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後開始開了個標間,陳路周也沒走,就在酒店睡了一會兒,那會兒已經快四點了,天邊隱隱有些泛白了都,陳路周半睡半醒間,聽他還在那說自己悲慘的大學生活,有些生無可戀地轉頭看了眼朱仰起,朱仰起看他眼睛都熬紅了,立馬閉嘴,“行了,睡覺。”
結果也不知道幾點,朱仰起當時還以為應該快七八點了,但是窗外天色還是很暗,然後聽見有人窸窸窣窣的起床聲,就迷迷瞪瞪問了句,“幾點了?”
陳路周正惺忪地閉著眼睛靠在床頭醒神,就這種感覺最難受,好不容易睡著了,結果被生物鍾活生生憋醒,他靠了半晌,撈過一旁的外套,給自己套上,嗓子都熬啞了,沙啞得不行:“五點。”
朱仰起也渾渾噩噩,手搭在腦袋上:“你們學校的早課都這麼早嗎?不過今天周六啊。”
他翻身下床,彎腰弓背耷拉坐在床邊穿鞋,臉都快貼上膝蓋,聲音清晰了些,有條不紊地說:“我回去陪她吃個早飯,等會回寢室補個覺,醒了你要還在,你自己先玩會兒,我下午有球賽你要想看,我讓徐栀出來接你,學校沒校卡進出有點麻煩。”
朱仰起也是聽了個丁零當啷碎,迷迷糊糊又睡回去了。
*
但徐栀睡過頭了,昨晚跟談胥吃完夜宵,回到寢室又熬了一個大夜趕新一輪的結構圖作業,因為今天下午有陳路周他們系的球賽,徐栀估摸今天是沒時間趕作業了,周日又要去郊區航拍,所以也是將近三四點才睡,醒來已經七八點了,立馬從床頭底下摸出手機給陳路周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徐栀:早飯吃了沒?
徐栀:下午球賽幾點?
陳路周一直都沒回,徐栀早上起來喝了杯咖啡繼續趕圖,臨近中午的時候,又給他發了一條:???哥?
許鞏祝也被她卷得不得不渾渾噩噩地從床上爬起來,一邊扶著樓梯一邊下床心有餘悸地跟徐栀吐槽說,“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結構圖老師那句話,你的橫線得給人一種平靜感,豎線要挺拔莊重,曲線要優雅,你說說這幾個詞怎麼展現?我昨晚居然做夢都夢見她給我的結構圖上的作業評語是,你畫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畫了。不行,我明年得轉專業,我實在受不了這麼天天熬大夜了。”
手機進來一條微信,但不是陳路周。
徐栀看著手機,嘆了口氣。
許鞏祝剛下床,穿上拖鞋,“怎麼了?跟陳大校草吵架了?”
“不是,”徐栀穿著睡衣,腦袋上夾著兔子耳朵的發箍,一張臉素面朝天,幹淨細膩,那雙圓圓的眼睛回頭看了眼許鞏祝,胳膊肘掛在椅背上,畫筆夾在手裡優哉遊哉地轉悠著,思忖了片刻,說,“鞏祝,幫我個忙行嗎,我有個朋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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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鞏祝:“是不是陳路周下午的球賽你去不了了?讓我去幫你喊加油!?”
徐栀:“不是,我那個朋友是復讀生,今年高考失利,明年想考我們學校,他說最近復習不進去,想來我們學校看看找點動力,白天想逛逛我們的學校,我下午要去陪陳路周,你下午幫我帶他逛逛校園?”
許鞏祝失落地說:“可我想去看大帥哥打球。”
徐栀說:“我也想看我男朋友打球呢。”
許鞏祝瞳孔地震了差點:“……靠,你倆在一起了?不是他還在追你嗎?”
徐栀嗯了聲,“我打算等他比完賽跟他說,不過他今天一直都不回消息,你知道他們比賽下午幾點嗎?”
