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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芷懷 3506 2025-04-14 15: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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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芷!」


     


    謝母拄著拐杖急急朝我走來。


    我忙上前扶住她:「母……伯母,您慢點兒。」


     


    謝母雙眸湿潤望向我:「好啊,如今母親都不喚了。」


     


    她拎起拐杖朝謝懷洲砸去:「都怪這個逆子!」


     


    我連忙攔住她:「您身體不好,不要動怒。」


     


    謝懷洲在一旁道:「母親,阿芷還餓著,您先讓她吃午飯。」


     


    謝母朝他冷哼一聲,拉著我的手柔聲道:「得知你要回來,我特地讓廚房燒了你愛吃的菜,快與我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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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沒見過謝母與謝懷洲這般相處,我沒忍住笑著看向他。


     


    哪知甫一看向他,卻發現他也正對著我笑。


     


    這是我第一回見他這副樣子,貫是冷峻的臉此刻揚著笑,深邃的眸子仿佛藏著一整個春日。


     


    25.


     


    午飯過後,我陪珍兒玩了一會兒。


     


    待她午睡後,我在府中走了走。


     


    與兩年前別無二致。


     


    路過鯉魚池時,我停下。


     


    遙想離開前,我曾從中釣了幾條回藥醫谷。


     


    猶記得那鯉魚做出的魚肉羹,味道鮮美可口,祖父吃了贊不絕口。


     


    我心中一動,正要回頭喚流螢為我取魚竿來。


     


    一片陰影便籠罩了下來。


     


    「想釣魚?」


     


    是謝懷洲。


     


    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方轉身便腳底打滑朝後倒去。


     


    關鍵時刻,一雙大手落在我腰後,將我拉了回去。


     


    可今日這地不知為何如此滑。


     


    下一刻,謝懷洲也腳底打滑。


     


    接著,噗通一聲,我與他雙雙落入池中。


     


    我不會凫水,出於恐懼抱著眼前人不放,幾乎要哭出來:


     


    「快……快救我上去,我怕水……」


     


    謝懷洲手緊緊託在我後腰上,朝岸邊遊去。


     


    過程中,我手臂上的傷口被拉扯到。


     


    待上了岸,我整個人幾乎虛脫,倒在謝懷洲懷中。


     


    謝懷洲忙喚來侍女,為我披上幹燥的衣物,又抱著我去了房中。


     


    實在是很糟糕的經歷。


     


    手臂上的傷口因落水粘連著衣衫,稍稍一動便撕裂般的疼。


     


    我躺在榻上,動也不敢動。


     


    流螢要為我將湿了的衣衫褪下,謝懷洲見狀退了出去。


     


    待一切處理完,我感到腦袋昏昏沉沉的。


     


    看樣子是傷口發炎了。


     


    我趁昏睡前,拉著流螢說了發熱的處理事宜。


     


    26.


     


    昏睡時,我意識迷迷糊糊的。


     


    好似做了個夢。


     


    夢中,我回到與謝懷洲成婚前。


     


    那是他第一次出徵打了勝仗。


     


    京城街道上,打馬而歸的少年意氣風發,如日方升。


     


    我站在人群中,靜靜望著那驚豔了自己一整個少女時期的人。


     


    是下山後「恰巧」路過的軍營,是在祖父面前「無意」的提起,是少年凱旋後於人群中「明目張膽」的窺望。


     


    更是見面後的餘光千萬遍。


     


    額前染上冰涼的觸感,我倏地睜眼,對上面前人的視線。


     


    謝懷洲傾身朝我靠近:「感覺可有好些?」


     


    我點頭。


     


    他轉身準備去倒水。


     


    我伸手拉住他的指尖,小聲喚他:「謝懷洲。」


     


    謝懷洲一頓,回身:「可是有哪裡不適?」


     


    我搖頭,撇了撇嘴道:「你還沒與我解釋。」


     


    他在榻前坐下,輕聲問:「解釋什麼?」


     


    我道:「你口中的誤會。」


     


    謝懷洲笑了。


     


    我抬手捂住臉,悶聲道:「你不能這樣。」


     


    他問:「哪樣?」


     


    我哽咽道:「這樣吊著我。」


     


    不上不下,始終不給一個準確的答案。


     


    謝懷洲止了笑。


     


    面上的手被輕輕覆住。


     


    謝懷洲拉過我的手,緊緊握住。


     


    他湊上來:「抱歉,阿芷。」


     


    我皺眉瞪他。


     


    他伸出空餘的那隻手覆住我的眼睛,而後傾身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都是我的錯,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


     


    27.


