了就這麼饑不擇食，瘋到對直男心動？」
不小心告白已經夠讓人抓狂了，此刻聽到他的聲音更覺得晦氣。
「我和別人告白關你什麼事。」
「小沒良心的，關心你有錯嗎？」
我懶得和他多費口舌：「掛了。」
「哎哎——明天我……」
看著屏幕上的通話結束，我呆滯了一會，他剛才是想說點什麼？
算了，不重要。
我默默翻出合同算違約金，噼裡啪啦計算一通。
算了，還能撐。
第二天有個綜藝錄制，到了現場我才意識到昨晚喬愈想說的是他也會來。
他作為新晉流量小生，跑綜藝擴大知名度是很正常的事。
後臺這麼多人，他大大咧咧摟住了我的肩。
「嗚嗚被你掛電話難受了我一晚上。」
我嫌惡地扯開他的手，他又沒皮沒臉地將下巴支在我肩膀。
「喲，你那相好的來了。」
我立刻看向門口，付池剛剛摘下口罩，對上了我的視線，又看向粘在我身後的喬愈，然後直接轉過了頭。
心裡瞬間就空空的。
「嘖，你們這 CP 還怎麼賣，錢難賺屎難吃啊……靠！」
猛地給了他一肘擊，我淡然地收回手：「你才吃屎。」
5
這個綜藝是談話加遊戲，每個嘉賓都帶著自家的宣傳任務。
從業這兩年，我已經熟練地掌握了臺上臺下的開關，明明昨晚還因為和付池告白失眠了，一上臺依舊是元氣滿滿的樣子。
協作環節根據抽簽序號，小號可以優先挑選自己的搭檔，付池抽到了第一號。
我一如往常等著他選我，甚至在他念出名字前，就往他方向動了一步。
周圍人都習以為常地為我讓開了位置，攝像機已經準備好拍我被選中時的特寫。
氛圍已經準備妥當，隻等付池念出我的名字，大家就會開始起哄。
然後及時、精準地捕捉到了我臉上的驚愕和失落。
——他喊出了隊友的名字。
幾乎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清楚看到臺下許姐張大了嘴。
被喊到的隊友向我投來迷惑的眼神，主持人也出來大驚小怪：「欸——付池你認真的？」
付池聳肩：「我很像在開玩笑嗎？」
我感到了一絲難堪。
沒有誰是應該被誰選擇的。
臺本都沒寫他必須要選我。
隻是我原以為，他不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上而已。
幾道有深意的視線交錯來交錯去，喬愈嘖了一聲。
「到我了到我了。」他大力拽了我一把，「齊凈你就過來吧你！」
被拽過去的那一瞬，我看到付池手抬了一下，又迅速放下。
很快，快到我甚至以為是我的錯覺。
錄制繼續有條不紊地進行，喬愈情緒異常高漲，普通的小遊戲被他玩得生死攸關般重要。
「賣力過頭了吧？」
暫停休息，工作人員在臺上忙著換布景，我不想回我和付池的休息室，便幹脆跟著喬愈走。
「還不是看你情緒不高，想調動一下。」
我抹了一把臉，一直勉強自己表情不垮，肌肉都有點僵硬了。
喬愈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罐咖啡拋給我。
我接過，是我曾經很愛的黑咖啡。
不由得有些懷念那些和喬愈一起擠出租屋，蹲試鏡機會跑通告的日子。
咖啡液還沒滑入喉嚨，就聽到喬愈一本正經地開口：
「齊凈，幹脆我們復合吧。」
6
手忙腳亂擦去嘴角的咖啡，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喬愈依然笑著，隻是感覺有些心事重重。
我和他是互相扶持的革命友誼，那段時間過於艱苦，依賴和信任變了質，萌生出了點異樣情愫，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並且那時的我們也確實需要一個對象，作為借口來推脫掉一些大老板不懷好意的邀約。
那個對象是男是女無所謂，隻要真實存在就好。
我和喬愈的分開也很自然——我倆誰都不願意做下面那個。
