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追了裴景十幾年,他還是不喜歡我。
卻又迫於家裡壓力,不得不跟我訂了婚。
後來他車禍傷了腿,我盡心盡力照顧他兩年。
康復後他卻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是僱來的護工。
這一次,我沒有再像從前一樣主動哄他。
而是摘掉了訂婚戒指,連夜離開裴家。
裴景這個人,和這段糾纏了十幾年的感情,我都不要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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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有個玩得好的女發小,叫盧思思,是他們這個圈子裡的團寵。
今晚她生日,裴景特意攢了個局。
我因為堵車到晚了。
在包廂門口,我聽見盧思思嗲嗲地問他:「景哥哥,今晚怎麼沒帶嫂子一起來啊?」
裴景懶懶地笑了下,「別亂叫啊,我又沒說娶她。」
我推門的手一下停住。
中指上的訂婚戒指,硌得我骨節生疼。
有人驚訝地問:
「不是吧,裴景,你和向晚不是娃娃親嗎?」
「你車禍坐輪椅那兩年,她還以未婚妻的身份陪你去國外治療,衣不解帶地照顧在病床前,你現在怎麼又不娶人家了?」
裴景挽杯喝酒,笑了一聲,「那是她願意倒貼,我又沒逼她去。」
「她這麼愛伺候人,跟護工有什麼區別。」
聽見「護工」二字,包廂裡發出爆笑聲。
他們紛紛對裴景豎起大拇指。
「論馴服女人,還得是咱景哥。」
盧思思笑彎了腰,頭靠在裴景的肩膀上,
「我其實真挺羨慕向晚姐姐的,漂亮成熟,還會照顧人。不像我傻乎乎的,連糖和鹽都分不清。」
裴景揉了揉她的頭頂,「你這樣多單純可愛,可別學向晚,倒貼有什麼意思。」
是挺沒意思的。
我沒有推門進去,安靜地轉身離開。
2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裴景的信息發了過來。
【怎麼還沒到?送瓶酒也磨磨唧唧的。】
再往上翻,還有兩條信息,也是裴景發的。
【晚上七點,你把家裡酒櫃最上面那層,從左邊數的第二瓶紅酒,送到銀河酒吧 3097 包廂。】
【別拿錯了,思思隻喝這個牌子的紅酒。】
裴景記得盧思思喜歡喝什麼牌子的紅酒,記得她的生理期,卻連我的生日都記不住。
我關了和裴景的聊天框,又在好友列表裡找到老板沈珩。
【沈總,我考慮好了,服從公司安排。】
就在上周,沈珩找我談話,提出給我升職做他的秘書,跟他一起去國外總部工作。
沈珩秒回。
【明早七點的飛機,不好叫車。給我地址,我去接你。】
他還特意強調一句,【順路。】
可我連地址都沒說,他怎麼就知道順路?
【不用麻煩了,我們機場見吧。】
聊天框上方,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又過了幾分鍾,沈珩說:【明早降溫,記得穿件外套。】
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看不出來,一向高冷的老板竟然還會關心員工。
可裴景作為我的未婚夫,卻從來不知道關心我。
我側頭望向車窗外。
路上的車輛川流不息,尾燈閃爍著紅色和黃色的光,如同一串串流動的寶石。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回裴景的消息。
也是第一次,想分手了。
2
裴景是凌晨回來的。
門鈴響起時,我正在臥室收拾行李。
打開門。
醉醺醺的裴景被盧思思扶著。
盧思思的胸緊貼在裴景身上。
裴景的手臂,自然又親昵地摟著盧思思的肩膀。
兩個人看起來真像是熱戀中的情侶。
盧思思裝模作樣地衝我笑笑,眼神裡帶著得意。
「嫂子,你別誤會的啦。今晚是我生日,景哥哥太高興了才喝多的,他平時不貪杯的哦。」
我從盧思思懷裡把裴景扶過來,體面地微笑著。
「送他回來本應該是司機的工作,但今晚剛好司機請假了,還勞煩盧小姐特意跑一趟,辛苦了。」
「裴景的胃口不好,以後還勞煩盧小姐督促著,讓他少喝點酒。」
盧思思沒聽出我的話中意,還以為我在挑釁,隨便敷衍了兩句,就氣鼓鼓地走了。
3