     


    後來,我才知道。


     


    珍兒並不是謝懷洲的孩子。


     


    而是謝家軍副將與阿顏的孩子。


     


    那年,在邊關。


     


    敵軍實力強盛,謝家軍實在無法與之抗衡。


     


    謝懷洲不得已棋走險招,佯裝敗退,在撤退路上利用地形布置陷阱,誘敵深入。


     


    奈何敵軍窺破招數,謝懷洲陷入險境。


     


    是副將用自己的命將他換了回來。


     


    彼時,珍兒還未降生。


     


    得知此事的阿顏受了刺激,差點難產。


     


    邊關危險重重,他們所有人的性命都處於未知狀態。


     


    珍兒是副將唯一的孩子,謝懷洲不敢輕視。


     


    是以,在她出生三日後便親自將她送回京中。


     


    他將珍兒交給我時,說的那句「珍兒是我兒」並不隻是對我所說,而是對將軍府所有人乃至聖上所說。


     


    因為,他不知自己此番還能不能回來。


     


    他要給珍兒最大的保障。


     


    謝懷洲匆匆返程,等到邊關後才得知。


     


    阿顏獨自一人去了一趟埋伏地,恰巧被前來偵擦的敵軍擄去。


     


    等被救回來時,便時常情緒失常。


     


    28.


     


    皇後得知我與謝懷洲誤會解釋清楚了,又又大手一揮為我們賜了婚。


     


    婚期定在下月初一。


     


    不同於七年前的倉促,謝懷洲將每一步都安排得沒有紕漏。


     


    我們尋到京中最靈的合婚所寫下婚書。


     


    又在情人橋上虔誠落鎖。


     


    成婚當夜。


     


    謝懷洲持喜秤挑開了我的蓋頭。


     


    這回,沒有突如其來的聖旨。


     


    男子身著大紅喜服,長身玉立,燭火落在他周身。


     


    他含笑看著我,光亮的眸子中亦是我的倒影。


     


    「夫人。」


     


    他傾身靠過來,與我鼻息相交,有酒香氣息。


     


    我問他:「醉了嗎?」


     


    他埋在我脖頸間笑:「沒有。」


     


    涼風透過窗棂吹了進來,將燭火熄滅。


     


    一張泛黃的紙從謝懷洲袖袍中落了下來。


     


    月輝恰如其分地灑落其上。


     


    「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我認出是我的字跡。


     


    這……是我曾寫的手札。


     


    我推開面前男子,問道:「你一直藏著我的手札?」


     


    許是喝了酒,他較平常柔軟許多。


     


    聽到我的問話,認真點了點頭。


     


    我霎時有些羞赧。


     


    也不知他是在何處尋到,又是何時藏在身上的。


     


    我正出神想著,耳垂突地被他咬住。


     


    我一顫,往一旁躲:「謝懷洲,痒……」


     


    他在我頸邊輕咬一口,而後看向我:「阿芷,你怎麼不喚我夫君。」


     


    聽著有些委屈。


     


    他吻了吻我的眼睛,將我帶到榻上:「喚我夫君,好不好?」


     


    謝懷洲大手落在我腰間,尋到系帶。


     


    繁復的嫁衣被他細致地一一解開。


     


    見我不回應他,他懲罰似的衝撞。


     


    「夫……君。」我分出聲音喚道。


     


    男子滿意了,擁著我與我額頭相抵。


     


    「阿芷……」


     


    他輕喃道:「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歷行。」


     


    「向你獨行。」


     


    番外 ?謝懷洲


     


    謝懷洲常聽祖父提起薛芷。


     


    祖父說,那是個愛吃蜜餞,愛哭愛鬧也愛笑的小姑娘。


     


    那日,他第一回隨祖父去藥醫谷。


     


    薛芷不在。


     


    薛家祖父說她貪玩出了谷,眼見天黑,託他去尋她。


     


    謝懷洲本已出了谷,可突地想起祖父說她愛吃蜜餞,便倒了回去。


     


    他沿著山路一直尋。


     


    最後尋到一個將自己哭得眼睛通紅,像個蘋果的小姑娘。


     


    他遲疑了會,才拿出蜜餞試探性地遞給她。


     


    誠如祖父所說,她果然是個愛吃蜜餞,愛哭的小姑娘。


     