話音剛落,劉意絲正巧從圖書館回來,把包掛在凳子上,“球賽嗎?下午三點吧,不過剛回來的時候,我看到陳路周正好跟趙天齊他們從寢室樓裡出來,估計打算去球場了。”
大概一直到一點半,陳路周都沒有回消息,徐栀換了身衣服準備下樓,這會兒球場人還不算多,三三兩兩圍著一圈人,還有不少穿著短裙的女生,應該是人文院的,弄得煞有介事,籃球寶貝都召喚上了。
北京的天確實幹爽,昨天下過雨,這會兒場地已經全幹了,就是今天是陰天,沒有太陽,所以看著整個場地不太幹淨。這會兒裁判道具都還沒上,球場上就幾個男生在熱身,三四個籃球砰砰砰接二連三地砸在籃框上,偶爾還有女生上去,場面很隨意了,果然是系籃球賽。
陳路周靠在籃球架下跟人聊天,徐栀進去的時候,跟他聊天那人大約是認出了自己跟他是同省,眼神跟他示意,陳路周轉頭看過來,兩人暗潮洶湧的視線就在那麼熱鬧的人群裡,平靜地對視了大約五秒,陳路周不動聲色地轉回頭去,視線無動於衷地看著球場上幾秒,又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大約又幾秒過去,他才懶洋洋地從籃球架上直起身,順勢彎腰從籃架旁的整箱水裡隨手撿了一瓶水,一邊擰開一邊朝她過來。
陳路周把水擰開遞給她,蓋子捏在自己手裡,“起挺早啊?”
“你手機呢?”
“在寢室充電,沒電了。”
“你打球不帶手機?”徐栀喝了口水說。
陳路周笑了下,張開胳膊,“你要搜嗎?真沒帶,昨晚跟朱仰起睡外面,沒帶充電器,回來就睡了一上午,醒來的時候才插上。”
“朱仰起來了?”徐栀一愣。
說完把水遞還給他,陳路周把水擰回去,拎在自己手裡,嗯了聲,“我等會回去拿手機,他睡醒可能要找我,或者你給他發個微信,說咱倆在一起,讓他直接找你。”
“朱仰起找你你記得要手機,我找你,你手機就在充電,陳路周,你是不是膩了?”
“你也有臉說這話,”他低頭瞥他一眼,淡淡地說,“咱倆要膩也是你先膩。”
徐栀驀然盯著他的臉,也沒顧上四周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伸手要去摸他的嘴角,“別動,你嘴角怎麼了?朱仰起是不是太激動打你了?”
“反應還挺快啊你,”陳路周撇了下臉,沒讓她碰,“沒事,他不小心的,會打球嗎?”
徐栀:“不太會。”
陳路周笑了下,“投籃會嗎?”
“嗯。”
兩人邊說著,邊慢吞吞走到籃球架的邊上,旁邊隻有兩三個人在做熱身。
陳路周把水隨手扔在籃架的墊子上,脫掉身上的黑色運動服外套在她耳邊低聲說,“那咱倆投十個,你要贏了,你說那個更有勁的要求我可以考慮下。”
第74章 男朋友·陳路周
籃球場上沒幾個人,但旁邊圍著一圈人,三三兩兩,目光時不時在他倆身上探,旁邊還有幾個男生在起哄,吹著口哨,陳路周過去要球的時候,看著身後的徐栀忍不住竄著勁兒調侃了一句,“路草牛啊。”
陳路周沒搭理他們,從他手上撈過球:“我陪徐栀玩會兒,你們這會兒要訓練嗎?”
“你們玩你們玩,”對方立馬拱手讓球,覺悟很高地墊了一句,“沒事,咱比賽可以輸,女朋友先追到手再說,玩兒,陪她玩兒!”
……
兩人一上場,徐栀便看見球場邊沿就走了幾個女生,她看了眼正在找手感的陳路周,“哎,你們班啦啦隊隊長走了。”
陳路周哦了聲,目不斜視地看著籃框,人沿三分線站著,隨手扔了個,一條圓潤的拋物線,啪,球進了,場下氣氛組男生在起哄,吹口哨,海豹式鼓掌,整個球場瞬間熱鬧起來。
徐栀卻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幾個開始往外搬水的女生,又說:“你們班啦啦隊隊長,現場脫粉,還搬走了物資。”
陳路周剛撿回來球,往地上拍了兩下,這才回頭往球場外看了眼,笑得不行,“神經病,那是我們院的學姐,隔壁還有大二的比賽,你那個江部長也在打,物資是他們的。”
徐栀哦了聲。兩人面對面站在罰分線站著,陳路周說完,伸手把球給她,徐栀剛要去接,他胳膊往回拉了下,冷淡地垂睨著眼看她:“想贏還是想輸?”