裴景很重。
我的力氣也隻夠把他扶到沙發。
他倒下去,隨手扯掉領帶,嘟囔著要喝水。
以前他每次喝酒,我都會煮一碗蜂蜜水給他,醒酒又養胃。
但今晚,我隻倒了杯溫水給他。
從廚房回來時,裴景似乎又睡著了。
我把水杯放到茶幾上,推了他肩膀兩下。
「裴景,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皺緊眉頭,不耐煩地翻了個身,「睡個覺都讓人不消停,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別煩我。」
裴景總是這樣,對我毫無耐心。
之前在國外治腿那兩年,連醫院的護士都說:
「裴先生是我見過脾氣最暴躁的病人。」
「真是難為你了,向小姐,每天這樣辛苦地照顧他。裴先生可真有福氣,能找到你這樣的女朋友。」
可在裴景心裡,跟我訂婚並不是福氣。
當年,裴爸和我爸是戰友。
退役後,裴爸下海經商,我爸給他當副手。
很巧的是,裴媽和我媽同時懷孕。
他們都認為這是兩家人的緣分,所以在娘胎的時候,我和裴景的娃娃親就被定下了。
可誰也沒想到我媽會難產,會去世。
我爸在我媽走後一年,突發心梗,也沒了。
還不滿兩周歲的我被裴媽抱回了家,當成兒媳婦養在身邊。
裴景這人從小就比別人叛逆,所以他很討厭我,總覺得我是硬塞給他的未婚妻。
哪怕他生活上已經完全依賴我。
思緒回籠,就在我轉身時,裴景的手機從褲兜裡滑了出來,掉在地毯上。
屏幕亮起,是條微信。
在一起兩年,我從來沒翻過裴景的手機。
可今晚,我鬼使神差用他的指紋解了鎖。
4
盧思思是他的置頂聊天。
就在一分鍾前,盧思思剛發了消息。
【景哥哥,都怪我不好,應該攔著你喝酒的,向晚姐姐罵我罵得對(小狗委屈的表情包)。】
【你替我跟向晚姐姐道個歉,以後我們還是少見面吧,我不想惹她不高興(心碎)。】
我忍不住地往上翻。
兩周前,盧思思跟裴景抱怨。
【好煩哦,景哥哥(大哭的表情包)。我們部門有個女同事,男朋友每周都送她鮮花,她整天跟我炫耀,就欺負我沒有男朋友唄,哼。】
【乖,不哭。不就是花嘛,以後我每天給你訂一束,都不帶重樣的,讓她羨慕你。】
【嗚嗚嗚,好感動,果然還是哥們最靠譜。】
可我分明記得,去年情人節的時候,我讓裴景買束玫瑰送我,他說我矯情。
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出來,可好奇心促使我繼續往上翻。
上個月,盧思思的貓過生日。
【景哥哥,喵喵今晚過生日,我們一起陪它好不好?】
【好啊,晚上我帶你最愛吃的小龍蝦,等我。】
下面還有幾張他們的合照。
照片上,裴景懷裡抱著貓,盧思思笑嘻嘻地歪頭靠在他肩上。
【景哥哥,我們看起來還真像老夫老妻耶。】
【我也覺得很有夫妻相。】
我看著聊天記錄上的日期,是上個月 20 號。
我清楚地記得,那晚下了很大的雨。
我出差回來,車拋錨了,被困在高速公路上。
那個路段車輛很少。
我一個人待在車裡很害怕。
打電話叫完拖車後,就給裴景打視頻。
他連著掛斷兩次。
我給他發消息,說被困在高速公路上,很害怕,想讓他陪我視頻說說話。
他回我:【車拋錨叫拖車,找我幹什麼?】
【我在加班,別再打來了。】
原來他說的加班,就是陪盧思思的貓過生日啊。
雖然已經決定分手,可看到這些,心裡還是覺得委屈,眼淚撲簌簌地湧出眼眶。
我把消息調成未讀。
把手機放回到茶幾上。
5
凌晨四點,天空是深邃的藏藍色,像一塊巨大的天鵝絨幕布。
收拾好行李箱後,我看著空蕩蕩的梳妝臺發呆。
過去的種種,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記得我和裴景高中那年,裴爸投資賺了錢,開了公司,換了現在住的大平層。
但裴家人並沒有因為有錢就變得張狂,對我依舊視如己出,花錢供我讀書,從不吝嗇。
可畢竟是寄人籬下,我始終活得小心翼翼。
為了讓他們高興,我從小就拼了命的對裴景好,給他買飯,幫他寫作業,替他背黑鍋。
裴景的朋友給我起了個外號,叫跟班狗。
後來就連裴景也這麼叫我。
裴媽查出癌症那年,裴景跟我訂了婚,因為這是裴媽最後的心願。
可不到半年,裴媽就走了。
裴景在趕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想到裴媽去世時,緊抓著我的手,苦苦哀求我幫她照顧裴景。
