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隨時把彩禮掛在嘴上，完全忘記了，那些彩禮我都換做嫁妝，加倍的給她了。
我從她身邊走過：「你的終身大事關我什麼事！」
王蘭兒在身後撕心裂肺的喊：「媽！」
可是我已經不需要她這聲媽了。
沒多久，王草兒又找上了我。
她平日冷淡的臉上有幾分窘迫，小聲道：「媽，你……能不能給我 10 塊錢，該交學費了。」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心甘情願的喊我一聲媽。
「你是王家的人，找我幹嘛？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你那個不怎麼聰明的腦袋瓜是怎麼想到找一個非親非故的人要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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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求她！」一個稚嫩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原來是老三和老四來了。
他們仰著頭，帶著審視的看著我：「宋文慧，你也重生了，對不對！」
我笑笑：「對啊，我也重生了！所以，我不要你們這幾個白眼狼了！」
三個人臉上閃過羞憤之色。
老三對我道：「既然這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你也知道，我們幾個以後都會很厲害，很有錢。」
我點點頭。
老三繼續道：「所以，你們現在投資我們不虧，隻要你現在給我們錢，我們會給你寫字據，以後會千倍還給你！你穩賺不賠，怎麼樣？」
真不愧是前世做到大老板的人，一開口就讓人投資。
可是憑什麼呢？投資他們，不如投資我自己！
我沉吟了一會，在他們期待的目光裡，開口拒絕：「不怎麼樣！你們前世怎麼對我的，沒有忘記吧！你們這樣的白眼狼，我巴不得離你們遠遠的！」
「那是因為我們受騙了！」老四氣憤的道。
「我們以為前世拿了親生父母撫養費的人是你！」
我心裡一片寒涼：「我把你們養那麼大，就算是拿了那麼點撫養費，不應該嗎？你們是怎麼對我的？」
老二冷冷的說：「你那是養嗎？你有沒有好好的陪伴我們？你把我們丟在家裡就不管了，每天都是出門幹活！」
「就算回家，你整天不和我們多說幾句話！你這也叫養！」
老三接口道：「對！你隻會逼我們！我們不想讀書，你逼我們讀書，我們不想幹活，你也逼我們幹活！是你沒有把我們當做是親生的孩子！」
「你一個農村婦女，目光短淺，讓你拿點錢給我們做生意都拿不出來！」
聽到他們的真心話，我不由得為自己感到悲哀。
現在是什麼年代，為了一口吃的，我每天不得不竭盡全力。
每天那麼繁重的體力活，我回來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管他們。
我隻是聽人說，讀書的人才有出息。
他們的父母也都是知青，不想讓他們當一輩子農民，才逼著他們上學的。
沒想到，在他們眼裡變成了我沒有照顧好他們。
心中的酸楚，讓我眼角流下淚珠。
「既然如此，你們就滾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冷冷的說。
三人羞憤的離開。
9.
我以為他們不會再來打攪我，沒想到半夜房門被拍得啪啪作響。
大雨傾盆，我披著蓑衣去開門。
門口是老四，他抓住我的手就往外拖：「老五發燒了，家裡沒有大人，你趕快把他送醫院去！」
我甩開他的手：「我姓宋，王家的孩子和我沒關系！」
老四咬著牙齒：「你怎麼那麼絕情，你好歹養了我們那麼多年！」
我給了他一巴掌：「我絕情？我要絕情早就應該在你們小時候，就把你們丟到山裡喂狼！」
老四帶著哭腔求我：「媽……求求你，去看一看吧！老五燒的人事不省了！他還是孩子啊！」
我心裡一軟，但是想到前世老五的絕情，還是狠心拒絕：「你大姐、二姐呢？王鐵柱不在家，他們總該在吧？還有你們爺爺奶奶呢？王家那麼多親戚，何必來找我跟這個外姓人！」
前世，老五在一個雪夜裡發燒，王鐵柱不在家，是我一個人抱著他，跑了十多公裡才把他送到了鎮上的醫院。
因為路太滑，我狠狠摔了好幾跤。可我一心隻顧著孩子，怕錢不夠，完全不敢看自己的傷。
就是從那以後，我的腿落下了毛病。
這一次，我可不想為他們在做一點事。
老四狠狠地擦了一把臉，轉身就走：「好！你狠！你是真狠啊！我們前世果然沒錯！你就是個惡毒的女人！」
第三天的時候，聽說老五的燒退了。
隻是他的耳朵再也聽不到了！
不知道這輩子他還能不能做他的歌星！
王鐵柱回來後，跑到我幹活的田裡指著我大罵：「宋文慧，你還是人嗎？你為什麼不送老五去醫院？你不知道他成了一個聾子！你就那麼狠心！他好歹叫了你那麼多年的娘啊！」
我杵著鋤頭道：「他又不是我宋家的孩子，我操什麼心！你們王家那麼多人都管不了，我一個惡毒養母更管不了！」
王鐵柱面色通紅，還想上來打我，我一揮鋤頭把他嚇跑了。
腿上卻有個人在不停打捶打我，我低頭一看，竟然是老五。
他滿臉是淚，惡狠狠的打我，我一腳把他踹開。
「你憑什麼以為，在你們那樣對我以後，我還會和從前那樣對你們好？」
二十多年的付出不是假的，可他們是怎麼對我的？
覺得我沒有足夠的陪伴，覺得我對他們打罵，逼迫他們上進，不顧他們的意志，傷害了他們的心靈，所以對我的付出視而不見，隻記住了我的不足。
可我也是第一次當媽，把他們養活就費了我全部的心力。
10.
