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隔壁醫科大的校草清冷禁欲,和系花餘芊芊天生一對,卻在見到我的那一刻發了狂。
他紅了眼眶問我:「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三年?」
我抬頭,對上他疑惑的雙眼:「三年前,明明是你說不想再見到我的。」
1
大一開學,我在新生報到處遇見了餘芊芊。
她是比我大一屆的學姐。
時隔三年,她出落得越發清麗高挑。
「同學,你是哪個學院的?這邊登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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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忙低頭,把臉埋進頭發裡,登記完後拖著行李往寢室方向走。
人聲鼎沸,我的心藏在胸腔裡仿佛要跳出來。
晚上,室友徐燕發了一張照片在群裡:「帥吧?據說是隔壁醫科大學的校草。」
她感嘆著:「真是好偉大的一張臉,可惜名草有主了,诶,為什麼帥哥都是別人的?」
我點開,時嘉祐的臉就這樣出現在我的手機屏幕上。
時隔三年,他變得成熟了些,也瘦了一點,蒼白的臉上,下顎線更加明顯了。
徐燕還在八卦著:「對了,聽說他的女朋友就是今天在新生報到處接待的那個漂亮學姐,好像叫什麼餘芊芊的。」
我手一抖,把手機熄了屏:「是,是嘛,挺好的。」
「我覺得那個學姐雖然漂亮,跟你比還是差了一點。」
徐燕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知念,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中暑了?」
「沒事,可能有點累了。」
我放下手機,把頭枕在書桌上。
我早就想過他們會在一起,可真的聽到這個消息心還是像被針扎一樣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吧,我在心裡告誡自己。
還好,這個城市那麼大,學校有那麼多人,兩個毫無交集的人遇見的可能很小。
我和時嘉祐就像兩條短暫交匯的直線,以後隻會越隔越遠。
我應該不會再遇見他。
我應該不會再遇見時嘉祐了。
2
大一開學,瑣碎的事情格外多,軍訓完後,我才有時間在校門口的奶茶店找了個兼職。
「嘉祐,你喝什麼?」
「都行。」
忙碌中,聽到餘芊芊的聲音,我愣了一下,慌忙轉身,躲進隔間裡。
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們。
我沒有抬頭看時嘉祐的勇氣,回個頭確認都不敢。
聽到外面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我才松了口氣。
「知念?」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嚇了一跳。
「怎麼了你?大白天見鬼了?」
我回過神才看清面前顧澤湊上來的臉。
顧澤跟我一個專業,軍訓完後就開始追我,這幾天沒事就打著喝奶茶的名義接我下班。
我收起視線:「沒,沒有。」
他順著我剛才的眼神往外面找,卻什麼也沒看到。
「該下班了吧?我送你回去。」
我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表,把套在身上的圍裙脫下來。
「不用了。」
「哎呀,今天怎麼好像不太開心?」
顧澤賠著笑臉跟上來:「你還沒吃東西吧?想吃什麼?我請客。」
我嘆了口氣,忍不住煩躁地說:「顧澤同學,我說過了,我現在不想談戀愛,請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我語氣僵硬,顧澤臉上的笑也僵了一瞬。
「沒事,不談戀愛可以做朋友啊。」
他擺擺手:「而且我不介意你把我當備胎。」
「對不起,我今天很累,先回去休息了。」