    吃完蜜餞,她果然不哭了,一雙圓潤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幸好那日渾圓的月兒沒被雲遮住。


     


    他看到薛芷眼中倒映的他,也感受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後來,他才知曉。


     


    原來那日動心的,不隻他一人。


     


    待年紀長些後,祖父常拿他與薛芷的娃娃親說道。


     


    他叫他不許喜歡別的女子。


     


    隻許喜歡他的小阿芷。


     


    如祖父所願,謝懷洲隻喜歡阿芷。


     


    是偷偷託祖父帶去的蜜餞,是知曉她每月都來京中義診後的「偶遇」,是悄悄送她回谷的去時路。


     


    更是見面後的餘光千萬遍。


     


    知曉能與阿芷成婚時, 他幾乎一夜未闔眼。


     


    他設想過無數遍, 他與阿芷的新婚夜。


     


    他想, 他會大方地在她耳邊念道:「此心昭昭若明月。」


     


    他想, 他會親吻她的眼睛喚她「夫人」。


     


    他想……他光是想想, 便無法入睡。


     


    可他唯獨沒想到,會是一道聖旨將他「發配」去了邊關。


     


    此戰兇險, 他極有可能便一去不復返了。


     


    是以, 許多的話,他選擇了不說。


     


    可他沒想到, 正是這些欲言又止,湊成了一個個他與阿芷誤會的瞬間。


     


    致使他們錯過多年。


     


    當阿芷在書房中喚他「夫君」時, 他心跳得極快。


     


    這是阿芷第一次喚他夫君。


     


    也差點是最後一次。


     


    他不願與她和離。


     


    可她眼底透著的堅決擊碎了他「討價還價」的勇氣。


     


    當阿芷剔透的眸子望向他時, 他便知曉, 他無法拒絕她。


     


    他不在的這些年, 她受累許多。


     


    連笑也鮮少笑了。


     


    待在他的身邊, 她不會快樂。


     


    是以,他放阿芷走了。


     


    女子在這世道屬實不易,更別說是和離過的女子。


     


    他入宮用軍功為阿芷求了一份恩典。


     


    山高水遠, 望她今後珍重, 得覓良人。


     


    本以為此後再不會相見。


     


    可他卻在北地見到了她。


     


    她說她知道戰場上刀槍無眼, 但還是來了。


     


    她說她信他, 讓他也信她。


     


    他當然信她的醫術, 隻是他仍是憂心她的安危。


     


    篝火晚會那夜, 聽到士兵們喚她「將軍夫人」。


     


    他私心地沒去阻止。


     


    阿芷水霧剔透的眼望向他,請求他幫幫她。


     


    他心中柔軟萬分。


     


    北地一役順利,班師回朝。


     


    他回到將軍府,鼓起勇氣進了她從前住的院子。


     


    裡面沒什麼變化,榻上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氣息。


     


    他透過微微敞開的櫃門,瞧見了裡頭的佛經。


     


    流螢說,那是阿芷為他抄的。


     


    她還說,阿芷在他出徵的第一年, 幾乎每夜都會驚醒。


     


    這些佛經,便是在那無數個無法入眠的夜晚抄下的。


     


    他拾起厚厚一沓佛經,正要起身, 卻瞧見一本泛黃的手札。


     


    他認出那是阿芷的筆跡。


     


    仍是厚厚一沓。


     


    其中寫滿的少女心事, 叫他歡喜的同時又心疼。


     


    原來,在他們成婚前,他的阿芷,也曾於某個寂靜的夜因他而無法入眠。


     


    除卻一身久經沙場的肅S之氣,一如當年的謝懷洲。


     


    「(「」可北地時疫一事還未水落石出, 若他此時去了, 隻怕會連累阿芷。


     


    可他沒想到,盡管如此也沒有避免。


     


    多虧有皇後,他才知, 原來他與阿芷有如此多的誤會。


     


    都怪他,好似從未從她的角度去看。


     


    聽到阿芷說他不能這樣時,他心髒像被無形大手抓住般喘不過氣。


     


    他真混蛋,竟做了那麼多令阿芷傷心的事。


     


    成婚當夜。


     


    曾經的無數個夜晚的構想成了真。


     


    他磨著阿芷喚他「夫君」。


     


    當那聲「夫君」喚出口時, 他心口被填滿了。


     


    是以,他如願道:「此心昭昭若明月,千山歷行。」


     


    「向你獨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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