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後退一步，躬身行禮：「妹妹受教了，姐姐既然懂得這個道理，想來應該也會格外珍惜了。」
她臉色一變，冷哼道：
「哼！我得的自然本就該是我的。父母也好，太子妃的位子也好，甚至未來的皇後之位，都該是我的！
「皇上寵愛殿下，讓三弟接手殿下的職務，不過是看三弟可憐，隨便賜給他一個差事罷了。幹得好，也是殿下的功勞。他啊，就是個在殿下腳底下乞食的可憐蟲罷了。」
我聳聳肩，沒有說皇上送我發簪的事。
確實如她所說，皇上這些年是很寵愛太子的，哪怕明知道皇後選太子妃的用意，也默許了。
為人父母，自然希望孩子有更好的條件、有堅實的靠山，好在自己百年之後，依然能安然無恙。
皇後這幾年的身體愈發不好，皇上心裡應該也有一絲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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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陳淑茵不知道，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對太子來說同樣適用。
而現在，這座堅實的根基，已經開始一點點崩潰。
生S予奪，從來都隻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看她輕輕在鼓起的腹部一圈圈撫摸著。
我柔聲笑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可得萬分小心，照顧好未來的皇孫才是。」
「那是自然，不像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生不了。」
她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
前世趙景和確實一直沒有子嗣，難不成真是他不行？
16
他這次足足走了兩個月，待回來時，樹葉已悄然泛了黃。
見我親自去城門外接他，他目光裡閃爍著一絲驚喜。
昨夜下了場雨，此時天還有些霧蒙蒙。
他把大氅解開，輕輕披在我身上。
「等很久了吧？」
我搖了搖頭，定定望著他。
他的臉上沾了些滄桑，下巴處長出胡茬。
這兩個月，他好像又變了不少。
「我以為要見不到你了。」
他的話語間透出一股脆弱，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粗糙，冰冷刺骨。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麼，朝他展顏一笑：
「還好你回來了。」
「謝謝。」
他張開胳膊，把我擁入懷中，淡淡的藥香充盈鼻間。
「三殿下客氣了。」
「不，謝謝你陪著我。」
17
我的眼睛莫名酸澀起來，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臨行前，我把平安符和香囊送給他，又提醒他大涝之後必有瘟疫。
前世的瘟疫最後害S了十餘萬人。
藥草不足，人手不夠，環境惡劣……
我把能想到的所有因素都告訴了他，後來又動用藥鋪的力量給他藥草支援，這才將瘟疫扼S在搖籃中。
其實這些他未必就沒想到。
隻不過是他願意全了我那顆心，或是他需要有那麼一個人站在他身邊。
而他也會站在我這一邊。
18
中秋佳節，明月高懸。
宮燈映照在周圍，大殿上眾人舉杯慶賀。
舞女們甩著粉色水袖陸續走進來，腰肢柔軟，手腕纖細。
一顰一笑，惹得諸位皇子不自覺捏緊了酒杯。
陳淑茵看著身旁太子發直的眼睛，氣打不一處來。
隨後想到什麼，又笑開：
「殿下，今日蓉兒也來了，如此良辰美景，不妨讓她為大家獻上一舞，助助興吧！」
太子聽了，眼中一亮。
多年前，我和公主一起玩耍時跳舞被他看見。
後來，他每次說想看我跳舞，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拒絕。
從那之後再沒見過。
如今機會正好。
他下令讓我去後面換衣服。
我正欲開口反駁，不想下一瞬，一道清冷聲音從對面傳來。
趙景和把酒杯輕輕放到桌面上，抬眸看我。
「蓉兒今日身體不適，恐怕跳不了。」
心跳異常加速，許是今晚喝了一些酒，臉上多了幾分熱意。
「老三，媳婦還沒進門，就開始護起來了啊哈哈哈……」
不知道什麼時候，皇上注意到我們這邊。
「聽說你頗有才情，想必跳舞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你就跳你拿手的吧！」
皇上既然發話，趙景和便沒再多說什麼。
我應聲，退出大殿去換衣服。
樂聲起，我的身體開始隨著旋律慢慢舞動。
眾人一邊吃著蜜餞果子，品著美酒，一邊看我跳舞。
舞到一半，坐席上突然傳來一聲痛呼。
陳淑茵整個人正蜷縮著，一雙手緊抱著肚子，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掉落。
「殿下，我好疼啊……」
陳淑茵有氣無力，痛苦呻吟著。
「快傳太醫！」
「太醫！」
樂聲停下，場面頓時一片混亂。
我走上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腕，給她把脈。
「快！準備熱水，姐姐要生了！」
19
偏殿外，太子焦急地來回踱步。
我和趙景和對視一眼，低聲耳語了幾句。
他點點頭，派人下去。