我為自己的無禮感到抱歉,但我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抬腳往寢室方向走。
3
「程知念。」
我循聲望去,餘芊芊就站在寢室門口。
她走近我,雙手環在胸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果然是你。我那天在新生登記冊上看到你的名字,還以為是同名同姓。」
「我們學校什麼時候破敗成這樣了,真是什麼人都招啊。」
我還沒開口,她繼續「嘖」了一聲:「真是有本事啊你,還是追來了,你這個陰魂不散的掃把星。」
我深呼吸,然後吐出一口濁氣,看著她:「考哪個學校,應該是我的自由吧。」
她嗤笑一聲:「你以為你追到這裡來,嘉祐就會看得上你嗎?你可別忘了,當初嘉祐是怎麼受的傷,你這個隻會拖累別人的鄉巴佬。」
我呼吸一滯。
過了那麼久,時嘉祐的傷依然是我心裡的痛。
餘芊芊走上前,伸出一隻手指著我:「警告你,以後離嘉祐遠點,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我的確沒打算見他,但是看到餘芊芊的樣子卻莫名氣憤:「你對自己這麼沒自信?這麼怕我搶走時嘉祐?」
也正常,時嘉祐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種蠻橫的人。
說完任由她在原地跳腳。
4
回到寢室,徐燕湊了上來:「回來這麼早?今天你未來的男朋友沒送你?」
「誰?」
「顧澤唄,還有誰?」
我回過神:「別開玩笑了,我和顧澤是不可能的。」
徐燕瞪大眼睛:「顧澤怎麼說也是我們系第一帥哥好不好,你這樣讓他看起來很不值錢诶。」
「顧澤都看不上,你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時嘉祐嗎?」
時嘉祐嗎?
我把臉埋進被子裡,閉上眼睛,17 歲那年穿著襯衫的時嘉祐又鑽進了我的腦海裡。
5
餘芊芊說我是掃把星,其實一點都沒有錯。
十六歲那年,我爸為了給我過生日,大半夜從外地趕回來,喪命在了一輛貨車的車輪下。
「我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
「都怪你,都這麼大了,非要過什麼生日!」
「你爸就是你害S的!」
我媽當時是這麼說我的。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個掃把星!」
三個月後,她丟下我,嫁給了一個大肚子的男人。
我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
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6
我蹲在一個包子店旁,準備趁店主不注意去偷點食物的時候,奶奶把我撿了回去。
「阿念,回去上學吧,好不好?」
「奶奶有錢,阿念別擔心,撿廢品一個月也能掙不少呢。」
「阿念去上學,奶奶才會開心。」
我又開始去上學了,隻是大多時候都趴在最後一排的桌子上睡一天。
除了奶奶,沒有人覺得我應該念書。
因為我和沒有讀書的姐妹混跡學校後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小太妹是他們賦予我的標籤。
老師不止一次把奶奶請到辦公室。
「這樣的壞學生,就不要來影響其他同學了。」
老師把試卷扔到我的臉上:「不想學就不要來拖班級後腿。」
奶奶給老師遞上一袋水果,語氣哀求:「就讓她學吧,她才 16 歲,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下定決心埋頭苦讀。
在輟學之前我成績並不差,熬了幾個月的夜之後,總算把落下的課程補了上來。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的時候,那個禿頭的男老師又一次發了脾氣:「程知念,這次居然考進了前十。」