毫不誇張地講，如果把我和他上下綁一塊兒，地球上將誕生第一座螺旋永動機。
可就是這麼個死活不肯就範的喬愈，在被神秘大佬看上後，竟乖乖從了。
「沒辦法，他力氣好大又霸道，拿錢砸我很疼的。」
曾經的喬愈是如此狡辯的。
那麼現在……
我搖搖頭：「我可不敢動你，你金主一生氣我得退圈。」
「他現在壓根不在意我。」喬愈低頭劃開手機，遞到我眼前，「看，他的新歡。」
照片拍得模糊，應該是偷拍的。
一臉冷峻的男人似乎喝醉了，身邊緊緊貼著一個纖白少年。
那個少年我認得，最近一直上熱搜，一看就是有人在捧。
瞄了一眼喬愈，他直直地盯著照片裡的兩人。
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在賭氣。
被偏愛的有恃無恐，他想賭一把，賭在那男人心裡還有分量。
「你就不怕把人反而逼遠了，他們這種高位者，最討厭背叛和試探。」
喬愈愣了下，伸手摟住我脖子，輕輕嘆了口氣。
「那這破圈子我就幹脆退了，誰愛待誰待。」
特麼的，我好不容易有點水花，我還要待呢！
正要吐槽，休息室的門被輕輕叩響。
付池手裡拿著幾張紙，視線在我和喬愈間掃過，語氣很冷。
「後半場加了臺本，有空嗎？對一下。」
我拂開了喬愈的手臂，朝付池點點頭。
邁步離開時身後追來一句。
「齊凈，你考慮下唄，正好你也不用賣腐了。」
聞言我立刻看向付池，但他隻是抬了下眼，未置一詞轉身就走。
心裡頓時酸溜溜的。
其實我也在賭，賭付池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在意我和喬愈的關系。
答案很顯然。
是我在自作多情。
於是拒絕的話，在苦澀裡就釀成了另外的味道。
「知道了，我會考慮的。」
7
許姐覺得上半場我和付池的微妙氛圍，在播出後肯定會出大問題，所以磨著導演在下半場給我倆加了互動，直接定死了環節安排。
付池表情不虞，可能是有些不情願。
我小心翼翼開口。
「互相透露對方的一個秘密這裡，我說你喜歡淘古著可以嗎？」
「……這已經不是秘密了。」
我犯了難，說太私密的對他不好，說無關大雅的對粉絲不好。
「睡覺喜歡踢被子呢？」
付池抿嘴：「可以。」
我松了口氣，趕緊在臺本記下。
正低著頭掃後面的安排，眼前忽然暗了一片，頂光被遮擋，不知何時付池站在了我跟前。
還沒來得及疑惑，腰忽然被攬著往前一帶。
我一聲驚呼，嚇得立刻就去推他。
付池蹙起眉，沉聲道：「這個反應不行吧？」
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演練後面安排的動作。
我需要身形不穩，他需要出手相擁。
總之，我們要身體接觸。
「抱歉，我沒做好準備。」
「……你在考慮什麼？」
他的手還扣在我腰上，呼吸也很近，我的思緒完全無法集中。
付池又問了遍：「喬愈和你說了什麼，你需要考慮。」
我和付池可以說是捆綁營業，如果一方進行不下去了理應通知對方。
正好他也開始考慮其他隊友了，我可以就此退出這段讓我心動又痛苦的關系。
「復合。」我頓了頓，又補充道，「他是我前男友。」
付池立刻就松開了我。
腰上還殘存著他的體溫，我清晰地感覺到溫度在漸漸散去。
挺好，他對我的厭惡大概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你對待感情都是這麼隨便的嗎？」
這又是什麼問題，我困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沒有隨便，我和他關系很好。」
「我是說，你對我。」付池將手插進口袋裡，微垂著眸，「我還沒有給你答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