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略周玄禎的第七年。
他把我關進冷宮，抹除了我在史書上的所有痕跡。
「阿鳶，隻有這麼做，我們才能瞞過系統。」
他知道我帶著任務而來，企圖用這種方式瞞天過海。還故意立一宮女為妃，極盡寵愛。
但每月十五，周玄禎會在系統更新時，偷偷來到冷宮與我見面，互訴衷腸。
我們都對系統離開之後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直到，他再次來到冷宮——
周玄禎第十三次在我面前提及那個妃子時，我忽然間就意識到，他好像沒那麼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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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告訴他，獲得他全部的愛，也是我攻略任務之一。
一旦失敗，我會S的。
1
今晚又是十五月圓夜。
用過晚膳後，我早早守在院子裡，等著周玄禎的到來。
可直到夜半子時，他都沒有出現。
每月一次的相聚本就艱難。
因此這一日，無論是有再緊急的軍政大事，周玄禎都絕不會失約，必定會在太陽落山前，來到冷宮與我見面。
這是他第一次遲到，我很害怕他出事。
作為帝王，周玄禎如今的皇位雖說已經穩固，可到底還有些狼子野心的皇親，各種暗S手段層出不窮。
便是從前我在時，他也是防不勝防，還受了好幾次重傷。
我很想衝出冷宮去瞧一瞧周玄禎。
可這裡的圍牆很高，四周又有重兵把守著，圍得如同鐵桶一般。
若無周玄禎的命令，我根本就走不出去。
眼看著時間不斷流逝，我卻隻能在院子裡來回踱步。可正當我想著要不要爬上圍牆旁的那棵桃花樹時，冷宮大門突然被人推開。
「周玄禎，你來啦？」
看見眼前熟悉的身影，我終是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然後飛奔似的跑到他面前，同從前一樣，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他回抱住我，輕撫著我的背：「對不起，我來晚了……」
周玄禎說這話時，語氣裡帶著難掩的歉意。
我搖頭：「我知道國家大事很忙，那些大臣還整日念叨著。你必定是忙極了，才沒能夠及時趕來見我。」
身為帝王，看似無上榮耀，可需要做的事情，那也是一件都不能假手於人的。
堆積如山的奏折，就像是無窮無盡的，永遠也批不完。
還有那些迂腐的老臣，有些仗著自己歷經三朝，也從來不顧帝王臉面，稍有不如意就以S相逼，真真是老頑固。
當初為了讓周玄禎答應選秀，就有好幾個大臣要撞柱子，若非太監攔得快，恐怕就要血濺當場了。
聽著我的話，周玄禎慢慢松開了我，然後伸手彈了彈我的額頭，笑容寵溺。
「國家大事算不了什麼，如今我處理起來很是輕松。是阿妙，她今日在用了晚膳後，突然腹痛不止。小姑娘哭得很是可憐，拉著我的袖子怎麼也不肯松開。沒辦法，我隻能先等她睡著，再來見你了……」
他說起阿妙時，那眼神突然變得極度溫柔。
我心裡突然咯噔一聲。
周玄禎未曾察覺，越說越起勁：「阿妙這個貪嘴的，我都讓她少吃些，她就是忍不住，還學著你給我做桃花酥，結果做成了三不像。自己氣鼓鼓地全部吃完，反倒是鬧了肚子，又哭了好半天……」
後面的話，我已經有些不大能聽清了。
隻是看著面前的周玄禎，這個從前最是不喜小女兒家哭泣的少年帝王，如今提起阿妙哭鬧，眼裡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在我面前，如此開心地提及另一個女子，還有那眼底一閃而過的寵溺。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個月圓夜，周玄禎來見我。
原本我們還在互訴衷腸，他也不知怎的就將話題轉移到了阿妙身上，說著這個姑娘究竟要多讓人操心，他有多累。
可他揚起的嘴角，卻始終都沒有放下來過。
還有上上一次……
我恍然間發覺，他好像對阿妙，過於關心了些。
2
用系統的話來說，我是一個很失敗的攻略女。
因為——
我愛上了自己的攻略對象。
系統曾經說過，動了真情的攻略女，往往最後下場都會很慘。
所以在剛開始做任務時，它就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千萬不要愛上周玄禎。
可我想活著，就必須完成任務。
而想要完成任務，就要幫助那時還尚且是皇子的周玄禎成為帝王。而我則需要以皇後的身份，陪在他身邊，幫助他平定邊塞叛亂，統一九國。
