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管家馬上奉承了母親一番。
我眼裡閃過一抹諷刺，隨後轉身離開。
不枉我這麼多年苦心經營，果然讓母親對我產生了誤解。
淘寶五塊錢一封，五十封包郵的手寫信，十幾塊錢的手織圍巾，就幫我營造出了個渴望母愛的人設。
真是太劃算了。
現在母親對我徹底產生了信任。
那接下來，就要讓金絲雀出場了。
6
上學的前一天上午，管家通知我，傅年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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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頷首應下，特地換了身端莊的衣服。
無論怎麼說，我到底是傅年的女兒，也是他唯一的後代。
傅家主支後輩凋零，傅年三代單傳，卻在很久之前就診斷出了弱精症。
這也是這麼多年他身邊鶯鶯燕燕那麼多，卻一個蛋都生不下來的原因。
酒會上我幹脆果斷的樣子讓傅年覺得我還算是個可塑之才。
因此這段時間也來看過我幾次。
而就這幾次的相見，我就摸清楚了傅年喜歡的類型。
年輕的，清秀的，知情知趣的，容易掌控的。
他喜歡什麼樣子，我偏要朝和他相反的方向來打扮。
我要暗示他，我並不是嬌滴滴的鳥雀，我是他唯一的孩子，未來傅家的繼承人。
管家留我在房中歇整，因為佣人粗心開了窗戶，冷氣跑了出去，房間還是燥熱。
正值盛夏，我遺傳了母親優秀的美人基因，頭發烏黑且濃密。
母親按照傅年的喜好，並未給我束發用的皮筋，反而全是精巧的簪花。
桌上細瘦的發簪盤不起我的頭發，管家又在樓下催促。
我剛準備放下頭發下樓的時候，一個溫柔且年輕的女聲叫住了我：
「你過來，我給你扎頭發。」
隻此一句話，我就停下手中的動作，轉身看向身後人。
那是個漂亮溫婉的女人。
明明看上去不比我大幾歲，卻將那一身桃花旗袍穿得優雅知性。
她身材玲瓏有致，搭配上那張標致的美人臉。
一看就是為男人們量身定制的解語花。
我冷聲道：
「你是誰？」
她卻笑了，笑容如春風般和煦。
她款步上前走到我身邊，輕輕攏起我的長發，一股淡淡百合香隨著動作緩緩飄到我鼻腔：
「我叫楚婉兒，是你小媽。」
明明她的動作有些冒犯，我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她輕聲細語地在我耳邊解釋道：
「我也是今天才來大宅的。」
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樓梯聲音響起。
下一秒，一隻瘦削的手一把拽開我身後的女人！
緊接著，那女人的臉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
我轉頭，是母親！
彼時她已經完全沒了原先端莊賢惠的貴婦模樣。
反而赤紅著雙眼，呼哧呼哧地大喘氣，看那女人的眼睛仿佛噴著火。
她一副歇斯底裡的樣子，不等那女人解釋，又是兩巴掌扇在她臉上！
一邊打，母親一邊咬牙切齒：
「你個小賤人，狐狸精，居然還敢上我家的門！
「之前在外面養著，老娘就當沒看見，現在蹬鼻子上臉，來我家裡挑釁我是吧！
「這麼喜歡當小三，那就把你賣進會所，讓你被千人騎萬人踏怎麼樣！」
說完，母親一把扯掉盤在楚婉兒頭上的發釵，狠狠砸在我的梳妝臺上！
楚婉兒痛呼一聲，卻不還手。
我看到丟在梳妝臺上掐絲點翠的發釵上，還纏繞著一縷帶著血跡的青絲。
這場不體面的，狼狽的混戰最終在父親的怒喝中結束了。
客廳裡，傅年頭疼地揉了揉額角，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女人。
我站在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打量起那兩個女人。
一邊是自己好不容易追來的發妻。