他露出一口黃牙,往地上啐了一口:「成績差就算了,作弊可是人品問題。」
「你這種人臉皮可真夠厚的,這個成績你也敢抄?」
以往這個時候都要爆發一場大戰,而我的每一次反抗都會由老師的一句「把你家長叫來」作為結尾。
但是奶奶佝偻著身子不斷道歉的樣子,比這些毫無道理的汙蔑更能刺痛我。
所以我沒打算反抗。
於是我的沉默換來了更多的怒罵。
時嘉祐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他在禿頭老師怒發衝冠、翻飛的吐沫要蹦在我的臉上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她沒有作弊。」
那個禿頭的男老師愣了一下,隨後換了一副嘴臉,討好地對他笑笑:「時嘉祐同學,你剛剛轉學過來,還不了解情況,她就是一個小太妹……」
時嘉祐抬了抬眼皮:「老師你說她作弊,有什麼證據嗎?」
「這還要什麼證據嗎?她一個小混混,上了幾個月學就能考我們班前十,這怎麼可能?」
禿頭老師理直氣壯地說:「除非她能證明這個成績是她自己考的。」
「我可以說你不配做一個老師嗎?」
時嘉祐簡明扼要地說:「誰質疑,誰舉證。」
禿頭老師無言以對,最後瞪了我一眼,丟下一句「掃把星」悻悻離開。
7
下午,時嘉祐在走廊上攔住我的去路:「程知念,你明明沒有作弊,為什麼不解釋?」
我嚼著口香糖,整個身子靠在牆壁上,不屑地看著面前這個新轉來的男生。
淺色的瞳孔,簡單利落的短發,身上的白襯衫和他的人一樣,幹淨得可笑。
「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把嘴裡的口香糖吐掉,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多管闲事。」
時嘉祐多管闲事的後遺症就是,我下晚自習的時候又被一群人堵在了巷子口。
有人拿出一根皮帶在空氣中揮舞得沙沙作響:「媽的,芊姐交代的事情到底是誰沒有做好啊?」
我順著她們的腳步往後退,直到退到牆根,退無可退。
為首的女生用細長的指甲劃過我的臉:「我早就說過了,誰也不能勾引新轉來的時嘉祐,你居然還能讓他幫你說話,把不把我們放在眼裡?」
我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到她臉上,一腳踹向她的小腹:「我也說過了,別他媽惹我。」
看著要衝上來的幾個人,我隨手撿起地上的紅磚:「腦袋硬的來。」
那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後扶起為首的女生,扔下一句「給我等著」後,一哄而散。
她們是虛張聲勢,而我是真的不怕S。
混跡後街的時候,我曾經用一個磚頭把一個對我預謀不軌的黃毛砸到住院。
8
時嘉祐還是不斷地找我說話:「程知念,你吃早餐了嗎?」
「程知念,這道題你會不會解?我一早上沒解出來。」
「程知念,你為什麼整天一副臭臉?」
「程知念,你為什麼不穿校服?」
「程知念,你就不能多笑笑嘛?」
直到有一天他捧著一個禮盒走到我面前:「程知念,生日快樂。」
我情緒崩潰,把禮盒砸了個稀爛:「時嘉祐,滾遠一點,我他媽不過生日。」
時嘉祐拿出一張紙巾想給我擦掉臉上的淚,我抬手拍掉,轉身離開。
我走了好幾條街,最後到花店買了一束花。
時嘉祐一直跟在我身後,從花店到爸爸的墓地。
從十六歲開始,我沒再過生日。
我的生日是爸爸的祭日,到了這天我會把蛋糕換成一束菊花放在他的墓碑前。
那天,時嘉祐抱住了跪地痛哭的我。
我的世界好像裂了一條縫,點點星光從那條縫中撒了進來。
我帶著我的星光奔跑在小縣城的每一條街道上。
我們一起去圖書館,一起熬過很多個考試前的夜晚。
我們在 DIY 店裡,為對方做了一對便宜又心意滿滿的吊墜。
我們坐在路邊吃油炸臭豆腐,把嘴巴塞得滿滿當當。
我們一人抱著半邊西瓜在老房子的天臺看滿天繁星,暢談理想。
9
那個被我一磚頭砸住院的黃毛就是在那個夜晚找到我。
他把嘴裡的煙頭往地上吐,然後指著一旁的時嘉祐看向我道:「原來你喜歡這種小白臉?」
他從上到下掃視著我,最後目光不懷好意地落在了某處:「聽說你很騷啊,這弱不經風的小子能滿足你嗎?」
