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很快又到一年一度的巴黎秋冬高定周,季明舒早早便收到各大品牌邀請。
她從八歲就開始看秀,堆金砌玉地養出了不俗品味,京滬名媛圈裡,她也算是走在時尚前沿的風向標人物。
出發去巴黎前,季明舒在家裡風風火火地做了一系列準備。
看什麼品牌的秀就要搭配一身什麼品牌的行頭,她不是明星,用於擺拍的機場look可以省略,但下午茶look,晚宴look,以及她最喜歡的高珠展look不能省。
兩三天功夫,季明舒就收拾了七個行李箱。
其實對她來說,這還算是輕裝出行了,她還有做好的小裙子在高定工坊,到巴黎直接穿去看秀就好。
又要出門揮霍,季明舒心情甚好,這幾天看見岑森也是笑眯眯的。
岑森不太理解這種屬於花瓶的樂趣,他隻知道,每次季明舒容光煥發地去國外看秀,回來行李數量必然翻倍。
而且在此期間,他的籤賬卡會時時更新動態,仿佛在提醒他,有生之年他娶的這隻高級金絲雀在敗家一事上恐怕是難逢敵手。
岑森大學畢業的時候,岑老爺子送了一架灣流給他當畢業禮物,他坐得少,和季明舒結婚後,季明舒倒是挺會物盡其用。
深夜乘坐專機前往巴黎,季明舒在飛機上睡足了十一個小時,一覺醒來,巴黎的天剛蒙蒙亮。
機場有專車等候,到達酒店時,套房管家已經為她煮好了咖啡,備好了各式早餐,各大品牌的邀請函和禮物也被擺放成了一個心形。
房間是管家提前為她挑選的,完全滿足她提前定制的各項要求,甚至準備了小彩蛋——房間號是她的生日,床品角落繡有她的英文名暗紋。
在酒店用完早餐,季明舒換了套衣服準備出門逛街。
下樓時,她想起谷開陽,順手撥了個視頻過去慰問。
身為時尚雜志的副主編,時裝周自然少不了谷開陽的身影,不過他們是團隊出發,提前兩天就已經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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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季明舒的視頻通話時,谷開陽正在親自檢查十幾套用於拍攝的禮服細節。
她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頭暈眼花,見屏幕那頭的季明舒戴著墨鏡光彩照人,還有闲心走樓梯消食,她小嘴叭叭地吐槽道:“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批判你們這種豪門聯姻了,簡直是太幸福了!”
“你知道嗎?本打雜女工整整兩天都沒合眼!真的,你都無法想象我們集團有多摳嗖!說起來也是奇了怪了,我以前沒當上副主編的時候集團還挺大方,去四大副主編這種級別都給安排suite,怎麼輪上我就標間了?!亂七八糟的衣服堆一屋子,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再摳嗖點兒幹脆安排我們去睡天橋得了!”
“我說真的,我已經不想努力了!當同妻嫁牌位都不是事兒!”
季明舒:“不是,你說誰當同妻嫁牌位?”
谷開陽:“這不你自己掛嘴邊的嗎,又不賴我。”
季明舒正想反駁點什麼,餘光卻不經意間瞥見一抹熟悉身影。
對面谷開陽還叭叭叭地沒個完,季明舒腳步稍頓,不動聲色地將攝像頭換成了後置,對準酒店大堂正在check in的一對男女。
與此同時,耳機裡也如她所料般傳來了谷開陽的土撥鼠尖叫。
第9章
“我靠!那不是蔣純她未婚夫?!嚴是吧?臥槽那女的,你再走近點兒我仔細看下!”
“還真是!就前段時間那小爆的古裝劇那女二!臥槽嚴可真不是人,剛訂婚就劈腿!不是,這他媽該叫劈腿還是出軌???”
兩天沒合眼還能如此亢奮地第一時間投入八卦事業,季明舒由衷覺得,谷開陽天生就是塊奮戰在狗仔戰隊第一線的料。
她調低耳機音量,勉強承受住谷開陽的這一通狂轟濫炸。
聽谷開陽不帶喘歇科普了三十秒嚴身邊那姑娘的黑歷史,並且還有繼續科普下去的意思,季明舒推了推墨鏡,壓低聲音及時叫停道:“行了,這些三十八線的生平你都了解得這麼詳細你是打算給她著書立傳?”
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鏡頭裡嚴和那三十八線手挽著手親密走進電梯,眼睛一眨不眨。在最後兩人露出正臉時,還很精準地截了個圖。
谷開陽忍不住提醒,“跟上去啊,看看他們住哪兒。”
“神經吧你,又不是我老公出軌。”
再說了她什麼身份,幹嘛要幹這麼猥瑣的事。
季明舒略略偏頭,扶了扶墨鏡,和沒事兒人似的出門逛街了。
一個人逛街怪沒意思的,她隻買了三個包一雙鞋一件風衣外套,緊接著又去谷開陽那兒探班,一起吃了個午飯。
中午她回酒店休息,等下午品牌方派人來接她去高定工坊試裙子。
午休醒來,想到自己的新裙子,季明舒心情很不錯,離開酒店時腦中還在開無聲版演唱會。
隻不過還沒出酒店,身後就有人喊她,“季明舒?”