他們當年或許也曾柔情蜜意，但是隨著時間的更迭，發妻人老珠黃，日漸昏庸無知。
另一邊，是自己的新寵，金絲雀楚婉兒。
和紅顏知己不一樣，楚婉兒是他在法國出差時遇到的人。
人家正經八百名校畢業的小家碧玉。
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年輕漂亮，又是油畫專業出身，上至陽春白雪，下到下裡巴人，總能和他聊到一起去。
兩個人志趣相投，楚婉兒完美到簡直就像是為他量身定制的愛人。
他們隻相處了兩個月，傅年就情不自禁地愛上了這個美麗的女孩。
幹柴烈火情緒上頭，傅年就把楚婉兒帶回了大宅。
我側臉看向傅年。
人的微表情很容易表現出一個人的立場。
傅年正一臉心疼地看向捂著臉，楚楚可憐的楚婉兒。
而另一邊，母親也注意到了傅年的眼神，馬上目露兇相。
7
到底是傅年有錯在先，他尷尬地清清嗓子，卻不好意思向母親道歉。
他給了我個眼神，我心領神會，上前一步，替他解圍：
「母親，您到底是傅家唯一的正房太太，一個玩意兒罷了，不值當動氣。
「動氣傷身，您現在還懷著孩子，怎麼能隨便生氣呢？」
母親瞪大眼睛看著我，剛想說什麼。就被我打斷：
「楚小姐體弱氣虛不能生育，您大人有大量，幹脆容下她吧。」
說完，我抬頭看向母親，母親聽到楚婉兒不能生育，神色馬上緩和下來。
她扶著肚子緩緩坐回沙發，臉色依舊難看。
但是現場劍拔弩張的氛圍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傅年滿意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起身輕咳一聲，給楚婉兒使了個眼色。
楚婉兒心領神會，也起身，跟在傅年身後走了。
等人走完，母親才輕哼一聲，扶著肚子走到我面前。
我低下頭，聽到母親高高在上的聲音：
「你確定，她生不出孩子來？」
我點點頭：
「楚婉兒的體檢單子昨天就被拿到了傅家大宅，上面寫得千真萬確。
「與其讓父親在外面鶯鶯燕燕鬧出私生子。
「還不如把這個生不了蛋的放在身邊看著，反正她無權無勢，也翻不出來花兒。」
說完，我輕輕抬起頭，果然看到母親臉上滿意的表情。
母親輕哼一聲，扶著肚子走了。
假期結束，我穿著貴族學校的校服坐在班上上課。
為了能配得上傅氏的身份，傅年給我轉學，讓我來了京城上學。
小說裡，女主從普通中學轉學後成績都會一落千丈。
但是我不會。
因為我出生在山河四省。
坐在我身邊的是豪門林氏的大小姐，母親是香港當地有名的藝術家。
她從小在香港長大，上學期因為家族生意原因回到北京。
她原先還有點看不上我這個才進圈子的人。
但一上午的相處時間下來，她對我的態度好了不少。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講起在香港的生活，驚喜地發現我居然還能接得上話。
她驚喜地問我：
「遙光，你不是從小在內地長大嗎？怎麼對香港這麼熟悉？
「而且你英語水平很不錯啊，根本不像是從小鎮出來的呢！」
我笑了笑，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
林小姐在班上是有名的「交際花」，因為家世好性格開朗所以人緣格外好。
經過她的介紹宣傳，我很快就融入了班上的氛圍裡。
班上的人基本上都在之前傅家的酒會上見過我，知道我不是個軟柿子。
再加上林小姐的擔保，對我的態度格外好。
傅年給我安排的那兩個月的禮儀課在這個時候也派上了大用場。
大家都感嘆我根本看不出來從小在小鎮長大，分明天生就是和他們是一個圈子的人。
對這樣的贊嘆我微笑著照單全收。
8
日子就這樣過了整整兩個月。
我在學校如魚得水的時候，楚婉兒在傅家的日子也過得越來越好。
楚婉兒和母親完全不同。
母親從高中畢業就跟著傅年。
她放棄了上大學的機會，被傅年當作金絲雀圈養在身邊多年。
在傅年身邊的這段日子裡，傅年不允許她去上學讀書提升自己。
反而一直在花天酒地，紙醉金迷。
後來她帶球跑到小鎮之後，被傅年養出的嬌嬌性子也讓她沒了讀書的耐心。
但楚婉兒不一樣。