這個過程太漫長，我和周玄禎風雨同舟了整整七年。
這不是在打遊戲時一鍵加速，他也不是看得見卻摸不著的紙片人。
周玄禎是有血有肉，會在我受傷時，不顧自身安危，會將我護在懷裡的活生生的人。
所以和周玄禎相愛，似乎也變成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
可他已平邊塞，九國也已統一。
隻要再解決朝內外那些不安分的大臣與皇親，就能夠徹底坐穩皇位。
而到那時候，無論我願不願意，都會強制剝離這個世界。
周玄禎不想讓我離開。
而我，在那個所謂的真實世界裡，並沒有親人。
所以我更想留在這裡，留在周玄禎身邊，在這個被眾人所唏噓的封建王朝，和周玄禎攜手開創一片錦繡山河。
所以周玄禎想了個辦法。
他故意和我吵架，然後將我打入冷宮，又在史書上抹去了我這個皇後的所有蹤跡，仿佛我從未出現過。
接著他立了阿妙為妃，在眾人的注視下，給了她全部恩寵。
系統能讀出我們心裡的愛意值，可它畢竟隻是個程序，無法理解人的復雜感情，隻看得見深愛我的周玄禎被美色所迷，我無法和他攜手前行。
所以在系統精密的計算之下，我的任務卡在了 99%，怎麼也無法完成。
而從前系統說過，如果這種情況持續滿三年，它就會宣布任務完成。同時因為未達到 100%，作為給我的懲罰，我將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今年，是第三年。
還有兩個月，這個所謂的任務就會迎來終結。
我在冷宮裡每一天都掰著手指頭，就想著等到三年期滿，然後正大光明地站周玄禎身邊，從此白首不相離。
我以為，我們之間的感情堅不可摧。
可直到他多次提及阿妙——
這個天真又活潑的姑娘，曾經因為在御膳房偷吃，被掌事姑姑責罰，是我將她救了下來。
她眉眼同我有三分相似，我就將她當成親妹妹來對待。
而因攻略一事，她說願報我的知遇之恩，主動提出為棋子，由周玄禎立為皇妃，在外人面前極盡寵愛，以此來迷惑系統。
我對她心懷感激，也和周玄禎曾決定好，會在三年期滿後給她公主的尊榮，並且放她出宮，同樣也給她想要的自由。
可如今，她應該是不需要了吧。
3
我心口悶悶的，不太想說話。
周玄禎大概是看出了我不高興，終於停住了他的滔滔不絕，低著頭看我：「阿鳶，你不舒服嗎？」
我搖搖頭，試探性開口：「你似乎……很喜歡阿妙。」
他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周玄禎才反應了過來，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她不是你最喜歡的妹妹嗎？那也就是我的妹妹，是家人。」
多年相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眼前這個少年帝王。
倘若問心無愧，他必定會在第一時間否認，然後眼裡會帶著些許慌亂，迅速開口同我解釋前因後果，唯恐會讓我誤會。
可今天他的表現——
是遲疑，是顧左右而言他，是並未否認的……喜歡。
我心口忽然一陣刺痛。
可還沒等我來得及開口，冷宮大門處突然衝進來了一個太監。那太監我也是認識的，是周玄禎的心腹，也是為數不多知道這個局的局外人。
他一看見我，就衝我行了一個挑不出錯的禮。
接著便急急忙忙來到周玄禎身邊，縱然是刻意壓低聲音，可是夜深人靜裡，我還是聽清楚那太監的話。
他說：「關雎宮的妙妃娘娘剛才突然驚醒，說是腹痛不止，哭著吵著要見您。」
關雎宮……
聽到這個宮殿的名字，我心一下就沉了下來，徹骨地冷。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當年建造這個關雎宮的帝王，曾年少時有個十分寵愛的女子，名喚雲漸語。
為了她，帝王耗費整整三年才建造出了關雎宮，極盡寵愛。
因此關雎宮，是歷朝歷代非寵妃而不得住的地方。
但這個宮殿裡有著我和周玄禎最傷心的過往，那個在皇權爭鬥中逝去的犧牲者，我和周玄禎尚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關雎宮，在周玄禎當上帝王後，第一時間就派人封鎖了起來。
這是一個傷心地。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輩子也不要打開，更加不希望有人住進去。
但阿妙……她怎麼就住進了關雎宮呢？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周玄禎，他似乎是察覺到我聽到了太監說的話，臉上有一瞬間的慌亂，連忙開口解釋：「去年阿妙住的寢殿走水，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安排，就讓她先暫時住進關雎宮。反正這關雎宮有得寵之意，也正好用來迷惑系統不是嗎？」