屋裡陳淑茵痛苦的叫聲傳來，激起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趙景和將外袍遞到我手裡：
「風寒露重，披著吧！」
在外面幹等著也不是辦法，我們挪到偏殿裡等。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
隔壁丫鬟跑來報喜。
「生了！生了！
「太子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孫！」
眾人清醒過來，連忙起身要進去看。
剛走到門口，就聽裡面傳來一聲尖叫。
「怪物！這不是我的孩子，這是怪物！快走開！」
產婆哆嗦著把小皇孫抱了出來，跪在太子面前。
「太子殿下，小皇孫渾身青紫，一生下來就沒氣了啊！」
「什麼？！」
「這不可能！一直都好好的，怎麼會沒氣了呢？」
他上前一把掀開小皇孫的被子，頓時大驚失色，嚇得後退幾步。
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皇孫S狀確實悽慘無比。
我小聲說道：「我怎麼看著，皇孫像是中毒而S？」
20
這當然是中毒了。
一開始陳淑茵喊痛的時候，我確實以為她要生了。
算算日子，就在這幾天。
但當我給她把脈的時候，就發現她脈象異常。
眾人忙著抬她，根本沒有注意到一個小小宮女的離開。
重生的這些日子，我還想著東宮裡的侍妾怎麼一直都沒有動靜。
原來，她們早就算準了陳淑茵生產的日子。
這個時候下毒，說不定真的能一屍兩命。
太醫表示，陳淑茵確實中了毒。
太子大怒，下令凡是接觸過太子妃的一幹人等，一律關押起來問話。
太子妃的吃食也由專門的太醫一一檢驗。
很快，他們就抓到了一名可疑的宮女。
「抬起頭來！」
太子陰冷的聲音讓那女子渾身發抖。
她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張濃豔的小臉。
「劉良娣，怎麼是你？」
太子臉上寫滿震驚。
眾人瞬間明白，這位也是太子的女人。
但他們不知道，劉良娣還是太子最寵愛的那位。
「殿下！殿下你要為我做主啊！」
就在這時，陳淑茵披頭散發，赤著腳跑了出來。
看到劉良娣被侍衛押著，頓時明白了什麼，撲到她身前就要掐她。
「是你！是你害S了我的孩子！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S！」
大家連忙把她拉開，咒罵聲不絕於耳。
最後還是皇上和皇後娘娘下旨把劉良娣杖斃，才告一段落。
而陳淑茵的身子也徹底虧損，以後再也無法生育。
太子後宅處理不力，害了唯一的皇孫, 皇上龍顏大怒，讓他在府裡思過。
21
我曾去看過陳淑茵, 她失了孩子後，整日瘋瘋癲癲, 胡言亂語。
原本太子對她還有一絲愧疚。
看她瘋得厲害，幹脆讓人把她關到偏院裡, 不讓她出來。
她當太子妃的時候, 驕縱跋扈, 害了不少人。
現在她落難，大家都恨不得食她的肉, 飲她的血。
我推開門走進屋，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時愣住了。
那一瞬間, 我仿佛覺得自己還在前世。
「姐姐, 我來看你了。」
她渾濁無神的雙眼緩緩從窗外轉到了我的身上。
「你是不是來看我笑話？現在看到了, 可以滾了。」
「我提醒過你的, 可惜是你不信。」
她冷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姐姐說笑了, 我怎麼會提前知道呢？」
我確實有過猜測, 但我從來沒有和她說過自己也重生了，就讓她慢慢去猜吧。
「不過妹妹確有一事不明, 為何姐姐自從回府後就一直針對我呢？」
「當然是……當然是因為你搶了我的爹娘！」
我知道她想說的是前世之事。
前世我確實頂替她成了太子妃。
可她不知，在皇上駕崩後, 三皇子曾有謀反之心, 是我把他保了下來。
因為我心裡始終對陳淑茵有虧欠。
一起回去時，她得意地衝我揚了揚眉。
「唯一」這些她應該都不知道。
即使現在告訴她，她也不會承認是自己S錯了人。
她恨了我兩輩子，嘴裡念叨的都是我不得好S。
「可能這就像是你說的, 不屬於你的，早晚都留不住。」
她瘋了，但這還遠遠不夠。
「姐姐可知，皇上有意廢黜太子，另立三皇子為儲君？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榮華富貴吧！」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
語氣溫柔，點到為止。
隨後信手捏起她鬢邊枯黃的發絲, 撩至耳後，便轉身離去。
「不！我的孩子是皇孫！我是太子妃！我以後還會是皇後！」
她歇斯底裡的尖叫在背後響起，甚是悅耳。
她不知道, 這是我騙她的。
22
皇上隻是動搖了, 或者說儲君無大過錯, 便是想改立，也會遭到朝臣反對。
前世我幫助太子一點點贏得朝臣乃至皇上的信任, 他這才得以順利繼位。
然而這一世，太子錯了太多太多。
我駐足聽著牆頭上的動靜, 終於滿意地離開東宮。
不出意外的話, 明天的朝會應該會很熱鬧。
最後, 三皇子趙景和成為新的儲君，開始代理國事。
我又成了太子妃。
沒過兩年，皇上駕崩, 三皇子順利繼位。
我被冊封為皇後。
一切好像變得和前世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沒有後宮佳麗三千，隻有我一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