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太入戲。】
我在心裡暗暗告訴自己。
16
生活本來都很平靜，隻不過，我那猴精的閨蜜發現了端倪。
那天我倆在摸魚吐槽工作。
「我的甲狀腺結節好像變大了。」她哀號道。
「我的指標也不咋好。」我拍了一張體檢報告發給她。
那邊沉默了許久，我以為是忙著工作去了，結果對話框突然蹦出來一句：【你跟樊辰，不會是假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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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在工位上許久，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人半天沒有理我，過了一會回復：【下樓，我在你們樓下的面館。】
馬上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我滿腹狐疑地下樓，滿腦子在想，到底是哪露了馬腳。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心虛地坐在她對面。
「哦，我胡說，那你來解釋一下，你這體檢為什麼做的是未婚項啊。」她把手機打開，在我面前晃了晃。
啊，我靠。
簡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人怎麼眼這麼尖！
17
招架不住盤問，我便一一交代了。
閨蜜聽完以後止不住地數落我欠考慮。
「幫忙嘛。」我低著頭，筷子在碗裡挑來挑去。
「你這也意思了吧，等忙幫完了，給自己整成二婚？」
「走一步看一步嘛。」
「你別跟我說你一點私心都沒有。」
私心？
我有嗎？
可能有那麼一點吧。
可是我總不能用自己的私心去綁架樊辰吧。
「那你還不趁這個機會拿下他？幹脆假戲真做算了。」閨蜜隻是單純地站在我的角度上怕我吃虧，「樊辰平時這麼周全一個人，怎麼結婚這件事上這麼草率，他就不想想，為了幫他這個忙你犧牲了多少？
「他得為你負責。」
可是，當初是我不假思索地答應了樊辰的請求，是我不顧後果配合他完成這出戲。
我也是成年人了。
怎麼能在中途後悔，並讓他為我負責呢？
這不道德。
甚至有點不講武德。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糾結。」閨蜜看我一臉擰巴狀。
「怎麼拿下？你說說看。」我撇嘴。
「就先這樣，再那樣。」閨蜜一臉壞笑。
「我感覺有點趁人之危，我隻是單純地想幫他一個忙而已。」
「怎你趁人之危了？樊辰爸爸不是都快康復了嗎？」閨蜜用肯定的眼神看著我，「再說了，樊辰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怎麼會在找假結婚對象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起你來？」
趁機拿下？
容我思考一下。
18
閨蜜的分析和樊辰的言行，讓我翻來覆去幾個晚上睡不著。
又要猜著他的心，又想向他靠近。
又怕自作多情、自作聰明、自以為是。
唉……好難。
學校裡教了那麼多課程，怎麼就沒教會怎麼愛人。
每天夜裡都輾轉很久才能入睡，好容易到周末才能睡個懶覺。
半睡半醒中聽到客廳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我立馬驚醒，打開房門。
最尷尬的場景出現了。
我和樊辰身著整潔的睡衣睡眼惺忪地站在兩個房間門口。
客廳裡是樊辰的媽媽，牽著大黃，抱著狗糧，正彎著腰在客廳邊邊的地板上安置狗窩。
扭著頭看我倆。
三臉震驚。
不對，算上狗子，四臉震驚。
我瞬間清醒，一身冷汗，並且腦速飛快。
「媽，你怎麼來了？」樊辰先發制人。
這小子總是臨危不亂。
「你好意思說嗎？我跟你爸要回趟老家，早就跟你說讓你把狗接過來，你一直不聽。這一會的車馬上要去火車站了。我沒辦法隻能自己把狗送過來。
「結果，你這敲門也不開，打電話也不接，我隻能試試之前的密碼還能不能打開。」
樊辰媽媽氣不打一處來，直起身來衝樊辰一通輸出。
「昨兒睡太晚了，沒聽到。」樊辰一臉歉意地撓撓頭，然後趁機說，「媽，晚了吧，我送您去火車站。」
「你倆什麼情況。」樊辰媽媽沒接話茬，直接向我倆直接發問。
不愧是多年的班主任。
真是心直口快，有話當面就問，完全不給我倆私底下串供的機會。
我倆互相看了一眼，隔空來了一個眼神交流。
好，三二一。
「我感冒了！」
「我打呼嚕！」
完，又沒對上。
這默契真是沒有一點。
19
樊辰從火車站回來一臉苦相。
「你媽是不是懷疑咱倆了？」
「也倒沒多說，就是問咱倆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啊？以前從來沒有催過啊。」