我看著他，看著他說這話時眼裡閃過的心虛。
他不是忘記了這個宮殿裡曾經發生過什麼，而是明明記得，卻還選擇這麼做。就如同一把刀子，他親手握住刀柄，然後狠狠插在我胸口。
「周玄禎，三宮六院都是空的，哪一個寢宮不能住人？你為什麼偏偏選擇關雎宮？為什麼……」
我有種被背叛的絕望，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周玄禎變得很慌亂，連忙朝我走來，想要擦拭我眼角的淚。然而身旁的太監卻搶先一步開口：「妙妃娘娘哭得太厲害，加上腹痛，整張小臉都白了，皇上要去看看嗎？」
他一開口，原本朝我走來的周玄禎忽然間就停住了腳步。
他眼裡甚至出現了一抹猶豫，回頭看了一眼冷宮大門，似乎是在做著掙扎。
我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看著。
看著他一番掙扎後，最後對我面露歉意，然後對我說：「阿鳶，阿妙很怕疼，又愛哭。我又不在旁邊陪著，恐怕她會哭一夜。若等到明日系統更新回來，察覺到了異樣，會毀了我們計劃。所以……」
「所以你選擇在今晚去陪阿妙？」我替他把後面的話說完。
作為一個女人，我的直覺告訴我，眼前這個曾經滿眼是我的周玄禎，似乎心裡開始住進了另外一個女人，並且在逐漸取代我的位置。
心頭，更疼了。
密密麻麻如針扎似的疼痛，讓我有些痛彎了腰。
「阿鳶！」
他想伸手扶我，可看到一旁著急的太監，太監手裡忽然拿出了一張帶血的帕子。
「其實妙妃娘娘剛才吐了血，她……」
這一次，周玄禎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往冷宮外走去。
隻是走到大門口，我忽然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周玄禎，你真要離開？」
他一頓，低頭看著手裡帶血的帕子，並未回頭看我，而是堅定地往前走，邊走還邊說。
「抱歉，阿鳶……下個月我再來看你。」
我就站在冷宮裡，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黑暗中，心口的疼痛愈發明顯，我終是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鮮血。
身體機能的突然老化，讓我意識到了一個恐怖的事實。
當初，系統給我頒布的任務，除了陪周玄禎平定四海。
還有一項，就是獲得他全部的愛。
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周玄禎。
因為在此之前，系統說他對我的愛意，滿滿當當，從未消退。
平定四海的任務進度卡在 99%，我還能夠留有一線生機，懲罰也不過是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可他如果不夠愛我，最後期限一到，我就會徹底S去。
剛才突如其來的刺痛，或許，就是徵兆。
也不隻是剛才。
我仔細回憶著，其實早在一年前，我就開始隱約能夠感受到身上有一些疼痛。隻是那種疼痛的症狀很輕，輕到每次都被我忽略不計。
後來疼痛的症狀一點點加深，但我從未想過是因為周玄禎不夠愛我，或者是……不敢想。
直到今天，我親眼看著他為了阿妙放棄同我每月一次見面的機會。
我忽然就意識到，或許，他真的開始不愛我了。
我伸手捂著胸口，這裡還是很痛，痛得讓我有些難以呼吸，連平穩走回寢殿的力氣都沒有。
如果我猜測的是真的。
那麼意味著，在這個夜晚，在此時此刻，周玄禎的愛意值在波動。
我跌坐在地上，努力平緩著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感覺四周黯淡的天色，一點點明亮了起來。
下一刻，腦海裡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怎麼回事？周玄禎對你的獨有愛意值，開始直線下降了？】
4
如果說之前都是猜測。
那麼這一刻，所有的猜想就全都得到了驗證。
系統說話的聲音，不像是機械冰冷的機器，反而更像是沒有感情的女聲，隻有在任務進度發生變化時，才會有些許情緒波動。
就像此刻，它止不住念叨。
【之前雖然有輕微波動，但都在正常範圍內，今天是怎麼回事？
【宋鳶，你最好現在授權給我，我立馬去查看一下周玄禎那邊的情況。獨有愛意直降了這麼多，我得找出問題所在，你才能夠彌補回去。】
系統也有限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