徐栀逗他說:“當然想贏了,我剛剛酒店都定好了。”
陳路周一動不動地低頭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那我讓你四個球,你十個,我六個。”
徐栀:“我建議你幹脆,認輸。”
“那不行啊,”陳路周挺有原則地拿著球在地上拍了下,然後隨手又朝著籃框扔了個,圓潤的拋物線從她頭頂刮過,哐當一聲穩穩當當地砸進籃筐裡,又進了,徐栀壓力倍增,隻聽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低聲說:“你多少也得努力一把啊,不然想睡我這麼容易?”
他素來坦誠、心貫白日,可這會兒幽深的眼神裡好像夾雜一些別的讓人臉紅心跳的情緒,瞧她的時候好像危機四伏的叢林裡隱藏在樹叢最兇狠的那隻猛獸,直白、帶著衝動。
她的心跳沒來由猛地快了些,她不知道陳路周到底是不是說認真,從剛才到現在,其實她一直以為陳路周在開玩笑,這會兒卻越發覺得他可能來真的,“你認真的?”
陳路周站在原地,看著她不太自在地微微別開眼,視線落在別處,冷淡地:“嗯。”
不然他能怎麼辦,剛在球場本來都不想跟她說話,可看她一個人站在那,他又不忍心。
其實來北京之前,他倆見過一面,談胥說話很直接,問他是不是跟徐栀談戀愛了,陳路周沒回答,隻反問了句跟你有關系麼?談胥說是沒什麼關系,你倆隻認識一個月,她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陳路周,你其實壓根也不了解她,她是個很自私的人,也會嫉妒別人學的比她好。
她還挺軸的,之前學校門口有家打印店坑了她五塊錢,她有陣子把微信名字改成“xx打印店是黑店”用了很長時間。而且她道德觀很淡,路上看見個老太太摔倒了,她肯定不會扶,因為她怕別人訛她,她習慣性明哲保身。她唯一解決問題的方式和途徑就是暴力,你如果去過我們學校就知道,我們學校布告欄裡到現在都還是她的A大喜報和處分單貼在一起。還有,她以前除了蔡瑩瑩還有個好朋友,後來那個女生進了戒毒所,她身邊都不是什麼好人。
哦,她媽死後,她爸抑鬱症很長時間,還自殺過一次,她說她爸是個很溫柔的人。她那陣子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出門的時候都要把所有的刀具收好,上課有時候走神,忘了自己有沒有收刀具,還得翹課跑回去看,還有,其實她一直都抽煙,高三抽得很兇,你不知道吧。
陳路周,我以前在一中待過一段時間,都說你脾氣好,家教好,成績又好,不說完美無缺,但是像你這麼幹淨優秀的人應該挺少的。她的生活是你沒見過的混亂,你的出現對她來說,是降維打擊。或者說,她是一個很容易走歪路的人,但她能考上A大是我在一步步拉她,高中兩年都是我跟她朝夕相處,她的錯題本是我訂正的,她的學習習慣是我手把手教的。
陳路周當時聽完,意外但又覺得不是很意外,談胥口中的徐栀對他來說很陌生,但又覺得,徐栀好像確實是這樣。但他感覺,談胥是她的精神導師,而自己除了跟她接接吻,也沒什麼實質上的交流了,就覺得自己真他媽是個便宜貨。
話音剛落,球場外有人小聲地叫了一聲徐栀的名字,兩人齊齊轉過頭去,許鞏祝帶著談胥站在場邊上,談胥穿著白襯衫,戴著一副眼鏡,面色一如既往的蒼白,但鏡片底下那雙眼睛堅定地盯著徐栀。陳路周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低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拍著球,徐栀剛要走下去,就看見陳路周把球高舉過頭頂,手一推,一邊把球扔出去,一邊輕描淡寫地丟出一句——
“如果你現在下去找他,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沒耐心陪你耗下去了。咱倆就到這。”
徐栀這會兒才知道陳路周今天這一天都在別扭什麼,“你昨天是不是看見了?”
他冷著臉沒說話,有點掃興地把球扔地上,沒興致了,人往場下走去,彎腰從地上拎了瓶水擰開喝了口,旁邊的人不知道他倆發生了什麼,還以為中場休息,立馬過來問陳路周要不要喝奶茶,班長說給他們幾個上場的一人點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