「可說呢。估計旁敲側擊吧。」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瞎想也沒啥用。」
我倆生無可戀地癱在沙發的兩頭。
狗子在我倆身邊踱來踱去。
樊辰捧著狗頭用力揉搓：「說，是不是我媽派你來監視我們的？」
狗子一臉委屈，好脾氣地嚶嚶直叫。
我在旁邊笑岔了氣。
20
沒兩天，我就樂不出來了。
樊辰表弟暑假開學前來玩兩天，樊辰媽媽打電話來說讓我倆招待一下。
「這回肯定是你媽派來的密探。」我啃著手指頭說。
「估計是吧。」樊辰表情很鬱悶，但是語氣聽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歡快。
「你怎麼回事，大敵當前，一級戒備。」我十分不滿。
「別那麼緊張，就是個初中的小屁孩。糊弄他還不是手拿把掐。」樊辰很淡定。
倒也是。
樊辰跟他表弟關系好，假比較好請。
白天他陪表弟逛逛景點，晚上到我房間打打地鋪。
我無所謂。
他不嫌累就行。
「雪，能幫我揉揉肩嗎，真的好疼。」樊辰躺在地上直哼哼。
「你把那個肉麻惡心的字給我去掉。」我躺在床上刷著手機也不看他。
「媳婦，快來給我揉揉肩膀好不。」樊辰還在地上滾來滾去。
「你就疼著吧。」我繼續刷手機。
「我錯了！大兄弟，快快，真的特別疼。」樊辰開口求饒。
我這才翻身下床。
「你就喜歡這種社會主義革命情義的稱呼是不是？」樊辰給我一個白眼。
「少廢話，趴好。」我面無表情地踢踢樊辰。
我扶著牆一隻腳在樊辰的肩背處踩來踩去。
樊辰龇著牙，吸著冷氣，嗷嗷直叫。
我一臉得意。
「啪！」房門一下被打開，伴隨著表弟的興奮的聲音。
「哥，咱明兒去遊樂場吧——」
話音未落，看到奇奇怪怪的我倆，表弟吐了吐舌頭：「對不起——」
「臭小子，進門前記得敲門！」
樊辰衝著那個快速走開的背影喊道。
21
周末的遊樂場人多得要S。
我陪表弟在商店裡挑選禮物，樊辰舉著冰淇淋站在我倆身後。
粉色的文具盒，可愛的兔子玩偶，洗臉用的發帶。
不用猜就是送給女孩的。
「小雪姐姐，你說這兩枚徽章哪個漂亮？」表弟舉起來給我看。
「這個吧，女孩子可能會喜歡。」我暗戳戳地笑道。
表弟沒聽出來我話裡的意思，開心地說：「好，就它了！」
我捂著嘴低聲跟樊辰嘀咕：「你弟要早戀。」
「等我一會兒敲打他一下。
「嘖，你怎麼又吃我冰淇淋？
「大姐，你這化的湯都留我手上了，好不好？」
22
餐上齊了，小孩哥把禮物在桌上攤開拍照。
也不知道給誰發了過去。
少年的勇敢與羞澀展現在同一張臉龐上。
莫名地熟悉，又莫名地羨慕。
我用胳膊肘杵了樊辰一下。
「诶，你個臭小子，可不許早戀啊。」樊辰也是拿出當哥哥的款來了。
「誰說我早戀了。你可要拿出證據來。」小孩哥不慌不忙地收起了手機。
「再說了，我聽我大姨說，你也是早戀啊。」小孩哥反守為攻。
「是不是啊，小雪姐姐。」小孩哥忽閃著大眼睛看向我。
也不知道怎麼的，目標突然對向了正在看戲的我。
「咳咳——你哥的意思是，你現在主要任務是好好學習。」
「說說嘛，哥，你們當時地下工作到底怎麼做的？我大姨可是班主任啊，你這反偵察能力也太好了。」
「嗐！主要是你小雪姐姐的功勞。」樊辰往後一靠，自然地圈住了我的肩膀。
「別胡說八道啊。」我趕緊給他嘴裡塞了一個雞塊。
「真的，你小雪姐姐避嫌能力老強了。」
「上學那會，我叫她等我打完籃球一起回家。她小臉一紅，扭頭就走了，從來不去籃球場看我打球。」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樊辰，他什麼都知道。
23
晚上閨蜜發來微信，問「拿下」計劃進展得怎麼樣了。
【可以說是毫無進展。】我皺著眉頭。
樊辰表弟明天就要走了。
今晚是樊辰在我屋子打地鋪的最後一晚。
白天在遊樂場玩得太累，我倆便早早收拾妥當，關了燈各自玩手機。
「你可真是個如假包換的慫包。」閨蜜恨鐵不成鋼。
「別罵了，我要有那本事，也不至於拖這麼多年。」我心裡也很不好受。
「拜託你做點什麼吧。這次錯過了就真的錯過了。」
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呢？
我看著地板上橫屏玩遊戲的樊辰，側過身來，腦子一抽：
「樊辰，你說咱倆離婚的時候，理由找啥好呢？」
24
躺在地上的人半天沒有說話。
我以為他打遊戲打得入神，沒有聽到我那句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來的話。
暗自慶幸，裝作無事發生的時候。
地上的人突然關了手機，側身嘆了一口氣。
又過了許久，樊辰冷冷地說：「什麼理由都好，聽你的。」
那語氣跟結婚那天晚上的一樣冰冷。
讓我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裹緊了身上的被子。
那一夜，再沒有話。
我知道鮮少生氣的樊辰，這次確實不高興了。
25
第二天醒來，樊辰已經出發送表弟去火車站了。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也匆忙去上班。