楚婉兒雖然是小家碧玉，但也是正經八百的藝術系高才生，甚至還輔修了點金融相關專業。
這樣的女人和傅年交流起來，是完全不同的。
傅年和楚婉兒在一起，也終於能聊點除了花錢享樂之外的話題。
而且楚婉兒年輕漂亮，又格外會看傅年的眼色，知情知趣得讓傅年如同溫水裡的青蛙，舒服極了。
短短兩個月，傅年為楚婉兒買入的珠寶首飾，房產奢侈品數不勝數。
而楚婉兒對他表現得格外S心塌地。
校慶當天下午，來接我的邁巴赫停在校門口。
司機為我拉開車門，車裡卻坐著個不應該來的人。
是楚婉兒。
她一改往日婉轉承歡的媚態，穿著一身規規矩矩的襯衫長裙，端坐在車裡。
看我開門，她轉過頭來對我彎彎眼睛，解釋道：
「夫人和先生有宴會要參加，所以我來接小姐回家。」
我點點頭，讓司機開車。
等到快到家的時候，楚婉兒突然出聲：
「師傅，在下個路口的咖啡廳停下車，您幫我買杯咖啡吧。」
司機點頭，把車停在路邊。
等司機下車，她才長舒一口氣，如同卸下面具一般笑著看向我：
「老板，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
9
我和楚婉兒的相識很戲劇性。
十五歲那年，我料理完奶奶的喪事，清點完家產之後，發現自己欠了不少錢。
我不願欠人人情，趁著暑假，我去當地的酒吧兼職服務生。
小鎮上法律並不完備，正值旺季。
老板看我高挑漂亮，幹脆睜隻眼閉隻眼，放了我進來。
小鎮消息流通極快，小姐們多少都知道我的家庭情況。
她們憐惜我家破人亡，幹脆教我化妝，等化熟練了去化妝店兼職化妝，多掙一份錢。
和她們混熟之後，我也逐漸能聽懂些她們之間的聊天內容。
她們說，幹她們這行的，都是吃青春飯的。
有本事的姐妹掙到錢，抓住機會嫁個土豪，這輩子也就金盆洗手上岸了。
看到我在一邊懵懵懂懂的樣子，說話的女生馬上停下話題，笑著摸摸我的腦袋：
「我們是沒書讀才這樣的，你不一樣。
「遙光，你可不能像我們這樣。」
她們讓我向她們保證，暑假賺完錢之後就回學校讀書，一輩子都不回來。
我保證了，但我也食言了。
在酒吧當服務生的最後一天，我幫了個長相美豔，穿著昂貴的女人。
混混們在她喝的酒裡下藥，想要帶她走。
但我卻趁著混混上廁所結賬的時候，把她悄悄背去了酒吧旁邊的招待所。
那女人醒了之後，百般感謝我。
我拿了報酬的錢正準備走的時候，她突然叫住我：
「你知道嗎？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一個在北京，位高權重的人。」
我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馬上被她敏銳地發現了。
事實證明，幹這行的女人，情商眼界口才眼神兒都好得可怕。
女人拿著手上那張基因檢測報告，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真沒想到回老家掃個墓，就能撿到豪門的真千金。」
我則穿著一身新買的幹淨衣服，面無表情地坐在她商務車的副駕駛上。
那是她買通傅年的情婦，偷了傅年的體液和毛發，和我做的基因對比。
裡面顯示，我是傅年的親生女兒。
她看了我一眼，笑靨如花：
「遙光，你願意做我的幹女兒嗎？
「你想要什麼，幹媽都能滿足你。
「報酬嘛，很簡單。」
說完，她看著我，笑得意味深長。
飛機在香港降落，在香港，我明白了認幹媽的代價。
那個女人，是香港「名媛」圈子裡有名的「老師」。
她正在經營著一個神奇的東西，叫作「名媛培訓班」。
隻需要八萬美金的入學費用，她們就能把你包裝成「名媛」。
社交網絡上，高檔酒店的精致下午茶，奢侈品包包，豪車名表，名媛風小香風的美女照片，都是這個圈子的標配。
然而和其他撈女不同，幹媽是真的掌握著充足的人脈資源。
並且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她上過大學讀過書，知道內在美的重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