時嘉祐的拳頭落在了他的臉上,但黃毛明顯是有備而來,他身後跟來的小弟鉗制住我。
我看到他掏出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衝向時嘉祐,兩人瞬間扭成一團。
老房子的欄杆年久失修,扭打著的兩個人就這麼掉了下去。
我的確是個掃把星。
遇到我的人好像永遠不會有好運。
哭喊聲,吵鬧聲,車子的鳴笛聲混成一片。
我困在人群中,迷茫地看著人們把時嘉祐抬上救護車。
他幹淨的白襯衫已經染成了紅色。
10
我沒能再見到時嘉祐。
時嘉祐被他家人轉到了北城治療。
餘芊芊在一個下午找到我:「嘉祐變成這樣你滿意了?」
我茫然拉住她:「時嘉祐怎麼樣了?」
她推開我:「那不關你的事,掃把星。」
她從包裡掏出那個刻著我名字的吊墜,一把仍在我的面前:「嘉祐讓我把這個還給你,這種破爛,你也好意思送給人?」
她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被我碰過的位置:「對了,他還說,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掃把星,狗都嫌晦氣。」
11
我再一次被生活扇了一巴掌。
禿頭老師把整盒粉筆頭倒在我的頭上:「沒了時嘉祐,我看你還嘚瑟得起來不?」
我坐在樓梯上埋頭哭泣的時候,奶奶又一次用蒼老的手把我拉了起來。
「奶奶,爸爸走了,媽媽也不要我,現在連時嘉祐都走了。」
「我還連累他受傷,我真是個掃把星,所有人都不喜歡我。」
奶奶摸了摸我的頭,聲音溫和沙啞:
「把怒氣強加在一個孩子身上,是大人的無能,你不應該責怪自己。」
「往前跑吧孩子,往更寬闊的地方跑,把這些惡意都踩在腳下。」
奶奶幫我辦了轉學。
我選了一所市裡的高中,再一次從高二讀起,把落下的課程補上來,把補上來的課程學精。
在這所封閉式的高中裡,沒有人在乎我曾經是個小太妹,所有人都埋頭進書本裡,等待著高考倒計時。
高考成績公布,685。
我考了全縣第二。
奶奶給我做了一完雞蛋面,慶祝我重生。
我對著志願猶豫不決。
奶奶握著我的手:「去北城吧。
「我的阿念一定要去更大的城市,成為更好的人。」
我眼前的臉驟然放大。
徐燕眨著一雙大眼睛:「喂,程知念你發什麼呆啊?」
我回過神:「嗯?」
「我問你是不是喜歡時嘉祐那樣的?」
我僵了一下,隨後笑起來:「你說是就是。」
12
周六下午,學校邀請了隔壁大學的講師來開一場醫學科普講座,大一新生被強制參加。
我隻好跟店長請了假,和室友一起往禮堂走。
隔著人群,再次見到侃侃而談的時嘉祐時,我隻覺得眼睛酸澀無比。
老天眷顧,無論如何,看到時嘉祐完好無損地站在我面前真是太好了。
講座結束時餘芊芊抱著一束鮮花走上臺,擁抱了作為講師助理而來的時嘉祐。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臺下掌聲雷動,贊嘆聲不絕於耳。
「啊,所以說芊芊學姐真的是時嘉祐的女朋友啊?」
「做什麼樣的夢才可以成為校草的女朋友啊?」
「我不許,我哭了,嘉祐學長是大家的。」
我旁邊的徐燕叫喚著:「得,心已涼透。」
我順著視線抬頭往臺上看,卻見時嘉祐的眼神定格在我身上。
我慌忙轉身。
「知念?」
我腳步越來越快,沒時間理會徐燕的叫喚,隻想趕緊離開。
跑到禮堂門口,還是被跑來的時嘉祐抓住。
「阿念?」
他小聲地叫著。
我回頭,時嘉祐眼裡的光像是要碎出來。
他緊緊拉著我,小心翼翼地說:「阿念,你為什麼沒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認錯人了吧?」
我打掉他的手:「不好意思,我應該不認識你。」
時至今日,我隻要知道他過得好就可以了,他不必再和我有所牽扯。
時嘉祐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他語無倫次地說著:
「阿念?
「沒關系,阿念不找我也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