最近村裡很是熱鬧。
王家總是不停的有新鮮事鬧出來。
王蘭兒不肯嫁給老光棍，被趙寡婦和她兒子打得鼻青臉腫。
幾個孩子也沒人上前幫忙。
趙寡婦讓王草兒下地幹活，不讓她去上學。
王草兒和她大吵一架，跑到學校，找了校長，說她現在可以去考大學，為學校爭光。
隻要校長能供她上大學。
可校長也聽說了王家的事，根本不同意幫忙。
就算是她有滿腔的才華，也沒有人願意資助她。
誰家都有孩子要養，更何況，培養她，相當於肉包子打狗。
口袋裡沒有一分錢，王草兒無計可施，她還是被趙寡婦拖了回去。
王蘭兒最終也沒有嫁出去，她和王草兒被趙寡婦拽著下地幹活。
老三他們三個男孩則是負責家裡的事情。
短短半年，再看到他們，都是一副面黃肌瘦的樣子。
趙寡婦本來就不大會幹活，她還帶過來一個孩子，那麼點糧食怎麼夠吃。
老大故意暈倒在我面前，我甚至都懶得看她一眼，直接走開。
老二悄悄來找過我，承諾隻要我給她錢念書，她就當我的女兒，以後一定帶著我去出國。
我沒有理會，開始給村裡的人做衣服，日子過的越來越好。
沒想到，衣服沒有做幾套，我就被舉報了。
10.
公安來帶我的那天，我看到了幾個孩子眼中的得意。
心中寒意更甚。
很可惜，因為證據不足，沒過兩天我就被放出來。
我回到家的時候，五個孩子已經砸開了我院子的鎖，正在砸我房門。
我把他們堵在門口，說他們是小偷。
村裡的人也都圍了上來，將幾個人抓了個正著。
我嚷著自己丟了三十塊錢，讓王鐵柱賠我。
王草兒分辨，說他們剛剛進的屋，根本沒有拿到錢。
但沒有人能為他們作證。
王鐵柱在村長的威懾下，隻得賠錢。
回家後，把幾個孩子打得半S。
第二天，聽說五個孩子，把王鐵柱打了一頓，偷了他的錢跑了。
王鐵柱整天在家裡罵罵咧咧，卻毫無辦法。
我知道，他們已經去找自己的知青父母了。
因為他們在走之前，還特地跑到我面前炫耀了一番，說他們就要去城裡享福，不會呆在鄉下受苦。
大學畢業後，她還逼著我去借了一筆錢，說是要考研，結果她拿著這筆錢出國了，再也沒有給我一言半語，像是消失在人世間。
「我這」村裡人說, 看到她的時候瘦成了人幹。
有人問她怎麼不和知青父母呆在城裡, 她目露兇光, 牙齒要得咯咯作響, 一副恨毒了的樣子。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城裡遭了大罪。
然後是老三和老四, 兩個人衣裳褴褸, 申請麻木，是被公安送回來的。
因為他們找到親生父母後, 因為沒有錢，竟然偷了錢去做生意, 親生父母害怕被連累, 親自舉報他們投機倒把, 幸好他們年齡還小, 隻是被遣送了回來。
最後回來的是王草兒, 她也是被公安送回來的，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瘋了。
嘴裡不停的念叨著：「我是高材生，我是高級知識份子, 我是人才！我才不要去挑大糞！」
而老五, 徹底沒有了消息。
我此後也再也沒有見到他。
王蘭兒被王鐵柱打了一頓之後, 還是嫁給了以前說的老光棍, 收了彩禮之後, 一分錢的嫁妝都沒有給, 就被草草嫁了過去。
而王草兒，雖然半瘋半清醒，也還是被王鐵柱不知道嫁到哪裡去了。
老三和老四規矩了不少，老老實實的在家幹活。
因為他們的知青父母恨他把孩子放回去，擾亂了他們平靜的生活，以後再也不給王鐵柱生活費了。
王鐵柱卻對他們沒有了好臉色，整天非打即罵。
一個雨夜，王家響起了幾聲慘叫, 但是沒有人在意。
因為這兩年，幾個孩子經常被王鐵柱打得皮開肉綻，發出各種慘叫。
第二天, 村民路過王家的時候, 才發現他們的大門敞開著。進去一看，王鐵柱和趙寡婦都S在了血泊之中。
老三和老四不見了蹤影。
這個慘案讓村裡人唏噓不已。
我家裡的人都慶幸我早早的和王鐵柱離了婚，沒有要那幾個孩子。
隻有我知道，老三和老四也來過我家, 隻不過被我打跑了。
他們到最後，都沒有覺得自己的錯, 從始至終都覺得是別人對不起他。
我認真保養, 前世的病痛再也沒有找過我。
而我也再也沒有聽到老三、老四的消息。
幾年後，才聽說他們被抓了。
看著電視新聞上，他們痛哭流涕, 後悔不迭的樣子，我笑了。
這一世，沒有了我的託舉，他們的人生恢復了原本的樣子, 他們就該一輩子孤苦無依。
我打開房門，門外陽光正好，我的人生也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