我便下了決心,跟著裴景去到國外,盡心盡力地照顧他,直至康復。
現在,我誰都不虧欠了。
6
我拖著行李箱從臥室出來時,剛好碰上從衛生間出來的裴景。
他頭發蓬亂,胸前的襯衫扣子松了三顆,盯著我手裡的行李箱,皺緊眉頭:「你什麼意思?」
我平靜看了一眼裴景,摘下手上的訂婚戒指,遞給他。
「裴景,我們糾纏了十幾年,說實話挺沒意思的。不如就到這吧,我們好聚好散。」
走廊的頂燈明晃晃地映著裴景的面容,把他每一分酒後的疲憊都放大。
S盯了我幾秒後,裴景突然抬手,打掉我手裡的戒指,「有病吧向晚,大半夜你發什麼瘋!」
他揉著胃,轉身往客廳走,像平時一樣使喚我,「去給我煮碗蜂蜜水,我現在就要喝。」
「你讓盧思思來煮吧,我沒空。」
我拖著行李箱繼續往門口走。
裴景追過來,按住我落在拉杆上的手,不可置信地問:「向晚,你認真的?」
「是。」
「就因為我昨晚陪思思過生日,你不高興?」
「原來你知道男女有別,知道我不喜歡盧思思。」
我掙開裴景的手,反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向晚,你到底在鬧什麼?我就是把思思當妹妹,要有什麼早就有了,還能輪到你。」
我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但電話能。
茶幾上,裴景的手機嗡嗡直響。
他猶豫了下,還是松開我,轉身去接。
客廳裡安靜得連掉根針都聽得見。
電話接通的一瞬,盧思思的嗚咽聲從話筒裡傳出來。
「景哥哥,我好像發燒了,怎麼辦?你知道的,我就是個生活白痴,連吃什麼藥都不知道。」
「我會不會S在家裡啊?」
「你來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裴景溫聲哄她:「思思別怕,你先找個體溫計量下體溫,然後乖乖躺著等我過去。」
我的心仿佛被無數把利刃狠狠刺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無盡的苦澀。
到最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7
從電梯出來,穿過走廊。
玻璃大門近在眼前,被秋風吹得震蕩。
馬路對面停著一輛低調的黑色奔馳 S65。
沈珩正斜斜地靠在車門上抽煙,煙霧嫋嫋升起,模糊了他的輪廓,卻增添了幾分神秘。
他身著黑色的修身風衣,勾勒出寬闊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身,仿佛是從電影畫面中走出來的人物。
我急促的腳步一下停住,他怎麼在這?
沈珩像是感知到了什麼,抬眸,視線瞬間鎖定在我身上。
隨後,他毫不猶豫地將煙頭捻滅,邁開長腿,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玻璃門被從外推開。
秋天的涼風一瞬間灌入,吹落了我掛在眼角的淚。
沈珩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閃過一絲復雜。
他沒問我眼眶為什麼紅。
也沒解釋自己為什麼在這。
就那麼直接幹脆地從我手裡接過行李箱,另一隻手輕攬住我肩膀,帶著我一起往外走。
裴景追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車。
他站在馬路對面衝我喊:「向晚,今天你要是敢跟他走,就永遠都別回來!」
沈珩一隻手隨意地搭在方向盤上,黑色的發絲在微風中輕輕飄動。
他微微側頭,目光冷冷地落在裴景身上。
裴景挺直了脊背,也緊緊地盯著沈珩,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和倔強。
「向晚,我數到三,你立馬給老子滾下來!聽見了沒有?否則你這輩子都休想再嫁給我!」
我撇了一眼吠叫的裴景,直接將車窗關上。
「沈總,我們走。」
8
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外,飛機起起落落,發出陣陣轟鳴聲。
我一個人坐在商務候機室的沙發上,將裴景的全部聯系方式拉黑。
然後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