一天，樊辰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我微信裡上蹿下跳。
快下班的時候，樊辰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去出差。
末了又說，等他回來的時候就差不多可以去辦離婚了。
「等領完離婚證再跟家裡說吧。」樊辰在掛電話前又添了一句。
我呆呆地掛了電話，立馬約了跟閨蜜喝大酒。
閨蜜聽了我的言行以後直接表示無語：「你這樣問，樊辰肯定以為你打定了離婚的主意了。」
「不是說讓你拿下嗎？」
「都什麼階段了？你不能再這樣試探了。」
閨蜜衝我一通輸出。
其實我都知道，我隻是拿不準樊辰的心思。
我怕誤解一段平常不過的兄妹情，我怕是我的自作多情給我們之間的關系加了濾鏡。
都說愛情是揣摩，是試探，是推拉。
可惜我天賦實在太差。
從來不得要領。
我跟閨蜜講我特別喜歡樊辰思考時專注的樣子，講我「不經意」路過籃球場時的心跳加快，講我不喜歡玩那些手遊但是樊辰喊我還是會上線，講我上大學時總會旁敲側擊地打聽樊辰有沒有談女朋友。
講我這麼多年的擰巴和喜歡。
我一杯一杯地喝著。
喝到周圍的人像電影抽帧一樣在周圍走動。
喝到混混沌沌中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喝到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淌下來。
喝到閨蜜的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樊辰，坐在我對面。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樊辰——」我抓住他的手，下一秒趴在了桌子上。
26
第二天, 我穿著自己的睡衣在家裡醒過來。
樊辰不在家裡。
手機裡很多條未讀, 都是閨蜜發來的。
【沒事吧, 醒了趕緊給我回個消息。】
【我醒了, 頭疼得要S。】
【認識你這麼多年了，也沒見你喝過這麼多酒，酒量還可以再挖潛一下。】閨蜜打趣道。
【呵呵算了吧, 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掂得清。】
【對了，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
不知道閨蜜去忙啥了，半天才回我一句：【對啊, 不然呢？我給你扔店裡？】
【我的意思是——】
【？】
【沒啥。謝謝你還幫我換睡衣啊。】
對方正在輸入中持續了好久, 閨蜜回了我一個嘿嘿的表情包。
這人，莫名其妙。
27
很快到了約定的日子, 我跟樊辰約了在民政局見面的時間。
這期間，樊辰一直在出差，然後就是住在單位忙工作。
偶爾回家拿衣服, 但是都是趁白天我上班的時候。
隻在約定離婚前一天，樊辰打了電話給我。
那天早晨, 我早早就到了民政局。
樊辰還沒到, 我先去用身份證取號。
「不好意思，您沒有提前預約。」辦事大廳的小姐姐溫柔地說。
「啊, 那我問一下啊，是我老公, 呃……是他約的。」
「樊辰，你快到了嗎？我剛才在取號，你是不是沒有預約上啊？」
「嗯，馬上到, 你現在出門，然後往右看。」
我掛了電話，一頭霧水地走出門。
「有件事你得幫幫我。」樊辰撓撓頭。
「（樊」「樊辰——」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小雪，我想我欠你一個正式的求婚, 還有一個正式的告白。」樊辰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我一直以為我表現得讓你足夠明白, 但是那天聽到你醉酒以後的話，我才發現, 這麼多年, 我消耗了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子這麼多年的情感和情緒。」
「對不起, 小雪。我們就不要這樣一直擰巴、別扭地站在原地了, 我們一起向前走一走好不好？」
我的淚水慢慢在眼眶裡充盈：「樊辰，那天晚上果然是你，我還以為我喝酒喝出幻覺來了。」
樊辰不知怎麼了, 突然就結巴起來：「對……對啊, 你閨蜜叫我來的, 我怎麼能放心呢？」
我抵在樊辰的肩膀，眼淚慢慢落下來，滴在樊辰的手上。
樊辰慌亂地給我擦眼淚：「小雪, 我不改你在我的手機裡的備注了，好不好？」
「好。」我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樊辰把鮮花和氣球遞給我。
鮮花實實在在地給我抱了一個滿懷。
氣球卻在我的手中滑走，歡快地飛向了空中。
「樊辰，氣球飛了。」我委屈巴巴地看著樊辰。
「沒關系, 但我會抓緊你的。」樊辰將我擁入懷裡。
後記
「其實你根本就沒有在民政局預約，對不對？」
「傻瓜！我怎麼可能舍得跟你離婚呢？」
樊辰看向我的眼睛，笑意盈盈。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