這聲音很是耳熟,她回頭,就見蔣純穿了身粉色小香套裙,頭戴貝雷帽,俏生生站在休息區,旁邊還有酒店服務生在幫忙推行李。
季明舒頓了片刻,緩緩摘下墨鏡。
蔣純對季明舒這般反應很是滿意,雖然她很討厭季明舒,但不得不承認季明舒這種從小堆金砌玉養出來的名媛品味確實比較好,能讓季明舒回不過神,自己今天這身打扮應該還算不錯?她忽然有點沾沾自喜。
“你怎麼在這?”季明舒問。
蔣純以為季明舒想奚落她不是受品牌邀請,下意識便說:“酒店又不是你家開的。”
說完,蔣純靜默了三秒。
她忽然想起,這家酒店去年剛被君逸收購,還真是她家開的。
好在她反應迅速,又補充道:“巴黎又不是你家後花園,季大小姐是不是管得有點兒寬了?嚴最近在巴黎出差,我來給他驚喜,不行嗎?”
提到嚴這未婚夫,她的腰板才挺直了些。
“……驚喜?”
季明舒一時竟不知擺出什麼神色。
“對啊,我們家嚴就算出差也好歹有個地址,不像你們家岑總,忙起來一年到頭都不見人影的呢。”
見蔣純那一臉的幼稚得意,季明舒無言以對的同時,竟然還產生了一絲絲憐愛。
其實蔣純原本不是這個圈子的人,但她爹很有本事,硬生生從深城小漁村的拆遷暴發戶混成了如今的餐飲業大亨,掙下了一桶桶的真金白銀。
而且她爹很有野心,前幾年從深城舉家入京,愣是憑借巨富身家敲開了帝都名門望族的門,還和嚴家定下了親。
嚴家也是曾顯赫一時的高門大戶,但一輩不如一輩地沒出息,加上氣運眼光都不行,早已呈現式微之勢。
兩家定親,是很典型的new money和old money借勢結合各取所需。
原本這種聯姻出不出軌也沒什麼可多指摘的,各玩各的本是常態,季明舒撞見了也就當沒撞見,吱都不會在當事人面前吱一聲,最多在茶餘飯後和朋友八卦一下。
但關鍵就是——蔣純這姑娘太過真情實感,她是自己一見鍾情並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嚴。
蔣家選擇太多了,如果不是蔣純喜歡,完全犯不著選嚴家這種毫無起勢之意的破落戶。
季明舒一反常態的安靜和隱隱憐愛的眼神讓蔣純有點兒渾身發毛,她慢慢往前臺走,邊走還邊回頭偷看季明舒。
季明舒正在猶豫要不要多管闲事提醒一句,就聽見前頭蔣純不可置信地喊了聲,“嚴!”
ok。
用不著她提醒了。
不遠處嚴正和那三十八線小明星連體嬰似地從電梯裡走出來,兩人衣著都和早上那會兒看到的不一樣。
季明舒也不是什麼純情小處女,見兩人姿態就知道這怕是出門前還來了一發。
其實蔣純長相不差,但品味實在是差得可以,什麼奢侈品堆疊到她身上都像是淘寶88包郵的仿款,再加上這會兒為愛癲狂企圖動手撒潑,和嚴身邊那朵剛被滋潤過的楚楚可憐小白花就形成了天然對比。
果不其然,沒吵上兩句,嚴就將小白花護到身後,不耐煩地推開了蔣純。
“你有完沒完?在這鬧有意思嗎?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就不嫌丟人?”
“我丟人?”
蔣純眼睛紅了一圈,豆大的淚珠往下滾落。
剛剛一陣推搡,她的帽子有點兒歪,卷發和衣服也有點兒凌亂,形容實在狼狽。
那小白花像是排練過一般,神不知鬼不覺地戴好了口罩墨鏡,又怯怯躲在嚴身後小聲說:“阿……我不能被拍的。”
嚴拍了拍她的手,回頭又皺著眉,多看蔣純一眼也不願,語氣也是厭煩到了極點,“我們的事回國再說,你要願意在這丟人你就在這繼續鬧,別拉上我。”
蔣純怔怔的,似乎還不敢相信往日溫柔貼心的未婚夫變臉如翻書,能這樣對她。
嚴護著小白花往外走,小白花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還撞了下蔣純的肩。
季明舒看不下去了,站在不遠處,忽地輕笑了聲,“真有意思,渣男和小三被當場捉奸不嫌丟人,還怪正牌未婚妻丟人。”她聲音不高,在場幾人卻都能聽見。
嚴這才注意到季明舒,他臉色不好,想叫季明舒不要多管闲事,可想起岑季兩家,又將話頭給忍了回去。
“你不是嫌丟人嗎?外國友人聽不懂中文,需不需要我來幫你翻譯一下,丟得徹底一點。”
瞥見嚴手上的情人橋,季明舒又嘲,“一身行頭都是正牌未婚妻送的,你還挺理直氣壯。”
嚴:“你!”
嚴正下不來臺,那小白花倒懂事,立馬做出一副鼓起勇氣想要一力承擔的模樣,上前瑟瑟鞠躬,“蔣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們找個地方單獨說好嗎?不要在這……”
她還想上前拉蔣純,季明舒擋了擋,冷淡打斷,“你什麼東西,讓開。”目光又移回嚴身上。
她的意思很明確,道歉。
嚴心裡窩著火又發不出來,扶額,舔了舔後槽牙,最後無奈點頭道:“行,是我不對,是我丟人。這事兒回國我會親自上門和蔣伯伯解釋,我現在還有點事要處理,先走一步。”
季明舒沒攔。
都這樣了還不願意先哄蔣純,攔下來也沒多大意思。
她回頭,走至蔣純身邊。
還沒等她開口,蔣純就邊哭邊憤憤道:“不用你假好心!看我笑話你很開心是不是?!你以為你老公會好到哪裡去嗎?都不是好東西!”
“……”
“我老公是不是好東西就不勞你操心了。”
季明舒最煩這種被害妄想症患者,本來還想象徵性地安慰兩句,這下倒好,直接省了。